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是给成帝打补丁,顺便找个台阶下,还吹捧了成帝一番。万一觉得大皇子好像有点不一样,都是因为陛下太久没见的缘故。而陛下干嘛去了……怎么能说是忘了大皇子呢?是因为醉心国事啊!
成帝越发觉得这是一朵解语花,一个翻身扑了过去。
“朕的璇儿真是贴心啊……”
第二天一早,刘璇送走了皇帝就着人传送消息——“一定要查出成帝想要干嘛!”
她搅着帕子,心里不安极了。
大皇子被放出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成帝其实想的很简单。大皇子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待见他倒也没想虐待他。该上朝参政了就参政吧,刚好还可以把那件事情丢给他历练一下。比这些大臣用着放心,就算处理不好也不是自己背锅。
真当他听不出来户部尚书没有说的原因?
况且,贺将军今年班师回朝了……这,咳,他也得表现一下嘛!
人家的姑娘去世有十年了,他理亏心虚啊!
于是在朝堂上,成帝就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使臣子们惊讶不已。
怎么这么突然?
他们还以为,二皇子继位是铁板钉钉的了!
大皇子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文臣武将交头接耳,朝堂看起来越发像一个菜市场了!
不过当贺老将军要回来的消息一公布,所有人心里都明了了。
成帝还怕人家老将军呢!
那么这回,大皇子是否有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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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贺余年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明白,这是一个回去的好机会,有祖父撑腰,自己也到了可以参政的年龄,不会拘束在后宫受那个女人钳制。
真让那个冒牌货干了自己要干的事情,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越先生,学生前来辞行。”
青苗一愣,没想到贺余年这么快也要走了。
她打开门,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少年。
贺余年初到时比青苗还要矮一个头,如今青苗也只到他的下巴处了。他原本弱鸡般的身板也养得壮硕了不少,满头乌发,一袭青衣,端的是一个风流倜傥!
而他眉眼间的正经之色又让人觉得格外庄重,威严凝聚其中,让人不敢直视。
自己养大的孩子变成了一个男人了。
青苗再次认识到这一点。
她扶起贺余年,递给他一个小巧的锦囊,絮絮叨叨地交代着,“里面有解毒丹,你别不当一回事,中毒了就赶快吃。还给你带了两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还有一些钻石玛瑙……”
贺余年只觉周身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少女特有的清爽与芳馨,缭绕在鼻尖,他脸色微红,手臂颤抖着接过那锦囊,也顾不得去想这么小一个锦囊为何能装下那么多东西……
他的心神都在那香味上,思绪也随之摇曳着。
直到钱好多进来,忽然就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余年,你要走了?”
“嗯?是。钱大哥,我要回家去了。”
贺余年心神一凛,迅速脱离了刚刚的状态,只觉得自己对恩人太不尊敬了……怎么能,怎么能想那些东西呢?
钱好多显然也看见了刚刚的情景,他眸色有些深沉,眼睛不易察觉地观察着贺余年,忽而笑了。
“你要回家去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你的。听说你家环境复杂,就带着这个□□吧,防个身。”
钱好多拿出了一个□□递给贺余年,贺余年好奇地接过。他只知道军中有那种较大的□□,从来不知道□□还可以小到戴在手臂上!
“多谢钱大哥。”
晚上又是一顿饯别宴,大家对贺余年已经十分熟悉了,他要走自然也很不舍。
“余年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有小豆丁好奇地问。
“我有时间会回来看大家的。”
“余年哥哥,你家在哪里啊?”
“我家?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方,那里金碧辉煌……”
“我不信!”
青苗含笑看着那个小不点儿和贺余年较劲。皇宫可不就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吗?
“余年,这个你带着,才研制出来的化尸水。”
孟泽端也把一瓶药水往贺余年手上塞,生怕他被欺负了。
贺余年有点颤抖地接过这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身边。
这一段饭也吃了许久,贺余年收到了不计其数的礼物,来自青苗他们的就不说了,那些小朋友也送了他一些小玩意儿,他含笑都收下了。
临走前,他最后一次和青苗见面。
“越先生……”
“怎么了?”
