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像是春风吹过伏尔加河, 河面上荡起了层层涟漪。
这人笑起来是越发的英俊,不过蔡晴的心是古井不波,“放心, 不会的。”她送人离开,谢尔盖走到门口忽然间想起来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蔡晴,“睡衣很可爱,很适合你。”
跟在后面的人很是冲动地想要捡起沙发上的抱枕丢出去,不过到最后她还是把捡起来的枕头丢到了沙发上!
她让韩越姐帮自己买的衣服,哪知道这人就给自己买了这么一身。
前世活了三十多岁的老阿姨表示,公主风从来不是她的风格好吗?
看着带着蝴蝶结的米奇,蔡晴摇头低吼,你们男人的事情把我牵扯进来干什么,一点都不好玩!
老阿姨蔡晴晚上睡觉的时候梦见谢尔盖拉着自己讨论唐诗宋词,然后满口之乎者也,而杜彦斌则是跟她讨论肌肉和关节的受力,她左耳朵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右耳朵是如何锻炼髋腰肌和臀肌。
蔡晴在崩溃中醒来,然后她才发现叫醒自己的不是噩梦,而是闹铃。
5:40,她该起床了。
六点十分,蔡晴准时出现在训练场,在谢尔盖还没到来之前,她做热身活动,让自己提前进入状态,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在亚运会到来之前。
不是没人怀疑蔡晴的训练,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似的训练方法,真的经得起亚运会的考验吗?
便是在亚运会开幕前一周才归来的张栋也对蔡晴当前的训练感到诧异,就当他以为自己这个陪练无用武之地时,谢尔盖却是安排了他和蔡晴的对抗赛。
比赛安排在了十一点钟,蔡晴全副武装应对这场比赛。
因为基地不少人都中断了训练,做起了围观观众看这场对抗赛。
谢尔盖·布特科这些天的训练让人摸不清头脑,从来不是按部就班的训练,蔡晴的训练似乎和她们的都错开了。
俄罗斯人似乎故弄玄虚,所以他们倒要看看,蔡晴这些天到底有什么进步。
张栋也纳闷,自己这刚回来就要跟蔡晴打对抗吗?
而且布特科先生还告诉自己,之前怎么打,现在就怎么打。
他也知道,自己有一个多星期没怎么练球,这会儿想要迅速进入状态是有点难度。不过好在男女运动员先天差异大得很,就算是自己让蔡晴两局也没关系的。
张栋率先发球,他的手感相当的差,发球质量不高。
“这球,要我也能接起来。”司冉忍不住笑了下,还以为俄罗斯人有什么本事呢,原来就是要张栋放水啊,这样的话蔡晴就算是赢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没意思,她真是闲着无聊来看这比赛,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去练练球呢。
只是刚转身要走,司冉就是呆愣在那里,因为她看到了蔡晴的接发球。
不,是蔡晴的回发球,似乎似乎速度更快了,而且力道也明显的增加。
是的,张栋质量不高的发球她们都能做出接发,可是能回发球得分,又是有几个人能做到?
起码司冉是做不到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栋再怎么状态不佳,在脚步移动上也是能秒了蔡晴的。
何况她又不是没长眼睛,看得出来刚才蔡晴的回发球的确是又凶又猛,根本没给张栋第三拍机会。
张栋是直接傻眼了,他知道自己第一个发球质量不太好,可是也没差到这地步?
“我说了之前怎么打现在就怎么打!”
职业网球选手的团队建设是围绕着运动员,而除了这个绝对核心外,教练则是整个团队的主心骨。
体能师如何制定体能训练方案,陪练如何陪同训练,这些都围绕着教练的训练方案。
之前赵宝山并不是多强势的人,张栋、杜彦斌和赵宝山那都是商量着来。
可是现在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谢尔盖十分的强势,在训练场上似乎不讲情面。
这让张栋慌了心神,发球的时候出现了失误。
余光看到站在那里的谢尔盖,俄罗斯人站在那里脸色严肃未发一词,可是他觉得自己似乎被训斥了,就像是运动员时代被教练呵斥那样。
张栋心里头越发紧绷,好在二发没有失误,只是质量也不怎么高。
蔡晴的回发球快准狠,这让围观的队友们目瞪口呆。
打网球久了,他们这些人对网球已经有着近乎天然的感觉,只是看过去大概就能够估量出球速的大概范围。
蔡晴之前的接发球大部分是依靠高质量的预判和脚下移动,而现在,她的力度上来了,再加上速度的提升,很容易打断发球方的发球和第三拍的衔接。
短短的几天训练,竟然有这么好的效果?
