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以宋家长女的身份嫁给他,还得再等上两载呢。
宋悠也朝着牌位磕了三个头,二人先后上香之后,这才离开了凌云峰。
回去的路上,萧靖一直很沉默,他的右手虎口上有一个硕大的疤痕,宋悠问,“是怎么伤的?”
其实,别看萧靖容貌俊美,但身上却有多处疤痕,甚至于就连大腿内侧还有醒目的刀疤,离着要害的位置只有寸许的距离,这.....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伤到的?
萧靖反复捏着宋悠的小手,她的手又小又软,握在掌心只有小小的一团,总是让萧靖爱不释手。
“被猎犬咬的,当初我被流放在外,万家为了斩草除根,曾数次派人追杀,呵呵....万家也不过如此。”
男人轻描淡的说着。
但宋悠知道,万家没有覆灭之前,可谓是大魏数一数二的权贵之族,她不用想象也知道萧靖当年经历了怎样的险恶波折。
他对过去的苦难一向只字不提,好像从不会被轻易打败。
这一点,宋悠无比的敬畏。
萧靖看着宋悠此时灼灼而视的眼神,终于感受了她的一丝爱慕。
见他叹气,宋悠不解,“怎么了?眼下还有什么忧愁?”如今大局已定,最起码朝中再也无人能与萧靖抗衡了。
她不明白,萧靖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男人的眸色微眯,目光落在了宋悠小巧精致的唇上,她的唇非常好看,饱满莹润,是桃花粉的颜色,还透着淡淡的微光,每次触及,总会让男人顷刻间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萧靖说,“唯小儿能解为夫之忧。”
前一刻他还是个严肃正经之人,却是很快就变了脸。
宋悠,“......”-_-||
马车在一处画舫停下,萧靖的人早就此处等候多时,这个时候荷叶正当青翠,还有将谢未谢的荷花,萧靖牵着宋悠上了一条红漆栏柱的大船,对身边的人道:“不必跟着了。”
宋悠能清晰的感觉到男人身子变化,还有他滚烫的掌心。
光天化日之下......
船舱内布置的十分雅致,宋悠还发现,矮几上还摆放着男女换洗的衣裳,其中,大红色的小衣格外引人遐想。
萧靖从不是一个内敛的人,船只才刚刚随波逐流到了湖中央,他修长的五指已经开始解宋悠的腰带,“小儿,就要大婚了,这阵子没法去客栈见你,你就行行好吧。”
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很可怜的样子。
宋悠无话可说,他身边只有她一人,若是她再拒他以千里之外,便是当真矫情至极了。
她也喜欢他,这是一个事实。
两人轻车熟路就坦诚相待,萧靖对荷花池有着浓重的执念,但如今已经初秋了,宋悠的身子不宜下水,唇舌百忙之中,他还抽空寻思了一番:来年夏日,一定要在荷花池中试试,御花园中倒是有一处精致极好的荷花池。
湖泊宽广,船只到了中央时,方圆百丈之内根本无人靠近,但宋悠还是放不开,一直紧咬着唇,不肯出声。
萧靖自然是不依她,非要折腾的她止不住的嘤咛才罢休。
这一场情.事一直持续到了日落黄昏后。
湖面的夕阳景致极美,宋悠不记得萧靖几时给她换上了衣裳,当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天色已经渐黑,她窝在男人怀里,看着满天星辰。
萧靖难得尽兴一次,说实话,他与宋悠定情之后,除却上次大婚之外,还从未尽兴过。
***
经历半个月的调理,宋媛才从小产的创伤中渐渐恢复,但据太医所言,她此番被辰王重伤了小腹,这辈子再也无法受孕了。
宋媛不甘心,当真是不甘心。
如今就算是她冒险借种,也无法有孩子了,而卫氏重归后位,眼下更是与承德帝如胶似漆,好像再也没她什么事了。
若是不出意外,萧靖会是日后问鼎帝位的那一人,而宋悠则是萧靖名正言顺的发妻。
为什么?!
宋悠她到底是什么命?即便当初被母亲毁了容貌,她还是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旁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宋媛看着铜镜中憔悴的人影,她打开妆奁匣,青黛,脂粉,胭脂....一点点的往脸上抹,直至能看出一些血色,她这才停止。
她是洛阳三美之一,如今不过才十六,比宋悠还小了两岁,可回头所望,好像只剩下满目疮痍的过往。
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过只是想得到她想要东西罢了,为何步步都是错?
“主子,英国公来了。”身边的宫女道了一声,将宋媛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宋严嫌宋媛丢了他的颜面,此前一直不肯见她,没想到这次她只是说有王蔷的消息,父亲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她如今是陶美人的身份,但父亲还是使了手段过来见她。
看来,男人心里最为惦记的只有发妻。
承德帝是这样,父亲也是这样。
可既然如此,为何这些男人们在最初时却不好生珍惜?
