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笙——南墨离
时间:2019-04-01 10:00:18

  她躺在床上,腹内绞痛不已,却连个痛快都求不来。
  她恨,所以她就想,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安笙一起去才行,因而,她才叫袭香给安笙递话,说自己想见安笙。
  她知道,安笙一定会来。
  不为别的,就为安笙知道了生母之死的真相,她就一定会来。
  事实证明,她想的没有错,安笙果然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来见的她。
  “小贱人,你倒是好胆量!”
  “夫人有话不妨直说。”安笙目光很平静,丝毫不见生气,但看着方氏的眼神,却淡漠地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方氏如今的模样,在安笙看来,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她既敢来见方氏,必然是有所依仗的。
  不管徐氏和顾麟心中如何想,但至少现在在他们心里,都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她的。
  虽说这份对不起不会持续多长时间,但只有这一晚,就足够了。
  她知道,如今这听雪堂里,大半都是徐氏的人,但徐氏既没阻止自己来见方氏,就不会派人来监视。
  在徐氏看来,大概只会以为自己想要再问清楚些生母的死因,其他的,却不会太过关心。
  方氏一个将死之人,纵然说了什么,徐氏也不会在意。
  当然,即便徐氏在意,安笙也有办法让徐氏什么都不知道,如今这府内,可不都全是徐氏的人了。
  方氏真是恨极了安笙这副淡漠的样子。
  安笙越是冷淡,就显得她越是狼狈。
  “小贱人,你说,是不是你害我!”方氏瞪圆了眼珠,眼中尽是疯狂之色。
  她本以为,安笙并不会承认,却不想安笙竟然点了点头,说了声,“是”。
  方氏听到这声是,一时间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安笙,连骂人似乎都忘了。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抖着手指着安笙骂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愧是秦氏那个贱人生的小贱人,跟你那个短命的娘一样有心计,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有这等心机呢,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啊!”
  “是有如何?”
  方氏说的也是事实,安笙并不反驳。
  因为她确实是从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便一直想着找方氏报仇了,这是事实,并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方氏却被安笙坦然的态度激的直喘粗气,一副随时要背过气的样子。
  安笙冷眼看着她,在方氏急速的抽气时,方才再次开口。
  “夫人做了亏心事,难道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日吗?”
 
 
第897章 旧怨了
  方氏显得十分激动,粗喘着骂道:“你放屁,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了,都是秦氏那个贱人不要脸,勾引我丈夫,我不过是做了每个妻子都想做的事情罢了,怪只怪,你那短命的娘自己不争气,凭什么怪我!”
  安笙冷笑,“夫人还是这般巧言善辩,颠倒黑白啊。”
  当年,方氏也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当自己质问方氏就没有丝毫忏悔之心的时候,方氏也是用同样的话打发她的。
  可惜那个时候,她只会哭喊,却做不出一点儿有用的回击。
  如今却不一样了,她终于亲手,让方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呢?
  娘死了那么多年,就算被正了名,却也不在人世了。
  她活着的时候,未曾享受过世间繁华,死后却还背负骂名多年,当年之事,又岂止是方氏一人罪过?
  但方氏绝对是死有余辜!
  若非她心狠嫉妒,母亲又如何会死的那样不堪。
  哪怕方氏使计将母亲赶出府去呢,她也不至于如此恨方氏。
  “我巧言善辩,颠倒黑白?顾安笙,这说的明明是你吧!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个小贱人会害我到今日这般境地,当初就不该留下你的性命,就该让你一道下去陪你那死鬼娘!”方氏恶狠狠地说道。
  与方氏的激动比起来,安笙却显得淡定多了,她只是陈述事实一般地道:“可如今要死的,却是你。”
  许是这句话刺到了方氏的痛处,方氏不由更加激动,“你放屁,我才不会死,你等着,你等着我找老夫人揭穿你的真面目,我是侯府的当家夫人,老夫人和侯爷不会让我死的!”
  “难为夫人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事到如今,竟还会有这种想法。”安笙眼中终于流露出了几分嘲讽。
  原来,方氏也会这样天真,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点着她的额头笑话她天真蠢笨,不辨忠奸。
  想着想着,安笙忽然有些兴味索然起来。
  方才答应来见方氏,是说有些旧怨未了,但不想见了方氏,却又与她纠缠了这么许久,忘了正事。
  思及此,安笙再不听方氏痴缠,欺身上前,冷冷看着方氏。
  方氏本还在咒骂不休,却忽然被安笙这一眼吓了一跳,顿时忘了要骂人,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安笙。
  然后,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安笙道:“不知夫人可曾听过一句话,叫人做恶人天来收,夫人以为我是如何知道当年之事的?因为啊,我娘曾给我托梦,在梦里,我看到了夫人当年所做的一切恶事,后来醒来我就在想,总有一日,夫人会得到该有的报应的,现在看来,报应果真来了,夫人,是老天爷要收了你,谁叫夫人,作恶太多呢……”
  重生之事,她自是不会说的,就算说了,方氏只怕也会以为她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但她与方氏的旧怨,说白了不就要从前生算起么?
