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昨天离开之前，范教授可以说把每个人鉴定的东西都再简单的检查了一遍，出了问题的已经改正过了。
所以他们鉴定过的瓷器，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
吴魏昨天倒是检查了，但是他也就检查了自己的还有他徒弟金泰成鉴定的东西。
至于其他的……他嫌弃他们鉴定的太慢了，自己那部分完成之后就直接带人离开了。所以他们那一组他这个组长连名字都没签。
金泰成这边也有了发现。
他手里拿着一个青花瓷瓶，有些摇摆不定。
第一眼，看上去是一个明永乐年间的青花瓷瓶。
但是瓶子的底款写的却是“大清康熙年制”。证明这是康熙年间做的仿品。
最重要的是，路小乔的鉴定结果上，写的却是民国仿品！
但是他左看右看，都觉得这是康熙年间的瓷器。
犹豫之间，他把青花瓷瓶给了吴魏，“老师您看，这青花瓷瓶……到底是什么时期的？”
吴魏擅长玉器鉴定，但是在瓷器鉴定上也是有一定水准的。
但是他和他的徒弟一样，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吴魏本来还想再确认一下的。
但是那边检查出了他们这组两样古玩的鉴定错误，导致失了面子的吴魏着急之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把瓷瓶往金泰成手上一递，然后道，“你去问问范云庭，这个瓷瓶到底是什么时候的！注意声音一定要不高不低正好。”
金泰成一下子就理解了。
他走到范云庭旁边，用着周围人能够听到的音量，困惑的问道，“范教授，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您的徒弟会判定这是一个民国的瓷器吗？”
范教授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遭！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金泰成，看的他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范教授这才慢慢的开了口。
“这青花瓷瓶是我徒弟路小乔鉴定的，后面我也仔细检查过。”
“小金啊，你呢一半的血统不是咱们这边的，又常年生活在桑国，对这个不清楚也是有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做过一个词，叫做老胎新绘？”
不远处偷偷听着的吴魏反射性的皱眉。
还不等金泰成说话，范教授继续道，“这青花瓷瓶的胎，是康熙时期的，却是少见。但是上面的青料，却是却是光绪时期才出现的洋蓝料。”
“这种青料，在民国时期颇为盛行。”
“关于这些细节，你不知道倒是正常的。不过我记得，你老师你老师似乎在出国之前也学过一些瓷器鉴定。想来是在国外呆久了，都忘光了吧！”一边说着，范教授还一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啪啪啪！
感觉是几巴掌直接打在自己的脸上。
吴魏也知道，范云庭这么说话，完全是在打他的脸！
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发火，还必须勉强的笑着把自己的徒弟喊回来，“倒是我的不对，刚刚关注着手里的几件重器，泰成有疑惑的时候没看仔细，就直接喊他来问你了。”
“不过泰成做了我的徒弟之后确实一直专注于玉器鉴定，对于瓷器并不太熟悉。”
这话，就把事情全推到金泰成专注玉器鉴定没怎么学过瓷器鉴定上了，吴魏这个做老师的，只是在学生来问的时候没怎么注意而已。
他俩以为这几句话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当然……不可能的。
路小乔手里的白玉母子羊是时候拿出来了。
路小乔刚刚就发现了，那金泰成一直拿着自己昨天鉴定的瓷器，刚刚的“老胎新釉”明显就是针对自己还有范教授的！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手里的白玉母子羊摆件，还正好是那个金泰成鉴定的呢！
路小乔走到吴魏的旁边。
“吴先生，我刚刚听您说您的徒弟专注于玉器鉴定，那么能请您帮忙看看，这尊白玉母子羊到底是什么时候的吗？”
吴魏还没回答，还陷在刚刚老胎新釉里没反应过来的金泰成立马看了过来。
这白玉母子羊他记得，他昨天鉴定的是清代的，有什么问题？
吴魏也是皱眉，他的徒弟他清楚，在玉器鉴定上比很多鉴定师都要强。
昨天徒弟鉴定的东西他也粗略的看过一遍，应该……不会出现问题啊……
