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确定听明白安笙的意思了,因而面上不由一喜,“你这孩子,这岂不是多想了,原本,伯母来问你这话,多少是有些不合规矩的,但是,伯母思及你在家中处境,所以便想,这样大的事情,还是跟你自己商量最为妥当,故而才来问的这话,你不怪伯母唐突,反而还问伯母的意思,伯母心内甚慰,既你问了我的意思,那我便说说,你跟铮儿的婚期呢,原本是定在三年后的,我虽觉得时间有些晚,但是,总想着你年纪还小,等等倒也无妨,可是,这人啊,总是自私,得到了一样,不免就想得到更多,这不,原本还觉得三年之后成婚不错呢,可越跟你相处,就越发觉得三年实在太过久远,伯母是恨不能立即将你娶回家去,当成我自己的宝贝女儿,好好来疼的,可是,你如今还未及笄,嫁人终归太早,所以啊,伯母想着,若是能将婚期放在你及笄礼后,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的,你觉得呢?”
这结果跟自己想的差不多,林氏果然是想要将婚期定在自己及笄之后。
“伯母所思身为周详,一切句听伯母的安排了。”想通之后,安笙应得倒也大方。
林氏对她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否则的话,也不会坐在这里跟自己说这件事饿,应该跟方氏和徐氏商量才是,这才是符合规矩的。
但林氏并没有这样做。
不得不说,林氏的这番举动,实在叫她心里熨帖。
她的婚事,是万万不想由方氏和徐氏做主的,林氏能来问她的意思,这样最好不过。
而从她这里得到了肯定回答后,林氏定会再找机会去跟方氏和徐氏谈,凭借林氏的口才身份,想要说服方氏和徐氏更改婚期,实在不难。
果不其然,林氏一听她这样说,立即就高兴地承诺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改日我便寻个机会,同你家里长辈说说此事,你便权当不知道,万事有伯母呢。”
她的生辰是三月初八,满打满算,再过一年零个把月,也就到她及笄的日子了,所以说,她与陆铮的婚期,也就在一年之后了。
上来那个妥了婚期的事情,林氏又与安笙闲话了一会儿,便提出告辞了。
安笙起身送林氏出去。
林氏原本想拦下她,但是又想到等候在外的儿子,想了想,便没有拦。
二人一道出了内堂,来到外面堂间,陆铮正坐着喝茶,只不过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不静,时不时地就往内堂方向张望一下。
林氏和安笙出来,正好就见到陆铮往里面看呢,不由笑着啐了一口,道:“这臭小子,可真丢我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轻狂的性子呢!”
安笙自然不好说什么我,闻言便只劝道:“将军向来沉稳,许是今日有什么公务没办,急着去办,才会如此的,伯母别生气。”
林氏当然不可能生气,但是,听到安笙回护陆铮,她依旧高兴,不由打趣道:“你就别替他遮掩啦,他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这小子求着我来帮他办事,还信不过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第741章 打破沙锅问到底
林氏说陆铮今日有事求她帮忙搬,办的是什么事,其实并不难猜,因为就在方才,安笙与林氏才就此事达成了共识,所以,陆铮求林氏办的是什么事,实在不难想。
饶是安笙自问脸皮还算厚实,此刻也不由有些脸红。
总觉得林氏那话不光是在打趣陆铮,连她也一道打趣进去了。
方才她就在想,林氏为何忽然提起想要将婚期提前的事情,现在看来,竟是受了某人的嘱托。
陆铮见林氏和安笙一道出来,立即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安笙,又看向林氏。
林氏嗔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反而转头跟安笙道:“那我跟铮儿今日就先回去了,待会儿我回去叫人拿些东西过来,你记着叫人收下,好了,快别送了,外头天寒,你别吹了风,若是真病了呀,伯母可哟啊心疼了。”
“是,伯母,那我便不送了,您跟世子慢些走,我叫青葙送你们出去。”安笙恭顺地福了福身。
林氏笑着应下,然后,便招呼人走了。
可怜陆铮原本还有许多话要说呢,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就被母亲拉走了,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十分恋恋不舍。
林氏见他这样,不由好笑,“行了,这里是永宁侯府的内院,你一个外男,怎好久留,别给安笙添麻烦,等安笙好些了,改日母亲叫人接安笙到咱们家里做客,到时候,你再好好看,行了吧。”
陆铮想说,他没有不舍,但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因而张了张口,便又阖上了,同林氏一起出了玉笙居的院门。
出了玉笙居的院门,林氏就不叫青葙送了,嘱咐了她几句,叫她照顾好安笙,有什么事情只管去国公府找她云云,便叫青葙回去了。’青葙福身应下,正准备要走,便被陆铮叫住了。
“世子,您有什么吩咐?”青葙停下来,又朝陆铮福了福身,问道。
只见,陆铮以拳掩口,轻咳一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且问你,你家小姐真没生病么?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所以故意瞒着我呢?”
