陆柯只和他们签订了第一个版本的开发合同，今后是自己雇人做开发还是另外找家外包公司，目前都还是未知数。
对于做外包的公司来说，有一个稳定长期的开发项目，肯定是申义最想看到的局面。
而且平心而论，虽然他们在开发过程中出现过大大小小的情况，但那其实都是双方磨合期必须经历的过程。
大家花了两个月时间，好不容易磨合完成了，申义不想在这种时候影响陆言峥对他们公司能力的评估。
陆言峥思考的这一分钟，对于申义来说显得格外漫长。
“既然这样……”
陆言峥刚一开口，就看见申义猛的一震。他抿了下嘴角，意识到自己可能给这位乙方代表确实造成了太大压力。
于是他笑了笑，说：“别紧张，放轻松一点。”
申义下意识地吞咽一下，觉得陆言峥戴着眼镜朝他笑的样子，特别像只心怀鬼胎的笑面虎。
“我是想说，既然这样就按你说的办。技术支持这方面实际上你们才是专业的，之前是我太心急了，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你可以把想法说出来，我们双方互相沟通。”
陆言峥说了一长串话，搞得申义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走出办公室，他都还没回过神来。
他拍了拍同事的肩膀，指着自己的脸说：“小周，你掐我一下。”
小周从代码里抬起头：“别了吧，这不脏了我的手吗？”
“……”申义默默地走到叶明歌旁边，小声问，“陆总今天是怎么了？”
叶明歌敲击键盘修改图片大小，莫名其妙地反问：“什么怎么了？”
申义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捂住胸口感叹道：“他今天特别亲切，跟我笑来着，还说我是专业的，以后有想法都可以提。简直让我如沐春风，他是不是其实特别重视我啊？”
小周冷不防扔来一句：“朋友，你听说过捧杀吗？”
申义一听不乐意了，转身就跟小周争论起来。
场面顿时变得有几分滑稽，叶明歌扬了扬眉，不经意地一转头，视线就停留在了对面的玻璃幕墙。
今天申城天气很好，蓝天白云映射在玻璃上，阻断了从外往里的视线。她看不到陆言峥，陆言峥同样也看不到她。
只是旁边申义振振有词的话语里带着的些许喜悦，如同窗外吹散了白云的清风，揭开了一点改变的迹象。
·
一周工作日打眼而过。周末的行程叶明歌安排得很密集。
年底将app的设计交上去以后，她就需要着手准备给陆柯做整体的品牌设计。周六当天她分别约了几个同行，一对一地把接下来的需求跟对方讲了一遍。
有人听说品牌设计的负责人是她，便隐约流露出不信任的神情。但也有人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想大家一起把东西做好。
叶明歌这次只是初步接触，她跟几位同行都要了作品履历，打算晚点发给柯左过一遍，然后再由陆柯的人来和他们谈具体的酬劳。
到了周日，则是她和温云舟事先约好的活动。
活动地点在申城老城区的一个公园，叶明歌直接开了一辆共享汽车过去，还没到公园门口，就已经看见了沿路的宣传牌。
这活动举办的规模居然比她想像中要来得隆重，叶明歌在离公园最近的共享汽车停车点还了车，牵着旺仔一路往公园里走去。
不时有同样牵狗的主人同她打招呼，叶明歌礼貌地回应了，态度却说不上多热情，旺仔倒是表现得比她要兴奋得多，几乎遇见的每一条狗都让它想扑上去跟人家友好会晤一番。
叶明歌和温云舟约好了在公园门口见，还没走到，她就远远地看见了一身休闲打扮的男人。
温云舟的泰迪虎视眈眈地盯着旺仔，旺仔却没像上回那样主动讨好它，而是欢快地想要去跟离得不远的一条萨摩耶玩。
结果这下泰迪反而失落了起来，嗷呜一声贴着温云舟的裤腿独自悲伤。
叶明歌抽抽嘴角，把另有新欢的旺仔往回拽了一点，然后转头对温云舟说：“我都不知道它这么花心。”
温云舟笑了笑：“说明它喜欢这里。”
叶明歌点了点头，她养了旺仔这么长时间，对自家宠物的情绪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虽然平时带旺仔出去散步的时候，它也会表现出快乐的样子，但今天旺仔的情绪明显更加高涨。
两人在公园门口签到，手背上都被盖了一个卡通狗的红章。
那卡通狗设计得挺别扭，说是圆滚滚的Q版吧，尾巴和爪子又设计得特别写实，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滑稽。
叶明歌看得职业病都快犯了，很想当场帮他们重新设计一个。
温云舟见她老盯着红章看，便笑着说：“别看了，路边指示牌上全是这个图像，再看下去我怕你提前退场。”
叶明歌垂下手，勉为其难地不去在意这些细节。
