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比以前洪亮多了。
周惜琰乐了:“都站着做什么呢?呦,这位谁啊,别就是汤通判吧?听说这桥真的塌了?说说,你们说说。本王早就说过先祖给本王托梦你们还不信,结果怎么着?是不是真的?先祖真是对百姓尽心尽力,这都不忘托梦为百姓解忧解苦。”
众人一脸懵逼,只能硬着头皮:“是是,王爷说得极是。”
周惜琰坐在主位上,朝被堵着嘴的汤明才抬抬下巴,立刻有人把他嘴里的东西给扯了下来。
一扯下来,汤明才就开始哭嚎:“王、王爷,下官冤枉啊,那桥、那桥是因为被雨水冲刷,加上下面是稻田常年、常年淤泥才导致、导致……”
周惜琰一直等他找借口,也不开口,就那么瞧着,瞧得大堂上只剩下汤明才一个人的声音,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周惜琰瞧着头低下来的汤明才,扯了下嘴角:“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下官、下官……”汤明才哆哆嗦嗦的,总觉得对上这琰王的眼有种被看透的错觉,他之前是听说琰王来了,根本没把一个才十六七岁的王爷当回事,可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桥。
周惜琰等差不多了,慢悠悠继续开口:“大周四十八年,上头拨下修桥的银钱,你伙同自己下面的主簿、账房先生、石料商人、木材商人等等等……贪下一半多的官银,以次充好。最后这些贪下来的银钱,你占了八成,剩下的两成由这些人分了。不知本王说的可对?”
汤明才吓傻了,他哆哆嗦嗦瞧着周惜琰,只看了眼迅速低下头,浑身一瘫:完了,没想到王爷竟然、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周惜琰乘胜追击:“怎么?还要本王一样一样都把人带过来把查到的罪证都拿给你看?”
汤明才自然不敢,他垂着头像是认命般:“下官……认罪。”
周惜琰没去看史大人他们一脸懵的表情,看了也愣住的顾云绗一眼:“顾大人,拿纸笔都记下来,让他画押。”她必须在柳大人来之前处理完这件事,还得把功劳让给丘大人,否则她办得越好传到周帝耳边,刚开始怕是还好,时间久了,怕是那人又要心里起疑心了。
这次跟来的都是史大人这边的,她忽悠几句也就过去了。
汤明才是被周惜琰这些话给震慑住了,知道的这么清楚他压根想不到周惜琰根本就没证据,擒贼先擒王,汤明才这边认了,其余的主簿还有账房先生肯定也就认了,到时候证据不就有了?
顾云绗回过神,立刻亲自快速写了,让汤明才给画了押,摁了手印。
周惜琰立刻道:“来人,汤明才为了一己之私不顾百姓安危,罪大恶极,摘掉乌纱帽,立刻拉出去砍了。至于主簿那些人立刻带来审查,证据确凿按律惩处,顾大人,这件事交给你来办,三日内查清楚汤明才的家产那些是贪的,查清楚充公重新建桥。立刻去办!”
顾云绗立刻颌首:“是!”随即一挥手,立刻将汤明才堵着嘴拉出去砍了。
顾云绗也没耽搁,立刻亲自去处理这些事。
等大堂只剩下周惜琰还有史大人他们,周惜琰屈起手指敲着桌子,朝着史大人他们笑眯眯的:“史大人啊,你们这次也辛苦了。不过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先祖显灵,也多亏了丘大人不吝辛苦查到这些证据,如今汤明才已经伏法,这件事呢,估计三日内也就了了。不过先祖显灵么,到底是先祖偶尔托梦,若是传出去传三传四不知会传成什么样,所以……”
史大人他们跟人精似的,听出来了,立刻跪地:“王爷放心,之前什么关于先祖显灵我们都没听到!一个字都没听到!也绝对不对除了在场的人之外说。”
周惜琰满意了:“本王是信任你们才与你们交心,连先祖托梦这种事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可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史大人他们再三保证之后,周惜琰让他们出去了。
周惜琰一直等到天黑,丘文嵩回来了,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顾云绗。
顾云绗速度很快,一下午直接将汤府都盘查清楚了,有汤明才的画押,加上直接砍了,主簿那些人几乎没任何挣扎就全部招供了,进展的极为顺利。
一切证据到手,周惜琰翻看了一遍,这才看向一直缩着脖子站在不远处的丘文嵩:“丘大人啊。”
明明周惜琰是很温柔的语气,丘文嵩愣是抖了抖:“下、下官在。”
周惜琰抬抬手:“过来。”
丘文嵩吞了吞口水,还是小心翼翼过去了:“不、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周惜琰将那些证据以及画押等物往前推了推:“喏,证据、画押,还有这些人的认罪书。给本王记清楚了,这些都是你这些年忍辱负重查出来的,是早就查不出来的,与本王半点关系都、没、有。”
丘文嵩一哆嗦,猛地抬起头:“可、可这些……”
“嗯?本王怎么说你就怎么说,记清楚了。”周惜琰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拍了拍丘文嵩的肩膀,加重了力道,丘文嵩浑身一僵,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刻颌首:“记清楚了记清楚了,这些都是下官查到的,跟王爷无关,王爷只是顺路送丹书铁券以及下官的公子回来,绝对没参与任何这件事!”
