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
不同于顾怀安来过几次黑市，范存仁参加黑市交易，这还是第一次。
主要是以前他想跟着来，顾怀安都以不安全为理由不答应。
所以在遇到一个似乎是卖生坑的摊贩，并且听他说有门路去最近的一场黑市活动的时候，范存仁不免动心了。
黑市拍卖和和正规的拍卖行自然是不一样的。
经常会换地方。
并且没有熟人带着，是不让进去的。
范存仁联系那个小摊贩原本是将信将疑，没想到还真被带进去了。
黑市和范存仁想的挺不一样的，压根就是一个黑压压的大房间，里头二十几张椅子是给客人坐的。
那个叫超哥的，是黑市拍卖的负责人，把东西拿上来，有兴趣的就上来看看，最后报价，价高者得。
范存仁即然来了黑市，自然是想买点好东西的。
黑市嘛！捡漏和打眼的可能性都是相当的高！
黑市的这群人，下线有盗墓的、陶老宅子的、小偷小摸的……得来的东西都是见不得光的，因此价格上会比外面拍卖要便宜。
并且负责人对于古玩的鉴定水平也是一般，捡漏的可能性很大。
但同时也因为是黑市，他们对于交易的古玩，是不保真的。亏了还是赚了，全看你自己的眼力。
范存仁看到其中的一组汉代舞女俑，三个舞女形态各异，上身着宽袖长衣、下着肥裳，露出网格纹宽裤。
虽然面部塑造简单抽象，但是整体造型线条流畅、舞姿优美、栩栩如生。
觉得挺有意思，并且似乎在场的人喜欢这个的不多，价格也不高，范存仁就直接拍下来了。
再之后又拍下了一个清末的粉彩罗汉人物碗。
今天准备的资金用的差不多了，来了一趟黑市的范存仁也终于满足了自己来黑市拍卖的小心思。
但是等到所有拍卖结束，准备付钱取东西的时候，范存仁发现了不对！
舞女俑倒还是他刚才看的那几个。
但是粉彩人物罗汉万……明显被人给换过了！
范存仁因为父亲范云庭的关系，家学渊源，鉴定水平自然是不低的。还不至于连个粉彩罗汉碗的赝品都认不出来。
当即，他就表示拒绝付款。
这愣头青的表现，又不是熟识的朋友，那人家负责人能让他出来嘛？！这不是坏了规矩嘛！
这不，就导致了打给顾怀安的这通电话的产生。
其实，要是超哥那一方一开始知道顾怀安是范存仁的大师兄，后面的事情可能就没有那么麻烦。只不过范存仁的电话里，顾怀安显示名字是“大师兄”，所以直到人来了超哥才知道他们的关系。
不过对于范存仁的话，超哥表示有话要说。
“这罗汉碗咱们这里又不保真，你拍都拍下了，临付钱了你告诉我这是假的你不要了，这不是摆明了砸场子嘛！”超哥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范存仁不乐意了，“我出生开始就是在瓷器堆里打滚的，就你那破罗汉碗，放在面前我都能揪出十几个仿制的错误来，你觉得我会认错？！还特意把赝品给拍下来？！”
顾怀安这个时候帮腔了，“超哥是吧？”
“我这师弟别的方面不说，瓷器方面真的是行家，他的父亲就是我师父，范云庭教授想必你也知道的。”
范教授的大名，就算是混黑市的，超哥自然也是听过的，瓷器鉴定大师嘛！
其实在知道两人是师兄弟之后，超哥就在心里嘀咕着。
他原本以为是来了个愣头青不懂规矩想闹事儿的。但是现在知道范存仁的身份，又看他这么笃定的样子。难不成……东西真被人给换了？
没错！超哥压根就不清楚碗是不是被人给换了就直接把问题甩范存仁身上了。
毕竟如果范存仁不是背后有顾怀安的话，东西被换就被换了呗，他们也不怕对方闹出什么事儿来，顺便还可以敲一笔。
但是即然范存仁有来头，那这件事就有另外的说法了。
而且，如果他的小弟里有人在偷摸着用假货换真货的话，趁此机会把人抓出来，他也是不亏的。
超哥看向自己的几个小弟，“那只碗成交之后经过几个人的手，你们互相指认着都给我站出来！”
好一会儿。
从里头走出来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负责把东西拿上去给人看，交易之后再拿下来的黄毛。
还有两个是负责看东西的。
超哥眼睛阴沉的盯着三人，“识相的，换了碗的那个人给我站出来，超哥念在你是初犯，还可以从轻处罚。但是要是被我查出来了……哼哼！”
又等了一会儿，三人之中没有人承认。
超哥等的不耐烦了，“没人承认？那不如……每个人都留下一根手指吧？”
依然没有人站出来。
倒是另外几个没碰过碗的小弟里，有一只手颤颤巍巍的举起来。