暗卫子午在一旁安静地守着,贺余年有点不好意思的靠近青苗,小声地说,“我其实真名不叫贺余年。”
青苗早就料到了,一点也不惊讶。
“那你现在愿意告诉我真名了?”
他点点头,敛容正色道,“我是大夏的大皇子,周煜琞。”
第84章 架空古代(十五)
等刘璇收到消息时,她就知道事情坏了。
真正的大皇子回来了!
她不知道成帝清不清楚这一切,但是她不能再等了。那个小东西能藏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儿子绝对不是对手!
灾害已久粮食短缺,贺老将军回京述职也导致北方草原空虚,北方的那群外族人又一向擅长草原作战,这岂不是天时地利人和集齐了吗!
“传消息给那边,条件我答应了。”刘璇让所有宫女退下,狠下心来,闭着眼睛沉声吩咐道。
没有人应声,只有一个隐蔽的身影干脆利落地消失,刘璇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她不给自己的傻儿子操心难道还指望那个混蛋会良心大发吗?
自己嫡妻的儿子忘在脑后十几年也就需要背黑锅的时候才能想起来用一下!
这种人,他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慈父呢!
所以啊,她必须自己谋划,给儿子挣出一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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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煜琞回宫并没有太麻烦,他去找了自己的外祖父亮明身份,该有的胎记一检查,一些事情一核对,宫里的再一试探,什么都清楚了。
贺老将军气得把家里的楠木桌子都拍塌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外孙,一个堂堂的皇子,皇帝居然不闻不问!
但是这事情能光明正大地揭露出来吗?
那是把成帝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贺老将军只好先把孩子还回去,自己私下去找皇帝理论。
皇帝安排了周煜琞去祈福,祈求灾害停止,让京中粮食增产。贺老将军当然想要拦下了,这差事都是要担任骂名的!
皇帝祈福没效果大家不敢说什么,大皇子,还是不受宠的大皇子呢?
这怕是心不诚吧!
这等事情何必揽下来去做?去边塞历练一下接手他军中人脉不好?
可是周煜琞偏摇头,拒绝了贺老将军把他塞进军中的好意。
贺老将军私下被他气得也肝疼,周煜琞只是说,“我大夏的子民正在遭难,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贺老将军又是欣慰又是牙疼。孩子想做这事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可是祈福能有什么用?他向来是不信的。
不过现在无论做什么成帝都知道自己有些亏欠这个孩子,心里到底留意着点,以后应该也有不少好处。
周煜琞接过了这事也没有真的只管祈福,他还开始做其他事情。想办法说服大家节俭,号召贵族、大臣带头捐献物资……林林总总的,也做了不少事,但是还是填补不了京城的窟窿,只是拉长了时间罢了。
等到江南的船都回来了,带回来满仓满仓的粮食,大家一下子就安心了。
这能有多大事儿?
可是周煜琞却愈加心惊胆战了!
这几个月的粮食是够了,但是后面呢?马上入冬了,根本种植不了!
看了那么多杂书,他也知道问题在哪里,最根本的,就是生产力不够,产不出那么多粮食。
就像他三年前的那课一样,有两个解决方法,改进农业技术,或者从别的国家买。
这不免就让他想起了钱好多,钱兄去过的地方有盛产粮食的。
不,不行。他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的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别扭,不大愿意向钱好多求助,不大愿意给别人低头。
况且救急不救穷,大夏还没有到达山重水复的地步,他难道能让钱好多一直送粮食吗?
人家还帮过他,他做不出来这种事。
他的身份也不合适,这事只能皇帝来。
可是他父皇……更加没有可能了。
他随即又盘算着,改进农业机械也算是另一条出路了,何不做一个顺水人情?
于是青苗还没习惯图书馆少了一个人,周煜琞带着人转眼就回来了!
“先生!钱大哥!”
他一身华服,正正经经地行了个礼,骨子里的贵气衬得他恍若天人!
“你小子原来骗了我们这么久!”
