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的路小乔看着一张请柬最多可带两人,自然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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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市书画交流展览会的举办的地点在沪市博物馆,范围在上下两层。
下面第一层一些现在的比较有名的一些人对于自己的得意之作的展览。
上面一层则是一些书画藏家还有博物馆贡献出来的古玩书画作品,可以让大家欣赏古代的书画作品,也顺便让那些收藏家们可以相互之间有个交流。
路小乔三人到的时候时间还早,她们就决定先在下面逛逛。
说起来,舒黎似乎是她们三个里面对展览最感兴趣的,一个油画系的学生看国画还有书法居然也看得兴致勃勃。
对此,舒黎表示,“所谓艺术是相通的嘛,想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也是学过点国画的。”
这话听着怎么都有些心虚。
逛着逛着。
突然,门口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怀着好奇心,三人到了门口。
看见一个老大爷,抱着一卷画轴,正在和门口的保安恳求着。
“年轻人,你帮帮我吧,让我进去,我找人有事儿、是救命的大事儿!”老大爷抓着保安的袖子。
这保安也是个年轻人,估计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儿,脸上涨的通红,但是嘴上说的也很清楚,“大爷,我们这边真的是没有门票不准进入的,您就不要难为我了。”
“可是我真的有重要的事儿!”老大爷着急着,“那要不这样,你不让我进去,那你帮我个忙?”
“你们这里二楼不是有个古玩书画的展览吗?我知道鹤山大师也在,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他,我需要见见他,给我十分钟就可以了。”
保安犹豫了一下。
因为保安有两个人,这个时候另一个保安说道,“那这样,小李你去帮他问一问,我在这边看着。大爷您叫什么名字?”
大爷赶紧道,“我姓白,叫白望山,真谢谢你了小伙子。”
楼上楼下跑跑也就这么几分钟,路小桥几人就在一旁看着。
不多时,名叫小李的保安就跑下来了,单独一个人,脸色并不好看。
他为难的看着老汉,“鹤山大师说了,该说的他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不相信他也没办法。再见也没什么必要。”
“这怎么可以呢?!”老头喃喃自语,然后朝着里面喊道,“鹤山大师,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只是、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再看看这幅画,这真的是我家里祖传下来的画!”
明知道鹤山大师人在二楼是听不到的,老大爷开始挣扎着想要冲进去。
这就没办法了。
他要是好好说话,保安也就好声好气的劝他出去。但是他要闯进去,那就只能把他架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鹤山大师又是谁?!”路小乔觉得奇怪的很,“是收藏家吗?”
可是路小乔似乎没怎么听说过这个名字。
反倒是舒黎知道这个人,她在一旁解释了一句,“鹤山大师是本市一个著名的书画大师,书画鉴赏水平……倒是没怎么听说。”
“不过一般书画大师的鉴赏水平都还不错,这个老大爷……估计是找过鹤山大师帮忙鉴定书画吧?”
“可就鉴定一幅画,怎么就闹到这种情况了?”程一楠帮着路小乔处理古董的时间还短,还不知道古玩行当里让人瞠目结舌的那些事儿。
看那老大爷的表现,估计就是找了那个鹤山大师看字画,最后被人家判定是赝品了。
但是听他嘴里的意思,似乎又对自己的画相当笃定是年代久远的。
老大爷挣扎着想冲进去,保安职责所在又只能拦住他。
眼看推搡之间,眼看那个老人就要摔倒了,路小乔三人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大爷,你这是干什么呀?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
老大爷刚刚差点摔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还在医院里的儿子可怎么办?!
想清楚了,老大爷也不一股脑的要往里面冲了。
两个保安看到有人拉着老大爷,老大爷也冷静下来了,他们也不是非要使用暴力,倒了个歉之后又继续回去守在门口了。
三人先把老大爷拉到旁边的花坛附近坐下。
“大爷,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路小乔问道。
“我、我这是要去找鹤山大师问个明白!”老大爷刚才用力过猛,现在说话有点喘。
他指了指被包裹起来露出一截的泛黄的卷轴,“这是我家里祖传的画,因为我儿子得了急病需要钱才想着找人帮忙看看,估个价再卖了的。”
“我也不认识这方面的人,有人就给我推荐了鹤山大师,说他是咱们沪市的大画家,对于古画也很有鉴赏水平。”
“我好不容易托人帮忙,请了鹤山大师帮忙看画,那是在一个小型聚会上。”
“但是他一看,就一口咬定我这画是赝品!这怎么可能呢?这真的是我家里传下来的,说是好东西,要留下来做传家宝的,从我爷爷手里传到现在,都有一百多年了。”
“我本来不信他的鉴定,想再找个人帮着看看。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鹤山鉴定结果就传开了,我再问,也没有人愿意出高价买我的画了。”
路小乔摸着下巴,“那你说的鹤山之前他怎么说的,就说你的画是假的了?”
