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洧一手揪住高子恒的领子,一手隔开了高妈妈。
他伸出食指,点了点高妈妈:“离我远点儿。”
他长得高大漂亮,浑身的肌肉,抓人的动作很是迅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周洧!”班主任把他把事情闹大了,连忙叫住他,“你别乱来。”
周洧顿了一秒,没听见原修的声音。
他哥没开口,那就没问题。
周洧没领班主任的情,揪着高子恒的领子拖到面前:“觉得自己特冤是吧?”
“大有哥……”高子恒高子恒梗着脖子:“我就是开个玩笑。”
“玩笑?”周洧冷哼,“你他妈谁啊,就跟我妹妹开玩笑?”
他抬起脸,狠狠地盯住高妈妈,“你儿子放的屁你没听见吗?让我妹妹管他叫爸爸,你给他喂屎了让他嘴这么臭?”
高妈妈柳眉倒竖:“你胡说什么呢!”
周洧理都不理,冷着脸回头看高子恒:“你说玩笑就玩笑?我妹妹家里新丧,你跟她开哪门子玩笑?”
“周洧。”听到这句话,原修终于开口阻止弟弟。
身后的人明显因为新丧两个颤了颤,原修心里难过,反手握住衣角上的那双手。
他张开大掌,用力的握了握,试图给她力量。
周洧悻悻地住了口。
无所谓,反正把事情的严重点给这群人点名了,他挨骂就挨骂了。
办公室里的几位老师没想到事情还有这一层,看向高子恒的目光全都露出明显的指责。
叫爸爸这种玩笑男孩子之间开开也就算了,放到人家女孩子身上本就不合适,何况人家家里刚刚办了丧事,事情的性质就更加恶劣了。
这是往人家小姑娘心上插刀呀。
高子恒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新丧是什么意思:“不是,我不知道啊,她又没说她爸爸死了,我哪儿知道啊……”
“你他妈找死呢?”周洧瞪着高子恒吼,“你再给我多说一个字试试?”
班主任怕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打起来,连忙喝止:“高子恒,你给我把嘴巴闭上!”
教物理的馒头哥哥连忙站过来,勉强挡住了周洧:“大有大有,冷静点。”
高子恒皱着脸,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办公室里乱糟糟一团,班主任觉得这高子恒把十三班的脸都丢尽了。
“好了!”她扬起声音,板起脸,“都不要吵了!”
她胸口起伏,眉间的川字很深,当机立断给这件事定了调:“这件事情,都是高子恒挑起来的。”
“我……”高子恒很不甘心。
“你闭嘴。”班主任看向原修,“原修,让高子恒给白琼道歉。”
原修看着高子恒:“道歉?刚才不是有人要开除白琼?”
“不是……”高子恒觉得自己真是到了血霉,“那不是我说的。”他转身拉了拉妈妈:“妈,你给……给白琼道个歉。”
高妈妈都惊了:“儿子……”
“……这事儿确实是我不好。”高子恒彻底怂了。
办公室里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高妈妈身上,刚才还上蹿下跳的人这会儿被自家儿子的骚操作气得差点吐血:“我凭什么道歉?你做的不好就该你道歉!”
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高子恒从小都是家里的宝贝,骄纵惯了,哪里拉得下这个脸道歉?
可他要是不道歉,这就算是把人给得罪死了。
原修等着母子二人一唱一和,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不道歉不重要。”
高妈妈一喜,脸上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又被他下句话打了个半死。
原修偏头看向班主任:“麻烦您跟教导处章处长商量下,看是给个警告处分还是记小过。”
“不行!”高妈妈慌忙阻止,“凭什么这么处理?”
