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正等人赶紧溜了，跑得比潘仁美还快……
小眼睛……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小雷冲小眼睛做了个鬼脸。
看着小雷还没圆回去的脸，小眼睛猛的拉起了被子，盖住了脸……
“你们去院子里和小白他们玩会儿……”八娘轻声对两小朋友道。
小雷和福儿走后，八娘也没去扯小眼睛的被子，而是在床边坐下。
楚王夫妻俩很光棍的承认了，看似磊落光明，实则却经不起推敲，再傻再天真，也应该知道这个时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而延庆公主为什么要帮忙？
仅仅是略略一想，就让人疑窦丛生……
小眼睛是天真，但不傻，真的，小眼睛真的不傻，一点也不傻……
八娘静静的看着小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大概过了一刻钟，八娘整理了好情绪，扯了扯被子，轻快道：“透透气，别捂着！”
小眼睛却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背朝着八娘。
八娘轻轻的拍着小眼睛的肩膀……
良久，终于听到小眼睛的声音，“我要见大哥。”
“知道，不是安排在明天的嘛？”八娘好言好语道。
“我一个人见大哥。”等了会，小眼睛又出声了。
“恩，你一个人见。”八娘很有耐心。
“昭庆，延庆，永庆，”小眼睛继续背着八娘，对着墙道，“降为郡主！”
这三人都是赵匡胤的女儿，小眼睛登基后，加封为长公主了的，就是赵匡义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其他，对这三个侄女也是优待的。
但是，人家心中有怨也正常啊……
八娘顿了顿……
“刺客正法，家人流放！”小眼睛接着道，“就这样吧……”
“庞籍今儿已经抵京，范仲淹也快了，”八娘沉默片刻。
“就这样吧……”小眼睛喃喃道，声音很轻，却很固执。
这就是小眼睛啊，心肠柔软的小眼睛啊……
原本就不是杀戮果断的人，又何苦逼他呢……
八娘沉默良久，终是点了头，“依你。”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眼睛轻声开了口，“我会活得比你长的，会护好你们的，我真的会护好你们的……”
八娘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
“我伤好了，这些事，明儿见了大哥后，我来处理。”小眼睛道。
“都依你。”八娘点了头，“我去正殿看看，先把他们糊弄过去。”小眼睛眼下也许更需要独处。
八娘走后，又过了半响，小眼睛才下了床，慢慢来到窗边，红着眼，远远的看着……
院子里，福儿被兔儿盯着在打拳，小雷和小白在一旁笑成一团，小恩，呼延庆和呼延平苦哈哈的在罚跑，边跑还边扭头瞅福儿，不时忍不住发出哈哈大笑……福儿憋红了脸，再次同手同脚……九娘坐着悠闲的品茶……
小眼睛扯了扯嘴角，微微笑了笑，泪水满了眼眶……
第二日一早，楚王就被召进宫，吕蒙正等人不管值不值班，全部聚在正殿，神情凝重。
潘仁美和曹综离守在病房外的大鹅也就三五步的距离，低头沉默。
小朋友们在偏殿完成潘仁美布置的作业。
八娘则在院子里和九娘唠嗑，“怎么可能？福儿怎么会同手同脚呢？”眼神却盯着病房半开的窗户……
病房里，楚王对小眼睛轻叹了声，“脸色怎么还这么差？”
小眼睛微微笑了笑，看着楚王，“大哥，刺客要杀我！”一开口，眼眶又红了，小眼睛也没掩饰，依旧看着楚王，带着哭腔：“我做错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大哥，你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啊，我改，我改还不行嘛？”
第497章 线索（三）
小眼睛委屈的像个孩子，哪有一国之君的风范。
楚王微微动容，却没有安慰小眼睛，而是盯着小眼睛，淡淡道：“你以为刺客是我安排的？”