这次活动分为上下半场，上半场就是由主人带着自家狗狗在公园里散步嬉戏交朋友，下半场则是让狗狗报名到舞台上进行才艺表演，听说结束之后还有一个流浪动物相关的公益活动。
温云舟翻完手册，问：“你要给旺仔报名吗？”
“它不学无术，没什么才艺能拿出去丢人。”叶明歌看见旺仔又围着一只面目凶狠的大型犬打转，赶紧把牵引绳往回拉了一点。
温云舟笑了起来：“其实你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狗。”
叶明歌挑眉：“为什么这么想？”
“就是一种感觉，”温云舟边走边说，“因为你看起来挺独立的，也不喜欢凑热闹，像是会是喜欢猫的那种类型。”
叶明歌说：“那你就看错了，我从小就喜欢狗。听话又护主，多好。”
温云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问：“那男人呢？也喜欢这样的？”
叶明歌愣了一下，忽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好像没想过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非要说的话，小时候倒是有过一个范围，就是男朋友一定要长得好看。
而除此之外，那些附加的条件都没有具体的形状。
校园里其他女生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叶明歌也曾经想过，自己将来会交什么样的男朋友，但她想来想去都找不到答案。
直到陆言峥出现，那个模糊的影子才骤然清晰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走神，温云舟表情暗淡了一瞬。
主办方专门规划了一片区域用围栏圈住，既能让狗狗们可以在草坪上尽情奔跑，又不必担心跑丢。
两人解开牵引绳，等两只小狗撒欢跑开后，温云舟才侧过脸看了看叶明歌。
这个女孩是个非常坦率的人，在他刚展开追求的时候，就告诉过他，她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换了以往，如果遇到怀抱这种想法的对象，温云舟都不会迎难而上。
可是他总觉得叶明歌有点特别，那种不介意别人眼光的样子，让她显得洒脱而自信。
温云舟自身条件并不差，良好的家庭教育也让他认为女性确实应该独立一些，所以叶明歌不偏不倚，刚好对上了他的胃口。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无论他如何献殷勤，叶明歌都不为所动。
她像一座复杂的迷宫，充满了神秘感与吸引力，而他始终徘徊，找不到抵达她心底的那条路。
叶明歌方才的沉默，让他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些与回忆有关的光芒。
就像是一个突破口在眼前展开，温云舟思忖片刻，开口道：“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
“除了陆总以外，你是不是没喜欢过别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12点前还有一章更新，等不了的小朋友可以明天来看~
☆、第 31 章
叶明歌脸上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答案昭然若揭, 令温云舟感到惊讶的同时，又矛盾地觉得这一切似乎说得过去。
温云舟每次去叶明歌的工位送小礼物时, 都看到过她手头正在做的设计。她的品位向来很好, 挑男人的眼光自然也高。
抛开情敌关系不谈, 温云舟必须承认, 陆言峥在他这个年龄段的男人里, 的确称得上是优秀。
他只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将名不见经传的研物推到了市场前沿。
作为员工，温云舟很欣赏这样的老板，跟着他做事, 自己不需要操心太多, 只需要做好该做的事就行。
然而作为情敌，温云舟心里就难免生出一些醋意。
“年轻的时候可以多谈几次恋爱，”他比叶明歌年长五岁, 说起这些话时，既有年长一方的劝导, 又有追求者的暗示，“如果总是沉湎过往，说不定会错过好机会。”
叶明歌直接了当地问：“你是在指你自己吗？”
温云舟耸耸肩, 没有否认：“我不比他差多少。表面上来看，他是老板我是下属，但我想这只不过是分工不同而已，就像你肯定不会认为自己在工作能力上不如陆言峥。”
叶明歌眨了眨眼，默认赞同他的说法。
