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敛财手册——茗荷儿
时间:2019-03-29 09:50:13

  待李山离开,杨萱问邵南,“家里有什么事儿发生?”
  邵南低声道:“那位腿脚不好的方婶子在院子里走,大黄凑上去,被方姑娘踢了一脚,阿桂少爷跟她理论,她骂少爷是吃白饭的……阿桂跟大勇想动手,李先生给拦住了。”
  杨萱咬咬唇。
  难怪大黄今儿没出来,按往常只要家里人进门,它早蹿出来了。
  杨萱绕过影壁,瞧见杨桂跟薛大勇腰杆挺得直直的,正在习字,大黄可怜兮兮地躺在他们脚前,骨碌碌的大眼睛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见到杨萱,大黄没精打采地呜了声,完全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图。
  杨萱蹲~下身子摸摸它的头,大黄这才打起精神,摇了摇尾巴。
  杨萱看它身体四肢都没有伤处,猜想大黄许是心灵受到伤害了,抿唇一笑,又轻轻拍了拍它。
  杨桂跟薛大勇直到写完手中一整张纸,才转过头喊“姐”。
  杨萱笑着打趣他们:“今儿怎么知道用功了?”
  薛大勇慢条斯理地回答:“先生说,考中进士当了官就能惩治刁民。”
  “不让她们欺负大黄和孩子。” 杨桂紧跟着补充。
  杨萱哑然失笑,只道:“科考举仕得用功,不能今天想起来写两页大字,明天想不起来就不写,每天都要坚持用功。”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能坚持。”
  杨萱拍下杨桂肩头,“你们俩把衣服还有书本笔墨都收拾好,一会儿搬到咱们家里去,不住这了。”
  杨桂高兴地问:“是咱们自己的家吗?”
  杨萱重重点点头,指挥着俩人把衣物放进箱笼,把书本用麻绳捆成一摞,然后把两人被子叠整齐,用床单卷好打上结。
  没多大工夫,松枝和春桃带着四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进来。
  趁他们搬东厢房的时候,春桃跟蕙心飞快地将西厢房收拾利落。
  不单是衣裳被褥,连同屋里的床跟衣柜都要搬过去。
  一趟没搬完,让马车跟牛车又跑了第二趟。
  因见第二趟东西不多,杨萱便让松枝把厨房里的瓜果菜蔬搬到车上,还有院子里的柴禾。
  起先搬厢房里的物品时,方静没吱声,看到有要搬柴火,她沉不住气了,尖声问道:“杨姑娘要搬哪儿去,家里还得用呢?”
  杨萱视她如空气,只当做没听见,见牛车上装得满满当当,再盛不下,才作罢。
  那堆高高的柴火只剩下一小半。
  方静气得跳脚,杨萱根本没搭理她,牵着杨桂的手上了马车。
  杨桂还不忘记大黄,让薛大勇将大黄一同抱到车里。
  祖屋那边婆子们七手八脚很快将床铺铺好,不等天黑,酒楼里送来了席面,还额外赠送了一小坛梨花白。
  松枝带着杨桂等人在外院吃饭,杨萱等女眷则在内院吃,那坛酒就摆在内院的饭桌上。
  杨萱守孝不能喝,文竹有孕也不喝,一坛酒尽数便宜了春桃和婆子,个个喝得满面红晕两腮生光。
  吃饱喝足,暮色渐渐笼罩下来,婆子们各自散去,杨萱怕晚了路上黑,将文竹和松枝也打发走了。
  待众人离开,杨萱去清梧院看了看杨桂两人,带着蕙心仍回椿树胡同。
  椿树胡同已经掌了灯,萧砺还没有回来,方静在厨房里烧火,不知做什么饭。
  厅堂的桌子上,早起用过的碗跟筷子都不见了。
  原来方静也是长了手的。
  杨萱撇撇嘴,走到厨房。
  方静看到她,立刻把烧火棍一扔,“你来烧火。”
  杨萱不言语,寻到自己的脸盆,舀出来半盆水,仔仔细细洗了手和脸,默不作声地回到东次间,掌了灯。
  方静的火“腾”地上来了。
  她自幼丧父,跟着寡母生活过得清苦,嫁人后也没过过多久好日子,就被赶出门。这两年有活计的时候还好,勉强能有个吃穿,可做穷人的买卖,更多的时候连吃用维持不了,只靠着给东家赔个笑脸要一把大米,给西家说一箩筐好话索取只鸡蛋。
  受尽别人的白眼,看尽他人的脸色。
  杨萱先后接济她两次,的确给了她极大的帮助,方静也是感激不尽。
  可所有的感激在得知杨萱住在萧砺家里之后,都变成了愤懑与嫉妒。
  凭什么杨萱就这么好命,爹娘都犯法被朝廷砍了头,家里财物都被抄了,她还能衣食无忧地住在萧砺家?
