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摆出这样的姿态,是为了做给天界看。故意让天界认为魔族内乱不止、自顾不暇,实则魔族在趁机韬光养晦。
好感度暂时没有变化,瞬华看向不卑不亢的冥女,嘴角笑意加深,“敢问冥女大名?”
“冥女盈歌,参见未来的大君夫人。”
第54章仙君他有恋物癖12
像盈歌这类喜欢摆着高姿态说话, 还绵里藏针的类型, 着实不是瞬华的菜。
她询问了一下琉克西娅:小七,你曾经评价这位灵导本性活络,是有什么根据吗?她这样的性格,为什么会被郁夷安排过来?
琉克西娅平静道:盈歌她素来是可以为了个人利益而牺牲同伴的类型,郁夷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定,因此特意将她安排了过来。如果她被白豫游收买策反……郁夷是想给她一个选择和改过自新的机会。
琉克西娅继续补充:若她选择站在了对立面, 郁夷自会将她解决。不过, 他大概没有料到他替你瞒过天地规则,自己也被查了吧。
瞬华追问:万物恒生相克, 我之前问过白豫游的本体是什么,他否定了自己是邪道。既然不是邪道,站在天道对立面的究竟是什么?这些, 必须由我自己了悟么?
琉克西娅默了一瞬:白豫游单单出现在民国,是因为那个世界和你原本修炼的世界十分相似……而他没有出现在德国和歌罗西, 以及现在的世界, 是因为这三个世界不具备他出现的条件。
瞬华笑了笑:我原来的世界和民国, 共同点只有一个——信仰薄弱,看来他是末法时代的产物啊。怎么,是末法时代都能成精了,还是他是披着袈裟的魔王?真有意思, 所以他只能依靠策反盈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惜比起郁夷,盈歌似乎更偏向于搞垮我。
同为女性,她怎么可能不明白盈歌这样做的深意。
“冥女对妾身一见如故, 妾身对冥女同样一拍即合。不知妾身有没有这个殊荣,能够一睹炼狱鬼池的风采?”瞬华端坐在上位,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历代大君大婚,冥界都会派出冥女打开炼狱鬼池为新娘送上冥地特有的祝福,因此她也不算开创先例。
“炼狱鬼池堪称冥界圣地,姑娘尚未与大君成大礼……”盈歌苦恼地皱了皱眉,停顿了一下,“不过若是姑娘喜欢,妾身便破这一次例。”
瞬华真想给她比个大拇指,好好一番话,拒绝就拒绝,答应就答应。偏偏被盈歌这么一说,显得她在强人所难。
“妾身听闻冥女对妾身一见如故,这才……”瞬华的眼睛唰地蒙上一层水雾,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妾身没有任何勉强冥女的意思,若是不方便……”
盈歌要装,她便跟着她装,反正她总能达到目的。
果然,见她局促不安,鸦青色的衣袖洒然拂过桌面,商九举起酒盏,淡淡出声,“不知本君可否欣赏一番冥女的本领?”
冥女之位比起大君,总是要稍逊那么一些。况且商九美名在外,往往他这样说,是想提点对方一二。
商九岂能看不出她在做戏?不过是她想看,他便顺着她罢了。
眼见商九宠溺地望向瞬华,处于筵席下方的龙君冷冷一哼,好感度下降了10点。
瞬华:……她就知道。
“大君这样说,真是折煞妾身了。”
身穿一袭鹅黄色轻纱的冥□□雅地弯了弯身,挥开一道昏黄的力量,凄清的风忽然席卷了整个筵席。
彤云密布,天色变得暗沉下来,无数哀嚎着的鬼魂冒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脑袋,空洞洞地盯着席上的人群。他们长大着扭曲的嘴巴,如冬日枯败的枝叶般,凄厉地呜咽着。
一些胆小的侍女畏缩地抖了抖身子,强撑着没有后退。
红衣灼人的魔君伸了下手,似乎想要打断盈歌的举动说些什么。她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躺回了侍女柔软的双腿上。
声势浩荡的鬼魂乌沉沉地冒在筵席之中,发出的啼哭比起冥地的哭嫁可怕数倍。瞬华好整以暇地观察盈歌的动作,继续用局促不安的声音道,“妾身不才,虽未登上九尾之巅,然也称不上无知。据妾身所知,历代冥女的力量皆是虚渺之色,并非此般浊色?”
“冥界之人修炼之色大多昏沉,然浊黄乃是心思过重的标志。不知盈歌姑娘哪里来的胆子,胆敢故弄玄虚,冒充冥界之女?”
她最后的一句话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仿佛落入水中的石子,激得一众水花齐齐变样,忘记了先前该有的轨迹。
盈歌脸色微变,“目十姑娘说的话,恕妾身听不大懂。”
瞬华轻声一笑,当场优雅地站起,她朝商九抛去一个歉疚的神色,一扫之前的惶恐之色。
一股幽兰色的冥水之力自她手中璨起,虚渺磅礴的冥池骤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冥池色泽深沉,不闻丝毫哀嚎,像是一口死气沉沉的潭水,仿佛鸟兽皆在此处绝迹。待到瞬华的手腕轻转,无数乳白色的厉鬼乍然间汹涌而出,直接以不屑的姿态将那些昏黄shen吟的鬼魂全数吞噬湮灭!
