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笙——南墨离
时间:2019-04-01 10:00:18

  说吧,不好张这个嘴,得防备安笙将她的面子扔到地上踩;不说吧,儿子那里又等着她的信儿呢,一面是自己的脸面,一面是儿子的前程,可真是叫人两头为难。
  因为徐氏为难着不好张口,安笙又不说话,所以一时之间,房中倒是安静下来了。
  好半晌,才听徐氏又道:“安笙啊,祖母这里有个事想求你帮帮忙,你看,你应是不应。”
  徐氏思量一番,还是觉得太过直接了不好,遂转了个弯,含含糊糊地问了出来。
  她就说自己有事求安笙帮忙,安笙若是应了,她再提陆铮,要是不应,她也好趁机发火,压得安笙不得不答应,可谓双手准备。
  可安笙又岂是那般好糊弄的?
  “祖母,您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您是长辈,同我如何用得到一个求字?”安笙并未露出惶恐之意,而只是淡淡地看着徐氏,道,“祖母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不如直接说吧,倘或不是叫我为难的实在没有办法,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安笙这话也相当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有什么要求就先说出来,我帮不帮,那得我自己判断,要是我为难的实在办不了,难不成我也要答应么?
  虽说做晚辈的应该孝顺,可孝顺不等于愚孝,不是说身为晚辈,长辈说什么就该毫不犹豫地听从的,难道长辈叫你去杀人放火,你也什么都不问就去吗?
  天下间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先帝可是亲口说过,做人要懂得变通,南诏重孝不假,可孝义之上还有知礼明义呢?人要孝顺,但也要分得清是非黑白,方不失为人。
  所以,她并不担心徐氏强势要求她,如果徐氏敢强硬要求她去替顾荣谋官位,她自有大把的道理等着与徐氏分说。
  徐氏见安笙仍不接招,火气已是有些压不住了,想她强势精明了一辈子,在府中从来说一不二,谁人敢对她说个不字?如今安笙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这叫她如何能忍!
  可牵扯到最疼爱的儿子,徐氏的忍耐力显然是十分出色的。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暗暗劝了劝自己,将心底的怒气暂时压了下去,又勉强扯着一抹自认慈祥的微笑,对安笙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二叔的官职一直没个着落,全家上下都跟着着急,咱们家如今的境况不比从前,官场上向来势力,咱们家一失势,从前你父亲的那些朋友也好,关系好的上官也罢,全都避之唯恐不及,实在可恨!”
  “可你二叔才干自来出众,外放三年上下评价都极好,原本回京是该有个好职缺的,却因家里的事情被牵累,只能补些可有可无的闲职,可这不是白白浪费他的才干么!再者说,咱们家也就再没有起复的可能了啊!所以呢,祖母是想着,为了咱们一家好,就算祖母求你,帮着跟孙女婿那里递个话,让孙女婿帮着在朝中运作运作,他们公门之家,无论人脉还是圣宠,都比咱们家强出不知多少,帮你二叔谋个差不多的官职还是不难的,于孙女婿来说,这不过举手之劳,可对于咱们家来说,这可就是天大的好处啊,来日你二叔在朝中拼得一席之地,自然不会忘了孙女婿的好处,当然了,也不会忘了你这个嫡亲侄女的好处的。”
 
 
第953章 扯大旗
  好一个不会忘了陆铮与自己的好处?
  什么好处呢?
  替顾荣铺路造势,帮顾荣加官进爵的好处吗?
  这种时候,徐氏倒想起自己是顾荣的嫡亲侄女,是顾家女了。
  当年她母亲被方氏害死的时候,徐氏可曾想过她是顾家女?将自己丢在庄子上不闻不问十余年,徐氏可曾想过自己的顾家女?方氏要让自己替顾凝薇嫁进梁家的时候,徐氏可曾想过自己也是顾家女?
  只怕都是没有的。
  也只有在用到自己的时候,徐氏才会想起她也是顾家女!
  可徐氏又可曾问过自己愿不愿做这个顾家女?
  徐氏自然不会觉得自己不愿做顾家女的,她只怕还以为,能做顾家的女儿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呢!
  徐氏这人啊,很多时候就是太过自以为是了,想事情总是从自身出发,从来不考虑别人,好像只要她认为是对的事情,别人就都该照着她的想法去做似的。
  端的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
  要是才回京那会儿,安笙为大局计少不得也就屈服了,可今儿么,她还真不想顺从徐氏。
  “那依祖母之见,二叔应该补个什么样的职缺呢?”
  安笙忽然发问,倒叫徐氏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之后,以为安笙这么问是答应跟陆铮递话了,不由一喜,忙道:“那自然是越高的职位越好了,你二叔是个有真才实干的,纵担了高位也使得,绝对不丢孙女婿的面子的。”
  听听,越高越好,这才是徐氏心里的真实想法呢。
  越高越好,那多高算高呢?一品首辅,还是超品的国公?!
