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哭,屈襄就手忙脚乱,别看只有这么大的孩子,哭起来当真能逼的大人手脚无措。
“父亲。”半夏忍不住了,她上去,半点都不退让的从屈襄手中把孩子抱过来。
屈襄正要哄孩子了,就见着半夏过来,毫不客气把孩子抱走。
说来奇怪,在他怀里哭闹不止的孙儿,到了半夏怀里,哭声戛然而止。小家伙哼哼唧唧在她胸前蹭了两下,半夏见着孩子还有眼泪,她连忙抬手给他擦了擦,整理干净之后,她才抬头对屈襄笑,“孩子吵闹,吵着父亲了。”
屈襄见着自己一时不察,竟然被半夏把孩子给抱走了,不由得僵在那里。
见着半夏告退要走,屈襄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他挡住半夏,“难得看到他,多让我抱抱吧。”
说着,屈襄还颇有感叹,“就是伯昭当年,我也没怎么抱过他的。”
半夏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她原本不让,男人老了,都变成小孩模样了,屈襄刚才那么逗孩子,感觉更多的是像在玩一样。半夏哪里放心把孩子给他呢。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半夏眼中平静,没有半丝怒气,但还是看的屈襄有些心慌气短。
“父亲,孩子真累啦。”说着,半夏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他看,果然孩子小鼻子抽了两下,大眼睛也闭起来,昏昏欲睡的样子。
“这么一下就睡了?”屈襄觉得不可思议,他逗这孩子还没多久呢,怎么才一会的功夫,就要睡的不行了?
“父亲不知道。”半夏耐着性子和屈襄解释,“这么大的稚儿都是如此,一日里只清醒那么一会。其他时候都在睡觉。”
见屈襄张嘴还要说,半夏嘴皮一碰,飞快的把屈襄的后路给堵住,“睡得多,才能长得快,不然的话,可能长不高的。”
‘长不高’三字立即把屈襄给全堵住了,一时间他说不出半句话来。作为一个疼爱孙儿的祖父,当然不能拦住孙儿睡觉,害他长不高。
屈襄只能眼巴巴的看半夏离开。半夏抱着孩子直接出门,离得屈襄远了,她才心头一松。低头看怀里的孩子,孩子已经睡得四仰八叉,就剩下一张小嘴张着,口水直流。
“就你睡的最舒服。”半夏看着他不由得好笑。
“苏己。”半夏抬眼看到廖姬。廖姬身后还跟着屈仪。
廖姬这段时日一反常态,一改过去的两人老死不相往来的做法,对她格外殷勤。甚至殷勤的,让半夏感觉,有些讨好了。
“庶母。”半夏冲廖姬笑了笑。
廖姬走过来,她看了一眼半夏出来的方向,“方才苏己去夫主那里了?”
半夏把屈襄想见孙儿的事说了,“孩子还是太小,怕吵着父亲,惹得父亲不快,就先带他回去了。”
说着,半夏看到屈仪,微微一笑,“孺子长高了。”
屈仪对这位美貌婀娜的长嫂很有好感,见她看过来,脸上红了红,给她行礼。
“夫主喜欢小君子,那是好事。”说着廖姬凑近看了一眼半夏怀里的孩子,“小君子长得和苏己很像。”
“若是苏己有女儿的话,必定是个美人。”
半夏笑了,“女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快了。少主对苏己痴心一片,很快就会有女儿,小君子也会有好几个弟弟的。”
半夏听到这个莫名有些尴尬,这生那么多,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吓人了。
廖姬见半夏听到她那话后,面色有些古怪起来,心下暗忖自己之前那几句话,到底哪句说错了。
她想了好会,也没能想明白。
“庶母是要带着孺子去见父亲?”半夏问。
廖姬点点头。
“那正好,庶母快些去吧,最近父亲似乎有些寂寞,庶母和孺子过去正好可以陪伴一下他。”
可不是寂寞了,屈襄看到她儿子恨不得两眼发光,简直能吓死人。
偏偏屈襄逗孩子没个轻重,半夏可真的不敢完全把孩子交给他。
半夏只求马上有其他孩子出现在屈襄面前,让屈襄有事做,别想着她家宝宝。
半夏满脸热切,廖姬都不由得被感染了,原本不过是带着孩子去碰碰运气,心头还有几分彷徨,现在都有几分期待了,似乎是屈襄召自己和儿子过去的。
半夏离开之后,屈仪看着她的背影好会,“母亲,臣长大之后,也要娶一个和阿嫂这样的女子。”
廖姬抬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那你得有几分真本事。苏己那样的美人,不是谁都能迎娶的。”
说着,廖姬笑了,“之前夫主最疼爱的就是你,虽然现在他又喜欢孙儿去了,但对你应该还是关心的。你也应当好好学六艺,不要输给其他兄弟。”
屈仪点点头,可脸上还有几分踟蹰,“母亲,可是主母不是有孩子么?这嫡子……”
“嫡子又如何,我们楚人就不讲究这个。何况若是你长兄那样也就罢了。许姜之子不过是个吃乳稚子,能不能长成人还不知道,如何与你相争?”