宋媛唇角溢出一抹鄙夷之色,这才起身去了西花厅。
宋严知道宋媛流产了,却还是被宋媛此刻的消瘦模样吓了一跳,“你....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宋媛笑了,“父亲说这话,不觉得脸红么?是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宋严哑然,细一想,这句话用在他身上也正合适。
这次镇反,宋家立了大功,但功劳也是宋老将军与宋淮远挣来的。
宋严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威胁,他总感觉宋淮远迟早会取代了他,这个节骨眼下,也不敢在后宫逗留。
“说吧,你究竟知道多少?王蔷.....她当真还活着?”当初汤氏临死之前也这么说,但这妇人委实歹毒,就算是死,也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就是不对他说清楚。
宋媛淡淡一笑,眼底露出薄情,但此刻宋严根本摸不透她的心思。
她道:“父亲其实已经猜出来了吧,侯夫人就是当年的王氏,您的发妻也就是如今的冀侯夫人。”
她像在看好戏一般看着宋严。
仿佛旁人的痛苦能让她感觉到一丝的愉悦,她自己过得不好,也不想让任何人好过,无论敌友。
此时,饶是宋严早就猜到了一些,但听闻这个消息,还是不由得一怔。
她的妻,那个娇媚温婉的女子,如今.....却是冀侯的妻子。
十多年过去了,她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一直瞒着他.....
宋媛只一眼就看出了宋严的震惊,还有他眸中的痛惜。
宋媛终于明白了一切,父亲对母亲的那点所谓的深情看来并不是真的。
母亲也是可悲,她用尽心思困住了一个男人,却不想那个男人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都藏着另一人。
她与母亲一样,可悲到了极致。
“父亲,您说,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会怎样?”宋媛笑道。
宋严又是一怔,突然发现,他疼惜了多年的女儿无比可怕。
以承德帝当年对王蔷的贪恋,冀侯夫妇不会安然离京。
王蔷甚至于会以死明志。
而且卫氏也不会放过王蔷。
宋严知道自己混账,他欠了王蔷太多了,他虽是没有亲眼看到王蔷被火化,但这件事是汤氏亲手操办......
是冀侯救了她么?
宋严无法想象发妻那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可换言之,如果没有他的对汤氏的纵容,汤氏又怎会对王蔷屡次下手。
“不准说出去!”宋严厉声道。
宋媛知道会是怎么一个结果,她威胁道:“女儿有一个不情之请,如若父亲答应了女儿,女儿定会守口如瓶。”
宋严问,“你说。”
宋媛曾经的确很蠢,但她很清楚一个事实,再这样留在宫里,她迟早会死的不明不白。
承德帝不再接近她了,她也就无法对他下.药,失去了恩宠的后宫女子,与坠入冷宫没甚区别。
“我要出宫,以父亲的手腕,这桩事理应不难办到。如果父亲不帮我,我可不敢保证,几时会在皇上面前说漏了嘴。”
宋严总算是看清了次女的真面目了,汤氏生的女儿,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宋媛到底是他的亲生骨肉,既然她想通了,自己主动要出宫,宋严只好答应,“好,为父会尽力办妥此事,你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晓王蔷还在世一事!”
宋媛轻笑,点头答应,“父亲放心,女儿知道。”
***
皇太后一死,卫氏重掌封印,她又是太子的生母,一时间再次统领六宫,成为权势煊赫的皇后娘娘,曾经那些落井下石,或是与万贵妃同党的妃子,死的死,疯的疯,后宫之中一时间也陷入了血雨腥风。
这一天,宋媛单独去给卫氏请安,她来的很迟,此时的殿内已经没有其他妃嫔。
宋媛与卫氏谈不上对立,她也仅是个美人,无权无势,承德帝恩宠来的快,去的也快,宋媛再想得宠只怕是难了。
卫氏自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对于承德帝的滥.情,卫氏已经习以为常。
宋媛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价值,行礼之后,她直接言明来意,“皇后娘娘,妾身无意之中从亡母口中获知一个秘密,想来娘娘一定会感兴趣。”
卫氏轻笑,慵懒倚在秋香色描金边的大迎枕上,享受着此刻俯视众生的滋味,“哦?何以见得?陶美人不妨说来听听,本宫倒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秘密,能让本宫感兴趣。”
宋媛直言道:“皇太后娘娘一定见过冀侯夫人吧,娘娘是不是觉得她有些似曾相识,是否像娘娘的故人?比方说...冀州王家的嫡女。”
冀州王家的嫡女曾名动一时,不管是冀州贵公子,还是承德帝,都想要她。
当初皇太后还接了王蔷入宫小住了几个月,也是为王蔷指认了卫氏谋害皇嗣,卫氏自然记得。
卫氏的脸色骤然变了,冀侯夫妇此番入宫,她当然是见过了,那冀侯夫人身子羸弱,但容貌委实惊艳,又是那双明玉般的眸子。
世间美人多见,那生了那样一双眼睛的人却是少有。
卫氏猛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宋悠也有那么一双眼睛。
她眯了眯眼,“是么?本宫为何要信你?”
