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内无聊玩着丝巾的虞挽浓,冷不丁被吹得打了个喷嚏。
手一松,丝巾被风一顺,飘到车外。
霍传灭了烟,叮嘱她:“坐着吧,我去捡。”
虞挽浓嗯了一声。
可暖气闷鼻,呼吸不畅,于是她打开副驾驶车门,想下去透透气,下车时赫然抬眸,发现附近站着两个人。
“虞挽浓!”叶思恬眼眸咻一下惊了,“真的是你?”
胖大姐脚步一顿,再次回过头来时瞪大双眼,“小虞?”
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模样分明是虞挽浓没错,可她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不是臃肿的廉价棉袄,修身的两件套长套装一尘不染,衬托出这穷乡僻壤不可能有的精致,这么寒冷的天,她竟然还穿着长及脚踝的薄纱裙,外面是一件浅米色呢大衣。
这能干活么这?
虞挽浓不动声色,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一条丝巾圈上她纤细的脖颈,霍传手笨,但依然耐心十足地帮她系成一个简单的蝴蝶结,他朝她一笑。
“怎么下来了,不冷么?”
虞挽浓摇头,对上面前两人深感震惊的目光。
叶思恬咬唇,神色复杂,而旁边的胖大姐已经惊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霍传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等看清面前这两个迟迟不肯走的女工,还以为她们是来闹事的,他敛了眉眼,正色道。
“要领钱去那边,她不负责这事。”
叶思恬急了:“虞挽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小姐妹,叶思恬啊!”
叶思恬的话被虞挽浓的一个喷嚏打断,突然冷风灌入,她一时受了凉。
“先上车,车里有暖气。”霍传有些心疼,揽她回座位,关车门时看两人不走,转头问:“认识吗?”
虞挽浓看向那两人,笑了笑回,“不熟。”
“你现在混出息了,就不记得我们了是不是?”叶思恬看霍传关车门,瞬间爆发,她扑上去,“大老板,你听我说,我真的和她是姐妹,你问她,不信你问她!”
胖大姐忙拉住叶思恬,“别闹,闹啥呢!人家小虞也不欠你!”
说起来,还不是你先偷了她汉子……
再闹,说不定连抚恤金都拿不到!
霍传不经意间蹙眉,这种攀关系而用力过度的事他见的太多,早已见怪不怪。
虞挽浓是个有恩必报之人,当过她的投资人,他难道还不清楚吗?
既然她说不熟,可见真没有多深的关系。
“行了,到此为止!”霍传的眼眸染上一抹警告之色,车门被啪一声,关上。
龚经理瞥见这边的情况及时赶到,“嗷哟你俩怎么还愣着,赶紧去登记,是不是不想要钱了?”
叶思恬的眼泪都快落下来……她是真的认识虞挽浓,明明以前两个人那么要好,现在虞挽浓发达了,还攀上大老板,怎么就不能同富贵呢?
“钱不要就算,别挡着霍总道!”龚经理喋喋不休,转头对着霍传的车尾鞠躬道,“霍总,您慢走。”
直到黑色商务车消失在视线中,叶思恬还在喃喃自语。
“我……我真把她当朋友,她怎么就不认我了呢?”
龚经理一把打断,“别做梦了,小虞现在是老板娘,总裁的未婚妻,跟你当什么朋友?攀关系也得看看自己曾经干的好事儿!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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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豪华商务轿车擦肩而过,无所事事在马路游荡的霍阳一眼瞧去,随即怔住。
不到半秒,他发了疯似的追车,“哥,哥!霍传,我是霍阳,我是你弟啊!”
这一幕在本就不热闹的小镇上尤其醒目,众人纷纷往这边侧目,车内的霍传发现了异常,往后一瞧,就瞧见了车屁.股后面狂追的身影。
——霍阳?
他还好意思叫他哥?
要不是他搅和着工人将茶厂倒闭的事情闹大,霍老爷子也不会派他来亲自处理。多赔一笔抚恤金没什么,能摆脱这个烫手山芋,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难以察觉的鄙夷从眸底浮出,霍传加快车速,车子一溜烟拐出小镇。
纵使知道霍传会六亲不认,霍阳还是犹如丧家之犬般,沮丧地咬紧牙后根……
他组织工人闹事的时候,的确是没经过大脑,谁让金融风暴下,霍传根本不想救他这个濒临破产的厂子呢?