吴魏拿着放大镜细细的一寸一寸的检查，最后在母羊头部下面的位置停住了——眼睛瞪圆了，屏住了呼吸。
看到这里，金泰成也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呼——”
吴魏呼出一口气，“是泰成检查的不够仔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尊白玉母子羊应该是唐代的玉雕。”
金泰成的脸上一下子血色褪尽。
检查的不够仔细，这是理由吗？不！对于一个鉴定师来说，这是耻辱！
接二连三的被打脸，吴魏师徒两人呆在这里都觉得尴尬。
但是他们是接受了海关的邀请来帮忙的，即使心里再不舒服，也要把事情做完——除非突发疾病。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师徒两个第一个走出了海关。
上车之后，吴魏突然朝着金泰成挥过去一巴掌，“废物！！！”
第54章 恩怨
看到巴掌迎面而来, 金泰成没有躲，也不敢躲。
在脸上一阵剧痛的瞬间，金泰成就低下头, 掩盖住了自己眼里的愤恨之色。
但是嘴里的声音却是诚惶诚恐, “老师, 是我的错！是我看的不够仔细，给老师丢人了。是我太轻敌了，没想到那个路小乔小小年纪有这样的鉴定水平。”
他这么快的认错, 让吴魏反而不好继续责骂下去。
感觉到刚刚的一巴掌把自己的手拍疼了, 吴魏终究没有来第二下。
吴魏叹了一口气, “泰成啊, 你要知道, 我把你从那样的一个家庭里带出来, 收你为徒, 教你鉴定，看重的就是你在鉴定上的天赋。”
“如果你的天赋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的话……那么你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这话一出，金泰成的头低的更低了。
金泰成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
父亲是个花国人，远渡重洋来桑国开了一家小饭店, 赚的钱还蛮可观的。
后来和一个桑国的女子相爱，结婚生子, 就有了金泰成的出生。
但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实巴交的父亲染上了赌瘾, 开始变得嗜赌如命。
赢了钱, 会自己买好酒好菜庆祝, 偶尔也会对他和母亲不错。但是一输了钱，回来就会打他妈妈还有他出气。
家里的店，也因为赌博的关系，经常有人上门讨债，导致生意越来越差。
金泰成八岁的时候，他的妈妈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抛下他们父子走了，再也没有了消息。
这并没有让金泰成的父亲醒悟过来。
妻子抛夫弃子的行为，让金泰成的父亲变本加厉的把所有的愤怒都压到了年幼的金泰成身上。
长年挨打，吃不饱穿不暖。
因此，小小年纪金泰成就很会看人脸色，并且需要为自己的生计考虑。
会被吴魏发现并收为徒弟，是因为他在十三岁那年，在一家赌石的店铺里偷了点边角料——父亲欠了一大笔钱，债主说要他去拍片子替父还债，金泰成是在没办法了。
但是运气实在不好。
金泰成刚伸手，就被店里的人发现了。
那个时候，吴魏正好在那家赌石铺子里看石头。
他制止了想要把金泰成揍一顿的店主，把金泰成单独带进了一个房间。
“为什么会选择偷那一块？”这是吴魏问金泰成的第一个问题。
当时，金泰成可以选择偷的边角料有好几块，但是他居然能直接选择拿了其中品质最好的那一块。
吴魏拿不准这是一种运气还是一种直觉。
金泰成说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只是他的第一反应觉得那一块最好罢了。
这样的回答让吴魏更感兴趣了。
吴魏就再试了试金泰成——三次机会，面对不同品质的玉石、裴翠，让金泰成在其中选择他认为好的一块。
作为交换，吴魏可以让老板放过他偷东西这件事。
金泰成选了。
三次机会，其中两次他都选择了最好的那一个。
显然，在分辨玉石品质上，他似乎有一种天然的直觉。
吴魏放走了金泰成。
然后，在几天之后，当他父亲领着债主上门要带他走的时候，金泰成又出现了。
他说他愿意帮金泰成的父亲还清现有的债务，条件是……金泰成需要和吴魏走，今后他再有什么债务也和金泰成没有任何关系！
这么简单就能还清债务，已经被赌博弄的脑袋都不清醒的金泰成的父亲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金泰成就这样跟着吴魏离开了。
然后，开始学习玉石鉴定。
他很清楚，吴魏看重的是他在鉴定玉石上的天赋，希望金泰成为他挣得更多的荣耀。
