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莲悠然转身瞧了她一眼,手指搭在窗柩漫无目的地敲了两下,似乎在稀奇她的发言,“原来你还是有点脑子的,我还以为你的智商全部加到了四肢上,只会丢人头呢。”
贾思敏:“?”
她刚刚怎么会认为尤莲看起来圣洁呢?瞧瞧这个人,不仅眼神刻薄,嘴里吐出的话也没什么好东西。
少女翻了个白眼,似乎有点想要甩锅,又似乎觉得有些无聊。她干脆不搭理青年,自顾自道,“我刚去教堂处理了十三科的事务,教堂那边已经有不少人出现了和我一样的变异,也就是身体强化,我怀疑他们感染了什么新型病毒。”
“不仅是人类发生了变异,丧尸也发生了变异。”青年隐在半月形眼镜后的眸子眯了眯,仿佛又酝酿了什么不好的主意,“一切都在控制范围内,我们先去柏林……”
“喂,你怎么了?”
戛然而止的话语,少女眼疾手快地抱住了突然倒地的青年。她将他置于自己的肩头,再慢慢放下,“喂,你可是我的上级啊,不能这么轻易狗带。你怎么了!快说啊!”
青年笑笑,这个笑容极其清淡,清淡中带着无法克制的艳丽,就像是他手中的那支玫瑰。他使劲把手中的玫瑰塞进了少女怀里,竭尽全力吐字道,“我把……全部交给你了,你要是敢——”
真是昏过去了还不忘威胁人,果然是被国家重点囚禁的对象。
少女抱着忽然失去意识的青年,无可奈何地又翻了个白眼。
第17章妖艳毒舌科学家4
宽敞明亮的实验室内,乌发雪肤的少女静静跪坐在地。她白皙有力的大腿上铺散着丝丝缕缕的金发,那是位面容昳丽的青年,此刻青年正枕在少女的大腿上沉沉地睡着,卷翘的睫毛温柔地覆盖在眼睑下,使他看起来温和又无害,半点瞧不出清醒时的刻薄。
贾思敏就地琢磨起了尤莲昏睡前塞给她的玫瑰,这朵纯白的玫瑰毫无疑问是洛丽玛丝。她依稀记得洛丽玛丝所象征的含义,但她隐约觉得这朵花的意义并不局限于此。
她细细摸索着花瓣的脉络,果然在其中看不出任何异样的一片花瓣中,贾思敏摸到了一块不属于花瓣柔软的坚硬。
是块芯片。
她并不急着去调查这块芯片的内容,如果仅仅是块芯片,尤莲直接交给她就行了,为什么偏偏要包裹在花里呢?是考验?贾思敏并不这么认为,如果尤莲能心大到为了考验将自己全部交给她,那他对她,可真是太放心了啊。
洛丽玛丝玫瑰……洛丽玛丝……
在伦敦做军事间谍之前,贾思敏在威斯敏斯特宫上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间谍培训,其中一门科目就包涵了识别各大家族的族徽。
那些传承百年的古老家族,许多族徽都带着国家的文化特色。比如意大利的家族多数喜欢用蛇图腾作为他们的标志,那象征着智慧;英国则喜爱运用盾牌作为标志的底部图形,代表着骑士的忠诚……至于玫瑰花,贾思敏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德国有哪个家族喜欢用玫瑰花。
毕竟是铁血的德意志啊。
原主在柏林受训的时候,并没有接触到家族族徽这种知识,现代德国早已不承认贵族的身份。尽管德国留存的贵族仍然对土地和城堡具有所有权,但他们必须和普通人一样通过工作来养活自己。一座城堡每年的修缮维护费,也是巨额开支。
此时此刻贾思敏居然有点庆幸自己曾经是个间谍了。
二战期间,德国陆军元帅等一些大将绝大多是贵族出身。尽管希特勒是德国元首,可由于他平庸的艺术品味和造诣,及其普通的出身,时常被他的手下私下里嗤笑鄙夷。
这些贵族在战后依然活跃于德国,涉及了多国的国际关系及利益。因此战后,识别族徽依旧成为了军事间谍的必修内容。
至于尤莲的家族……维尔泽尔,按照姓名的发音,贾思敏敢肯定,他不是古老的德国贵族。
有了调查的方向,少女轻快地眨了眨眼。她将芯片妥帖地收好,扛起尤莲,将玫瑰花顺势别在了他的耳边,朝着地下实验室走去。
前往柏林之前,她得补充弹药和食物。
……
“罗马的情况如何?佛罗伦萨和维罗纳的情况安稳下来了吗?”