“超、超哥，我看到了。是、是黄毛哥，我看到他拿着装碗的盒子去了一趟厕所……”
黄毛的眼睛瞬间瞪圆了，看着眼前的超哥，腿一软就跪下了。
“超哥，我是第一次啊！我、我欠了一笔高利贷，人家找上门了，我老婆要跟我离婚，还要把我儿子带走！”
“我、我就想着这一次，就一次！让我把债还了就行！”
黄毛直接抱住了超哥的大腿，又被一脚给踢开了。
超哥觉得自己丢了大脸了！
本来要是他们这边有理，就算是顾怀安，他也能敲一笔，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到头来，却发现是自己小弟偷摸着有了小心思。
超哥沉着一张脸，“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他知道黄毛一定藏好了，不然不可能到现在都没人发现。
“在、在厕所右边砖块后面……我在那儿挖了个洞……”黄毛小声说道。
超哥给小六使了个眼色，小六就匆匆往厕所跑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只粉彩罗汉碗。
超哥深吸了一口气，这事儿是我手下人做的不地道。这只碗……就送给兄弟当作这一场惊吓的赔偿！
范存仁犹豫了一下，看着大师兄点了点头才把碗接过来，面上还有些纠结——主要是想到这碗是藏在厕所里了。
这事儿接下来，就跟路小乔他们的关系不大了。
路小乔一行从院子里出来，刚上车，就听到了那边传来鬼哭狼号的声音。
顾怀安给领头的保镖一叠钱，“今天多谢兄弟几个了，这点钱给兄弟们吃几顿好的。”
领头的保镖接过钱送了一半回去，笑的憨厚，“这回咱们其实什么都没做，顾先生给一半就行了。”
顾怀安轻笑一声，“拿着吧，不然我直接打到你们老板账上。”
知道顾怀安不是说笑，保镖犹豫了一下，收下了钱。
事情圆满解决，顾怀安也该送路小乔他们回去了。
这一路上，范存仁千叮咛万嘱咐，要路小乔千万别说漏了嘴。为了贿赂路小乔，还把刚刚白得的粉彩罗汉碗拿出来说要送给路小乔。
没想到得到了路小乔的一个白眼，“把你嫌弃的眼神收一收！不想要的东西就送我啦？！”
“没有没有！”范存仁赶紧收回来，又把另一个盒子递过去，“那要不然……这三个舞女俑，你挑一个我送给你？”
路小乔赶紧拒绝了，“行啦二师兄，我答应你不会告诉师父，就绝对不会说的！”
范存仁在央求路小乔保密的同时，忘了自家大师兄一直从后视镜里旁观着这一切——主要是以前他干了什么坏事儿，大师兄都会帮忙瞒着的。范存仁还以为这回也和以前一样。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不是了。
在把路小乔送回公寓之后，顾怀安送范存仁去了范教授那边，顺便把范存仁干的蠢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正好范教授和蔡老师夫妻俩都在，而后，好几年都没挨过打的范存仁好好的回味了一次男女混合双打。
第61章 云石插屏
路小乔最近在整理自己手头上的东西。
她发现, 不知不觉，她在公寓的房间似乎东西塞的有点……满？
倒不是说满的没地方让她活动了。
而是她捡漏留下来的一部分暂时不想出售的古玩、藏起来的汝窑天青盏、停云馆帖、叶仲三鼻烟壶……还有拜师的时候收下的包括一月水仙杯在内的一系列的古玩、首饰……
路小乔忽然发现，她的小房间里所有东西的价值加起来貌似……高了点？！
这种情况下，还住在这里, 安全性不够不说, 也很不方便。
还有之前订的拼瓷画和油画, 加起来十幅，挂在公寓那也挂不完啊！
路小乔稍微冒出了点想要在沪市买房子的心思。
但是看看她账户里的钱, 嗯……因为经常在捡漏买古玩，路小乔账户里的钱已经达到了八十万，并且还有一部分在程一楠那边还没有完全出售。
主要是那些个大漏路小乔总是不舍得交易出去, 导致现在的钱想要在沪市买个合心意的房子……比较困难。
路小乔喜欢那种二三十年代建的老洋房, 上回去何先生那边就觉得不错。
并且她也没想着买大的，占地八十平的小洋房就很不错, 带着小花园，三层楼, 简直完美！
但是价格么……至少要四百万！
还是需要再等等啊……
因此这买房子的心思，路小乔先按捺在心里不提。
路奶奶那边，看着恢复的差不多了, 催着路爸路妈接她回家去住。
为了方便照顾，路奶奶暂时就住路小乔他们那边。