  所谓旧怨未了,说的就是前生的遗憾与怨恨了。
  而方氏虽然不那么懂安笙的话,但她对梦这个字眼,却极为敏感。
  安笙说自己之所以会知道当年之事,皆因秦氏托梦,方氏登时就害怕了。
  因为,秦氏也给她“托梦”了,梦里,秦氏瞪着怨毒的眼睛叫她偿命的场景,缠绕她数日,让她难以安眠,就在昨夜,她还又梦到了那一幕,所以,安笙一提到梦,她几乎是来不及想真假,心里就已经信了。
  人都有惧怕的东西,在面对自己惧怕的东西时,再强装的镇定,也会溃散掉。
  “我,我没有,她都已经死了,她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来找我索命呢?这,这不可能,你别骗我了,我……”
  “夫人信与不信,等到了阎王殿里,自去与阎王爷和我娘分说吧,他们,都在等着你呢!”这句话,安笙几乎是贴着方氏的耳边说出来的。
  方氏顿时便觉一股寒意子脚底涌上来,再没了方才的嚣张模样,满眼都是惧怕之色。
  安笙却不再理会她了,起身转头便走。
  走到内室门口的珠帘前,就听身后的方氏发出一声尖叫,哭喊着说“不可能,不会的”,安笙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被青葙从外面打开,看到安笙平安出来,青葙暗暗松了口气。
  安笙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天,寒月挂在半空,银白的寒芒洒满中庭,一阵风起,寒意从脚底窜上了心头。
  袭香还是垂首站着,安笙抬脚出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两个字。
  等安笙和青葙走远了,袭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安笙的背影,然后转身重回室内,关紧了房门。
  安笙跟袭香说的是“戌时”两个字,袭香明白,安笙这说的是送她离开的时辰。
  一想到可以永远离开这里,袭香便用力按了按胸口,那里,如今正放着她自己的卖身契,拿走了这个,等以后消了奴籍,她就不再是任人打骂辱杀的奴才了。
  内室里,方氏的哭声一声接着一声,袭香权当没有听见,她只暗暗告诫自己,无论方氏说了什么,都跟她无关。
  ……
  约摸着一盏茶的工夫,安笙和青葙回到玉笙居,刚一进院门,就见郑妈妈守在门口。
  安笙用眼神询问郑妈妈怎么了,就见郑妈妈朝她的房间使了个眼色,安笙立即就明白郑妈妈的意思了。
  快步回去,果然见陆铮坐在里面,见到她回来便站起身来迎过来,低声问说:“去哪里了?”
  “去了趟听雪堂。”安笙一面将披风脱下来交给青葙,一面回答陆铮的话。
  陆铮便不再问这件事了。
  安笙去听雪堂,必是见了方氏,二人肯定说了什么,但这些,陆铮并不打算问。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安笙往后该怎么办。
  “以后,你怎么打算的?今日之事一过,你父亲以后的仕途,怕是就要艰难了,他们会不会……”
  “会不会怪我?”安笙接着陆铮话说道,“他们怪不怪我,我没那么在意,况且,这本来就是我要的结果。”
 
 
第898章 以绝后患
  陆铮一听安笙这样说,却有些不解。
  他不懂安笙为何会说,这本来就是她要的结果?
  安笙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遂道:“我这是为了以绝后患。”
  “以绝后患?”
  怎么感觉越说越不明白了?
  安笙请陆铮坐下,然后道:“就是以绝后患,我且问你,你想过我嫁到你们家之后,你会面对什么状况没有?”
  “我?”
  陆铮还没来得及为安笙主动提及婚后生活而害羞高兴,就被安笙接下来的话又说糊涂了。
  安笙嫁给他之后,他会面对什么状况,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将安笙说的跟什么麻烦一样呢?