  那天她看杨萱衣柜,满满当当一柜子,足有几十件,虽然都是素色,可件件是好料子。
  反观她自己,一生辛辛苦苦却吃了上顿没下顿,母女俩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尤其,她跟她娘还是萧砺的救命恩人。
  不公平,这根本不公平。
  她才是萧砺应该锦衣玉食供着的人。
  杨萱剥夺了她的待遇,抢了她的地位,应该做牛做马地服侍她……
 
 
第137章 
  方静咽不下这口气, 提着烧火棍去推东次间的门,推两下推不动,杨萱已经上了闩。
  她又颠颠转到东窗前, 嚷道:“杨姑娘你别装死, 赶紧出来, 我不信治不了你这懒病, 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告诉你, 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杨萱只当疯狗在叫, 并不理会, 把衣裳从柜里拿出来,一件件放到箱笼里。
  屋里亮, 外面黑,方静隔着绡纱瞧得分明,真想把碍事的绡纱撕了, 跳进去把她那些衣裳都抢过来。
  她身量比杨萱高且胖, 根本穿不下, 可她自己穿不了也不打算让杨萱穿着显摆。
  一件一件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 都是花的萧砺的俸禄。
  正恨得咬牙切齿, 听到院门响动, 方静回头,见萧砺牵着枣红马走了进来,立刻换了副嘴脸, 笑着招呼, “萧哥哥回来了?”
  萧砺应一声, 问道:“你在干什么?”
  方静终于找到告状的机会了,把杨萱日上三竿才起,天色擦黑才回,中间回家把柴火堆搬走大半的事情逐一说了遍,“……刚才我做饭忙不过来,想让她搭把手烧个火,可左一遍右一遍硬是请不动,我就过来瞧瞧杨姑娘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脱不开身,原来在叠衣裳,满满一柜子衣裳,没有个把时辰真是叠不完。”
  萧砺淡淡扫一眼方静,“待会儿,我去烧。”牵了枣红马往跨院去。
  他声音不大,目光也很平静,可方静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底油然升起。
  方静瞧着他的背影,悻悻地走进厨房,把烧火棍用力扔在地上。
  少顷,萧砺过来,问道:“做的什么饭?”
  方静忍住不忿,回答,“锅底是包心菜炖粉条,笼屉上蒸着馒头,已经做好了……萧哥哥,不是我多嘴,杨姑娘还小,有些毛病能改过来,她真的太……”不等说完,见萧砺已经端着铜盆到院子里洗脸了。
  也不知道她这番苦口婆心的话有没有被萧砺听进去。
  方静愣了数息,揭开锅盖,将饭摆在托盘上。
  馒头蒸了两只,菜只有一碟,看上去缺油少酱,非常寡淡。
  萧砺略略皱下眉,端着托盘走进厅堂,把饭菜一一摆出来,去敲东次间的门,“萱萱,萱萱。”
  杨萱开门,出声招呼,“大人回来了?”
  萧砺温声道:“过来吃饭,你饿不饿?”
  杨萱摇摇头,腮旁绽出抹浅笑,“我吃过了,今天把阿桂他们的东西搬过去归置好了,为庆贺乔迁之喜,特地叫了席面……我吃完饭才回来的。”
  她穿缥色袄子,素罗纱裙,素素淡淡的,有种空山雨后的清新脱俗。
  萧砺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诗,“缥色动风香,罗生枝已长”,目光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收拾一天,是不是累了?”
  杨萱仍是摇头,“松枝找了几个婆子帮忙,不累,就是很热。”
  萧砺看到她鼻尖上点点细汗,柔声道:“我给你倒盏茶。”回身拎起桌上茶壶倒出半盏,却是白开水,稍迟疑,依旧端了来,“喝点水,刚烧的,当心烫。”
  杨萱瞧着他,忽觉视线有些模糊,忙接过茶盅,掩饰般低头轻轻吹了吹。
  水面浮着油末,像是锅没刷干净又烧得水。
  浅浅地尝一口,果然有股菜味。
  杨萱喝完半盅便不想喝,将茶盅递到萧砺手里,萧砺看里面剩着水,随手喝了,问道:“你要不要再吃点?”