等到祖宅建好了，直接一家人搬进去住。
范存仁因着黑市被扣的事情, 反而一下子和路小乔熟了起来, 隔几天就找路小乔去逛古玩市场或者吃个饭什么的, 嘴里对于顾怀安的抱怨压根就没停过。
这天中午就拉着路小乔一起去吃火锅，说下午一起去顾怀安的古玩店去。
路小乔想着程一楠等会儿也是要去古玩市场“销货”的，正好二师兄有车，就拉着程一楠一块儿去吃火锅了。
程一楠现在已经凭借着高超的讨价还价技巧获得了每个月不菲的工资和提成，再也不需要为着别人请吃饭她拿什么回请而担忧了，跟着就一起过来了。
正当三人吃的满头大汗、嘴巴通红的时候。
路小乔的手机响了。
路小乔一看，噫？大师兄？
她看向范存仁，难道大师兄知道他们等会儿要去他店里不成？
范存仁赶紧摇了摇头，表示他啥都没说过。
路小乔接通电话，和电话那头说了两句。
突然冒出一句，“你说黑市？！”
范存仁倒饮料的手一抖，直接倒在了桌子上——他现在是一听黑市这两字儿，就反射性的一哆嗦——想起他爸妈的混合双打了。
其实范教授他们之所以会揍范存仁，倒不是因为他去了黑市。
混古玩圈子嘛，总是会涉及一些灰色地带的，只要坚持住自己的底线，一些原则性的错误不犯就行了。
打他，主要是他明明知道黑市不简单，进去之后还不谨慎！发现古玩被人调包了，身处黑市，势单力薄的，第一时间应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先出来再说啊！
他居然还大咧咧的说出来了，还拒绝付钱？！
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不知道避开危险，不打不行啊！
路小乔这边已经“好的，我知道了，下午就过去。”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之后，面上有些古怪。
范存仁好奇极了，“大师兄电话里说了什么？怎么就又提到黑市了？”
路小乔看了他两眼，看得范纯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了，路小桥才张嘴说道，“大师兄说要带我和你去黑市拍卖！”
“啥？！”
反应过来路小乔说的是什么之后，范存仁把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放，“这不公平！！！”
要知道，范存仁从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念叨着，要顾怀安带他去黑市的。
整整念叨了四年，都没得到同意。
怎么轮到小师妹就、就主动带她过去了呢？！
范存仁觉得自己老委屈了！
他觉得小师妹来了之后，自己受到了从他爹到他大师兄的实力嫌弃！哦，他娘现在生他的气，也不稀罕他了！
路小乔咳嗽了一声，提醒了一句，“大师兄说的是，带我们两个一起去。”
主要是因为这回的事情，师父范教授特意提了一句，让顾怀安带着路小乔两个小的多历练历练，也省的他们好奇心旺盛自己去反而出了什么事情。
这解释也安慰不了范存仁内心的小委屈，这个时候，大口大口的吃肉才能让他的心情恢复！
路小乔也问了程一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程一楠却觉得之前说了带两个人去，再多带一个会很麻烦。并且她手头还有几件古玩需要处理，就表示她还是不去了。
于是，一顿火锅吃完，范存仁把程一楠送到藏宝楼，两人就往顾怀安的古玩店走去。
顾怀安的古玩店开在藏宝阁附近，但并不在藏宝阁里面。而是在距离藏宝阁大约百米的一条街上，店铺的名字叫做怀古轩。
看着上头的招牌，范存仁还不忘给路小乔吐槽，“这名字是大师兄自己取的，让我爸题的字。虽然说怀古怀古，听着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我总是会暗戳戳的觉得，一方面是大师兄想把自己的名字嵌进去，另一方面是他想说自己虚怀若谷！哼哼，可惜大师兄一直不肯承认！”
范存仁转头说这个的时候，身后顾怀安其实已经站在门口看着他俩了。
只可惜路小乔给范存仁挤眉弄眼的，范存仁压根没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