为了能继续当经理,他才想把事情闹大,为的只是求一笔钱,把场子继续开下去,自己也好有个稳定收入。
只可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工人们一闹起来就没完没了,狮子大开口钱越要越多,老爷子最看不惯胳膊肘往外拐的人,知道是他带的头,被气得心疾发作,差点一命呜呼,醒来就跟他划清界限。
如今他已经被霍家彻底拉黑,别说霍氏集团跟他再无瓜葛,就连霍氏大楼,也根本不准他踏进半步。
穷凶必有极恶,霍阳现如今穷得只剩两条底裤,很快盯住了道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玫红色棉袄的女人快步走来,不是曾经的姘头叶思恬又是谁?
叶思恬还不知道自己被饿狼盯上,她正愁眉苦脸,盘算着刚拿到的钱怎么花才够。
茶厂倒了,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收入,现在这点遣散费虽然暂时能塞牙缝,可对家里来说远远不够,她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要读书,如果不能重新找个活计,回家免不了被她妈一顿臭骂。
又细细清点了一遍数目,叶思恬叹了口气,刚要将钱塞回布荷包,一只黝黑的手从天而降,将她那一叠有零有整的票子搂了过去。
叶思恬大吃一惊,定睛一看,竟是消失了个把月的霍阳!
“就这么点?”霍阳大致一瞧,一边嫌弃,一边将钱尽数塞进自己腰包,拍了拍叶思恬的肩膀。
“霍传怎么这么抠,遣散费也不多给点。”
“你还我!”叶思恬像只急眼的兔子,“还我,臭流.氓!”
“流.氓?”霍阳吊儿郎当,“当初你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喊我情哥哥,情郎,怎么,老子没钱就成了流.氓?”
叶思恬脸色发青,万万没想到霍阳竟如此厚颜无耻!当初霍阳有钱有势是茶厂一把手,来勾搭自己,她当然忍不住诱惑,现在倒好,茶厂倒闭,从他那捞不着任何好处不说,竟然还倒打一把,来祸害她。
“是我瞎了眼,你拿我的钱去做什么,又想去给发廊街的臭婊.子?”
“谁是臭婊.子?”一个风韵十足的大波浪女人攀上霍阳的腰,“哟,叶思恬啊,在这装什么清纯小白兔?镇上谁不知道你是小三惯犯?”
“你才是小三!”
“那你就是破鞋!拾人牙慧的贱.货!”
骂街斗不过身经百战的发廊老板娘,叶思恬气得满面燥红,撕逼大战一触即发。
可惜身材柔弱的她根本不是丰满老板娘的对手,很快就体力不支,被对方扯着头发,扇了两耳光。
捂着脸被推到地上,叶思恬哭得声嘶力竭……
可惜以前这招有用,现在,拔diao无情的霍阳早看腻了。
“敢抢男人不敢认,我呸!”阿红叉着腰,胜利者一般搂过冷眼旁观的霍阳,仪态妖娆,“不是说有钱了请我吃烧烤吗?走不走了?”
茶厂倒闭,霍阳没了经济来源,近日来没少吃发廊老板阿红的软饭,遣散的工人都能拿到抚恤金,他却连个屁都没捞着。
虎落平阳被犬欺,曾经的狗肉朋友如今见了他跟嫌弃流浪狗似的嫌弃他,要不是还剩点皮相,四十多岁的阿红正好缺个男人滋润,他保不住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
为了能继续吃软饭,偶尔也得低三下四,讨好阿红。
“走,走!”霍阳拍着伶仃的口袋笑得一脸谄媚,“爷现在有钱,你说了算!”
可怜叶思恬,哭红了眼,也换不回曾经情郎一个怜悯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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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市区,一路上气氛沉默。
霍传无疑是个聪明的男人,对于虞挽浓的话从来不质疑,她不想说的,也秉持着尊重的原则,从不深问。
另一方面,多年来对一切事物的势在必得让他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他的女人,他总会得到她的全部身心,以后,他有的是时间陪她慢慢清洗不好的记忆。
虞挽浓倒对茶厂没有任何的眷恋,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她本来就对那里不熟,待都没待几天,何谈怀念?
她只是有点困罢了。
车到楼下,见虞挽浓困倦迷蒙的模样,霍传轻言轻语问,“明天有什么安排?”
虞挽浓笑了笑,霍传前不久买通了小谦,她明天安排休假一天,难道他会不清楚?
这么刻意问,就是有计划罢了。
难得今天心情不错,虞挽浓顺着他道,“没想好,你有什么安排吗?”