  陆铮不禁为自己这个猜测有几分不喜,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想,安笙怎么会是麻烦,分明就是他的救赎。
  安笙见陆铮不说话,眉心却轻轻蹙了起来,便不再问他,而是直接说道:“顾家想要借着护国公府这股东风再上一层楼的想法,从未断过,而我想要绝了他们这种想法的心,也从没有变过。”
  她这话真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徐氏和顾麟的想法本就如此,或许不只是他们母子,还有顾家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想要从陆家身上榨取自己的利益。
  但这并不是安笙希望看到的。
  从她决定嫁给陆铮的那天起,她便开始筹划这件事。
  可以说,今日这场戏,既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彻底断绝顾家攀龙附凤的心思。
  徐氏以为她人傻天真,所以想要好好利用,她偏不叫徐氏如愿。
  徐氏这个人,心计是有的,可惜都没用在正地方,前世的老路,安笙不想再走一次了。
  而陆铮也是直到此时,才算完全明白安笙的苦心。
  怪不得,怪不得安笙会选择这个时机,在众人面前揭开当年真相,而且完全没有替顾麟和徐氏遮掩的意思。
  当年之事,方氏纵然是主谋,死有余辜,可顾麟和徐氏就没有一点错吗?
  若是顾麟能多相信秦姨娘一点,又或者徐氏能稍微动那么一点恻隐之心,留秦姨娘一条命,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不,没有那么多如果,当年之所以叫做当年,就是因为再也回不去了,而顾家人,确实不值得的同情。
  一想到这些,陆铮心中便不由地涌上阵阵心疼,他不由又放轻了声音,“我知道了,你想做什么,只管顺从自己的心意去做,其他一切都有我呢。”
  他不会跟安笙说,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我不担心那些,也不惧怕那些,在安笙的心意之下,这些他说不出口。
  安笙听了陆铮的话,不禁莞尔,颔首答了个“好”字。
  陆铮看到安笙终于露出些许笑颜,紧紧提着的一颗心,才终于算是稍稍放下了。
  心一放下,他便想起自己登门所为的第二件事,遂问安笙,“你可是叫苏远送人出城了?”
  “是,送方氏身边的丫鬟出去,我事先答应送她走的,否则她留下只能是死路一条。”安笙并不奇怪陆铮会知道这件事。
  苏远的行动虽然隐秘,但陆铮知道苏远是她的人,势必会关注苏远的动作,所以知道苏远要送人出城也并不奇怪。
  “要我帮忙吗?”陆铮问。
  安笙含笑拒绝了陆铮的好意,“这倒不必,苏远都安排好了,他的身份不起眼,没人会怀疑他,也不会过多的注意他,反倒是你,若被人知道你跟这件事有关,我们两个都要说不清了。”
  安笙说的也有道理,加上陆铮也知道苏远有些能耐,便也没有再追问此事,只道:“若有需要,随时跟我说。”
  “放心吧,我会的。”这次安笙倒是没拒绝。
  而显而易见,安笙的乖顺让陆铮十分高兴,本来还有些绷着的唇角都勾了起来。
  安笙一见他这样,便也不由笑了,然后似不太经意地问起,“今儿你回去之后,老太君那里,可叫你去说了什么吗?”
  今日顾家举宴,护国公府老太君魏氏并未前来,倒是大夫人郑氏带着女儿陆佳敏到场了,今日那场大戏,郑氏也亲眼见了,安笙相信,郑氏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回府之后,想必定是要狠狠地找魏氏告上一状的。
  虽说魏老太君比较明事理,但再明事理,对于陆家的脸面必然也十分看重,今日陆铮和林氏维护她的意思溢于言表,作为姻亲,顾家出了这种丑事,魏氏必然不会欢喜。
  陆铮显然也明白安笙要问的是什么,但他他很明显并未打算跟安笙说实话,闻言颇有些含糊地答说:“祖母并未说什么,只叫我去问了几句话而已,你别担心,我跟母亲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无论别人说什么,我同母亲都不会在意,你也不要在意,旁人说的再多,若是自己不在意,总归不过是些闲话罢了。”
  对于陆铮这样的人,别人的闲话他是当真不太在意的,否则也不会任由自己克妻的流言在京里传扬这么久了。
  有一种人,就是内心强大到不在乎流言蜚语,当然,他自己不在乎这些,却不代表愿意让自己心爱的人也去承受这些。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让所有的流言蜚语都冲自己来,安笙只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过每一天就行了。
  但人生在世,哪会真的活的这般恣意,就是再随性的人,也自有不为人知的烦恼。
  好在,历经一世,安笙已经过了自寻烦恼的时候。
  陆铮说让她不必在意那些流言,她便不在意,只要他安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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