这才是真正的炼狱鬼池。
瞬华冷笑着取出曾在天界领取的玉牒,用力将其掷于脸色僵硬的盈歌脚下。
“盈歌姑娘识字否?来,念一念,上面的名字叫什么?”
玉牒乃是天界身份的象征,天界自然不会偷工减料,这种使用特殊之法凿刻的名字,任何手法都伪造不能。
“既然盈歌姑娘看不懂,那就由妾身来告诉你罢。冥女瞬华,一瞬之华,我便是爬出鬼池的瞬华剑,你口中诛杀了雪离帝君的瞬华剑。盈歌姑娘,敢问还如意否?”
“不知战部的各位戏又看的可还满意?现在可以拿下她了吗?”瞬华倏尔抬高了声音,用灵力向四周扩散,她轻柔地朝什么也没有的空气继续道,“盈歌设计诛杀同族,妄图取缔冥女之位。”
盈歌有恃无恐,自认为瞬华为了商九手中的资源,断然不敢当场与她对峙,万万没想到瞬华居然直接选择了和她鱼死网破。
至于瞬华,她倒看得很开——冥君虽暗地帮助盈歌,不过在明面上,他还是归顺于天界的。她若亮出身份,不仅冥君得帮衬她,商九也必定会协助她。真要打起来,此地乃是青丘,地属妖族,妖君定然不会置之不理,明着来对她只有诸多好处。在这种情况下,盈歌能够求助的,只有魔君和……
“清夜神君!”盈歌倏尔扭头转向一侧面无表情的龙君,忿忿地跺了跺脚,厉声道,“瞬华剑诛杀了你的父亲,还妄图陷害于你,你不恨吗?!”
“冥女只要爬出鬼池,前尘既往不咎。”清夜讥讽地弯了弯唇角,“能对当年之事了解得那么清楚的,除了死人,便是当事人。你自己都没摘干净,还妄图泼别人脏水,倒是令我大开眼界。”
“对了,你问我恨不恨?你是在鼓励我抹杀同族?恭喜你,看来你的罪名又多了一条。”
黑衣神君的语速不紧不慢,带着刻意拉长的傲慢和讥讽,一副天生高高在上的模样。说到恭喜之时他还慢条斯理地鼓起了掌,差点将盈歌堵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淮尘:……清夜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呢?当初是谁差点抹杀同族还怪他出手阻拦?
在场的大君经历这等风云变幻之事多了,谁也没有出声,自顾自的看戏。天空倏尔落下几道极快的云彩,那是天界战部的将领,为首的部将隔得老远便豪迈道,“清夜!你小子居然躲在这里享乐!亏我特娘的还以为——”
另一位将领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同僚的嘴,“有话回去再说,没看见地界三君都杵这儿了呢?还嫌脸不够大?”
他无奈地瞟了眼粗心大意的同僚,直接抛出捆仙绳,一丝不苟地将堵得郁卒的女子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盈歌心有不甘,她的眼中闪过诸多奇异的神色,最终怨怼地看向勾着红唇的魔君,“你不是在青丘外部署了魔族的军队准备剿杀清夜的吗?怎么,现在装没事人了?”
“魔族军队?”绮澜惊讶地瞥了她一瞬,懒散地揉了揉侍女光滑柔软的肌肤,“盈歌姑娘莫不是糊涂了,我与妖君素来交好,此举不过是为了和妖君切磋一番,何来剿杀神君一说?”
见她想撇干净,盈歌悠悠地笑了,她本就容姿明柔,这一笑更像是绽放的花朵,殊不知自己即将被人践踏。
她语速极快,“你常年厮杀在战场,底子虽然扎实,身体却虚空。登上魔君之位时你走火入魔,血脉爆裂,需要霜雪一脉的龙君血液才能压制分毫。万年前你我联手剿杀了雪离帝君,现下帝君被你折磨而死,你便盯上了他的儿子,怎么,你想抹得一干二净么?”
“哦?这等说法倒是新奇,劳烦盈歌姑娘再说一遍?”一阵瓷器叮当碎裂之声突然奏起,绮澜蓦地将面前的桌席掀翻丢开。她的手背青筋暴凸,仿佛盈歌只要再多说一句话,她当场就能将她捏爆在手中。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与丰元表面做戏,实则在养精蓄锐,只等天界出现纰漏好一举攻占,我说得对与不对?”