白望山白大爷回忆了一会儿,“好像说这画有真迹存世,而且我的画比例不协调,看着不对。所以我的画肯定是假的。”
白望山虽然家里藏着这幅画,但是他本身是个农民,对于这些东西是完全不懂的。他只知道,这是他爷爷那个时候传下来的,说是值钱的好东西。
舒黎对白大爷手里的话很感兴趣,问了一句,“我们能看看你的画吗?”
对于路小乔会鉴定的事儿,舒黎没有透露。
白大爷也是有些丧失了信心,摆了摆手,“看就看吧!”
说着,就把卷轴从包裹里拿出来,慢慢的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绝美的风景——
错落纵横的山岩间,奇松突兀,横亘在山岩之间。峭壁大岭,飞泉湍急,新松夭矫,丛篁滴翠。
水阁凉亭间,两位高士正对坐桥亭,默参造化的神机。涓涓清流,时而出于山涧,时而避入灌木石崖。
“这是《山水清音图》?!”
刚说完,舒黎就不由的摸了摸鼻子——舒黎的爸爸其实是学国画的。虽说舒黎这个女儿“离经叛道”学了油画,家学渊源也还是有一点的。
这下舒黎和路小乔就明白为什么那个鹤山大师笃定画是假的了。
话说这《山水清音图》啊,是清代的一个叫做石涛的画家的作品。为什么说白大爷手里的就一定是赝品呢?那是因为这画的真品……其实就收藏在沪上博物馆里。
眼前这幅画,仿的就是《山水清音图》。但是用笔较粗,看起来颇为豪放,用的墨点也比较大,造成整幅画山石、树木、亭榭不合理的比例。也怪不得那位鹤山大师认为是赝品。
加上上面也没有仿作者留下的印记,不知道是谁画的,即使是有年代的画也是值不了太多钱的。
看到路小乔三人奇怪的脸色,白大爷也有点感觉了,“你们认识这画?这画……真、真的是假的,不值钱?!”
“额……这画似乎这里的博物馆里挂着一幅一模一样的真迹。”舒黎道,“而且石涛的画的风格……也和这幅画不太相符。”
“真的?!那、那该怎么办?”白大爷的声音都抖了。他那小破房子都已经卖了,该借的钱都借了。就靠着这幅画看能不能补上最后的手术费用了!这是……没指望了?那他儿子该怎么办?!
看到白大爷眼里隐隐闪过的绝望,路小七心念一动,左眼用上异能往画上看过去——白色的光晕,可以肯定不是清朝的。那就不是石涛的画作,是仿作。
让路小乔感到惊讶的是,这白色光晕居然相当的浓郁,表示这画还是很有价值的。
但是,这画上也没有一点痕迹能让路小乔确定这是哪个画家仿的。那怎么证明,这画是值钱的呢?
路小乔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在,路小乔很快想到办法了。
这不是现成的书画交流展览会嘛!她路小乔认不出来,二楼那么多大佬,总有能认出来的吧?
不过、这件事还得和舒黎还有程一楠商量一下。
路小乔把两人拉到一旁,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
“小乔,你……确定这画是古玩并且值钱?”舒黎有些纠结。
路小乔点了点头,“我确定这画肯定是古画。而且笔法隐隐有点熟悉,应该是名家仿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对瓷器比较熟一点,书画就……所以想把白大爷带上去找专家问问。”
程一楠倒是爽快的很,“那我就不上去了,小乔你把大爷带上去吧!”
程一楠之前刚刚经历过缺钱的苦,也希望白大爷能够靠着那幅画解除家庭的困境。
商量完了之后。
路小乔转身对着白大爷道,“大爷,这画虽然是仿的,但确实是古玩,我觉得应该值钱。我这边有请柬能带人进去,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找专家问问这画到底怎么样?”