青葙没防备陆铮会问这个,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她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平日里再如何故作成熟,此刻也不免有些脸红,期期艾艾地掩饰答道:“小姐,小姐真没病,世子,您就别问了,小姐好好的呢,没病,真没病!”
安笙确实没病,青葙总不能为了安陆铮的心,就编排安笙病了吧。
可是,安笙没病,那脸色不好又如何解释呢?
果然,不等青葙想好怎么解释,陆铮就立即追问道:“既然没病,缘何脸色那样差,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谁欺负你家小姐了!”
“世子,小姐她……”青葙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
平日里,怎么不见她们姑爷这么话多,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呀,姑爷追问这事,可叫她怎么回答呢?
林氏原本已经准备走了,但是刚转身走了没两步,就发现儿子没跟上来,转头一看,就见儿子堵着青葙不知道在说什么呢,把个小丫头问的脸色红红白白,瞧着都快哭了。
林氏心思通透,虽未听见儿子说什么,但是却即刻就想到了什么,于是赶紧又折了回去。
刚一回去,正好听见儿子那句“既然没病,缘何脸色那样差,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谁欺负你家小姐了”,转头又见青葙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林氏忙扯了儿子一下,道:“还不赶紧回去,你堵在这里,拽着安笙的丫鬟不放是何道理,若叫旁人见了,仔细传出闲话去,叫安笙听了不高兴。”
这话可实在是很有杀伤力,陆铮一听说安笙会不高兴,理解就不问了。
林氏又叫青葙回去,青葙听了林氏这话,简直跟得了特赦令似的,匆忙行了一礼之后,便脚底抹油一般飞快跑了。
林氏看得好笑,不由摇了摇头。
她们家这个愣小子,可真是叫她没辙,看把人小姑娘给吓的。
“走吧,回去了。”林氏扯了扯还在玉笙居院门口不动的儿子,道。
陆铮这次老老实实地跟林氏走了。
不过,他人虽走了,但心里却是已经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亲自过来问问,不问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他只怕今夜也睡不安稳了。
林氏哪里知道儿子心里是这样的想法,若是她知道的话,怎么也要跟儿子说上一说,也就不至于,叫儿子又跑到安笙这里,闹了大笑话了。
她原本是觉得,这种女儿家的私密事,自然不好同陆铮说,虽然他与安笙现在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但总归还未成婚,安笙的清誉要紧,这般私密的事,哪能同儿子一个男子说,届时可叫安笙如何自处?
她原本是好心,可哪里想得到,自己儿子轴成那个样子,竟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才肯放心……
林氏和陆铮离开永宁侯府后,便直接回护国公府去了。
林氏乘马车,陆铮骑马伴在一旁,冬日天寒,又不是大集会,街上行人不多,因而路途十分顺畅。
马车出了永宁侯府的势力范围,入了主街道,渐渐有了行人,不过还是不多。
人一少,街上就显得安静,少有的些许说话声,很清晰的便传入了林氏所在的马车中。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正好林氏的马车经过时,旁边有两个挎着篮子出来买菜的妇人小声议论着,有关文府小宴上的事情。
如今这事在京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都知道,护国公府大小姐在贵女小宴之上,伙同其他人,欺负永宁侯府二小姐,陆佳敏,现在可是成了坊间百姓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市井妇人的嘴一向有些没遮没拦,那话说出来,自然不能有多好听。
扶冬眼见着,林氏本来含笑的面庞,瞬间沉了下来,阴云密布。
“夫人……”扶冬想要劝劝,不过,才刚张了口,便被林氏抬手阻止了。
第742章 说和
林氏冷冷哼了一声,“你不必说,我都明白,他们一家子看不上我与铮儿,如今欺负不得我们母子,就欺负到我儿媳妇头上去了,还真当我林之遥是个软面团,任由他们搓圆搓扁不成,且走着瞧吧!”