孟泽端他们看着周煜琞目瞪口呆。
周煜琞简单地解释了一番,也说出了来意,半严肃半开玩笑地说道,“我代表朝廷想和钱老板合作,研发新的农业器械,让粮食增产。”
哟!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要是别人遇到这事肯定会高兴地不得了,但是钱好多的反应就有点难以捉摸了。
他本来看见周煜琞很高兴,听到他这话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最后挂上了一个客套的笑容,“既然是谈公事,我也就称呼您为殿下了。殿下,在下不过一介贱民,没有那个本事,恕难从命。”
青苗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周煜琞,好吧,贺余年,她还是喜欢这个名字。贺余年太着急了。
真实身份刚刚揭露出来,第一次见面就指望别人答应你?
周煜琞到底还是一个少年人,脸色微变,知道自己这是有些莽撞了。他一回来就亮出身份,那话何尝没有一点要挟的意味呢?
我是皇子,这是为了天下百姓好,所以你得帮我。
钱好多的父亲的死,贺余年是知道的,这难说到底有没有他父皇的原因,钱好多不想和皇家打交道很正常。
况且,对钱好多来说,天下百姓为什么非得他去帮忙?
贺余年扪心自问,钱好多视他为弟弟,之前也多有帮助,但是他认为是好的事情别人一定就会喜欢吗?
他回宫后有点浮躁的心顿时平静了不少。
别人称赞他,奉承他,是因为他背后还有贺老将军,还有舅舅,还有疑似又开始宠幸他的帝王,不是真的因为他多有本事。
深吸一口气,他道了个歉,“钱大哥,小弟说错话了。”
钱好多这次笑容也真挚一些了,“既然还认我,就先进来吧,慢慢说。”
不用青苗吩咐,几个小屁孩就去沏了茶来,眼巴巴地坐在一边看着。
这多稀奇啊!
两个月前还是自己的余年哥哥,现在就锦衣华服变成皇子了!
贺余年把他的那些人都留在外间,也不讲什么礼节,还和以前一样坐下,几人先拉起家常来。
“你回去过得怎么样?”
青苗看了他四年,到底还是挂念着。
贺余年眼眶有点红,宫中哪里有这里舒服呢?一回去,责任,义务,权利争斗都背在肩上了,放不下来。
虽说有嫡亲的外祖父,但是这么多年没见还是隔了一层,客客气气的。
他当然不好意思这么说出来,只说道,“还好,宫里衣食住行都精致许多。”
青苗也不戳破,这个年纪的孩子在现代还算是孩子,古代都是大人了。她斜睨了贺余年一眼,“怎么?还嫌弃我这里吃的不好了?”
贺余年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口中连呼不敢。笑闹了一阵,他才敢去瞧钱好多。
“钱大哥……”
钱好多呷了口茶,说,“我知道宫里规矩多,你过得也不容易。”
可不是吗?没有母后关照,也不得父皇宠幸,那些宫女大臣可都是会见人下菜的。武官还给他外祖父几分面子,文臣就难相处多了。
都在试探他父皇的底线呢!
“你父皇在位,我是万万不愿意掺和进去的。”
钱好多这话潜台词就是,除非你有本事登基,不然就算了吧。你父皇那个折腾样子我再能干也没用。
贺余年自己也明白。朝堂动荡不安,相处了这么四年,哪里有把人往火坑里拉的?
“钱大哥能在困难时略施援手就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是自然。”
钱好多自是应下这一点。他要是真有那么狠心就不会每次还运一些粮食回来了。
“我知道钱大哥的本事埋没了。如果钱大哥信得过我,几年后,我再带着东西亲自来邀请钱大哥。”
带什么?当然是圣旨了!
钱好多刚刚才说过成帝在位他就算了,这会儿贺余年是允诺他来日登基了亲自过来邀请。
钱好多对自己的本事也十分自信,笑着答应了,“那我就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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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从文也到了。
他家里在军中也颇有名望,受皇帝忌惮,这才把小儿子留在家中读书,还起了个这样的名字。谁知造化弄人,从文就是喜欢从武,他们只好放手让他来了。虽是有些关系,从将军可没给儿子走后门,让他也从一个小兵做起熟悉情况,今天就轮到他守城墙了。
“瓜娃子,你瞧见那草原莫得?”
从文听着那老兵一口奇怪的乡音,瞪着大眼睛向下看去,下面只有一片光秃秃的地面,黄扑扑的,一根草都见不着。
他摇了摇头。“没有。”
“唉,咋就莫得嘞!以前不是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