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佑霖已经很久没搭理她了,就算她住在季家,也没见她有个好脸色,每次季伯母解释说自家儿子就是这个性子,看谁都不热情。
但程香知道并非如此。
季佑霖其实细腻的很。
当初他可是会在虞挽浓回来的当天,提前为她洗好床单被套的人。
他的冷淡,其实分人。
对象接近的对象,这层礼貌疏离的外壳才会褪.去。
化为温柔……
季佑霖不接,倒是盯着程家院子前面的泊油路看了半天。
“我不饿,不用管我。”
季佑霖面无表情,冷淡的回应道。
程香看他这副茶不思饭不想的模样,顿时有些心酸。
不过她清楚的知道,季佑霖眼里那点期待,是为了谁。
不远处,从厨房出来的薛丽桦看女儿这副样子,心里暗暗有底,程香对季佑霖是满意的。
只是这季佑霖从始至终,一直维持着不动声色的态度,对双方父母间那些打趣根本不为所动,也不把程香的讨好看在眼里,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
这就有点难办了……
不管了,反正只要季母满意的是程香,那么程香嫁入季家的机会就是最大的。
这两天,她只需要让自己的女儿在季母面前刷足好感,至于季佑霖怎么想,就和当年的程昌坚一样,根本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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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佑霖没想回国的,当初母亲让他送程香回来,他一口回绝。
直到,听说程伯父要过生日的时候。
那意味着——虞挽浓也会回去。
季佑霖知道虞挽浓虽然看着冷淡,但其实对供她读书的程昌坚态度还不错。
自从那天虞挽浓下车离开,在这之后,对他都有些不咸不淡。
他知道虞挽浓对程香那些行为着实无语,生气到不至于,而是根本看不上……
其实自从程香来美国,虞挽浓对他的态度明显不如从前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他知道父母为何会专程来程家拜访,肯定是为了他的婚事。
这次回来,是想当着程家人的面,定下来。
但他有自己的打算,他怀疑虞挽浓不理他,正是误解自己和程香有了婚约。
其实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他倒不如干脆随着父母回国,当着两家人的面,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他等不及了,他要抗争,表明自己并不喜欢程香,不接受婚约!
坦白自己喜欢的,另有其人的事实!
一切就等虞挽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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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香扭着头钻进厨房,正在忙活的刑秀见她满脸落寞,关心问道。
“香香,你怎么了?”
“姑,我到底能不能嫁给季佑霖?”程香一见刑秀,没了刚才那股子文弱劲,直接问道。
“嘘,你小声点!”刑秀将程香拉近储物室,看附近没人才松下一口气。
“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叫我姑!被薛丽桦听见怎么办,她不打断你的腿赶你出家门才怪!”
程香不以为意,翻了个白眼。
“我才不怕她呢!我都叫她多少天的妈了,便宜都给她沾光了,她倒好,连门亲事都搞不定!”
程香抱怨连连,刑秀眉心一皱。
“那你也得忍着,要是薛丽桦发现你不是她的亲骨肉,你可就惨了!吃进去的都得吐出来!”
“哎哟不会的……”程香从灶台上捡了一块回锅肉,放进嘴里嚼得带劲,“只要搞定了季佑霖,她不想认我都不行!”
薛丽桦好面子的很,就算发现她的身份是伪造的,只要自己风风光光出嫁,谅她也不敢家丑外扬!
刑秀笑得鸡贼,“对了,上次你偷拿的金镯子挺好卖的,转手就卖了好几百。什么时候,你再去薛丽桦那拿点?你哥该娶媳妇了,我手头上,还差点彩礼。”
刑秀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芒,笑容却一如既往的憨厚,即使现在,也还是个老忠仆的样貌。
“去去去!”程香不乐意了,“季家人都在,再偷,被人发现闹大了你负责?”
刑秀见侄女甩手不愿帮忙的样,有些不忿,敲打道。
“你可别忘了,当初是我领你上的程家,把你打造成薛丽桦遗失的女儿,连当初对的口供都是我帮你圆过去的,你可别得意忘形!”
见刑秀面露狰狞,程香立马软下来。
“姑!我没说不帮你拿!我哥结婚,我也高兴着呢!现在咱们不得一条心么?”
她压低声音,对着刑秀一阵耳语。
“等我嫁入季家,还怕少了你的荣华富贵?人家可是在国外都好几套房呢!”