屈仪变了脸色,左右张望。
廖姬站在那里,想起之前自己鼻子受伤,哪怕苏己这样和她明明确确有过仇怨的,都没有在那个时候,上门看她的笑话。许姜竟然过来讥笑她。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占着一个正妻的位置,就真的以为可以为所欲为吗?若论出身,她丝毫不输于她,论资历,她已经在夫主身边伺候了将近二十年。元配尚且都不会对侧室们耀武扬威,许姜哪里来的底气这么做?
廖姬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她现在不想和苏己作对了。苏己有天命眷顾,她已经吃了一次大亏,再也不想来第二次。
但是许姜,如何才能让自己放过她。
许姜把她的颜面丢在地上踩,总有一日,她定要许姜百倍偿还!
屈眳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半夏坐在床边。现在天已经热了,外面的虫蟊不管白日夜晚都鸣叫,他在外面,就看到不少奴隶在捕捉虫蟊。
半夏穿着夏衣,手里持着羽扇,床上躺着孩子。
现在早已经到了用冰块的时候,但害怕孩子体弱受寒,半夏令人不许用那些东西,热的厉害了,就自己拿扇子消暑。
她也不让侍女伺候,觉得人跪在那里那么久,再让扇扇子有些不人道。而且半夏总觉得,孩子都是妈妈心疼,旁人再关心,也有限。
半夏手里举着白羽扇,轻轻的给孩子扇风。自己额头上却结了一层汗珠。
“怎么不让旁人来?”屈眳望见,大步走过来,看清楚她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顿时眉目间阴鸷了起来,他看向两边的侍女,“她们是干甚么用的?”
侍女们吓得立刻就伏在地上了。
半夏看见,立刻拿扇子在他手背轻轻敲了敲,“孩子我自己看着放心。”
屈眳听后,无奈的叹气,结果半夏手里的羽扇差点敲在他的嘴上,“别时不时叹气,有甚么事值得你叹气的。”
“半夏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被人伺候。”
“人太多了,不觉得麻烦么?何况自己动动手也好。”半夏说着,招呼他过来。屈眳见状,径直在她身旁坐下。
半夏把今天屈襄抱着儿子不放,又逗哭小孩子的给说了。她满脸无奈,“现在左尹真的越来越和孩子相似了。”
对着她儿子,怎么都不愿意撒手。可是要说照顾,她可真的没看出屈襄有任何照顾婴儿的本事,放在他手里时间长一会,她就神经紧绷,不敢放松半刻。
屈眳听后也是好阵无语,过了好会,半夏没听到他声音,回头奇怪看他两眼,屈眳这才道,“父亲……之前从来没有这么过。”他说完,叹息了下,“可能是老了吧。”
“你父亲哪里老了。”半夏再看看,见着孩子睡的很是香甜,让侍女们照看,自己拉着屈眳出去。
“父亲是真老了。”屈眳把外头的长衣解下来。
外面烈日当空,阳光白花花的照的人心里害怕,他在那下面走了一遭。现在内外都已经湿透了。
半夏帮他把衣服解下来,就见着内里的细麻衣都已经湿透了,黏在肌肤上,布料半透明,显露出下面身躯的形状还有肌肤的颜色。
饶是经常见到的,他这么层层包着,欲说还羞,别有一番风情。
半夏没给他全脱了,留下内袍,解开发冠,把他脸都擦干净。
屈眳从半夏手里把巾帕接过来,将脸上的汗珠擦干净,“父亲以前可没见过对哪个弟弟好过。就算是我,做的不好,轻则训斥重则鞭笞。后来廖姬产子,父亲自觉年纪大了,应该不会再有子,才对阿弟百般疼爱。”
“人老则慈。父亲是真老了。”
半夏笑,“你也不怕这话被左尹听见,又生你气?”
屈眳手臂灵活的从她腰侧穿过去,臂弯收紧,她就被搂到他面前。半夏惊呼一声,两手都贴在他身上。手下是坚硬壮实的躯体,她嗓子眼都在发干,“你干甚么?”
她声音发软,听着在训斥,可仔细辨别,就轻易的听出她的娇柔。
屈眳鼻子里轻轻嗤笑,他直接抱起她,往床上一坐,把她放到自己的腿上。
床很矮,离地不过一只手掌的高度,半夏都被迫比他高了几个脑袋。
屈眳一只胳膊在她腰上,另一只手直接在她柔软的地方。五指一握,酥软如云,一只手掌可尽数掌控。
他一边作乱,一边贴近她的耳边,言含调笑,“你刚才看我的样子,我都看见了,你说我干甚么?”
