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1年邓涵首次迈入国际大赛赛场,到去年杀入法网四强,女网的运动员们用四年的时间才实现了这一点点的突破。
方甜、孔婕、邓涵、周舒、林媛媛,活跃在国际网坛上的始终就是这么几个人而已,从邓涵之后,网球队每年都会向国际赛场上输送十几二十名运动员,然而能够杀入WTA赛事正赛的,到现在也只有两个。
大部分人还都在ITF挑战赛中挣扎,包括他之前看好的崔绵绵。
在送人去打国际赛前,岳常山觉得这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然而现实却是狠狠打了他的脸,打了整个网球中心的脸。
所以在蔡晴首秀前,他一直做的事情就是吓唬人,危言耸听让蔡晴保持着警惕。
不过这个徒弟似乎并不怎么好骗,现在小试身手后已经开始质疑他了。
岳指导抱着最后一丝倔强死鸭子嘴犟,“你别小瞧人,到时候翻了车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蔡晴忍不住乐呵了起来,“您就这么巴不得我翻车呀?”
岳常山自然是希望蔡晴能杀出重围,如果她能够拿下几站ITF挑战赛的冠军,排名杀入前三百并不是很难的事情,而一旦进入前三百,蔡晴就可以拿到外卡参加WTA的第四级别甚至第三级别的赛事。
他很是希望能够在更多的大赛赛场上看到蔡晴的表现。
不过在此之前,岳指导表示一切都得稳扎稳打。
轻松拿下资格赛首轮的蔡晴在第二轮比赛中也是相当轻松的拿下,顺利的进入了正赛之中。
只不过她是进入了上半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很可能会在半决赛遇到这次赛事的头号种子,来自波兰的尤安娜·瓦什凯维奇。
当然,在此之前蔡晴需要先进入八强拿到自己的WTA积分,然后再杀入四强,才能和尤安娜相遇在半决赛。
正赛的第一轮,蔡晴依旧是二号场地的第二场比赛,和资格赛时不同,正赛的时候倒是有不少的观众,蔡晴来到赛场上闻到了酒精的味道。
很快蔡晴就是看到了拿着小酒瓶的观众——果然伏特加才是战斗民族的标配吗?
正赛第一轮对手是个法国姑娘,比蔡晴小了将近四岁,据说是从十四岁就开始参加比赛,在法国的青少年组拿到过一些冠军,今年年初在澳网公开赛青少年组的比赛中闯入了八强。
不过现在克拉拉的世界排名在二百开外,对于她这个年龄的选手而言,其实这个排名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十六岁的姑娘,在中国很多都还在省队或者国家队接受着磋磨,即便是蔡晴的同门崔绵绵,比克拉拉还要大上三岁,现在世界排名还在努力朝250这个小目标挣扎。
蔡晴发现法国姑娘虽然还没发育完全,个头不算是太高,可是反手切底线很是漂亮,她的发球局就是这么被克拉拉破掉的。
“这个克拉拉,今年澳网的时候输给了青少年组的头号种子玛芙拉,实力不容小觑啊。”这次希姆基10k挑战赛不过是法网比赛前的热身,她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我记得这小姑娘的发球角度还是挺刁钻的,她的教练好像是英国名将罗布森的陪练?”几个媒体工作者议论了起来。
“那是她叔叔,这姑娘在法国被称为网球界的天才少女,真要是打出来的话,倒是能让法国人在罗兰加洛斯球场扬眉吐气一番。”
作为四大满贯赛事之一,这二十年来在罗兰加洛斯球场上赢得桂冠的法国人也只有一个玛丽莲·斯皮尔,然而这位老将似乎有意挂拍了,毕竟认真算起来她是活跃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风云人物才对。
当然,法国网球界还有一个佼佼者,那就是现阶段世界排名第一的莫嘉娜,然而对于莫嘉娜而言这个世界第一很是尴尬,她是第二个没有赢得大满贯的世界第一。
看台上的几位记者在指点江山,而蔡晴则是通过一记漂亮的回发球在克拉拉的发球局中拿下了一分。
率先丢发球局对于蔡晴而言是个不小的麻烦,不过她现在心态端正倒也不是那么害怕,反正比赛慢慢来打就是了,她不熟悉对手,对手也不熟悉她,不是吗?