“除此以外……不是有个说法叫‘要抓住一个人的心, 首先要抓住她的胃’吗？我西餐做得很好，中餐也会不少家常菜，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虽然是自吹自擂的话语，但他态度大方而坦然，听进耳里并不会惹人反感。
叶明歌笑了笑，说：“那你赢过陆言峥了，他只会煮粥。”
温云舟扬起眉：“看不出来，大家都以为他是从来不进厨房的那种人。”
“连这种事都讨论？”叶明歌惊讶地看他一眼。
“八卦老板是员工的日常活动，”温云舟调侃一句，接着就收回话题，“不过那是在公司里，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想和喜欢的人继续讨论情敌了。”
情敌二字让叶明歌心中一颤，脑海中又回想起那天陆言峥在她家里说过的话。
他说“那我以后就要追你了”，可是这两天下来，叶明歌还没有什么实际的感受。就像他只是单纯地把话放出来当预告，正片何时上映却是个未知数。
·
此时的陆柯会议室，一场面试正在举行。
陆言峥平时工作排得太满，只有周日才能抽空见一见HR为他选出的助理备选。
会议桌对面的小姑娘正在轻声做自我介绍，陆言峥垂眸翻阅她的简历。
小姑娘叫吴畏，名字取得霸气，人却长得很秀气。剪了一个蓬松的梨花头，显得脸只有巴掌大，眼睛也是圆圆的，看起来像一种无害的小动物。
这已经是终面，能走到这一关的人，专业能力早就经由HR和部门经理筛选过，今天面试者过来，只是看谁能合陆言峥的眼缘。
陆言峥已经面试了六个人，男女皆有，吴畏是备选名单里的最后一个。
她看起来个子小小的，面对陆言峥时却不见紧张，心理素质甩出申义一条街。
聊了一会儿后，陆言峥问：“你为什么想来我们公司？”
这是一个非常普遍的问题，他之所以会问，只不过是因为上一个面试的男生表现得和吴畏同样好，而考虑到助理需要经常陪他出差，带上同性比异性更方便。
但是吴畏比那个人有亲和力，陆言峥自己是在公司有威严的人，如果助理也和他一个类型，或许有可能会给员工造成没必要的压力。
如果吴畏能在这个问题上，给他一个有趣一点的答案，那他心里差不多就能做出决定了。
谁知刚才还话语流畅的吴畏，这回却顿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我很喜欢柯总的设计风格。”
陆言峥不置可否，只说：“那谈一下你对柯左的设计的看法。”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吴畏首先从研物目前推出的五款家具谈起，简明扼要地表达完看法以后，又延伸到了柯左在国外时期设计出的家具作品，甚至还明确地指出了他两个时期的风格差异。
越到后面，陆言峥就越诧异。
今天来面试的人里，说喜欢研物的设计理念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却没有第二个人能像吴畏了解得这么透彻。
而且她的评价很明显都是自己的看法，绝对不是临时抱佛脚去翻杂志访谈学来的论调。
面试到这里，陆言峥心中便有了决定。
等吴畏走后，陆言峥叫来HR，告诉她助理就选吴畏，然后边进电梯边发了一条信息给柯左，告诉他今天来了一个他的粉丝，谈起他的设计时眼睛都在发光。
柯左回了一个傻乎乎的大笑表情，紧接着又问：【你怎么现在还公司啊？不是说想去参加那个狗狗聚会吗？】
陆言峥弯起嘴角，回复道：【马上就去了。】
·
等旺仔在草坪上撒欢撒够了，聚会的下半场活动也就开始了。
叶明歌和温云舟都没有报名，留在主办方安排的观众席里，等着看那些经过训练的小狗到场地中心比赛。
旺仔趴在叶明歌脚边，好奇地望着那些威风凛凛的同类，眼巴巴地看了半天之后，便转过脑袋拱了下叶明歌的小腿。
温云舟微笑着说：“它好像也想参加。”
“真的假的？”叶明歌惊讶地低下头，她没带旺仔来过有这么多人和动物的场所，因此也不知道原来旺仔的表现欲居然如此旺盛。
旺仔咧开嘴快乐地汪了一声，眼看着就想抬腿往场地中心走去，又被叶明歌拽了回来。
她往报名区看了几眼，发现之前守在那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来到场地中心维持秩序，就知道显然已经错过了报名时间。
叶明歌蹲下身，歉意地摸了摸旺仔的头顶：“下次好不好？你看它们表演的节目你也不会呢，以后在家里练习了再来参加？”
旺仔不知道听没听懂，好在没有再想往场地中心跑。
比赛一开始，那些小狗就开始展现出了惊人的训练成果，听主人口令行动都已经是最基本的内容，有一只柴犬竟然还会根据音乐的不同变换跳动的节奏。
周围观众发出一阵一阵的喝彩声，叶明歌看着同样看得目不转睛的旺仔，心想还好没有让它去参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