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声音很软，态度又乖巧，罗芳忍不住笑了：“好了，今天拍戏辛苦，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注意安全。”
“好的，芳姐。”
柳绵绵收起手机，背脊挺直坐在沈慎行旁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星都有人设，不过是多少程度不一样而已。
他会不会觉得，到现在为止他所看到的自己的一切都是假的？
虽然这不是很重要，但被人欺骗总会有一些不好的感受吧。
沈慎行唇畔勾起，余光瞥见少女不安忐忑的模样，笑了。
她怎么就跟怕人的兔子似的，动不动就低着头不敢看别人，生怕触犯到了对方？
偏偏还格外的可爱。
像颗糖一样，又甜又软。
“你高考完后，暑假干什么了？”沈慎行出声问道。
柳绵绵看过去，他似是随口提了一句，漫不经心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关心。柳绵绵蹙眉思索了会儿：“一直在家里呆着，哪儿也没去。”
“哪儿也没去？”沈慎行挑眉。
柳绵绵怔了怔，有些小心虚地说：“生了场大病，在医院躺了些时间。”
沈慎行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还有？”
“酒吧呢？酒吧去过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沉寂多年的心在问出这句话后，莫名地紧张起来。
柳绵绵仔细思索了会儿，点了头：“去过。”
沈慎行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脑袋一步轻轻地吐了口气。柳绵绵茫然地瞧着他的侧脸：“以前我们见过吗？”
“你觉得呢。”少年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轻佻。
“……”
他笑得很坏，很痞。柳绵绵想，他或许还有点儿精分。
她收回视线：“不知道。”
她不记得并不妨碍沈慎行愉悦的心情，将车开到烧烤店前停下后，柳绵绵打开车门跳下来，快步走向烧烤店，拿着小盘子挑挑拣拣选吃的。
沈慎行拿着车钥匙走到她旁边，柳绵绵问他：“你想吃什么？”
“随便选，不用客气。”
沈慎行瞥了她眼，果真不客气的选了十几样荤素。
柳绵绵给了钱，让老板少放点辣椒，跟着沈慎行在路边的小凳子坐下。十点多钟后门的美食街依旧热闹，霓虹灯不停歇地闪烁，食物的热气在灯光下袅袅升起，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
少女捧着脸颊左看右看看，那双明亮的眼映着周围的万点星光，灿若星海。
柳绵绵平时有点呆，总是一副反应迟钝的模样，还有点儿高冷，浑身写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刻，蒸腾的白烟在她身后盘旋着上升，沈慎行脑袋里莫名地蹦出一个词：小仙女。
沈慎行垂着眸，表情不明。
柳绵绵看得正开心，她指着旁边的章鱼小丸子对沈慎行说：“待会儿吃完烧烤，我们再去买一盒那个吧。”
“你吃得完么？”沈慎行掀了掀眼皮，没答应，也没拒绝。
“量不多，而且不是还有你吗？你吃得多。”柳绵绵想了会儿，又道：“要是实在吃不完就扔掉好了。”
少女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继续张望，看一切都好奇得不行。军训的时候她还没和程欣她们把后街的每一家店吃完，她们约定好了，一定要在第一学期把学校附近的每一家美食店打卡吃遍。
柳绵绵期待地想着，今天和沈慎行一起打卡了烧烤店和小丸子店，以后和程欣她们又该去哪儿。
她浑然不觉少年的目光，以及来来往往的学生们或惊奇或惊艳的打量。
沈慎行在学校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是大一新生，在朋友和学长学姐的科普下也认识了沈慎行，甚至弄到了他的照片。柳绵绵在新生中更是响当当的人物，两个人大半夜一起出来吃东西，有人悄悄拍了几张照片。
“我在后街遇到沈慎行学长和柳绵绵了！”
-“我酸了，他们怎么肥事！”
-“是恋爱了吗？不要啊我才上大学怎么就失恋了？”
老板把烧烤端上来，柳绵绵抽出一双筷子递给沈慎行，沈慎行慢吞吞地接过来，柳绵绵礼貌地把盘子推到中央：“吃吧。”
她吃了不到十口，在沈慎行面无表情地注视下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
女人是小猫变的吗？
沈慎行面前的烧烤几乎没有减少，他吃了几分钟，过来吃烧烤的人越来越多了。沈慎行瞥了眼，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拉起柳绵绵：“走吧。”
“还有章鱼小丸子……”柳绵绵回头望着小店，满脸不舍。
沈慎行脚步顿了顿，认命地跟着她回去买小丸子。
说好的吃饱了，又怎么吃得下其他的？