“我的目的素来是弄死瞬华,替代她的存在,而你的目的则是清夜的血液。今日献戏,乃是你我编排好的,是想让清夜与瞬华反目,这样我们各自都能得手。”
盈歌这一番话,让天界战部的将领们纷纷沉下了脸,有位机灵的直接化为青鸟一溜烟地跑开,看来是返回天界传递消息去了。
瞬华也朝旁侧侍奉的侍女悄悄丢了个眼风,示意她们先行撤离。
“所以呢?你说出来,准备好自己的下场了么?”
绮澜突然站起,肆意的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她大笑着看向一脸快意的盈歌,好似在笑她的癫狂。
如今消息泄露,不管真假与否,天帝必然会再次肃清魔界。
这个蠢女人可真是……就算她被战部捉去,她也有法子将她弄出来,顺便还能获取天界的情报。这下可真是有意思,她竟当场卖了她!
两簇猩红的火焰在绮澜的眼中迸射,还未等众人看清她的动作,被捆住的盈歌直接爆体而亡,散落的四肢七零八落地溅射了身后的将领一身。
握着捆仙绳的将领:“……”
在盈歌爆体身亡的刹那,瞬华也几欲吐出一口血来。盈歌当场揭穿她和绮澜的策划,是她在吞噬盈歌鬼魂的那一瞬间,强行让小梨涡和琉克西娅帮助她,夺取了盈歌的身体。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是最令人猝不及防的还手方法。
盈歌能夺取瞬华剑击杀雪离帝君,并且篡改瞬华的记忆,那是否意味着,她们之间是不是有某种联系,可以互相夺取压制?
毕竟盈歌本来是郁夷送进她丹田中的灵导啊。
“可惜了。”瞬华轻轻一叹,竭力按捺住吐血的冲动。
只有她心中的两位灵导知道她在叹息些什么。
盈歌,死得太快也太容易了一些。
她还没有更深入地挖掘信息。
她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那是一个月光疏朗的深夜,盈歌她兀自支着额,脑中有着十分杂乱且强烈的思想。
——主人又给了我一个机会,给这样心思丑陋的我……可我本来走的就不完全是正道啊,呵呵……这样的主人,我都无法触摸到,为什么要留给散尽功力的你呢?凭什么你能得到……夷君的亲睐呢?
风烟散去,一切重新定格在血肉模糊的尸体间。
关于盈歌的诸多想法和挣扎,都成为了过去。
魔君动作的瞬间,妖君和清夜同时也动了。瞬华眼风一凛,她的身影飘忽,直接从后扑住了黑衣神君劲瘦的腰际,死死地不让他动作。
清夜僵硬了一瞬。
“怎么?还不好好回去等着你的大君夫人之位?”他斜睨了她一眼,作势就要甩开她的手。
瞬华无辜地瞧着他,蹭了蹭他的手臂。她踮起脚来,不顾场面的混乱,直接在清夜苍白的侧脸上亲了一记,牢牢地锁住他,“谢谢你刚才信任我啊,阿夜。我知道你与魔君有仇,不过现下你的灵力尚未恢复,她的目标本就是你,我担心……”
清夜似乎没有料到她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亲他,他耳下没入颈间的位置有些薄红,随即冷哼一声转过头虚虚掩盖了过去,“我已觉醒上古血脉。”
“上古血脉?”瞬华奇道。
“你以为我千年来只会跟你插科打诨,单纯睡觉?”清夜薄唇微抿,吐出的话语讥讽,声音却要命得低沉好听。
瞬华望着他一开一合的唇,又踮起脚来往上轻啄了一下,“不许一个人,我跟你一起揍他们。”
淮尘无可奈何地看向两人,“你们能不能注意一下我的存在?”
天界的上古血脉寥寥,那都是开天辟地之时的大能,早已灰飞烟灭,随风飘落在这万千山河中。
但是清夜却觉醒了这样拥有毁天灭地之能的血脉……是因为雪离帝君的龙鳞箭伤及根本了么?
每一方上古血脉都拥有着比天帝更为沉重的职责,那些记载中的大能,哪一个最终不是泯灭了情感,走上了人人敬仰的大道之巅?
然而清夜的线和冥女的线却依然完好地联结在一起……
真是有意思极了。
淮尘把一切看在眼里,几缕纷繁的银光照射在他的眼中,飞快掠过。
这厢三人准备携手共战,那厢妖君和商九已经制住了魔君的动作,“青丘生灵万千,魔君若要和天界争锋,请另择佳地,不然休怪我等无情。”
“无情?呵呵……我还以为妖君会与我共同进退,攻占天界呢。”
绮澜垂首,右手若有似无地在腰间摩挲。若是熟悉她的丰元上君,定然知晓那是她发狂前的征兆。
魔君绮澜常年征战于战场,厮杀于腥风血雨中。时间久了,心性多少有些暴戾不稳,再加上那段时间的权利争斗……她的心中埋藏了凶横的戾气。
自走火入魔以来,绮澜心绪大多不太稳定,若有什么踩到她火点的小事,她会轻而易举地爆发。
之前有雪离帝君的血液压制倒还勉强维持的过去,然而帝君已在近年灵力干涸而死,因此他们才这般着急地想要清夜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