周惜琰笑笑,这才又拍了几下,也没说什么,可效果达到就带着顾云绗一起走了出去。
第50章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周惜琰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心情不错,她仰着头望着苍穹,深吸一口气,这才发现身边的人一直没出声。
她回头,站定,瞧着与她隔了几步,走得极慢的顾云绗:“你想什么呢?”
“殿下,柳大人那边你放心,属下会嘱咐好史大人他们怎么说的,不会让柳大人知道这次的事。他只会向周帝禀告是因为丘大人这些年忍辱负重才查到了这些事。”顾云绗在离周惜琰三步外的地方站定了,像是想通了什么,朝着她笑了笑,他的确是起疑了,可如果殿下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不继续深究,知道殿下愿意告诉他的那一日。
周惜琰知道顾云绗比其他人要想的更深,她也知道对方怕是会猜到一星半点,可她也了解顾云绗。
她若是不说对方也就不会问。
周惜琰扬唇笑了:“等我们回京,等我登上那个位置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顾云绗站在那里,望着她身后远处的光,映着那张带着笑意的脸,顾云绗瞧着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总觉得此刻的殿下.身上仿佛泛着圣洁的光,无时不刻不在吸引他的注意力,美好得让他舍不得转开视线。
周惜琰猜得不错,这件事三日就了了,汤明才以及那些主簿等人贪下的银钱全部都被搜查出来摆满了知州府的院子,等账本等物一一都盘查清楚,周惜琰翻看了一遍,将这些都一并交给丘文嵩。
丘文嵩捏着这些东西,眼圈泛红,他这个知州当得还是不称职,若非王爷,怕是这次他要栽了。
“王爷,这些……”
“你辛苦查来的东西,放心,我们大周不冤枉一个好官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过几日柳大人会过来例行询问,到时候报到京中会论功行赏。”周惜琰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赋予你厚望,希望丘大人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如今银钱有了,再建的桥,本王希望你能亲力亲为不要再让这次的事出现,否则……”
周惜琰没继续说下去,可“威胁”却已经达到了,丘文嵩连连应了。
周惜琰知道他是个好官,虽然私事处理的不怎么样:“当然,还有一点本王想提醒丘大人,这一次虽然安然无恙,可下次本王希望丘大人能公私分明。否则,你不是在帮你的夫人而是在害她。”
丘文嵩愧疚的应了:“下官……下官羞愧。”
周惜琰等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就离开了,他们回到王府的时候,柳大人已经把之前文饶镇的事处理清楚了,听说了汤明才的事气得不行立刻跑过去又查看了一番,等确定了,回来黑着脸就写折子给周帝了。
不过这就与周惜琰无关了,没过两个月,周帝这边的赏赐就下来了,赞扬了丘文嵩一番,还赐了不少东西,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这一切都与周惜琰没什么关系,倒是丘文嵩大概是被之前的事吓到了,时不时都会写信过来将奉州府发生的事一一事无巨细禀告上来。
顾云绗在那之后也很快离开了,走之前周惜琰给顾云绗写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件接下来几年瞻州府会发生的大事。
第一件事,就是洪灾;第二件事,就是瘟疫;其余几件事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歹徒,不过有孟焕东在,她写了地点都是谁,也就防患于未然。
接下来两年,两人分开行动,顾云绗将整个瞻州府治理的极好。
至于那两件大事,因为发生在两年后,所以这两年周惜琰倒是不着急,却也想了办法,洪灾与瘟疫是接连发生的,瘟疫的发生主要就是因为洪灾过后,上辈子因为这洪灾死了不少人,后来就发生了瘟疫。
所以只要将洪灾给治理了,瘟疫也就不会发生。
当时洪灾是因为奉州府与瞻州府相连的那条河,骤然狂风暴雨连下一月,导致这条河水位过高往下流窜,瞻州府当时地势低,所以就遭了灾。
周惜琰提醒了顾云绗之后,两人这两年商议了不少次,最终决定将这条河人为给改了,分流,在洪灾发生之前降低水位。
刚好瞻州府有不少地方土质干旱,引水反而能改善整个瞻州府。
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极难,这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
人力物力倒是不怕,顾云绗认识的人不少,出人出力都可,但是这财力却难办。
周惜琰出京的时候周帝赏赐了不少东西,沈老也为她准备了不少财力,不过这些有大部分是为了训练私兵的,暂时不能动,可为洪灾到来之前做准备却也迫在眉睫。
周惜琰思前想后,想了一个办法,虽然不算是好,但至少也能解决了燃眉之急。
虽然说是把那条河改了往瞻州府引,但这条河毕竟是属于两边的,瞻州府太穷了,顾云绗这个知州是没办法了,但是奉州府富裕。
当时周惜琰与顾云绗商议的时候,孟焕东也在,他听周惜琰提到奉州府富裕,忍不住睁大了眼:“殿下,莫不是……你也要学我们,杀富济贫?哦不对,劫富济贫?”