柳绵绵一边等小丸子，一边和沈慎行聊些有的没的。等到小丸子做好了，她拿了两根竹签，竹签插了一个小丸子后，她先递给沈慎行：“给你。”
沈慎行双手插在裤兜里：“我吃饱了。”
少女望着他没说话，她的眼睛晶亮，脸颊微鼓，表情略有点儿不高兴。沈慎行兜里的手指动了动，接过她手中的竹签。
柳绵绵倏地笑开，还不忘叮嘱他：“才做好的丸子很烫，你小心一点。”
她自己埋头扎了一个，嘟着嘴吹了吹，小心地放进嘴里，一边闭着眼睛一边咀嚼着呵气：“好烫好烫。”
柳绵绵被烫得直跺脚，眼里飘起一层虚无缥缈的雾气，泪眼朦胧。
沈慎行盯着小丸子，下不了嘴。
柳绵绵艰难地吞下去后：“你怎么不吃？”
“……”
“这就吃。”他面无表情的整个儿放进嘴里，漫不经心的表情有所龟裂。柳绵绵在旁边笑得开心极了，笑声清脆如铃。
柳绵绵手中端着纸盒，一边吹一边吃。
沈慎行说什么也不吃了，她拗不过，只好自己解决。他静静地陪伴在柳绵绵身旁，安静走着。
沈慎行目光一转，脚步倏地停住。
柳绵绵回头：“你怎么不走了？”
沈慎行站在原地，表情紧紧绷着，脸色阴沉，黑沉的眼如千年寒冰，冰凉而阴冷。
柳绵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过来。他脸上的表情很愤怒，死死地盯着沈慎行，一过来就扬起手臂想打他。
中年男人的手扬在空中，柳绵绵身体先于脑袋反应，抬手替沈慎行挡去。她下意识闭上眼睛，脸蛋儿皱成一团，一副怕得不行的模样。
对方的巴掌落下前，已经被沈慎行稳稳地抓在空中动弹不得。
昏暗路灯下，少女莹白的手掌举在空中，在沈慎行俊美的脸上投下小块深深的阴影。
第11章 第 11 章
沈慎行漫不经心地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握住拿下来。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临，柳绵绵半睁开眼睛，中年男人更气了，恨不得好好地教训沈慎行一顿。
沈磊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他的表情很愤怒，他紧盯着沈慎行：“你三番两次的不回家，就是为着一个女人在外面厮混？”
“你跟谁学的？！我把你送到这里来是让你读书，日后回来继承公司管理公司的！不是让你跟那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一样，整天脑子里除了女人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这话把柳绵绵也骂进去了，柳绵绵端着章鱼小丸子瞪他。
沈慎行面无表情，声线平淡，隐约夹带着丝丝凉意：“不都是跟你学的？”
“你说什么。”沈磊被他说得噎住。
沈磊扯平因抬臂而起皱褶的西装：“现在马上跟我回沈家。你妈妈今天生日，你哥哥都回来了，他们还特意等着你回来一起过生日，到现在都没动生日蛋糕半口。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家？”
这话的意思大约等同于：你妈妈你哥哥都不嫌弃你了，你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柳绵绵担心地扭头看他。
沈慎行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我妈早就死了。”
他的语气倏地变冷：“在她非要为你生下孩子后她就死了，我以为你再清楚不过。难道你不记得了？”
沈磊噎住，说不出话来，他的嘴唇嗫喏几下，直直地盯着沈慎行。
沈慎行拽住柳绵绵的手腕，饶过沈磊往前走去。
沈磊在后面气得不行：“你今天要是不回来，你以后就都别回来了，你也别认我这个爸！”
沈慎行的脚步顿了顿，唇畔勾起一抹嘲笑。
半秒后，他的步伐更加坚定地往前走去，似乎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沈磊停在原地，冷静下来后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后悔和愧疚，慎行从小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他不应该冲他发脾气的。
他只是心急的想要儿子更优秀一点，更干脆地打破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让他堂堂正正地以沈家继承人出现在别人面前。
他那么爱沈慎行的妈妈，又怎么会不喜欢他？
沈磊眼中滑过一丝痛楚。把沈慎行接回来后，儿子和他的关系非但没有亲近，反而离得越来越远。
现在父子俩竟形同陌路了。
柳绵绵悄悄地打量他，沈慎行的脸色阴沉灰暗，表情吓人又可怕，唇角向下压着，像只被激怒的小狼崽。
他虽面无表情，却浑身都透着一股冷意。
柳绵绵的手腕被他握得有些疼，她没敢开口说话，默默地陪着他走回家。
到家后，沈慎行站在玄关处叮嘱她：“洗完澡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就走，柳绵绵伸出手欲言又止，最后颓然地放下。她好像并没有立场开口安慰对方，在少年的身影快要消失时，她小声的嗯了声，换了鞋缓步踱步回房。