不过下马威还是要给的,毕竟小姑娘已经给她一个了嘛。
克拉拉不太喜欢随身带两个球,所以一球结束后便是去拿球继续发球。
一发失误,克拉拉忍不住撇下了嘴,再度去拿球。
虽然这也计算在二发的时间里,不过克拉拉的这个习惯的确有些扰乱了比赛的节奏,这是本场比赛的裁判也没想到的。
蔡晴早前比赛中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什么追身球、擦汗、换球、提前发球之类的都很常见。
这会儿她倒是没被克拉拉的习惯影响,倒是克拉拉自己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影响,没有球童捡球,这其中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她的呼吸和节奏都出现了问题。
网球赛事中的能量消耗是一个复杂的生物学问题,杜彦斌曾经跟蔡晴解释过,无氧呼吸为主有氧呼吸为辅,在对抗中以磷酸原和糖酵解供能为主,运动间歇期间则是有氧呼吸为主。
打个比方来说,从网球运动员发球到形成隔网对抗,这一分之中运动员的即时心率能够达到每分钟200次。而在此次期间因为出现突发性起跳、迅速移动以及劈杀等高强度高爆发性的技术动作,人体就需要磷酸原进行供能。
当一回合的时间增加时,乳酸就会堆积,此时此刻需要磷酸原和糖酵解同时作用供能。磷酸原供能系统发挥作用时间短、恢复时间长,而糖酵解则相反。
这其中牵扯到很多复杂的生物学名词,蔡晴觉得术业有专攻,自己只是搞体育竞技的,不用对这个生物学深入研究,况且她读书真的一般般,不是学生物的料,看着那些字母缩写就是头疼。
理论家以及实践者杜彦斌对此很是无奈,他早前还以为能够找到一个同好呢。
蔡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气喘吁吁的克拉拉就是想起了杜彦斌跟自己讲解这一段时的无奈,她愣了个神,决定回去好好跟理论家探讨一番。
克拉拉在破发、保发取得了梦幻般的开局时,并没能把这种良好的势头维持下去——蔡晴接连保发、破发,根本没有给法国小姑娘太多自我调整的机会便是轻取第一盘。
2005年的时候wta赛场上还不允许教练进行场内指导,所以一切都得自己来。
坐在简陋的椅子上的克拉拉用毛巾捂着自己的头,似乎想把自己和外界隔绝开。
“小孩子心态不稳,不过蔡晴还真是有点让人意外。”看台上几位新闻工作者又是在讨论起来,“我记得去年崔绵绵拿到一个挑战赛冠军后,后来是直接拿外卡参加了羊城国际赛?”
“你没记错,不知道怎么搞的,参加了一次WTA赛事后反倒是又回来参加挑战赛了,这次不是去日本参加那个岐阜6k了吗?”
起初问话的那人听到这话乐呵了一下,双臂抱着后脑勺舒服的后仰着,“这两年网球中心好像没什么人打出来,难道还真打算继续吃邓涵她们几个的老本?”
说这话时,他却是看着场上的蔡晴,第二盘的比赛蔡晴的状态出来了,就是怎么打怎么有的那种。
而克拉拉明显还太小,不管是心态还是技战术上都太过于年轻,没办法及时作出调整。
输掉比赛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虽然小姑娘并不是很乐意,却还是和蔡晴握手言和。
“Amalin,malidemi.”
“啥?”说英语好吗,她听不懂法语啊。
克拉拉却是仰起下巴看了她一眼,然后收拾着球包离开了。
伴随着比赛的落幕,赛场会在短时间内属于胜利者。
不过很快就还有其他选手比赛,蔡晴也是收拾了球包离开,她从球员通道离开的时候,看台上有年轻的男孩子冲她吹口哨。
蔡晴愣了一下,不甘示弱的也吹了一下,引得看台上的观众们一愣,继而是哄堂大笑。
国内来的几位记者朋友们并没有着急采访蔡晴,这会儿还在看台上悠然地坐着,看到这一幕也是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她还挺活泼的。”
这话引发了一阵沉默,是啊,蔡晴还不到二十岁,年轻的很。
如果读书的话,这会儿应该是风华正茂的大学生,凭着她的长相,即便不是班花系花什么的,那也会在男同学中备受欢迎。
大学校园里二十岁不到的女生什么样,几个人都是一路读书过来的,还能不清楚?