半夏哼了两声,知道被他看破了,她反客为主,手往下一握。要害在手,原本耍流氓的顿时也僵直了身子。不敢再轻易胡来了。
这上面,他能占一时的上风,但很快就会被她扫落下来。
要说他有什么比自己强的,那就是体力好,她反正骑他不了多少时间,他就要反扑过来。
过了好会,屈眳侧躺在她身边,“我和父亲都要跟随国君出征了。”
半夏浑身懒洋洋的,肌肤上泛着一层汗水,瞬时她浑身上下僵硬起来,“你和左尹都要去?”
屈眳点头。
“我要去么?”
屈眳有些哭笑不得,“国君没下令,何况带上你也不方便。”
半夏嗤了一声,她翻了个身,直接滚到他怀里,原本天热,嫌弃他体温贴在肌肤上太烫人,现在也顾不得热了,直接和他肌肤相触。
“不管,我要去。”
屈眳颇为无奈,“我不能带着你……”
半夏一下从他的怀里抬头起来,目光灼灼。适用于那些平常女子身上的,一概对她不适用。何况他怀里的这个真不是平常女子。
“以前左尹打仗的时候,我也在的。”半夏很不服气,“还有,国君打仗的时候我也在的。”
屈眳点点头,“但是现在我们有孩子了。和以前不一样。”
半夏原本怒气汹汹,屈眳那话一出,她顿时气势全无,直接骨碌一下躺倒在他身旁。没了半点力气。
是啊,有了孩子,就和一样不一样了。
“何况你生产之后才百日,我实在不能放心你就这么长途跋涉的跟在军中。”屈眳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抱住她的肩头,低头柔声劝慰,“女子身体柔弱,尤其生产之后,尤其如此。更要小心养护。半夏也不想我上了沙场,还放心不下你吧。”
“我就在你身边,有甚么放心不放心的。”半夏说着,还是忍不住把脑袋往他怀中挤了挤。他的体热不留半点,全部袭在她身上,在这炎热的夏日里,她的身上的汗水不但没有随着激情的褪去而消散,反而一层一层又逼上来。
“就是你在我身边,所以我才担心。”屈眳吻了吻她的额头,她的心思他都知道。若是以前,他也一定把她带在身边。只是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
“你舍得我们的孩子?”
“他还离不开母亲呢。”
半夏知道他说的对,她不是一个人了,不仅仅是她自己,而且还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她自己可以跑出去,随心所欲,但有了孩子之后,她就不能这样了。
只是,知道归知道,“我还是舍不得你。”
半夏头都埋在他的怀里,过了许久,终于闷闷的开口。她闻着他身上的汗水,恨不得把他给捆起来,就留在她身边。
“我也是。”屈眳失笑,他抱紧她,“我也舍不得你。”
半夏得知屈眳和屈襄要一块上沙场之后,不和之前一样,盯着屈襄抱孩子。屈襄不知半夏为何态度转变的那么快,但还是很高兴的抱着孙儿逗弄了好几日。
对于出征,不管是屈襄还是屈眳,都是驾轻就熟,宫邸上下熟练的为父子两人准备战甲等物。
屈襄在关心征战之余,满心只剩下长孙,他从郑国商人手里买下一块上好的璞玉,璞玉是从昆仑开采而来,传说那地方,只有周天子去过,盛产美玉,比之前从南荒那边运过来的玉质还要更上乘一些。
“这些都是给他的。”屈襄令人把稍微雕琢过的玉给半夏还有屈眳看。他自己手里抱着孩子。
半夏看了一眼已经外面包裹的石头杂质已经剥离的玉块,见着通体剔透洁白,不由得和屈眳对视了一眼。
“这……也太破费了吧?”半夏犹豫了下。
屈襄不乐意了,“祖父给长孙的,又有甚么要紧?”说着,他低头哄孙子,“你说,对吧。祖父给你的,你收着就是了。”
孩子今日没有抱在襁褓里,而是穿着小衣裳,或许是见屈襄的次数多了,见着他也不怕,被抱久了也不挣扎,两只乌黑的眼睛瞅着屈襄,咧开没牙的嘴笑。
屈襄低头看着孙儿笑,整颗心几乎都融了下来。
“看,孩子都高兴,苏己也不要推辞了。”
半夏赶紧收下。
然而让人把玉收下的下刻,她就见到小子颤巍巍的伸手,小手一抓一抓的,要去够屈襄的胡须。
屈襄有一把好胡须,平常爱护的很。半夏见着自家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伸手去抓,正要吼。谁知他早已经伸出手去,在屈眳和半夏惊恐的目光中,嫩生生的手指一握,就抓住屈襄的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