刑秀眼里的欲.望再次燃烧起来,她很快有了主意。
“你不是愁季佑霖不肯就范吗?姑我这有个妙方,说不定明天就能用上!”
……
虞挽浓是在家宴的当天赶回来的,听说程昌坚要办大寿。
还一个劲的要她回来。
虞挽浓也只好先回国一趟,这个家本来她就不喜欢,回来之后,也只打算生日宴庆祝完就走。
她一到家,就瞧见满屋子的人,而提着行李箱到卧室里,竟然坐着季佑霖。
“你回来了?”季佑霖的眸子闪闪发亮,某个瞬间像是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狗。
虞挽浓诧异地点头,“怎么你们也在?”
“给程伯父庆祝生日。”季佑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还是第一次流露出这种类似于青春期少男的情绪,“顺便,看看你的房间。”
“欢迎参观。”虞挽浓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谁知刚出来,身后的季佑霖就屁颠屁颠跟着她到了客厅。
“你吃饭了吗?”
“吃了飞机餐。”
“那怎么能吃饱……”季佑霖心热地上前,“我让邢嫂再给你热点?”
话音未落,餐厅里正在高谈阔论的几个长辈,立刻噤了声,程昌坚站起来,拉着虞挽浓过去坐。
薛丽桦有些不郁,方才让季佑霖喝酒,季佑霖硬是不喝,还很快下了桌子,表示自己时差没调整过来,害得程香一杯热水两杯热水的倒着伺候他,现在这算什么?
虞挽浓一回来,他这不适就好了吗?
薛丽桦表面上跟着吆喝两人在吃点,心里却想着另一回事,本来该在程昌坚生日会后提的,现在看虞挽浓在,她非要挫挫她的锐气。
“不吃也行,你们俩都过来,趁着老程过生日,把两家的大事定一定也好?”
一听是大事,虞挽浓和季佑霖心里都已经想到了什么,唯独程香,脸上洋溢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她早就盼着这个时刻了,在美国被虞挽浓欺负后,不仅没人给她抱不平,季佑霖也开始冷落她,一点都不把她当个结婚对象看。
她受不了这种被当空气般的忽视,每次看到心爱的男人,对方都是冷脸,气氛黑压压,让她快要抓狂。
程香表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已经拿起酒瓶,开始给四个长辈倒酒。
续了杯,想聊多久就多久。
虞挽浓在场那是在好不过,她等的就是这一天,当面让她死了心。
女人对婚事一向最为敏.感,程昌坚还没发话,薛丽桦已经开始主导局面。
“我们程香这条件你们二老也看到了,能干勤快,娶回家照顾佑霖那是一等一的。”
薛丽桦笑了笑,像是推销商品般得意地展示女儿,“我们家呢,能出的嫁妆一分钱也不会少,她要是愿意,也可以跟着佑霖去美国,过几年就能拿到绿卡。长住我是同意的,你们觉得呢?”
季常鸣有些诧异,“怎么程香不打算继续学业了?”
第140章 80年代大小姐(9)
虞挽浓在心底冷哼一声, 看来季家的确还不知道程香被大学开除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她开口,薛丽桦连忙出来挽尊。
“呵呵,我是说的佑霖和香香都毕业后。”
程昌坚顿时对着有意的隐瞒有些不高兴,这要是以后被戳穿,对方是挚友,岂不是说他欺骗么?
他灌了一口酒,决定摊牌。
“香香不读了,跟不上。再说以她的成绩,这所学校并不合适,以后有机会,找个夜校读,这样也不错。”
“老程!”薛丽桦一口喝止, “喝你的酒。”
程昌坚再没说话,闷头把酒干了,季家老两口面面相觑, 本来想继续问下去, 又悻悻然闭了嘴。
跟着虞挽浓在餐桌上坐下, 季佑霖的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什么叫长住美国照顾他?
他又不是什么封建时代的老财主, 需要有个老婆做保姆似的看着他?
他立刻反驳出声, “薛阿姨, 您可能理解错了我的需求。我是找老婆,不是找保姆,我在开放的环境里长大, 既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别人。如果需要个佣人,我可以去人才市场招聘……”
话音未落,薛丽桦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季母忙打断他。
“说什么呢,有人照顾你还不好?”季母笑嘻嘻地打着圆场,“他就是平时被我们放养惯了,现在说话都没遮没拦,程香,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程香虽然傻,但好歹从季佑霖的言辞里听出了浓浓的不乐意。
她低下头,声如蚊蝇,“佑霖哥是嫌弃我么?”
