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这是真好了,还是故意这么说的?!
沈氏和宋氏听完了袭香的话,心里都暗暗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如果是故意的也就罢了,方氏这人不消停,没事还要搅出些事来刷存在感呢,反正大事又做不了主,存在感什么的,刷了也就刷了。
可如果方氏真的是病情有了起色呢?
好不容易盼到了由自己来整治年事,现在事情都忙活了大半了,难不成最后要叫方氏捡现成的?!
那可不行!
要说沈氏和宋氏原本心也不在一处,但这会儿,却都不由自主地将那点儿小心思抛开了,准备同仇敌忾对付方氏。
再怎么说,方氏也还是永宁侯夫人,只要这身份一日不变,那么她主张中馈人情调度等事就是最合理的,反而不叫她做这些事情,别人才有话说。
沈氏和宋氏不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但近来忙着操持年事,她们也没腾开工夫去收拾那些碎嘴的下人,她们俩都是第一次主持年节大事,皆不敢怠慢,就怕被徐氏挑出错来,觉得自己不是个能主事的。
虽说她们未必真的多稀罕这个主事的差事,但自己不干不喜欢,跟别人觉得你不行不能干完全是两个概念。
因而,这十来日,她们二人都是忙的脚打后脑手,几乎是片刻不得放松,又哪有心思在这个当口上惩治下人立威。
只打定主意,等忙过这一阵,年礼都走完了,再来收拾那些长舌的狂徒。
却不想,方氏病着却还不老实,还要作幺蛾子。
要只是下人们说说也就罢了,沈氏和宋氏或许还不会这么在意,问题是,她们还听说,昨日族中长辈派人过来问话了,问徐氏为何放着好好地永宁侯夫人不用,反倒叫沈氏和宋氏主持年礼。
沈氏和宋氏一听到这个消息,登时差点儿没气炸肺了。
就算族老们这么说并不是觉得她们能力不行,或者多瞧不上她们,只单纯的是因为这样于理不合,可能会叫外人看笑话,但那也不行啊!
怎么着,这个家离了方氏还不行了是吧?
那她们俩呢,她们俩算什么,不是他们顾家正儿八经的儿媳妇?!
真是气死个人了!
就知道方氏不是个老实的,病成那个德行还要兴风作浪,搅弄风云,可是,方氏是不是太不将她们放在眼里了!
思及此,沈氏和宋氏迅速交换了个眼神,眼中闪过同样的火光和心照不宣,然后,又立刻分开。
虽说原本大家关系谈不上多亲密,但当她们有了共同的敌人时,不亲密的关系,也就变得亲密了。
不出一日工夫,永宁侯府上上下下哎都知道了,二夫人沈氏和三夫人宋氏,是多么的识大体,连徐氏都夸了一句,说她二人不愧为侯府的儿媳妇,遇事就是知道轻重。
大家一听徐氏这话,就都明白,徐氏这是在夸沈氏和宋氏有眼力见儿,没在这个节骨眼上闹着打擂台,反倒知道精诚合作,努力将今年的年事置办整齐呢。
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镜儿似的,沈氏和宋氏前些日子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争来抢去,但也真没到眼下这个地步,她们俩真没好到传统一条裙子,一致对外那种地步。
平日无事时谁也不招惹谁,那是因为对方都没牵扯到自己的利益。
可是,等到对方的利益牵扯到了自己的利益,你占便宜就是我吃亏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关系真没好到那个份上。
可就是关系并不多好的两个人,一转眼间,却忽然好想好成了一个人似的,要说这里头没什么猫腻,谁信啊!
侯府里也不全都是傻子,有那心思活泛的,平时就聪明的,反倒是都知道夹紧尾巴做人,轻易不惹事不抻头了,而那些平日里就只知道自作聪明,谄媚惑主,妄图借以得利的,却始终看不清楚利害关系,非要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其实很多时候,人的贪心一起,都不用别人怎么撺掇,自己就得贪小失大。
侯府里其他地方忙的热火朝天,唯独有一处地方,照样的安静平和,一派如常,那就是安笙的玉笙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好像成了侯府一个特殊的存在,有时候顾家的主子们,好像是商量好的似的,一起忽略这里住着的人,有时候,又好像是忽然心血来潮,又“关心”起了这里面的人。
但不管是忽视也好,“关心”也罢,安笙其实都没放在心上。
……
这日下晌,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许多人都说,今年冬天的雪下的太频,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安笙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心里也不免有些担忧。
记忆里,今年年节下,似乎是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的,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还是因为她重回的原因,导致这一世有些事情变了,就连天气也变了。
这个结果太过沉重,让她一时间有些不敢想下去。
青葙进来的时候,就见安笙托着腮,一脸愁容地看着窗外。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但也没点破,只快步走到安笙面前,福身道:“小姐,郑妈妈叫奴婢来跟您说,那面传来口信,说是人已经送走了。”
“这么快?”安笙不禁愕然道。
青葙抿心说,可不是快么,您也不看看这事是谁来办的,姑爷办的呢,姑爷替您办事,哪有不经心的,听说人正是姑爷亲自送出去的呢!