穿过精致的翼廊,接受了神职人员的检查后,雪勒安静地迈进了圣彼得大教堂的内部。
这座天主教最神圣的顶点在建筑上完美融合了罗马风格与巴洛克风格,巨大的圆拱形穹顶同时精妙地保存了米开朗基罗设计的圣者殉难画。每一次走近,都会让人觉得是神之手笔。
雪勒不紧不慢地走过一具具栩栩如生的雕塑和历代教皇的遗棺,哪怕科技推动着历史的齿轮滚滚前进,教堂内部的时代仿佛永远特立独行地开辟出另一方天地,让人心生赞叹。
由四根繁复精致的螺旋柱撑起的圣坛背后,头发银白梳得一丝不苟的大主教负手而立。他的身后雄伟通顶的管风琴几个世纪以来静默地凝望世人,中间由各大天使包裹散发着琉璃般澄澈光芒的镜面仿佛是通往天国的方舟门票。
绕过圣坛,雪勒微微屈身执意,完美无瑕地行了礼。
大主教身边还站着几位首主教,这场末日浩劫梵蒂冈早有预料。因此梵蒂冈与包裹他的罗马早在一月前就派遣军队驻守,将感染的人群规避到早先划好的军事基地范围内,防止居民受到二次感染。
整个教廷中心并没有参与生化细菌武器的掠夺,至于一些不恪守职责的内部人员——他们早先得到了他国行动的消息,在劝阻无能暗地投资等复杂的推波助澜之下,也只有各自咬牙防备。
纵然教廷没有参与细菌掠夺,然而内部依旧分裂成了对峙的两派。有野心的一派认为,这场浩劫正是上帝对他的子民的考验,这不仅是考验,更是传播教义的最好时机;另一派则认为,他们既然提前得到了消息,就该避免世人遭受苦难。
无论如何,浩劫已经发生。如今整个梵蒂冈与意大利几乎都在教廷的控制范围内,他们需要出派人员去救济其他国家。
雪勒是教廷安插在尤莲身边的一颗棋子,他出身于梵蒂冈军机处,是这一代年轻人中公认最出色的代表。
“雪勒神父,海德堡的工作辛苦你了。”大主教轻轻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算不上辛苦,本职罢了。”
“海德堡的情况如何?摸清尤莲·冬贝利·维尔泽尔的实验基地了么?教廷决定再次派遣你前往海德堡的实验室调取资料,如果遇上困难,就按照军机处的法规处理吧。”
“是。”雪勒颔首,他轻划了个十字作为告别。
“雪勒啊……他就是年轻人中最有手段的那一个吗?”一位首主教窃窃私语。
“听说他在第一次任务中抹杀了军机处的一位教务长,据说他年少时遭到过那位教务长的猥亵?”
“我的消息来源显示那位教务长的死法极为残忍,疑似被分尸……他额外还处置了好几个猥亵男童的神父,很有手段。”
“够了,有什么问题私底下讨论,继续报告外部情况。”大主教挥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讨论。
雪勒充耳不闻地握着手中的教典离开。他的身形挺拔俊朗,穿着军机处的黑色外装更是勾勒出他体型的完美。
肩线的弧度、腰部的线条、甚至是臀部的挺翘,从背影望去,尽管是个非常克制又禁欲的青年,但这种克制只会勾得人更想扒开他的衣服,仔细抚摸他身体每一块恰到好处的肌肉和线条。
也难怪小时候会被猥亵了,几位首主教可惜地收回了目光。
雪勒置若罔闻地离开主教们聚集的使徒宫,对于他来说,自小信仰上帝似乎成了他的本能,本能是什么呢?杀戮也是他的本能,这与信仰完好地共存在他的体内,但这只是身体机能上的本能,而非灵魂的本能。
如同天使之城意图掩盖的罪行,假如世界有天堂的话,他早已生在地狱。
三日后。
贾思敏干脆利落地崩掉了身后最后一只僵尸,她靠在吉普车边咔嚓一声打燃了火机,静静地为自己点了支烟。
曾经在伦敦工作的时候,迷惘时她便喜欢抽烟。她依稀记得自己有个搭档和她兴味相投,不过是谁呢?贾思敏记不起对方的脸,她也懒得多想,淡淡地呼出烟云。
三天前,她在尤莲的地下实验内找到了一辆改装过的军用吉普和充足的弹药,她将补给用品和弹药全部装上车后,便抱着病美人尤莲和他的电脑踏上了前往柏林的道路。
被她随意插在尤莲耳边的玫瑰不仅没有凋谢,反而盛开得愈加灿烂,大概也是被注射了什么基因组织的。哪怕拥有原主的现代知识记忆,想要搞清楚尤莲这种级别的生物化学实验资料,那也不是简单的,更何况还加了密。
换而言之,贾思敏完全放弃了琢磨尤莲的实验成果,尽管她现在就持着这份几国争抢的珍贵资料。这么复杂的东西,还是等尤莲醒来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她现在正位于柏林郊外,柏林整座城市的交通系统和信息系统尽数瘫痪。她不敢留下尤莲一人独自去查找维尔泽尔家族的资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玩了,毕竟尤莲可是造成末日浩劫的核心啊。
不过,都整整三天了,他怎么还没醒呢?