跟大房的关系闹到如今这般地步,林氏自问自己一家没有做错什么。
若是硬要说他们有什么错,就是太过放纵那些人,以致于,让那些人将他们的好当做理所当然,但凡有一丁点儿的不好,便觉得是他们的错。
她本不是个喜欢争抢的人,可现在,她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得不去争了。
扶冬看林氏脸色难看,知道她不高兴,只怕不只是不高兴,还恨上了大房一家,不想她自苦憋坏了自己,便劝道:“夫人莫要生气,有什么问题,咱们解决了就是,却犯不着自己生气,如今世子得陛下太子殿下看重,步步高升,婚事也定了,您该高兴才是,何必为了别人生气。”
其实,扶冬是想说,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但这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仆肖主,她是林氏的陪嫁丫鬟,行事作风都肖似林氏,她们主仆都做不来刻薄阴狠的样子,也说不出太过刻薄的言语,因而,虽心里有些想法,却没有那样说。
林氏到底也不是那么刻薄的人,听了扶冬的话,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脸色却也不见缓和多少。
扶冬见林氏阖上眼眸,便将软垫放到林氏身后,防备林氏靠着的时候,磕着后背。
约摸着三刻钟左右,林氏和陆铮回到了护国公府,一回去,就听老太君身边的丫头说,老太君请林氏过去一趟。
林氏略一思索,大概知道魏氏的用意,便对儿子说:“你先回去吧,若是有什么公务要忙,便先忙你的。”
陆铮颔首应道:“是,娘,那儿子先告退了,母亲替儿子跟祖母问好。”
“你放心,”林氏点点头,“我会同你祖母说的。”
说罢,母子俩分开,陆铮回涵青堂,林氏则去老太君魏氏的荣禧堂。
冬日天寒,护国公府乃武将世家,不同文国公府那般,喜好风雅,所以,一到冬日,院子里的景致并算不上多好。
林氏从前院一直往婆母魏氏的荣禧堂走,要经过花园里的小池塘,如今天寒,池塘早就结了冰,林氏走过,一阵风吹起冰面上的碎叶,打着卷飘向远方。
原本是很萧瑟的景象,但林氏驻足一瞧,却不知为何,偏想起来盛夏时分,这池塘里莲露粉白,鱼戏莲叶的场景,那时候,这池塘边上,有一位青碧色衫裙的少女,和一个黑衫冷面青年伫立而望,夏风熏暖,荷叶飘香,甚是美好。
林氏心情忽然就好了,她看着远处的冰面,轻声笑道:“虽不若十里莲圃盛景,却胜在人美情真。”
扶冬没听清林氏说什么,却也没多问,魏氏身边的丫鬟也没有表现出异样来,二人都只是静静站着,等候林氏。
护国公府的下人,似乎除了松风苑里的,都是训练有素、十分通晓规矩的。
魏氏是个谨慎的人,身边的大小丫鬟,婆子仆妇,无一不是规矩周全之人,这是魏氏驭下的能耐,在这一点上,林氏向来都是服气的。
只是,驭下厉害,却不代表其他方面也厉害。
到了荣禧堂,守门的丫鬟打开布帘请林氏进去。
林氏进去后,便直接进了内堂,魏氏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见林氏来了,便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唤她过去。
“你来啦,快过来坐。”
“娘,”林氏过去,朝魏氏行了一礼,方才坐下,“不知道娘叫人唤媳妇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虽大体猜到魏氏的用意,但是,林氏却不打算自己提出来。
方才在外面听了闲话,她心里火气还没散呢,哪能愿意主动提起叫她生气的人。
魏氏也不知看没看出林氏心里不痛快,只一味笑眯眯的,闲话家常般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你带着铮儿去顾家看望安笙丫头了,听说她病了,所以叫你过来问问那丫头如何,可是天冷受寒了,还是别的什么病症?”
安笙身子骨不好,这魏氏一开始就是知道的,所以,对于安笙三天两头生病,她倒也习惯了。
若是从前,她只怕也会忍不住有些嫌弃这个孙媳妇身子骨太过差劲儿,可在陆铮接连死了三个未婚妻的情况下,她是半点儿嫌弃的感觉都生不出来,反而还怕安笙也立不住,被陆铮给“克死了”。
如果可能,她也不愿这样去想自己的亲孙子,可事实往往就是这么讽刺,很多事情,不是她不愿,就不会发生了。
她如今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安笙是普云大师亲自批命的这一样了。
林氏知道,婆婆魏氏这样问,应该不单单只是关心安笙,还有想为陆佳敏说和的意思。
他们府里规矩重,下人们不敢乱传主子的闲话,但是外面却不一样,在流言早就满天飞的情况下,魏氏大概也明白,她不可能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
可是,那又怎么样?
即便她听到了,难道她就该替安笙“原谅”陆佳敏不成?
陆佳敏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她尚且没有站出来跟安笙好好道个歉,自己又凭什么替她说和!
想到陆佳敏,林氏的神情又淡了许多,眉宇轻轻蹙起,带着几许轻愁,“安笙那丫头,身子骨本来就不算特别好,听说是前几日去文府参加谢家姑娘举办的小宴,回来吹了风,着寒了,娘也知道,这个时节下,感染风寒是常有的事情,身子健壮的尚且不能避免呢,何况是安笙那样弱质芊芊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