原修已经没有耐心了。
“凭什么?”他静静地看着她,“不如您说说,到底跟哪位副校长是熟人,我帮您把他叫来,看看这个处理方案合不合理。”
高妈妈听他底气十足,彻底心虚起来,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原修不再理会她,直视着白琼的班主任。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在高一年级有人议论白琼的事。”
“我知道。”班主任神情慎重,这件事确实不应该外传。
他嗯了声,脸色总算是温和下来:“麻烦您了。”
说完,牵住白琼往外走。
成果见他们走了,赶紧跟了上去。
出了办公室,成果往白琼身边凑,想去安慰人,脑后的辫子被人拽住了。
她小声叫了句疼,伸手捂住头发往后看,正对上周洧一张冷脸。
“你干什么?”周洧漂亮的眉眼半垂,“一边儿去。”
成果委屈巴巴地,可真心怕他,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先回了教室。
办公室里的争执闹得太大声,走廊上原本就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只是都被挡住了,这下周洧和原修先后出来,议论声就更大了。
尤其是原修的手还牵着白琼。
“什、什么情况!”围观同学夸张地指着两人。
周洧一个眼刀扫过去:“我哥牵我妹,有问题?”
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算是把白琼的身份给坐实了,顺便把八卦彻底拦住了。
看热闹的同学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这怎么就哥哥妹妹上了?这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原修牵着白琼穿过人群,回头吩咐周洧:“我跟她说两句话。”
周洧嗯了一声,让人站在走廊中间,不准过去打扰。
原修拉着白琼走远了一些。
白琼任由他牵着。
从她进了办公室被指着鼻子骂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好像有一个玻璃罩子把自己给罩了起来,把那些难听的话都阻挡在罩外。
走廊上的打起了上课铃,原修冲周洧挥了挥手,让他们先走。
他陪着白琼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等她缓过劲儿来。
白琼听见尖锐的铃声,才觉得罩住她的玻璃被人拿开了。
她鼻子酸酸的,很想哭。
“对不起。”她忍住了泪意,低低地跟原修道歉。
到最后,还是给人家添麻烦了。
原修因为这句道歉,原本舒缓的脸色又凝重起来。
“你跟我道什么歉?”他抿了抿唇,看她一副抱歉的样子,心里冒出许多无名火,可又不知道怎么发,最后长叹一声,“说你傻你还真的这么傻。”
白琼闷闷地没说话。
“行了,”原修摸了摸她的头顶,“没有怪你的意思。”
掌心里,女孩子的头发丝滑柔顺。
原修愣了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动作似乎太亲密了。
他收回手,叮嘱白琼:“现在不方便,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女孩子仰起脸,秀气的眼里湿漉漉的,看他的目光充满了信任与依赖。
“今天……谢谢原修哥哥。”
原修嗯了一声:“先去上课。”说完他又迟疑,“今天还想上课吗?”
白琼心里虽然还有些别扭,但并不想逃课:“要上的。”
原修顿了下,再次见识到她那颗爱学习的心。
“那去吧。”
白琼点点头,冲他挥了挥手:“那我回教室了。”
她一路小跑,教室里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她轻轻地叫了声报告。
看见白琼出现在教室门口,班上同学瞬间不想上课了。
“卧槽,大佬的妹妹!”
“还是原修学长的妹妹,怪不得语文145。”
“平时真的看不出来。”
化学老师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刚才在办公室里围观了半天,看白琼的目光带着怜惜。他挥了挥手:“进来吧。”
白琼低着头,快速走进了教室。
一路上,过道两遍的同学都对着她行注目礼,她的小同桌也眼巴巴的等着她。
“好了。”化学老师拍拍手,不再让同学们看,“都看黑板,我们来看一下这个公式……”
白琼落了座,提笔在草稿纸上写:谢谢你。
成果伸长了脖子,没等她写完,一把抓起自己的草稿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一句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胖乎乎的小手又捏着笔重重地画下三个感叹号。
白琼觉得她真好,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帮自己说话。
很快,成果的草稿纸又推了过来:原来周洧是你哥哥,我再也不说他坏话了,他好凶!!o(╥﹏╥)o
白琼下意识要否认,可刚一提笔,又反应过来,周洧都开口了,再被她否认的话……好像不太好?