“怎么会呢!”季母一口否决,“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香香能干又会照顾人,难道还不好吗?”
虞挽浓瞥了瞥唇角,看着季佑霖想再次反驳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明白他的想法,看来季母和季佑霖对感情的需求不一样,俗称代沟。
“妈,你别搅和。既然谈到婚事,我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免得以后惹来不必要的误解。”
季佑霖掷地有声。
“我,季佑霖,对程香最多只是对妹妹的感情,一丝一毫男女之情都没有,你们也别再撮合我们俩了!”
这话说的太直,四个长辈不约而同呆滞住。
季母马上跳起来,“你这孩子,是不是喝多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妈,我的感情,我比你清楚!何况,我今天滴酒未沾,不可能喝醉!”
季佑霖的目光灼灼,盯住餐桌末尾埋头听戏的虞挽浓,一字一句。
“我是想当程伯父的女婿,但娶的人,就一个,她!”
“——虞挽浓!”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朝着只字未发的虞挽浓看去。
这些目光或惊诧或复杂,季家老两口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和这个程家不受重视的大女儿有了感情,打量的成分居多。
程香目光复杂,眼里一片黯淡,薛丽桦见女儿的模样,看向虞挽浓时更加狠厉。
到底还是让这个狐媚子抢了先。
妈会勾.引男人,女儿更不是个省油的灯!
一骚.骚一窝!
程昌坚其实早有预料,昨天季佑霖来找他聊天的时候他就能隐隐感觉到,对方隐隐关心着他的大女儿。
这也难怪,大女儿从小就长得像婉芸,气质也像。
美丽。优雅。清冷。
和当年迷得他神魂颠倒的婉芸一样,爱上就放不下了。
他感叹季佑霖的勇气,虽然是晚辈,但比他当年要勇敢的多,若不是当年他不够坚持,婉芸也不会独自抚养女儿,得了一生病,最后落下个不治之症,早早离开了人世。
说到底,婉芸认识自己就是个错误。
他越想越心疼,一心疼就后悔,杯子里的酒倒了又道,明明是喜庆的酒,喝得却像是奔丧
全家人静默无言的瞬间,虞挽浓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
看着程香如丧考妣的脸色,她除了津津有味的欣赏,剩下的波动,一点也没有。
“我大学期间不谈恋爱。”
扔下这句话,虞挽浓站起身,坦荡地看向众人。
“各位长辈,慢用。”
纤细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口,看着自家儿子一脸失魂落魄,半天没有收回眼神,季母顿了顿,难得地挤出一丝抚慰的淡笑。
“瞧我们,明天是老程过生日,今天怎么能破坏气氛,来不提了不提了,喝酒。”
看似喧闹实则寂寥的氛围里,程香提不起半点精神。
她的脑海里,闪过今天傍晚刑秀在储物间里的那句话。
“管他喜不喜欢,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他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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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宅,客厅被改造成会客厅,古色古香的木质长桌上,摆满了西洋风味的各类小吃。
程昌坚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这样中西结合的生日宴,刚好是时下的流行。
他这几年官运亨通,请来的客人里,上下级官员占了不少,甚至连他的顶头上司,胡局也大驾光临。
胡局和他的夫人都是椭圆身材,可他们刚满二十岁的儿子却长得一表人才,听说在法国留学,一到这种场合,虞挽浓毫不意外成了程昌坚炫耀的对象。
“来,挽浓,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季佑霖神色落寞,独自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打开了一瓶威士忌,他很少喝酒,但今天格外想一醉方休。
尤其在看见虞挽浓和某个帅气小伙相谈甚欢的时候。
桌上的酒稍一用力就开了瓶盖,倒满,他一口干掉。
他以为他不是这场宴会的中心,自然没人在意他的失落,但角落里,两个人影正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喝了喝了。”邢秀将程香拽进窗帘阴影中,拿出一只棕瓶药剂,窃窃私语,“这就是我说的情.药,村上的兽医开的,十分钟就能让家畜发.情。”
“管用吗?”程香不怎么信,这村上拿来的东西能有好的?
她打开盖子,一不小心洒了满手背,一闻无色无味,顿时有些不放心,“靠谱吗?怎么一点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