再度看向谢尔盖·布特科,网球队的人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个外教,这么厉害的吗?”司冉轻声嘟囔了一句,再侧头看去,俄罗斯人似乎格外的英俊。
眉眼深邃,五官极为的俊朗,尤其是一双蓝色的眼眸,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人忍不住的就想要多看两眼。
司冉匆匆收回了目光,觉得自己心跳似乎都快了几分。
蔡晴的状态并不能持续太久,毕竟她在谢尔盖的调/教下也没几天,不过这个短期的训练成果很有成效,这一点张栋深有体会。
他固然是刚回来状态不好,可是蔡晴的发挥也不完全是状态神勇的问题,更根本的原因在于,她的确又是涨球了。
“亚运会前主要练习接发球,亚运会后再把你的小技术磨砺一下。”
亚运会的对手就那些,谢尔盖也没怎么看在眼里,蔡晴的主要对手还是在大满贯赛场,在巡回赛中,小小的亚运会就相当于打卡上班,拿出七分发挥,蔡晴应该就可以拿下,所以他也并不担心。
“你跟我过来下,我们商量下未来几天的训练。”说是商量,更多的还是谢尔盖单方面的布置任务。
第一次正式打交道,张栋对谢尔盖表示臣服,哪怕是对方并没有打过职业赛事,可是见多识广,足以让他心悦诚服。
倒是蔡晴今天又是输掉了对抗赛,下午的训练结束后,她一个人去操场上跑圈。
速度不快不慢,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圈,脑子里一片空荡荡白茫茫,以至于被人拉住的时候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做什么?”茫然地回过神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前后左右晃悠的谢尔盖,蔡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跑了多少圈了?”
谢尔盖抓着她的胳膊慢走,刚刚结束了长时间的慢跑,应该走两圈缓和下身体才是,这样可以缓解关节承受的压力。
“二十多圈,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最开始还一圈圈的数着,到后来蔡晴也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像是没头苍蝇似的在这里奔跑奔跑。
“为什么要跑这么多?”他知道蔡晴有跑步的习惯,不过最近自己打乱了她的作息,所以这跑步的习惯也没了。
“我喜欢跑步。”蔡晴笑了起来,“你看这里空荡荡的,像不像是全世界就剩下你一个人,黑黢黢的天,模糊的灯光,踩在脚下的结实的跑道,还有带着冷意的凉风,就像是全世界都没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似的,你不觉得很好吗?”
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这样的感觉,一点都不美好。
起码谢尔盖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也不喜欢蔡晴的描述,一个个字眼都异常的冰冷,让人没有半点暖意。
“世界很大,也有很多人都陪在你身边,你并不是孤独一个人。”他轻声问着,声音温柔犹如情人的手一般。
蔡晴骤然停下了脚步,这边的跑道上空荡荡的,路灯都是那么的遥远,不过她很是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又知道这人到底什么模样。
还记得,这人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话。
“谢尔盖,你作为职业的网球教练,有着自己的职业操守的。”长跑之后,脸上和身上都是汗津津的,而她却是口干舌燥,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谢尔盖觉得自己像是被蛊惑了,这人大概就是从网球场上跑出来的狐狸,如果如果蒲松龄活在现代,他肯定不会只写读书人在古庙之中苦读夜遇狐狸精的事情。
“是啊,我在训练比赛中都有着职业操守,可是现在不是在比赛场,也不是训练场,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他低头,“蔡晴,我只是一个寻常的男人。”
只差分毫,就是能够碰触到那干涸却又不失柔软的唇瓣,只是下一秒谢尔盖却是觉得鼻尖一阵沙痒,他听到了熟悉的笑声,笑声越发的遥远。
原本与他咫尺之隔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开了,发出风铃般的笑声,带着十二分的得意,“小心我告你职场性/骚/扰哦。”
跑了很多圈的人依旧是精力十足,迈着还勉强算是轻盈的步伐离开了这片场地。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人,谢尔盖不由摇了摇头,他这是被蔡晴耍了吗?
作为她对自己的报复。
“可真是小心眼。”谢尔盖笑了起来,不过这笑意之中又是透着几分心满意足,起码他们之间的关系越发融洽,这倒是一个值得肯定的进步。
蔡晴几乎是一路小跑回了房间,然后把门从里面锁的死死的。
怎么说跑了也有将近十公里,她一口气松弛下来是彻底没了力气,倚在门后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她就说谢尔盖居心不轨,之前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可不一定是无心之失。
果然,自己这么一试探就是试了出来。
可是,试出来又能如何呢?