小眼睛看着楚王，眼泪是止也止不住，哽咽不能语……良久才道，“大嫂为什么让延庆的人给你送衣物？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要这么做？找八娘不行么？找太后不行么？”
楚王道，“凑巧而已，至于为什么找延庆帮忙，因为她和延庆熟啊……”
“你府上也有人啊，为什么找延庆？”小眼睛擦了擦眼泪。
“我府上的人太打眼了。”楚王淡淡道。
小眼睛双手揉了揉太阳穴，眼泪刷刷的往下掉……“皇家骨肉无亲情，原来是真的……”
楚王冷笑，“证据呢？”
小眼睛拿袖子擦了擦眼泪，又抹了抹鼻涕，清了清嗓子，“不会有证据的，大哥，不会有证据……”
“你可真是高看我……”楚王嘲讽的一笑。
“不会往下查了，”小眼睛吸了吸鼻子，“所以，不会有证据的。”
楚王怔了一下，静静的等着下文。
“所以，”小眼睛又擦了擦眼泪，“被时光改变了的是我，变得多疑的是我，变得爱猜忌的是我，变得冷酷的是我，变得无情的也是我。”
楚王愣住了，小眼睛苦笑了一下，将泪水给逼了回去，“大哥，对不起。”
楚王呆在那，没反应。
“我得好好活着，”小眼睛又吸了吸鼻子，鼻子好似有点不通气了，“八娘没心眼，小雷性子急，福儿还年幼，我若早早的撒手了，她们孤儿寡母的好可怜啊，大哥，我要好好活着。”
“八娘被大臣们怼，小雷瘦了，福儿乖巧得过分，”小眼睛指着自己的胸口，“看着这些，我心口好疼，为了他们娘三，大哥，对不起。”
楚王依旧呆呆的看着小眼睛，没有吱声。
小眼睛看着楚王，任由泪水肆意，“大哥，对不起，我说过，我会一辈子护着你的，我说过的，我也记得，可是，对不起，我失言了，大哥，对不起……”
楚王握紧了拳头，略带紧张的看着小眼睛。
小眼睛闭了上眼，靠着床头沉默片刻，终于是艰难的说出：“去儋州吧。”
儋州，天涯海角，当地全是黎人，条件恶劣，在众人眼里，流放儋州仅次于砍头了。
楚王僵住了……
“来人！”小眼睛扬声道。
瞬时房间便涌进了许多人，潘仁美和曹综跑在最前面，大鹅被挤到了第三，院子里的九娘从窗户跳了进来。
八娘是最后进屋的，当然，挤到了最前面。
小眼睛等人到齐了，才费力的开口，“传旨！”
吕蒙正等人没应声。
“楚王礼佛心不诚，即刻携家眷前往儋州思过！”小眼睛一字一顿道。
众人愣了片刻，还是寇准先反应过来，“遵旨！”
“遵旨！”吕蒙正等人急忙跟上，不用争吵就能有这结果，大家表示满意，非常满意，要将楚王推出午门斩首，大家是不敢奢想的，至于没夺楚王的爵位，大家也就不计较了，生怕刺激了小眼睛，让小眼睛改了主意。
众人对杨奸后是越发的警惕了，瞧这枕边风的威力！
八娘却怔住了……还以为楚王会继续安然无恙呢……
可是，用这个理由发配楚王，小眼睛是嫌弃自己的名声太好了么？这是有多想当昏君啊……
王旦赶紧让曹综将楚王请出去……生怕小眼睛变卦，楚王冷笑着，拂袖而去。
然后，小眼睛继续下旨，赵匡胤两个女儿降为郡主，延庆贬为庶人，和石保吉回乡，为石守信守墓！看来是临时改了主意。
石保兴降两级，调到房州，杨大郎暂全权负责雁门关防务。
八娘……好吧，没意见。
众人也没异议。
然后，李继隆罚俸半年，李家儿郎全部降三级任用！
众人愣了下，也没异议。
曹综，杨七郎罚俸两年！
宫中禁军中层军官全部调走！平级调到地方！也算是变相的降级了。
最后，四个刺客斩首！家眷流放！
……
吕蒙正等人略做思考，都没反对，就这么结案，也行，再查下去，不见得好……
潘铠和曹综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差事终于交差了……
不想，八娘却找到了潘铠和曹综，“我想见见楚王。”
潘铠忙道，“这事曹将军负责！”
八娘道，“请你当保镖！”
曹综乐，你以为你逃得掉……
“九娘呢？”潘铠皱眉，这事要干什么坏事，特意撇清九娘呢？
“九娘要在院子里教学，”八娘道，“她不在，官家肯定知道不对劲！”
“瞒着官家的？”曹综后知后觉。
潘铠送给曹综一“你好蠢”的眼神。
“本宫如今在辅政！”八娘强调，“官家虽然好些了，可还没精神办公呢！”
潘铠……官家这下怕倒真的需要修养两天了……
于是，八娘在大相国寺见到了楚王！地点是八娘定的，其他的便交给潘铠和曹综了。
两人办事果然牢靠，在一间偏僻的偏殿里，八娘见到了面无表情的楚王。
空气沉默了片刻，八娘先开口，“我认识官家的时候，才这么高。”八娘比划了一下，“官家大概就这么高。”八娘将手往上抬了抬。