周惜琰看他一眼:“打打杀杀的,本王像是这样的人么?”
孟焕东摸.摸鼻子:“那这怎么办?”
周惜琰道:“当然是让那些富商以及官绅掏银钱改道啊。”
孟焕东:“这……这有什么区别?”
周惜琰喝了口茶水:“区别可大了去了。你那是劫,可是要蹲大牢的。本王可不干这种事,这样好了,改日本王去找丘文嵩过来商谈一番,等这引水的事成了,谁愿意掏银钱,就立碑写上他们的名讳流传千古,并得到本王的亲笔题名。”
孟焕东傻眼了:“这能行么?有人这么傻会白白送钱?”
周惜琰瞧了孟焕东一眼:“要不我们打个赌?”
孟焕东总觉得王爷这异想天开,就是提个名字还亲笔写个名字,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有人会蠢到拿钱来换?他看周惜琰老神在在的,却是不信:“赌什么?”
周惜琰道:“等筹集了银钱,开道什么的缺人力物力,到时候若是本王赢了,你就带着你的兄弟来当苦力怎么样?”
孟焕东梗着脖子:怎么说的他肯定输一样?“那要是我赢了呢?”
周惜琰:“你赢了本王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孟焕东眼睛一亮:“成交!”
只是半个月后,等周惜琰说明了自己的意图,丘文嵩一开始觉得不妥,可谁知周惜琰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了:“丘大人啊,本王这都是为了你们奉州府好。虽说这条河跟奉州府也只是一条河的关系,可到底是两个州相连之处,万一哪一天这河涨过了,把瞻州府淹了。你说跟你们奉州府有没有关系?”
丘文嵩懵逼脸:“这……这也没关啊。”
“怎么没关了?要是整个瞻州府淹了,是不是整个瞻州府的百姓都无家可归了?你们奉州府离瞻州府最近,到时候所有瞻州府的流民都涌入你们奉州府。到时候……可就难控制了。万一出现抢劫杀等事,你是奉州府的知州,到时候上报的时候,一看,得,这怎么这么多事故?是不是就算到你头上了?”周惜琰苦口婆心:“丘大人啊,本王这是为你好啊,你想想看,这可是共赢的事。”
丘文嵩抖了抖:“可、可也不一定就会发洪灾啊……”
周惜琰瞥他一眼:“你确定?本王得先祖托梦,会发的。”
丘文嵩吞了吞口水:“下官这就去准备!王爷放心,一定办的妥妥的。”
周惜琰拍了拍他的肩膀:“丘大人辛苦。”
丘文嵩立刻摇头:“不不、不辛苦,王爷被托梦才辛苦!”
周惜琰送走了丘文嵩,孟焕东一脸懵:王爷你这就是忽悠吧,可这丘大人怎么就这么信了?
没过几日,周惜琰亲自去了一趟奉州府,孟焕东顾云绗他们陪同,等孟焕东瞧着那些发了疯要捐钱的乡绅彻底懵了:“这还有人乐呵呵往外送钱的?”
顾云绗看他一眼:“你知道如今大周最有机会当下一任储君的是谁吗?”
孟焕东道:“不知道……这我哪里知道,不过王爷是皇子,应该算是一个吧。”
顾云绗道:“只要有一丁点儿可能性,都会有人趋之若鹜,如今只是一个王爷的题字,若是以后这个王爷继承大统呢?”
孟焕东傻眼了:“那就是……御赐?”
顾云绗望着蜂拥的人,再看向台上那个笑眯眯坐在那里的周惜琰,眼底浸着温柔的光:殿下这是在抓这些人想赌一赌的心思,更何况,还有石碑上提名流传千古,这说出去也是一件好事,有多少人这种美名想买还没地方买,更何况,若是赌对了,以后这可就是传家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