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求放过——青木源
时间:2019-04-05 07:55:57

  “我真的很喜欢你啊。”许姜伸手环住他,“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好的男子了。”
  屈襄一下挣扎开,他肚腹疼痛的厉害,如同有利刃在肚子里搅动,额头上全是冷汗。但男女体力到底悬殊,尤其屈襄常年征伐,力气不是许姜这个弱女子能比的。顿时许姜整个人就被掀翻,后背重重的砸在床上。
  屈襄一手捂住剧痛的肚子,挣扎着就往外跑,许姜从后面扑上来,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把奋力把他给扑倒在地。
  “我那么喜欢你,你呢。”许姜把他压在地上,之前那一下,已经将屈襄的力气耗尽了,此刻屈襄体虚的厉害,他躺在那里,任由许姜压在他的身上,他只能喉咙里发出几声闷响。
  背上的许姜已经泫然欲泣,声音都尖利上几分,“我那么喜欢你,一心一意就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做侧室,我也心甘情愿!可你呢!心思却从来不在我的身上!你有好多好多的女子啊。”
  说着,许姜的声音都变得阴森可怖,“廖姬那些女子,我见到就生气。但是你还不仅仅只有她们,那些说不上的那些女子,你的儿子女儿也好多啊。不过这个没办法,谁要我来的晚呢。”
  许姜说着笑起来,笑声尖利难听,“但是我嫁过来之后,为何你总是对我不闻不问?你心里真正喜欢的只有苏己,我不高兴,你说我胡言乱语,没有主母的做派。”
  说着许姜从袖子里拿出匕首,她说一句,匕首就在屈襄的伸手割一刀。
  匕首锋利,屈襄疼的面容抽搐。
  “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我对吧?”许姜喃喃道,她双眼里的光芒变得痴狂,“你不喜欢我,何必要娶我,你娶了我,又不喜欢我。”
  她突然收了癫狂的笑,“现在我们的儿子也没了,我知道你不想留我在这里了。可我还是不想离开你。既然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就干脆到九天之上团聚吧。”
  许姜说着,伏低身子,看到屈襄额头上的冷汗,“没关系的,夫主,你先走,我马上就来。我们的孩子在等着我们呢。”
  说着她伸手就要把屈襄翻过来。
  正在此刻,外面响起屈眳的声音,“父亲?”
  许姜的动作顿时僵住,她为了能成功,特意事先吩咐侍女们等屈襄喂她膳食之后,全部都退出去。
  谁知道现在屈眳竟然进来坏了她的好事!
  屈眳有事找屈襄,知道屈襄在许姜这里,所以就特意过来找他。谁知一路走过来,屈眳就觉察到不对劲。
  他这走来,就没有见到一个侍女。贵妇的身边最不缺少的就是人。侍女必须和主人形影不离。除非主人是有甚么见不得人的事,才会把身边所有人都给遣开。
  他一路走来,心中的疑窦越来越多。一直到步入室内,鼻子嗅到那股浅淡的血腥味,到达了顶峰。
  “父亲?”屈眳站在帷帐之外,抬手行礼。
  帷帐之内没有动静。许姜紧张万分,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万万没有停手的道理,她持起刀就冲屈襄的脖子刺去。脖子乃是要害中的要害,只要刺中了那个地方,就算是屈眳马上冲进来都没有用了。
  屈襄屈起膝盖重重的顶在许姜的肚子上,此刻许姜喝下去的汤药开始发作,她痛的满脸狰狞,加上屈襄那一脚,她手中的刀失去了准头,扎在了他的肩头,屈襄痛得叫了一声。
  他的力气基本上都消耗在疼痛和许姜厮打上了,刀子扎在肉里,才让他冒出轻微的一声来。
  那一声被厚重的帷帐一挡,外面的人几乎听不到。
  屈眳却捕捉到了那声,他眉头一皱,“得罪了。”
  说着,伸手直接拨开帷帐,大步往内室走。
  一进去他就看到地上的两人,屈眳看到许姜扎在屈襄肩头的那一刀,骇然变色。许姜还想给屈襄补上一刀,肩上一轻,已经被屈眳给提了起来,屈眳直接把许姜给丢到床上去。他看到屈襄身上的伤口,还有那极其难看的脸色,“父亲!”