这要不是对小姐上心到了一定的地步,姑爷何必对小姐的事情都这么着急呢,还不是因为在乎她们小姐么!
第833章 凡事留三分
其实安笙倒不是真的对于陆铮动作迅速多么惊讶,只是当时突然听青葙提起此事,下意识地惊讶了一瞬而已。
陆铮的能力,她还是知道的,如果说,要陆铮想办法将大皇子的仇人偷运出城去,可能还有些困难,但是王妈妈和顾林,其实还不至于。
只要方氏和顾新海他们没有察觉到她已经找到王妈妈和顾林了,这京里哪还有什么人真的注意这两个人。
说白了,王妈妈和顾林不过是顾家当年的家仆罢了,如今永宁侯府里知道这两个人都不多了,何况外面呢。
很快,便入了夜,今夜是袭香给方氏停药的最后一日,过了今日,等药效散的差不多了,方氏也就能在“灵符”的帮助下,恢复正常了。
等方氏恢复了正常,也马上就要过年了,好好的一个年节上露脸出风头的机会,被两个妯娌抢了,方氏会不会生气?
安笙赌方氏肯定会生气。
方氏那个人啊,她真的还算挺了解的,将这戏东西看得太重,重要失去一点儿,都浑身的不自在。
更别说宋氏原本就跟她有仇,又借着整治年事的机会,收拾了不少她的人,这口气,方氏要是能咽下去就怪了。
咽不下去,那句得闹。
安笙有预感,今年永宁侯府这个年啊,肯定过的极为“热闹”。
次日一早,袭香听方氏的安排,将安神香撤了下去,换上了清心凝神的梨花白。
要说这香料原还是安笙特地给徐氏调配的呢,就为了徐氏那“脆弱”的神经,能睡个整觉,方氏因为睡不好的缘故,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还是方妈妈提醒她,安笙曾给徐氏调配过一种熏香,对身体十分好,既能凝神静心,又能安神,方氏这才叫方妈妈替她去求徐氏,让徐氏将香料方子给她。
徐氏倒也“大方”,见方妈妈求的心诚,又是为了方氏来的,便叫盼夏将方子给方妈妈抄了一份。
方氏平日最看不上安笙,恨不得将安笙踩到泥里去,没想到到头来,用安笙做出来的东西,倒是不觉得不好意思,也不觉得膈应了。
安笙听说这个事之后,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表示,再去徐氏那里请安,照样谨仁恭孝,没有表露出半点儿的不快,好似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事一样。
徐氏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满意的。
虽说她很多时候都觉得安笙性子太软,是个成不了大气候的,但是吧,很多时候又会觉得,这样也好,这样更好拿捏,不爱生事,倒替她省去了诸多麻烦。
安笙怎么会不知道徐氏心里怎么想的,但她仍然什么都没说。
现在啊,不是她说的时候,等她想说的那一日,任是徐氏如何跌破眼睛,恼怒羞愤,她也不会闭嘴的,现在,不过是因为她不想说罢了。
方氏倒也胆大,竟然敢用她给的东西,难道就不怕她在那方子上动什么手脚,再要了她的命!
不过,方氏应该也想过这些,可是,太有恃无恐了,觉得安笙被徐氏压得死死的,断不敢生出谋害徐氏的心来,她的方子是从徐氏那里要的,又不是安笙那里得来的,要是真有什么问题,徐氏能肯用这香,能饶了安笙那个死丫头?!
不得不说,方氏分析的还是挺有道理的,这梨花白的方子确实没什么问题,也确实是静心凝神的好东西。
可是,在能静心凝神的东西,难道,就真能完全去除心魔吗?
方氏不过是睡了三日的好觉,自以为重金请来的符咒起了效果,才会又精神了,当她知道符咒失效了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说真的,安笙还真觉得,自己挺期待那一天的!