宋媛知道母亲最为嫉恨王蔷,她自己没有能力动了冀侯的女人,但是卫氏可以。
借刀杀人最是省力,这是母亲教她的。
“皇太后娘娘只要派人细查,一定能查出线索,王氏死后不久,冀侯府上就多了一位体弱多病的女子,而且冀侯早年就对王氏倾心,二人更是青梅竹马,这桩事人人皆知。况且妾身位份卑微,如何敢诓骗皇后娘娘。”
卫氏思量片刻,挥了挥手让宋媛退下。
之后直接吩咐了心腹,“去查查冀侯夫妇!事无巨细,一应禀报!”
“是,皇后娘娘!”
***
离着大婚之日还有一天,东宫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萧靖此番虽是迎娶侧妃,但迎娶的规制却是照着太子妃来的。
大婚事宜是由萧靖亲力亲为,饶是内司监觉之不妥,也无人敢提出异议。
太子自己想要重视的人,旁人又如何置喙?
萧靖已经接近一个月没有看到宋悠了,鼻血之症又开始泛滥,不过,众人已经见怪不怪,太子殿下肝火过旺已经是全洛阳皆知。
裴冷也穿了一身簇新的衣袍,自从王爷恢复太子身份之后,他能见到古飞燕的次数也多了,男为悦己者容,就算古飞燕并没有对他表现出心悦,他还是忍不住捯饬自己。
“殿下,皇后娘娘已经派出了第三波人马前去调查冀侯夫妇二人,只不过,前两次都让冀侯灭口了,以您看,咱们要不要插手?”
卫氏与冀侯无冤无仇,唯一的可能,她是冲着王蔷去的。
一个是他的亲生母亲,另一个是岳母,如何抉择似乎都是一个难题。
卫氏被关冷宫多年,怎会突然察觉到了侯夫人的身份有异?
萧靖大婚在即,所有心思都在他的小儿身上,即便这已经不是头一次娶小儿,但他紧张依旧,他只想心无所扰,一门心思与小儿白头到老。
“先盯着,暂且不要打草惊蛇,冀侯与赵逸皆不是池中之物,就连父皇都未必能打探到消息,何况是母后。”萧靖淡淡一言,随手抽了锦帕擦拭鼻头涌下的热浪。
每每这个时候,裴冷都会无端怀疑自己,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身边从来没有过女子,为何他无事?!
***
是夜,一辆水车从北门疾驰而出,一直行至城郊才缓缓停了下来。
宋严亲自上前查看,待亲眼看到宋媛从水车下来,他这才松了口气,“你走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再也不要踏足洛阳半步。”
说着,宋严抛了一只包裹给宋媛,又说,“这里面是盘缠,足够你用一辈子,你我父女情分已尽,就怪你怪你自己鬼迷了心窍,学谁不好,偏要学你那个母亲!”
宋媛面容淡淡,面对宋严的辱骂,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恼羞成怒,只是宋严驾马离开后,宋媛这才抱着包裹,又往洛阳城的方向而去,她笑了笑,眸露恨意。
是这样了,她这辈子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可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还有一桩事没有完成。
***
宋悠刚沐浴,两个孩子都已经睡下了,明日一早她就要起榻着装,这是第二次嫁萧靖,不知怎的,她竟然也有点慌张。
正准备歇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不多时,娘娘与婆子在外面敲响了门扉,“姑娘!姑娘不好了,失火了!”
眼下已经入秋,空气干燥的很,近几日洛阳城已经多处走水。
宋悠打开了隔扇,却闻婆子道:“客栈四周被人浇了火油,这一烧起来,可还了得!姑娘快些准备,咱们趁着火势不大,先冲出去再说!”
宋悠一凛,有人想杀她?
会是谁?
这厢,宋悠吩咐了奶娘与婆子分别抱起了两个孩子,外面的护院与隐卫正在泼水,但火油的威力实在不可小觑。
就在一片大乱时,一女子熟悉的声音传来,“长姐!好久不见了啊。”
宋悠看到宋媛一身狼藉的从火光中走来,她面色狰狞,双手布满鲜血,也不是从何处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