蔡晴垂下了头,她可不觉得谢尔盖是为了追求自己所以这才是费尽心思来当自己的教练,大概率的还是做自己的教练顺带着约自己当床伴,一举两得两不耽误。
教练合约签了三年,如果现在自己解除合约不单要支付将近百万的赔偿金,还要再去找一个适合的教练。
她原本都定下来的理疗师都能到嘴的鸭子飞了,这会儿又是去哪里找合适的教练?
“是被这人算计了吗?”蔡晴嘀咕了一句,她扶着门站了起来,几乎是走一路脱一路去了浴室。
温热的水泼洒在身上,蔡晴这才是觉得舒服了几分。
“算了。”试探出来无非是让她知道谢尔盖隐藏的那点小心思而已,至于开除这个教练?
她打球挣点钱也不容易,何况用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和谢尔盖解约呢?
就在今天中午,他用一场对抗赛证明了自己的训练方法完全没有问题。
“凑合过。”这是这两天说的最多的话,不然还能离吗?
见招拆招,大不了就是练练自己的反应能力呗。
想通了这一点后,蔡晴觉得浑身疲惫。
“不该跑这么多的。”好一段时间没这么跑步了,她是真不该这么自虐的。
十一月底,在海城集训的网球队员们齐刷刷回了北京,一如之前按照流程似的参加“出征誓师大会”,合影留念,进行新闻发布会,准备启程前往多哈。
参加过奥运会的蔡晴对这个流程颇是熟悉,顶多亚运会的规模不如奥运会那般声势浩大,不过媒体还是对采访他们充满了饱满的热情。
“听说过去的半个月,赵指导并没有出现在海城训练基地,不知道蔡晴你和新教练的磨合如何?”
集体的新闻发布会上向来都是被采访重点的蔡晴面对记者依旧是从容淡定游刃有余。
“布特科先生是一位极富有职业精神的网球教练,很荣幸在我的职业生涯中能遇到这么一个教练,当然我们还在初步的磨合中,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能够有更多更好的配合,不辜负中心和球迷们的期待。”
“这小姑娘挺会说话的嘛。”廖振生没有露面,不过听到蔡晴这话还是觉得蛮有意思的。
苏凤梅与有荣焉,“是啊,她其实挺聪明的一人,不过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蔡晴她们是单飞的运动员,这其中蔡晴在国家队的时间最短,可是每每感谢的时候从来不会忘记中心。
这一点苏凤梅很是满意,她喜欢蔡晴,一方面是这人敢作敢当有她当年的几分脾气,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蔡晴是个念旧情的人,知恩图报。
既然蔡晴能做到这一点,苏凤梅也不吝啬对蔡晴的支持。
毕竟成功本就是相互成就。
廖振生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在说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蔡晴一个人的营收都赶上整个国羽了,那些旧事又何必记挂呢?”
“他不惹我我自然不会记挂,不过他要是不安分,您也别说我斤斤计较。”苏凤梅并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让廖振生不由感慨,“都四十大多马上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不过孩子气好啊,说明心还年轻着,自己现在就是想要孩子气都孩子气不起来了。
示意苏凤梅,廖振生又是无声地离开了这里。
发布会现场,蔡晴还在应付记者,“……我们这次亚运会之行目的就是尽可能多的争取金牌,我曾经有过一枚奥运会金牌,我也希望我们能够给中心带来更多的金牌。”
如今的蔡晴可以毫无顾忌地说着自己过去那段往事,她再也不畏惧任何人挑衅似的提问。
……
蔡晴对多哈之行其实是熟门熟路,前世的时候她就是参加了多哈亚运会,不过那会儿是作为国羽的女单一姐参加单打和团体两个项目。
时过境迁,现在她的身份截然不同,只不过在登机后,蔡晴才发现,原来网球队和羽毛球队是在同一架飞机上。
提前几分钟登机的正在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的国羽队员们刹那间就是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这是故意的?
故意把羽毛球队和网球队安排在一起,前去多哈的人那么多,一架飞机坐不下,明明可以不安排在一起,现在这除了说是故意的,还能有其他解释吗?
“你喜欢坐哪里?”谢尔盖很是绅士地提问,有人喜欢靠窗的,有人则是喜欢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
“里面。”让自己做出选择,蔡晴自然是选择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谢谢。”
“不客气。”谢尔盖接过了她的包帮着放好,然后也是坐了下来。
并没有打招呼,蔡晴也觉得不需要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