如果金泰成比不上别人的话，吴魏估计很快就会放弃他的。
金泰成紧紧的握着拳头，他在忍耐着，恳求着吴魏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现在还不够强大，他需要等。
***
而另一边，范教授在感叹解气的同时，也向路小乔普及了一下他和吴魏的恩怨。
原来说起来，吴魏和范教授还真的有点师门上的关系，算得上是师兄弟。
注意！那是曾经。
前头也说了，范教授的师父是在京城博物馆工作过的老匠人，也是著名的瓷器鉴定大师。
范教授的师父姓郑，这里尊称郑老。
郑老年轻的时候在京城博物馆有个好兄弟，姓赵，擅长的是玉石鉴定。
这两人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友情都几十年了，一直没有变过。
后来郑老离开京城博物馆之后，从一个小小的古玩店开始，最后成了著名的收藏大家、鉴定大师。
而赵老是在京城博物馆做到了退休的，因着专注于工作，名气和人脉什么的反而没有郑老大。
但是这并不影响双方的情谊。
郑老陆陆续续收了几个徒弟，其中范教授是他最小的徒弟。
赵老也收了几个徒弟，其中一个，就是吴魏。
赵老欣赏吴魏在鉴定上的天赋，对吴魏可以说是倾囊相授。
知道吴魏不愿意在京城博物馆工作，为了帮吴魏铺路，甚至还请了好兄弟郑老帮着看护。
但吴魏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他那种渴望金钱、渴望成为人上人的心态其实和赵老这种甘于平淡的匠人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郑老偶然之间发现了，吴魏和人勾结，以帮人鉴定古玩的名义低价收取古玩。
怕老朋友被蒙骗，郑老把这事儿告诉了赵老。
赵老当时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直到郑老拿出了手上确凿的证据，他才不得不相信。
赵老当时还舍不得放弃吴魏这个相处了好几年的徒弟，想着劝说吴魏把骗来的东西还回去。要是钱不够，他这个做师父的也可以帮忙还一部分。
但是吴魏怎么做的？
他居然在知道事情败露之后，第一时间偷了赵老最宝贝的收藏，然后答应了一家桑国拍卖行的邀请——跑了。
赵老在得知情况之后，第一时间就病倒了。
后来即使病好了，身体也是大不如前。并且表示这辈子再也不会收徒弟了。
郑老作为赵老的好兄弟，对吴魏这个白眼狼自然是恨的牙痒痒，早就嘱咐了他的徒弟们，见到吴魏绝对要让他好看！
吴魏也是个乖觉的，去了桑国之后，好几年都没有回国一次，后来甚至连国籍都改了。
这回带着徒弟过来，范教授立马就想到了原因：明年的时候有一个鉴定师比赛，估计吴魏是想先带着金泰成刷一刷名气。
这么一想，范教授觉得，路小乔也可以去试试。
于是道，“明年有个关于鉴定师的专业比赛，你……有兴趣吗？”
路小乔有些惊讶，“我……可以吗？”
听到路小乔有些自我怀疑，范教授反而笃定了，“那个金泰成都可以去，你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过，你要是去，就得从现在开始更加努力了。作为我范云庭的徒弟，怎么着也得给我挣个好一点的名次吧？”
路小乔看着范教授一副“你要是比不上金泰成我可不依”的表情，反而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我跟你说我是认真的！”说到一半，范教授也忍不住笑了。
“好了好了，还有一件事情。”
范教授清了清嗓子，“拜师得事情定在下个月的十五，你看怎么样？”
范教授绝对不会说这是他专门请人看了好久才挑出来的好日子。
路小乔当然点头，“我早就准备好啦！”
路小乔想着，虽然范教授没说，她还是需要在下个月十五之前找一件像样的拜师礼的。这点，就暂时不用告诉范教授了。
***
路奶奶的手术在经过调养之后，进行的很顺利。
不过术后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
有了路宝妮加入看护的行列，倒是让路爸路妈轻松了不少。
姑父陆远航在忙完生意之后叶赶来了，帮着忙里忙外得十分殷勤。就是表妹陆蔓还需要上学，所以已经被陆凯带着回去了。
找了个周末。
路小乔去了云州古玩城。
这回过去，是和许久没有一起出去的孙菱去的。
但是让路小乔奇怪的是，平时的时候和孙菱经常在一起的向柯这回却没有跟着一起来。
路小乔一问，孙菱就忍不住抱怨了，“木头他之前假期回家之后，家里人考他，说他在学校学了一个学期了，居然没有多少进步，非说木头懈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