一时间,竟是畅想起那段青春岁月了。
蔡晴可不知道自己的口哨声引得同胞们畅想连篇,她因为这个口哨险些被惩罚了——赛事的工作人员提醒她,网球是一项高雅的运动,选手不应该出现这种不雅的行为。
蔡晴费了好大的劲才是听懂这带着伏特加味道的英语。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Justthisonce(下不为例)。”
来到希姆基才知道冠军奖金就那么点,蔡晴可不想自己被罚款,到最后还得自己补贴钱。
是的,作为10K系列赛,赛事的冠军也只有不到1600美金的奖金,因为赛事的奖金是从八强开始就有的,而并非冠亚军独享。
1580美金,扣除完税金后再交纳给体总将近一半,即便是她夺冠,最终能拿到手的也不到七百美金。
当然,体制内也不是没好处,签证是中心给办的,机票钱住宿钱中心都会给报销,报名费是中心统一给出的。对比其他参加ITF赛事级别的选手而言,国内的网球运动员们又是幸福的——很多蹉跎在ITF赛事中的网球运动员们都会在住宿上面想尽办法的节约钱,比如去住家庭旅馆。
人不可能什么好处都拿到手,蔡晴很是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她也没再多想。
午饭后在这个城市溜达了小半圈,然后她去训练场地练了半个多小时的发球,回到酒店后拿起弹力绳和振动杆进行了一个小时的体能训练,重复前两天的比赛。
正赛第二轮,蔡晴迎战来自捷克的姑娘诺沃特娜。
这是斯拉夫语系的后裔,蔡晴这是真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好在网球有约定成俗的肢体语言,即便是鼻子下的嘴巴没派上用场也不用害怕。
诺沃特娜并没有给蔡晴带来太多的麻烦,捷克人在昨天下午结束了比赛,某种程度上蔡晴占了恢复时间长的便宜,不过赛场上的表现并不完全是体力的问题。
同样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都是青春无敌的时候,又不像是老将那样存在着体能上的问题。
主要还是状态,技战术完全没发挥出来,被蔡晴压制着打。
“昨天打法国那小姑娘她就是先丢两局,然后忽然间开窍了似的就压着克拉拉打,今天这是如出一辙啊。”
破发局、保发局都丢掉后,到了捷克人的第二个发球局,蔡晴就是抓住了对手反手力量薄弱,可着劲儿打诺沃特娜的反手。
当然她也不止是战术上应用得当,蔡晴自身的发球就做的很到位。
全场比赛5个Ace,而诺沃特娜只有1个。
没有出现双误,对手出现了4个双误。
当失误少、技战术发挥又不错时,赢得比赛那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两场比赛难度不大,看看打排名前一百六的怎么样再说。”再怎么说,俄罗斯的柳德米拉那也是曾经冲上过世界排名前一百的人。
如果蔡晴能拿下她,这才算是真正的打了一场好球。
不止是记者们在观望,便是国内的岳指导也有些担心,不过跟蔡晴打电话时,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胜不骄败不馁,比赛场上尽全力做到最好就是了。明天是场硬仗,好好打。”
“您这是在给我减压?”蔡晴有那么点调皮的问了句,“怕我输了想不开跳莫斯科河吗?”
希姆基这座城市就坐落于莫斯科运河的西岸,在上世纪四十年代鲜血曾经染红了这片土地,在诗人的笔触里便是整个莫斯科运河都流淌着红色的河水。
蔡晴可不想成为水中的亡魂,她心态好着呢。
倒是岳常山听到这话想打人,“你这孩子,怎么说话没个轻重?”跳河这种话,能随随便便说出口吗?
真是年轻人。
“好啦,我就是开玩笑的,您放心好了,我明天会好好打比赛的。”
还是会有一些紧张,赛前保持紧张情绪能够化压力为动力,不过这种紧张感需要保持在一个度。
蔡晴对此一直有自己的把握,毕竟这也是从一次次的失败的经验中总结出来的。
柳德米拉身材高大,几乎与蔡晴构成情侣身高差。
蔡晴倒是对柳德米拉稍稍熟悉一些,毕竟这也是日后的大满贯选手,当然这姑娘更让人觉得传奇之处在于她并非正儿八经的网球运动员出身。
在开始打网球前,柳德米拉是一个职业的排球运动员,业余爱好是网球。
然而一切都在去年发生了变化,落选国家队,俄罗斯女排在雅典的决赛中失利,柳德米拉彻底放弃了原本的排球生涯,转而打网球。
她身材高大,发球力量很足,所以在ITF挑战赛中很快就是拿到了不少积分,从这赛季初开始就是接连参加了好几站的WTA赛事,不过她的技术还有些粗糙,当前在WTA赛事中最好成绩是第三级别的沃尔沃公开赛中拿到八强。
墨西哥巡回赛的时候好像是受了伤,最近柳德米拉伤愈复出,先是打了这么一场家门口的ITF挑战赛来热热身,帮自己找找赛场上的感觉。
蔡晴得仰视这位对手,而且在柳德米拉的发球局,她的确是感受到战斗民族姑娘的战斗力。
发球速度很快,给人的冲击力很大。
身材高大的俄罗斯姑娘无论是在移动还是力量上都不虚蔡晴,如果说唯一的问题,那就是出现在技术上。蔡晴的技术不精细,而柳德米拉的则是更为粗糙。
前三拍解决不了战斗后,俄罗斯人就会自动出现失误,而蔡晴在接连丢了三局比赛后也终于找到了对手的弱点开始反击。
她的速度是真的不如柳德米拉,然而在战术思维上,蔡晴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输人。
蔡晴逐渐把比分从0:3追到了3:4,而在当前蔡晴的发球局中,柳德米拉握着一个破发点。
看台上的观众们被这场半决赛吸引,有暴力发球得分,也有多拍来回对攻,现在这个小个子的中国姑娘能抵抗得住他们同胞的攻击吗?
蔡晴一发下网,观众席上传来叫好声。
这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主场观众为自己的同胞加油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这的确会给其他选手造成困扰。
蔡晴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对面降低重心后也就比自己矮上小半头的人,她抛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