  安笙暗嗤一声,又问:“我还有个疑问想问问祖母,叫我跟世子递话帮忙,是您的意思呢,还是二叔的意思。”
  “这……”徐氏不防安笙会这么问,一时间不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遂顿了顿才问说,“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
  “自然是有用的,祖母想要我帮忙,总得跟我说实话吧。”安笙笑融融地看着徐氏。
  徐氏却躲闪了一下,没敢与安笙对视,然后犹豫了片刻才道:“这自然是我的意思了,祖母这不也是为一家子前程计么。”
  思来想去,徐氏都觉得不能将顾荣抬出来,她总觉得如果安笙知道这事是自己跟顾荣商量好的话,会认为他们母子在算计她,不同意帮这个忙。
  但如果是自己的意思的话,想来她是不敢直接回绝的,否则自己大可以扣个不孝的帽子给她,看她怎么办!
  但徐氏怎么也没想到,安笙并没有直接拒绝她,而是直接叫她完全傻了眼。
  只见,安笙听了她的话之后,便拍了拍胸口,做出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道:“幸好不是二叔的意思,您不知道,今儿世子才跟我说,他同太子殿下提起二叔的事情,太子殿下当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摇了下头,却什么都没说,世子回去之后不断揣摩太子殿下的意思,但一直不得其解,昨夜里才终于想明白了,今儿寻了空才跟我说了他对太子之意的领悟,孙女先卖个关子不说,想问问祖母,您觉得,太子殿下为何会那样看世子一眼呢?”
  徐氏闻言眉心不由一皱。
  什么?陆铮竟然已经跟太子殿下下提过次子补缺的事情了?太子殿下的回答却是意味深长的一眼和摇头,这可是个什么章程……
  “殿下圣意,祖母怎好揣测,你倒是说说,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徐氏自觉不好妄议太子,所以不肯多说,倒来催安笙。
  安笙见徐催促,便也不再卖关子,而是故意用饱含深意的语气说道:“世子说,太子那一眼和摇头莫不等同在告诉他,此事不可说。”
  “不可说?”徐氏闻言一呆。
  不可说的意思不就是说不能提么,也不就是说,太子不许陆铮管顾荣的事么!
  想通这些关节,徐氏心内不由大骇,连脸色都变了,瞪着眼睛问安笙,“太子真这么说的!”
  安笙故作为难,“太子殿下并未亲口这样说,但据世子揣测,殿下确实是这么个意思,祖母向来精明,想来也该明白世子猜测的多半没错才是,否则的话,世子同太子殿下提起此事,太子殿下就该给个准话才是啊,要不孙女怎么说,得亏这事只是祖母自己的想法,而非是二叔的想法呢!祖母您自己想想,成与不成的,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私下说说怎么都好,可要是二叔有这个想法,保不齐反倒会害了他自己呢!”
  徐氏也不傻,安笙这话虽说的有那么些含糊,但她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如果安笙说的是真的,太子不许陆铮管顾荣的事情,那顾荣就是再如何运作,怕也是没用,搞不好还惹得上头不快,连如今的职缺都补不上了!
  想到这里,一阵冷汗不由爬上徐氏的背脊,徐氏再没心思叫安笙去跟陆铮递话了,勉强笑了笑,先将安笙打发走了,然后立即叫人去请顾荣过来。
  安笙巴不得赶紧回去呢,闻言也没再留,顺势退了出去。
  等她回到玉笙居后,顾荣也再次来到徐氏房中,与徐氏两个关起门来秘秘商谈了许久方出。
  安笙并未关心这母子俩关起门来到底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徐氏和顾荣从此再没有找她说过,让她给陆铮递话请陆铮帮忙了。
  故此,安笙便知道自己那几句似是而非的“恐吓”起了作用。
  看来还是“扯大旗”管用,早知道搬出太子殿下来能吓唬住这母子俩,她又何必跟他们周旋那么久呢。
  不过,她私自拿太子殿下当借口杜绝徐氏母子的痴念,还是应该跟陆铮说一声,总要在太子那里挂个号,毕竟她这也算是假传太子旨意了,这罪过可是不小呢!