玛格丽塔所说的疼痛现象根本没有在尤莲身上体现,他就好像是睡着了,一直没有睡醒。
贾思敏扔开烟蒂,她反手摇下车窗,为尤莲注射了一支营养剂。她表情复杂地摸了摸尤莲苍白的脸颊,指尖挑起了他耳边的玫瑰。
难道尤莲留给了她其他线索她没解开?
贾思敏用手指骨轻轻地蹭了蹭微微带刺的玫瑰花茎,她的指骨白皙透明,带有异样的张力。水绿色的花枝映衬着她的指节,和着乌色的发,即使站在碍眼的丧尸尸体边,依然让人有种静女其姝的奇妙感受。
一些窸窸窣窣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贾思敏的思考,她蹙了蹙眉,将手按在了匕首上。
“你好,请问你是……幸存者吗?”几位年轻人一个个在废墟中冒出了脑袋,面上带着生怯的惧意,“我们是柏林工业大学的学生,请问你能帮个忙吗?”
他们希冀地望向了贾思敏身后的吉普车。
面对对方标准的德语,贾思敏心下一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自她代替原主后,自始自终,都是用英语和尤莲交谈的!
第18章妖艳毒舌科学家5
空气中尚还弥漫着弹药的硝烟味,贾思敏置若罔闻地摆摆手,她刚想说些什么,甫一开口便被身后若有似无的shen吟打断。
病美人尤莲醒了。
大脑清晰地闪过这个想法,贾思敏面色一凛,急急忙忙转回了头。
葳蕤的日光下,有着铂金色发丝的青年痛苦地支撑起额头,仿佛极力忍受着巨大的苦楚。疼到极时他一把扯下耳边那支碍事的玫瑰,毫不怜惜地一点一点揉碎在掌中。
卧槽,尤莲怎么把他那支看起来特别重要的玫瑰碾碎了?早知道那朵花不重要,她这几天琢磨个鬼……
贾思敏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的同时她还结结巴巴地开口,“尤尤尤尤尤莲?”
她一时半会儿可真不知道到底该用德语还是英语和他打招呼,反正错误已经犯下了,不如就这样吧,“……你还好吗?”
揉碎在尤莲手中的花瓣渐渐变作散发着点点微光的花汁,说来也奇怪,原本表情十分痛苦的尤莲在接触到花汁后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张开狭长的眸子,那双极其漂亮如同珍贵祖母绿般的眼睛里此刻氤氲满水汽,雾蒙蒙的一片。有几滴生理盐水还沾到了眼睫上,使他看起来无辜到有些楚楚可怜。
“你是谁?”
少女脚下一个趔趄。
她用力扶住车窗,低下头的同时心中快速思索: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刚好也缺失了一部分记忆,难道尤莲给自己注射的东西和给她的是一样的?这是变异后的后遗症?
恰好那些柏林工业大学的学生们靠了过来,一位小个子的黑发少女好奇地在她身后张望,清脆地开口问道,“你们是恋人吗?”
是啊,恋人,多好的借口。假如她和尤莲是恋人关系的话,起码他们的地位平等,这样来刷尤莲的好感度,让他听进自己的话,从而完成原主的愿念,不是更容易的事吗?
原本还在纠结于用兄妹借口然而两人长得并不像问题的少女眨眨眼,“对,我们是恋人。”
说罢,她转头,笑盈盈地望了眼正处于迷茫之中的青年,朝他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她缓缓低下头,温柔地吻了吻对方的侧脸,轻声道,“我是贾思敏,你的恋人。”
青年白皙精致的侧脸冷不防被一片温软触及,晕染开了些许薄红的热度。他显然有些猝不及防,声调忽而变得古怪,“恋人?我们?”
少女在青年质疑的目光下依旧笑意盎然,她笑眯眯地应下,觉得嘴角有些僵硬。
“是啊,我们。”
“有意思,你一点也不符合我的审美。”
……大佬你能别专注于拆我台吗,贾思敏快给他跪了。
“不过……”尤莲摸了摸方才被她吻过的脸颊,“感觉倒也不坏。”
青年坐起身子,回礼似的亲了亲少女的唇角,他猫眼似的瞳仁十分澄澈,少了以往算计般的刻薄。面对这样记忆缺失心神干净的青年,少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小心地任他扶着。
两人的互动很轻,看上去却十分温暖。那些年轻的幸存者们没有冒然上前打扰,末世的开始使他们的心灵饱受摧残,现今偶有脉脉温情拂过,让所有人憔悴紧绷的精神都多少得到了慰藉。
率先后退一步的是贾思敏,她将妥帖放在身上的芯片重新递给了尤莲,“这是你失忆前交给我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作用。”
其实还有那株玫瑰,不过被失去记忆的尤莲亲手掐碎了……贾思敏决定以后再也不随便手贱乱放珍贵物品了。
站在废墟里的众人稍稍稳定心神,隔了几条街的工业区遽然爆出了巨大的火花。震耳欲聋的炸裂声轰得所有人面色发白。厚重浓郁的烟雾冲上了天空,释放出爆裂的冲击。形容诡异的蘑菇云如同牢笼般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