白大爷一听,隐隐燃起一丝希望,一咬牙,“成!在我手上放了几十年,我好歹得知道,这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34章 吴昌硕仿石涛
路小乔、舒黎还有白望山白大爷一行三人走进去的时候着实有些引人注目。
因着路小乔手里拿着请柬, 门口的两个保安也没有理由阻拦。
白大爷在门口的那一闹, 也有不少人看见了。这会儿看见一老大爷跟着两个年轻的小姑娘进来了,眼神都齐刷刷的落在路小乔她们三人的身上——好像在看什么稀奇的东西似的。
好在她们也没有在楼下多留,直接就往二楼上走。
相比于一楼要门票, 二楼因为有着不少珍贵的书画, 看管的更为严格。有不少安保人员在附近走动。
周老是一早就在等着路小乔了, 看见路小乔, 直接就迎了过来,“小乔啊, 怎么来的这么晚啊?”
今天的周老穿的一身唐装,手里还转着两个文玩核桃。
随即又看到了路小乔后面的舒黎还有白大爷。
舒黎也就罢了,一看就是路小乔带来的朋友,但是白大爷就……
路小乔看到周老的眼神, 解释了一句,“这位大爷手里有一幅画,被一个叫做鹤山的画家鉴定说是赝品。但是我觉得画挺不错, 应该是名家仿的, 所以带上来想找人帮忙看看。”
周老抬头作回忆状,“鹤山?鹤山……哦!是何中茂那小子吧?我记得他给自己取的名号就叫鹤山。”
周老这快七十岁的年纪, 面对五十岁不到的何中茂叫一声小子也没什么问题。
“刚刚我倒是见过他, 不过现在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
又想起路小乔说的是要找人帮忙鉴定。路小乔的水平, 在自家孙女周南映还有老友范教授的嘴里, 周老已经知道了不少的。
因此听路小乔说觉得是好东西自己却又不确定, 周老来了兴趣, “是什么东西?画吗?”
周老的眼神看向被白大爷抱在怀里的卷轴。
路小乔提了一句,“是仿的石涛的《山水清音图》,时间我估摸着应该是民国的。您……有认识对画作有研究的鉴定师吗?”
周老想了想,一拍手,“对了!这事儿找老余,他在咱们沪市的博物馆里做了几十年了,专门就是研究书画的。他今天也在这儿呢!”
“要说啊,老余平时是很少参加这种活动的。今天过来,还是想着小乔丫头你手里的停云馆帖呢!对了,停云馆帖带来了吧?”
路小乔拍了拍背包,“我带着呢!”
周老点了点头,手里的两颗文玩核桃转的更欢了,“成了!我带你们去找老余!”
老余坐在一个角落里。
这老余,原名余常磊,早年学的国画。后来去过故宫博物院那边,专门学了古画修复。学成之后,就分派到了沪市博物馆工作,一做就是几十年。
现在这老余其实已经到了退休年龄,不过被博物馆返聘了,要老余再帮着带一带年轻人。
老余本身也是爱画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心甘情愿在博物馆里呆了这么多年。
老余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学者型的人。
就是他对那些个人情世故……不太会处理——这也是他很少会来这样的交流会的原因。他对画比对人更好。
所谓自古书画不分家,老余对书法字帖的兴趣也就比画稍微少这么一丁点。
这回听了周老说偶然在范教授那里看见一个学生,捡漏得了几页明代的停云馆帖,老余就坐不住了。专门来了这平常他很少过来的书画交流会。
老余看着周老带着两个小姑娘过来,就意识到了,停云馆帖的持有者到了。
看了看走过来的两个小姑娘,身上明显什么都没带的舒黎很快被排除了出去,老余看着路小乔,“丫头,你手里有停云馆帖?能给我看看吗?”
一点寒暄都不带的,果然是个不怎么通人情世故的学者型老人。
路小乔把背包里的拿锦盒装好的停云馆帖拿了出来,老余迫不及待的接了过去,带上手套就开始细细查看起来。
白望山站在一旁有些坐立不安。
他一个农民,在这么一群书法家画家收藏家中间,总觉得格格不入,全身都不舒服。
刚刚他也听到了路小乔和周老的谈话,知道眼前这个老余是个专家。所以在老余认真看着停云馆帖的时候,即使心里着急的很,白望山也没有说话。
***
另一边。
所谓的鹤山大师,也就是何中茂何先生在去了一次厕所之后,回来就看见二楼的角落里站了一个他不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