转眼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七,年关更是近了,永宁侯府愈加忙碌起来。
其实不光永宁侯府忙,这关节上,哪家哪户都忙,忙着迎接新的一年到来,忙着走年礼,请客回礼等等诸事。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出了件事。
腊月二十七一早,安笙省过徐氏后,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天气日益转寒,她是越来越不爱出门,正好府里也没什么人找她,她也乐得清静,大部分时候就自己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
可今日,她这小院,突然之间,呼拉拉地来了一群人。
沈氏和宋氏当头,带着五六个婆子和十几个丫鬟,乌泱泱的一群人,一下子都挤进了安笙的小院,瞬间将她那个原本就不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几乎就要转不开身。
安笙一听说这么个阵仗,顿时吓了一跳,忙亲自将沈氏和宋氏这两位婶母迎进屋里,又亲自奉茶,一脸的“难道我做错了什么事”的惊慌样子。
她这反应,其实倒也算合乎这个年龄该有的反应。
沈氏和宋氏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目光,然后,由沈氏这个二婶母挑头说道:“安笙啊,二婶母这么叫你一声,是真拿你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的,所以,若是二婶母待会儿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你可别生二婶母的气呀。”
沈氏向来是这样,遇事并不爱拔尖,说话先留三分,省得过后再没办法收场。
其实,这个家里要论圆滑,沈氏若认第二,还真没人敢认第一,方氏和宋氏都是要尖儿的性子,遇到事情都不肯吃亏,但这世上,哪那么多的吃亏占便宜?
难道吃亏就一定是吃亏,占便宜就一定是占便宜了吗?
恐怕未必吧。
沈氏其实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说话做事之前,先留三分余地,轻易不肯得罪人。
就好像现在吧,她跟宋氏带着这么多人来到玉笙居,明显不是善茬儿,可到了这里,见了安笙,一开口却并没有咄咄逼人,反倒先论起情分来了。
这还算是个说话做事有点儿脑子,有点儿成算的,安笙默默地道。
不过,这也并不代表,她就喜欢什么将这份算计用到她头上了。
听沈氏说的那话,她自己信不信安笙不知道,反正她是不信的!
还将自己当成她的孩子一般,这话说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第834章 不耐
“二婶母如何这般客气,您跟三婶母都是长辈,而安笙是晚辈,两位长辈有何见教,晚辈自当悉心受教。”安笙软着声音,微微垂着眼睑,一副顺从模样。
沈氏便呵呵笑了一声,再开口语气似乎比方才还要好一些,“是这么回事,想必你也知道,今年因为大嫂身子不舒服的缘故,老夫人将整治年节走礼的事情交给了我跟你三婶母,我跟你三婶母第一次办这样大的事情,再是尽心,也难免有疏漏之处,但我跟你三婶母真是尽心尽力地想要将老夫人交代的事情办好,也让侯府上上下下都过个好年的。”
说到这里,沈氏还顿了一下,然后,又轻轻笑了一声,才接着道:“这不,今年几个庄子和铺子里的盈利尚算可以,老夫人又觉得你是头回在家里过年,想着将你的份例往上提一提,但是单只提你一个,又怕别的姑娘们知道了心里不舒服,便叫将你们几个姑娘的份例往上提一提,我跟你三婶也十分赞同老夫人这个决定,女孩子么,就该娇养着,所以,一得到老夫人的口信,我跟你三婶啊,就为这事忙开了,这原本呢,往年份例都一样,照着旧例置办就行了,可今年份例提了,我跟你三婶啊,就得重新添减东西,虽说年节下太过忙碌,但这是好事,我跟你三婶也都挺上心的,只是没想到,我跟你三婶忙了整三日工夫,好容易将这件事情办妥当了,却出了差头。”
安笙默默听着,没有应声,心里却道,啊,出差头了啊,这个差头是因为我吧,要不然你们也不能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说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都叫人有点儿不敢相信。
沈氏看安笙没什么动静,还是那副谨小慎微,又似乎还有些木讷的样子,心里便有些不屑。
但她并未直接表现出来,只微微瞥了一下嘴角,便继续笑呵呵地道:“安笙啊,你说说,这是不是件大好事啊,老夫人心疼你们几个丫头,这才叫我们提了提份例,我跟你三婶本也觉得这是件大好事,可是啊,我们万万没想到,有人居然不知足,你说说这……”
说到这里,沈氏便停住不说了,只轻轻叹了口气,一副十分失望的样子。
安笙在心里默默勾了勾唇角,嘲讽地笑了一声,但面上却做出惊讶的样子来,“是啊,这可是大好事,都是祖母和二位婶母心善,惦记我们啊,可二婶母,您,您这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呀?”
安笙一脸懵懂地看着沈氏,将沈氏看得脸上不由地一僵。
合着她方才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是吧!
沈氏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也挺能压的住火的,可现在怎么觉得这火气要压不住了呢?
是,她承认自己说话是拐了几个弯,但是,这种事能那么直接说出来么,她还不愿意得罪这个人呢,就算安笙自己没什么根基,但人家有个好婆家啊,万一将来安笙嫁进护国公府十分受宠,那她今日将人得罪狠了,来日不就是给自己树个仇敌么,这可不符合她一贯的行事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