手腕有浅浅的五个指印，轻轻碰了碰，还有点儿疼。
柳绵绵坐在阳台上，穿着薄薄的睡衣，温暖的风拂过湿润的长发，发梢落下几滴小水珠。她拿着手机，程欣和殷丽在小群里聊了无数条消息，她一条一条地看下来，发现学校的论坛上竟然有人上传了那次大冒险沈慎行亲她的照片。
包间很暗，照片像素不高，那时候沈慎行把她整个禁锢在他的阴影之下，所以照片里只有他的背影，半点不见柳绵绵的正脸。
唯有沈慎行拉着她出去时，有几张匆匆忙忙照下来的侧脸。画面非常模糊，不是熟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是她。
柳绵绵松了口气，又莫名的有点儿失落。
她垂着眼，一时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绵绵：【论坛上的帖子可以删掉吗？】爸爸今天一定要拿第一滴血：【绵绵你别担心，我已经去找人删除了。那天我记得我盯着房间里的所有人删除了照片，连最近删除也清除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照片还会流传出来。】爸爸今天一定要拿第一滴血：【绵绵对不起。】绵绵：【没事。】
丽丽丽丽：【之前帖子热度很高，我担心有的人把照片保存下来了。】绵绵：【没有我的正脸，侧脸也很模糊，看不出来是我，大家不用担心。】程欣很自责，柳绵绵转移话题道：【你们国庆第一天假期过得怎么样？】爸爸今天一定要拿第一滴血：【挤死了，还不如待在家呢。绵绵你在干什么？白天一整天都不在。】绵绵：【我？在拍戏……】
聊完之后已经是深夜，她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柳绵绵起身准备回房睡觉。
她一转身，发现客厅的灯亮着，柳绵绵打开房门走出去，沈慎行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上喝酒，桌上已经有五个酒瓶。见到柳绵绵，他掀了掀眼皮，继续闷头喝着。
柳绵绵小步地走过来，声音很轻：“学长，别喝了。”
沈慎行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手中的一瓶见底，他用牙开了瓶新的，对着嘴仰着头，喉咙滚动大口吞咽。
酒水从他嘴角溢出来，顺着下巴滑落到脖子，落入衣衫。
柳绵绵抿着唇，唇角往下压，她看了半晌，沈慎行半瓶酒下肚，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夺过沈慎行手中的酒瓶：“学长，时间不早了，你回去睡觉吧。”
“今天你……学长！”
柳绵绵叫了声，视线晃了几下，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沈慎行压在身下。
底下是舒适的沙发，他有些重，柳绵绵被他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沈慎行眯着眼睛下压，浓浓的酒气包裹住她，熏得她屏住了呼吸。
柳绵绵支手抵在沈慎行的胸膛，别开脸：“你喝醉了。”
沈慎行轻笑了声，酒味更浓。他的嗓音低沉又沙哑，声线很低，他伸指挑起柳绵绵的下巴：“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柳绵绵紧抿着嘴唇，如玉的脸庞飘起一片绯红。
她又羞又恼，雪白的脖子也跟着泛起粉色的光泽。
沈慎行勾正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低低地问她：“嗯？不喜欢吗？”
柳绵绵挣扎几下，被男人压得死死的。她瞪着他：“我明天还要拍戏，我要去睡觉了。”
少女满脸通红，绯红的耳朵藏在乌黑的发丝中，黑葡萄似的杏眼转动着，视线无处安放。
沈慎行看了半晌，起身放她走了。
柳绵绵逃命似的跑回房，背部靠在门后，大口喘气。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脏跟坏掉的啄木鸟似的，疯狂跳动。
沈慎行半跪在沙发上，目光微怔，瞳孔没有焦距，呆呆地望着远处。
许久，少女软软的嗓音从门背后传来：“你早点睡，喝酒伤身。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清醒以后跟朋友倾诉。”
沈慎行笑起来，清醒以后，就说不出口了。
也没有人可以说，谁都不懂。
他跌坐在沙发上抬手遮住脸，挡住刺眼的灯光，一动不动。
柳绵绵悄悄打开门，沈慎行歪歪斜斜地躺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她迟疑着抱起一张薄毯，轻手轻脚走出去，将薄毯抖开盖在少年的身上。他一动不动，浑身的酒气，俊美的脸立体精致，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稍微有些锋利，脸上肉很少，皮肤冷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