  杨萱不答,目光却缱绻不舍地留恋在他脸上。
  萧砺感受到,想起好几天不曾跟杨萱说说话了,心里一阵酸楚,有心想握握她的手,或者触触她的脸颊,可碍于旁边有方氏母女在,只得忍住了。
  方母在旁边道:“杨姑娘再吃两口吧,怕不是嫌弃阿静手艺不好?”又笑着转向萧砺,“阿砺夸杨姑娘手艺好,我们也没福气尝尝,你别吃惯了嘴,咽不下阿静做的饭。”
  萧砺淡淡道:“我不挑吃的”,对杨萱笑一笑,“你先歇着吧。”
  回身到桌旁坐下。
  方母递给萧砺一只馒头,另外一只她跟方静分开,每人半个。
  方母又往萧砺面前夹菜。
  萧砺客气道:“婶子我自己来。”
  方母道:“阿砺当差,天天起早贪黑,一个人干活,养活这么多口子人不容易,多吃点。”
  萧砺便没作声,闷头吃了口菜。
  菜果然不太好吃。
  粉条跟豆角吃油,用五花肉炖才香,可菜里连点肉星都没有,就是油也极少。
  盐却放得多,一口菜能就半个馒头。
  萧砺不由怀念起杨萱做的饭菜。
  杨萱吃的讲究,做的也讲究,头一天吃过的菜,第二天决不重样。
  她做炸酱面,炸酱里大块大块的肉,配上清口的黄瓜丝,嫩黄的蛋丝,烫好的豆芽,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她包饺子,自己吃素馅,给他和杨桂包肉馅,咬一口香喷喷满嘴是油。
  萧砺想得入神,不知不觉手里馒头入了肚,可肚子里好像还是空落落的不饱足。
  而面前的盘子已经是一干二净。
  方静又开始回忆起从前蒸红薯、烤麻雀的快乐时光。
  方母不时补充两句,再感叹几句萧砺的重情重义。
  杨萱在屋里听着长长叹口气,手下动作越发地快,收完衣裳,接着把案面上笔墨纸砚等物品,尽都装在箱笼里。
  第二天杨萱醒得早,却赖在床上没有起,听着萧砺担了水,又听到方母殷勤地劝萧砺吃了早饭,再然后方静热情地送萧砺出门,这才懒懒地穿好衣裳,走出房门。
  她跟车马行约定好了辰正时分过来,时间还早,不用太赶。
  方静见到她,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日头都升到半天空了,才起来。赶紧把院子扫扫,去买菜……告诉你,不干活家里就没你的饭吃。”
  杨萱连看都没看她,径自去厨房舀水洗了手。
  这会儿邵南小心地提了只瓦罐进来,“姑娘,豆腐脑”,又递给她一个油纸包,里面是香喷喷甜丝丝的白糖饼。
  杨萱吃不完一瓦罐,跟蕙心分开,两人各大半碗。
  吃完饭,等了不大时候,松枝扛着铁锹和锯子先过来了,走进门二话不说,把墙边的几棵芍药花连泥带土挖了出来。
  梧桐树带不走,松枝用锯子齐根锯断,留下个整齐的茬口。
  方静惊呆了,扬声喝问:“你是谁,谁让你来砍树的?”
  松枝将铁锹往地上一杵,“我们姑娘说了,她花银子添置的东西都要带走,一针一线都不会留下。”
  正说着话,仍是昨天那几个魁梧大汉走进来,把梧桐树扛到牛车上,石桌石椅并芍药花,屋里的山茶花等等尽数搬了出去。
  杨萱记得清楚,她来的时候,西次间只是光秃秃的床板子,是她重新换的大床,量着尺寸让木匠做的衣柜案几和其它家具。
  也是她亲手给萧砺缝的被褥,如今铺在方静的床上。
  也是她把各处窗子都擦拭干净,糊上了绡纱。
  松枝便不客气,把绡纱尽数扯下来,西次间柜里,几上的东西都堆在床上,指使大汉将家具照样抬了出去。
  方静傻傻地站在旁边看着,一个字不敢言语。
  来来回回拉了三趟,才差不多拉完。
  松枝大汗淋漓地问:“姑娘,还有什么没带?”
  杨萱环视着四周,那堆柴火是庄子里打发人送来的,自然要带上;厨房里的油盐酱醋都是她亲自去买的,也不能拉下;还有厅堂桌上的茶壶茶盅,是辛媛送的,更不能不拿。
  最后,杨萱走到东跨院,看着破了好几处洞的糊窗纸,恨恨地骂一声傻瓜,“你傻乎乎地把屋子让给别人,人家可曾想着给你糊糊窗子?半夜里没被蚊子吃了,算你走运。”
  进屋将床头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一股脑抱起来。
  这也是她一针一线缝的,不能扔下。
  把所有东西都带齐之后,杨萱叫上蕙心跟邵南,一道去了榆树胡同。
  不等进门,大黄就欢快地迎出来,围在杨萱脚前拼命摇尾巴。
  昨天下午还蔫蔫的,这才一晚上,立刻就欢脱了。
  杨萱忍俊不禁,轻轻斥道:“去,一边呆着去。”走进正房,跟春桃交代几句,见外头东西已经搬完了,借着马车顺道去了六部。
  她有段时间没过来找程峪了,没想到门口的守卫还记得她,笑呵呵地问:“还是找程大人?”
  杨萱点点头,“麻烦小哥。”
  守卫飞快地跑进去,不大会儿出来道:“程大人正忙着,姑娘先在阴凉地下站会儿。”
  杨萱道声谢,往旁边树荫下挪了挪。
  等了约莫盏茶工夫,程峪才急匆匆地出来,笑问:“有事儿?”
  杨萱点点头,“大人这会儿忙吗?要不我下午再来。”
  程峪笑道:“不用,走,去喝杯茶吧。”依旧引她去了清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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