她避重就轻地写:反正别惹他
成果又写道:那你怎么不认识原修学长?不是亲戚吗?
白琼不想骗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表示自己要听课了。
一下课,班主任进来,安排人跟高子恒换了位置。
班上同学等她一走,马上围了过来:“白琼,大有哥是你哥哥啊?真的亲戚那种吗?”“那你也是原修的妹妹吗?”“白琼,我……我有封信可不可以请你带给原修学长啊?”
白琼不太适应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被同学叽叽喳喳的话闹得头晕,胡乱应了两句才算完。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白琼收拾好书包准备去后门。
“周末好好休息一下,”成果也收好了东西,安慰她,“你要是不开心了就叫我出来玩。”
白琼摇摇头:“没事的,我还要看书。”
成果噎了一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要看书吗?
要是她的话,她能玩一个星期!
成果无力地挥挥手,做最后的挣扎:“反正,你想出来玩就叫我。”
白琼答应下来,跟她告别,背着书包去了后门。
车上,原修看她表情还好,松了口气。
两个人回到家,原修带她上楼,让李奶奶榨了杯果汁送上来,这才开始教育人。
“知道错了吗?”
白琼双手捧着玻璃杯喝果汁,听见原修沉声问话,原本放松的心揪了下。
她慢吞吞地放下杯子,望着他眨了眨眼,明亮的眸子带着点无辜。
嘴角还有点果汁颗粒,他见了,自然地抽了张纸巾帮她擦。
原修拉了椅子过来,坐到小姑娘面前。
“昨天问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实话?”
白琼抿住唇瓣,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你别问了。”
原修见了心发软,又觉得不能就这么翻篇儿:“我不问,那你自己说。”
白琼看了他一眼,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不都一样吗。
原修靠向椅背,修长的腿优雅地翘起,提醒她。
“你要在我们家住三年,我觉得有些好习惯一开始就养起来比较好。”
比如遇事向他报备。尤其是这样吃亏的事。
他们家的人,哪里能让别人欺负?
可他这话,在白琼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觉得原修这是在给她立规矩。
白琼咬了咬唇,想这也属于应该的。
她把昨天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只是跳过逃课出去跟妈妈打电话的事情,可原修已经知道了她一整个下午都不在,他问:“你下午去哪儿了?”
白琼诧异了一秒,才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没去哪儿,就在学校钟楼。”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出了教学楼只能在校园里乱转悠。九中校园很大,前门附近有小树林,中间有大广场,后门还有荷花池和体育馆。
白琼没头没脑地走了半天,最后走到了一座钟楼下。
原修问:“是操场边的钟?”
白琼点点头。
“那个钟真的能敲,”原修笑了,“每年跨年的时候都有好多人排队敲钟。”
“真的吗?”白琼还以为那只是装饰。
原修点头:“都说九中的钟很灵,敲了能保佑新年心想事成。”
“真的呀?”白琼还第一次知道这种事。
她不太相信:“那要是人人都去敲钟了,不是人人都考第一名了吗?”
原修失笑,怎么会人人都像她一样满心只有成绩呢。
白琼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小手捏着玻璃杯,讪讪道:“是这个道理嘛。”
原修只觉得她今天的一颦一笑都鲜活了起来,比从前局促企怯懦的样子可爱一百倍。
竟然有人要针对她……
原修问:“高子恒为什么要欺负你?”
白琼不太想说。
可他的目光澄净,透着坚持。
白琼只好解释:“其实……最开始是我得罪他,他才针对我。”她讲了报道那天的事情,秀气的眉眼微微往下垂,“我当时不顶回去可能就没这么多事了。”
她心善,觉得要不是牵涉到爸爸,平时高子恒也不太算欺负她。
“抬起脸看我。”原修淡淡开口。
白琼听话地抬起脸,望着他眨了眨眼。
他柔和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做得对。”
“可是……”
原修倾身,伸手在她额上轻轻敲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