  不过太子殿下倒也没有治安笙的罪,听陆铮说安笙拿他当借口回绝徐氏与顾荣的请求,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而过了没几日,顾荣也老老实实地去了大理寺任职,安笙很是过了一段消停日子。
 
 
第954章 喜事
  不过,安笙没想到的是,徐氏和顾荣母子俩消停了,有个人却还贼心不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顾荣的夫人沈氏。
  做人家妻子的,当然都盼着丈夫能有远大前程,自己也能跟着捞个诰命夫人当当,说话做事都有底气有面子。
  原本顾荣外放不在京中,沈氏在府中倒是挺老实的,不掐尖儿但也不会由着人欺负,但顾荣这一回来,她心思便又活泛了。
  方氏已死,顾麟又没有续弦,如今永宁侯府的中馈大事可以说差不多都是她管着的,这人手中的权利一大,野心也就跟着大了。
  原本,沈氏以为丈夫回来之后,不说高升几级,但也应该补个差不多的职缺,哪成想最后就补了那么个不高不低的位置,这也就罢了,偏还是个清水衙门里头的闲职,这可叫沈氏怎么能甘心呢。
  不甘心,就得想法子。
  想来想去,沈氏还是将主意打到了徐氏身上,因而,便借着去给徐氏请安的由头,再次表示了让徐氏帮顾荣想想办法的意思。
  谁知徐氏听后居然大怒,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贤不孝,是个搅家精。
  这骂的可够严重了,沈氏当时脸色就变了,惊怒交加地被徐氏骂了出来,气哼哼地回了自己的院子,等晚上丈夫回来之后,想着跟丈夫撒撒娇,抱怨一下,博个丈夫的软言安慰,哪成想,丈夫居然跟婆婆一个反应,都指着她的鼻子将她好一顿臭骂。
  沈氏被徐氏骂的时候尚且还忍,就怕别人说她不孝,可再被顾荣骂一样的话,她是断断忍不了了!
  她也觉得委屈啊,她这都是为了谁呢?还不是为了顾荣,没想到顾荣却不领情,可真叫人寒心!
  于是,沈氏就哭了,一面哭这些年自己的不易,一面骂顾荣没良心,负心薄幸,不体谅她的苦处。
  顾荣起先还安抚沈氏几句,但听着听着就不耐烦了,觉得沈氏蛮不讲理。
  官场不顺就罢了,回到家里妻子又不贤德,顾荣也不干了,一甩袖子就气哼哼地走了。
  沈氏见顾荣走了,哭得更大声了。
  可哭着哭着动静就小了。
  丈夫都走了,还哭给谁看呢?
  叫人一打听,得知顾荣又去了王姨娘那里,沈氏哪里还有心思哭,气得将房间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也不见顾荣回来,后来只得自己委屈睡了,不想夜里着了风,次日一早起了就病了。
  沈氏病了,便没去徐氏那里请安,原本徐氏听说儿媳妇病了,怎么也该着人问问才是,要不也该口头上关心两句,结果这回愣是问也没问。
  你道怎么着?
  原来啊,是徐氏以为沈氏是跟自己怄气,才故意装病不来请安呢,所以更加生气,又哪里还会关心沈氏呢?
  结果沈氏这一病,可以说是无人问津,要不是她自己身边的人还算得用,她怕是真要一病不起了呢。
  可饶是如此,这一病也折腾了许久才好。
  这次一病,沈氏像是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似的,病好了之后便去徐氏那里请安,兼之给徐氏道歉请罪,言辞很是恳切,饶是徐氏为人惯常苛刻,见此也不由地软了下来。
  自此,沈氏也不再因为顾荣宿在妾室那里便给顾荣脸子看了,也不拦着顾荣不叫去妾室那里,顾荣反倒觉出妻子的好来了,倒也不总去两个妾室那里,偶尔也宿在沈氏房中。
  展眼半月已过,邺京城里迎来了一件大喜事。
  谢婉容与文韬的婚期到了。
  五月十八一早,天还未大亮,文韬便带着仪仗队去谢家接亲。
  他成婚是大事,陆铮、陆文、杜奕衡、林子轩几个好兄弟自不会袖手旁观,这日一早,便也充作傧相,随文韬一起去接亲。
  一行人寅时出发,未时末方归,酉时三刻文韬和谢婉容拜了堂,亲事既成。
  待到酉时过半,喜宴既开,陆铮几人作为文韬的傧相,自少不得帮他挡酒,以免新郎官喝多了酒连洞房也入不得。
  为了怕喜宴上有人喝多了误事,所以文府准备的酒水多是不易醉人的那种,而文韬他们几个喝的酒更大都是掺了水的,所以没那么容易喝醉。
  但饶是如此,这一场喜宴下来,陆铮也喝得有些微醺,宴后又喝了醒酒汤,方与陆文一道离开文府。
  陆铮和陆文都喝了酒,不好骑马,文家本打算安排马车送他们回去,不过听说陆家已经派人来接,便没有再安排车马,将他二人送上马车,看着他们安全离开才回府去了。
  原本护国公夫人林氏是想着等他二人一道回府的,不过陆铮想着他们这里结束必早不了,便叫林氏先回去,林氏想着这是在文府,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遂就没坚持,先回家去了。
  陆家赶车来接陆铮和陆文的,是陆铮的贴身小厮司契,陆铮早知道自己恐不能骑马回去,所以一早就打发司契回家去准备马车,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马车从文府离开,哒哒而行了一段,司契就忽然听陆铮吩咐道:“去永宁侯府。”
  司契一听这话,惊得忙叫停马匹,惊疑不定地回头问说:“爷,您说去哪?”
  然后,就听马车里传来陆铮略显得有些不耐的声音,“去永宁侯府,你小子怎么耳朵还不好了?”
  司契心说,我耳朵可好得很呢,怕是您才糊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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