“那时候，我觉得官家天真得透着股傻气，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是皇子，没法想象一个皇子会单纯成那样，会没心没肺成那样，”八娘笑了笑，“后来才知道，他那么无忧无虑，是因为有先皇，因为，”八娘顿了顿，看向楚王，“有你。”
“那时候，我觉得他命真好，生在帝王家，却有父亲宠着，兄长疼爱着，”八娘道，“我以为，他会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过一辈子，那时候，他笑得灿烂如阳光，好似就没烦心事似的。”
“可谁又能无忧无虑的一辈子啊，”八娘叹了口气，“冷不丁的，你疯了，你是不是真疯，我不知道，他却是急得要疯了，病急乱投医，竟然要九娘去翻墙进皇宫，就为探听你的消息……”
“手足情深，”八娘看着楚王，“兄弟义重，他记得，这些年，他一直都记得，而你，”八娘瞅着楚王上下打量了一番，缓缓道：“你是什么时候给扔了呢？或者，你对他的好，原本就是一种假象……”
第498章 未果
楚王不做声，面无表情。
“你的仁义，从一开始就在做戏吧？”八娘嗤笑了一声，“只是没想到演戏演过了火……”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楚王冷冷道。
“那请你这位仁义君子告诉我，一位曾经的储君，一位曾经得到先皇和大臣们交口称赞的储君，真的不知道府里藏了猛火油？赵惟固通过你儿子给赵恒下毒，你真的不知道？药王庙私藏的兵器，你真的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送衣物很奇怪么？或者，你是想说先皇和诸位臣工都瞎了眼，误将鱼目当珍珠？！或者，你想说巧合而已？”八娘扬了扬眉。
“幽云十六州是怎么收回来的？”楚王终于开口了。
“你是想说幽云十六州能收回来，是凑巧了么？”八娘笑了，“你知不知道，他登基后，边关守将基本没动？你知不知道，他登基后，战马补充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他登基后，国库增加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他登基后，兵器制造每年增加了多少？”
“没这些基础，巧从何来？不是只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才能开创一盛世，”八娘微微笑着，“润物细无声，同样能国泰民安。”
“那么请问，你的巧，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呢？”
“你答得出来么？”八娘咄咄逼人。
“他天真，他心软，可不代表他傻，”八娘看着楚王，“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相信而已，只是，他还期盼着你能迷途知返，毕竟，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
八娘冲楚王笑了笑，“你以为我在骗你？起初，他会给逝去的王妃说，多进宫探望允升，多看望大嫂，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好似不再提这事了，我以为，是因为逝去的王妃不热衷，我以为是因为我不善于交际，可是如今我才知道，是因为他察觉到了你的不对劲。”
楚王冷冷的看着八娘，不言不语。
“证据是吧？证据就是不管是小雷还是福儿，都没和允升他们有交集！”八娘淡淡的笑着，“也和你这个大伯，没什么接触。”
“因为小雷一直是和小白玩，和她的堂兄弟，堂姐妹都没怎么打交道，我也没多想，”八娘道，“可是如今我才发觉，不对劲，就冲官家对你的情义，怎么也得让下一代，再下一代也有深厚的感情才对，这样，你这一脉，才能长长久久的富贵下去。”
“可是，官家并没有这么做，并没有刻意让小雷和允升他们多接触，为什么呢？”八娘呼了口气，“因为他不想他的孩子，和他一样，日后陷入情义两难的局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