霍传果然荡起笑容,“有是有,就怕你不同意。”
虞挽浓坐直,“说来听听。”
“明天想答谢师恩,”霍传的眼眸亮晶晶的闪,“就是上次帮你忙的那位教授,要不要入股?”
这有什么不能同意的,虞挽浓哭笑不得。
“就这个?”她理所当然点头应允,“当然要见了,把地点告诉我吧。”
“没问题。”霍传的俊眸里藏着少见的调皮,将地址编辑成信息,想了想又删除道,“算了,明天我来接你。”
虞挽浓直觉不对,“约的地方很难找吗?”
“这个……”霍传略一迟疑,继而笑得像偷油得逞的巨型仓鼠,“不难,江北区民宅。”
江北区?那不是老牌富人区?
看见霍传玩味的表情,虞挽浓恍然大悟,将座椅上的丝巾盒丢过去。
“霍传,又想骗我去你家!”
“轻点轻点,霍太太。”霍传佯装求饶,“把我打伤了,你下半生的幸福怎么办?”
“你不要脸。”
“嗯。”霍传承认得堂堂正正,“要脸讨不到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故事快结尾了,二位还满意吗?
霍太太:满意。
霍先生:一般。
偷笑的作者君:能说说满意的地方吗?
霍太太:最满意四个字。
作者君:?
霍太太:巨型仓鼠。
作者君:……
霍先生:……有见过这么帅的仓鼠吗?
第104章 第六个世界番外
“怎么这么慢?”霍传接过虞挽浓的包, 将副驾驶座打开, 一边护着头,一边塞她上车。
“快点快点, 不然又错过。”
虞挽浓被凉爽的车内空调冰爽了一秒,哼一声道,“上次是谁记错日子, 才害得得登记不了的?”
还堂堂大总裁,居然不知道民政局法定节假日不上班, 好不容易选中的五月一号不能用,只能往下一个黄道吉日推。
虞挽浓是不急,但霍传翻了年就是三十二岁,生意人尤其封建迷信,算命的说他明后年都是寡妇年不宜办喜事,自然急匆匆地想在今年确定下来。
甚至连生孩子的黄道吉日都请大师算过。
今天这日子不错,霍传本是在国外出差,提前回国就为了在吉日吉时领证, 虞挽浓觉得照这样下去,两人洞房的时辰说不定都得按照吉时来。
男人专心致志开车,那聚精会神查看路况会不会拥堵的模样让虞挽浓不由得笑出了声。
“至于吗?”
“别闹, ”霍传瞪她一眼, “错过今天, 再等两年,我这不是担心么?”
虽然嘴上开着玩笑,可虞挽浓分明看见霍传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车龄长,平时开车以稳健著称,上次看见他这样,还是五月一号那天,和今天一样,都是约定领证的日子。
虞挽浓决定不笑话他了,安安分分当个贤内助。
拿了纸巾帮他擦额头上的汗珠,霍传趁着红灯,啄了一口她的手心。
“乖。”他这才镇定下来。
车子总算按照计划的时间停在民政大楼外,看着敞开的大门,霍传很是松了一口气。
大师算的没错,五月二十号肯定能成!
虞挽浓还在慢悠悠的捯饬遮阳伞,那头霍传已经迫不及待将她拉进大堂。
一看内里的情况,霍传喜笑颜开,对着虞挽浓得意。
“看,没多少人,看来老天爷都想让我们今天结婚。”
虞挽浓扫视一圈大厅,的确没什么人,除了两三个安静等待的新人,安静的不像话。
难道这年代还不流行五二零这天结婚?在她那个时代,这天排队登记的新人挤爆民政局的消息可是登上过新闻的。
然而霍传还是失算了,的确是工作日,也的确没人挤。
奇怪的是,工作人员也不在……
两人问了好几个人,保安一指墙上的时钟,振振有词,“现在是中午一点,休息时间,两点钟正式上班,您再等等呗。”
等?霍传一下急了眼,“等什么等,我这吉时是算好的,一个字一万块,错过你赔得起吗?”
虞挽浓瞅了瞅大师给的那张纸——被霍传拍在桌上的算命黄色符文,一看。
得,5月20日13:14分。
果然一字千金,这真的是重金请大师算出来的吉时吗?为什么这个数字,她觉得自己也算的出来?
“急也没办法,□□的人没来,再说前面还有人等着呢,要不您先排号?”
排号是什么?霍大总裁根本就没排过号,一张冰块脸拉扯着保安不依不饶,“把你们□□人员叫出来,加时费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