  “叫、叫医师来!”屈襄捂住肚子,肩头的血将他身上的长衣濡湿,他手指颤抖着指了指许姜,“这贱妇下毒……”
  屈眳直接就把屈襄扛起来,往外面跑。
  宫邸内的平静,立刻被打破了。
  半夏听到屈襄遇刺的消息,只顾得上,让乳母照看屈瑕,自己跑了出来。她看到屈眳,“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屈眳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摇摇头,“医师现在还在里面。”
  “许姜呢?”半夏问。
  现在屈眳没有对外说是许姜行刺,但这种消息不可能还瞒着半夏。
  屈眳的眼里有些冷意,“毕竟是继母,找了人去救她了。等父亲清醒过来,再请示父亲如何处置。”
  若不是他想起有事要和父亲商量,恐怕父亲早就已经遭了许姜的毒手。
  半夏听他的话,似乎全部已经安排好了,她颔首,“那就好。”
  屈襄喝下去的汤药不算少,也不算多,医师给屈襄吃了催吐的药,将肚子里残余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另外肩头做了止血包扎。过了好一会,人才算是清醒了过来,只是肚子还隐隐作痛。
  医师出来,立刻就被屈眳围上了。
  “幸好,喝下去的毒汁不多。”医师满脸的庆幸,“若是喝多了,那不是人力所为,而是大司命掌管之事了。”
  屈眳和半夏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庆幸。
  “那现在如何?”半夏问。
  “暂时没有大碍了,不过肠胃是很虚弱,记住休养的时候不要给左尹进肉食之类。”
  屈眳答应下来,在半夏手心捏了一下,半夏察觉出他平静下的不安,她反握住他的掌心,
  “在这里等我。”屈眳回头道。
  屈襄现在恐怕好看不到哪里去,狼狈的样子不能让半夏看到。
  他一字不提,半夏也能明了他的意思。屈眳看她温柔浅笑,原本有些不安的内心平静下来。
  他步入室内,室内药味弥漫,竖仆们把之前屈襄呕吐出来的东西全部拿到外面去。
  兰草拿进来不少,开窗通气,好会把屋子内的那股异味给散了。
  “父亲可还好?”屈眳跪坐在屈襄身边问道。
  屈襄遭受两次罪,脸上毫无血色,他没有多余的话来回答屈眳,只是睁开眼,表明自己还在听。
  “父亲没事就好。”屈眳顿了顿,“许姜那里,臣已经派人看着,不知父亲打算将许姜如何处置?”
  屈襄听到许姜,眉头皱了下,但很快就送开了。他吃力的抬起手,摆了摆手掌。
  屈眳看到父亲这个手势,他点点头,“臣明白了。”
  随即,他出去下令,撤掉许姜那里的所有人。医师去过之后就不必再去了。
  水食等物,不必再送。
  许姜喝了那一大碗的汤药,她求死心切,断肠草的药汁喝了不少。医师原本就束手无策,听到屈眳的命令,顿时就走了。
  匕首等物已经被人收走。
  药汁发作的时候,疼的满头冷汗。却还不立刻要人性命,终于到了第二日,许姜在剧烈的疼痛中后悔了,但是此刻已经没有退路。
  两日后,侍女进来查看,见到许姜躺在地上,神色狰狞扭曲。立刻向半夏禀告。
  半夏听后,沉默了好会。其实到现在,她还是不习惯这种人命如草的做法。但已经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做法了。
  “就照着原来的去办吧。”半夏道。
  屈襄不想许姜活了,许姜之前吵也好,闹也好,他都能容忍,但现在许姜竟然想要他的性命,那无论如何,也不能心软了。
  半夏让来人退下之后,她坐在床上,听到帷帐那边有些许动静,她回头过去,正好看到屈眳在那里。
  屈眳昨夜为了照顾屈襄,一宿都没怎么睡,实在困的不行了,才在地上打盹。
  “回来了?”半夏问。
  屈眳点头,“父亲睡着了,我让下面的弟弟先替我一会。”
  半夏伸手,他就向她靠了过去,他枕在她的腿上,半夏的手指摸摸他的脸。
  因为连日的劳累,他脸色并不好,原本红润的气色,此刻就剩下了苍白。半夏的手在他的脸庞上摸了摸,心疼的很。
  “为何不和其他弟弟换着来?”半夏轻声问。
  屈襄那么多儿子,大家轮流的话,就算是一整天,他也不用劳累多少,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躺着。
  屈眳睁开眼,看到她心疼的神色,笑了笑,“父亲现在受伤,卧床不起,我当然要在父亲面前呆着。至于其他阿弟,在这种关键时候,我怎么能让他们在父亲清醒的时候,在父亲面前晃荡。”
  父亲现在急需养病,那些弟弟身后都有一个不安于室的女子。这个时候,他们要做的不是尽孝,而是给他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不要想搞甚么事,那些庶母也别想从中获得甚么。
  “怎么了?”半夏从他这话里听出些许不对来,低头问。
  屈眳摇摇头,“许姜之事,简直将我之前对女子的看法全都颠覆了。”
  他早就知道家中女子一多,势必要闹得不可开交。但是那些看上去柔弱的女子们,一旦下定决心,就连自己的夫主也能杀。
  既然有如此决心,那么做其他的对她们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了。
  “我现在哪里敢小看他们,父亲受伤,心态脆弱,正需要有人在他跟前看着。现在尽一分的孝顺,顶的上平日的十分。我哪里能让人在此刻转空子。”
  半夏叹气,“人多就是有这个麻烦。”
  屈眳头枕在她的腿上,睁开双目直直望着她,半夏不知他为何如此看着自己,“怎么了?”
  “非一母所生的孩子的确是有这个麻烦。不过这个估计也只有父亲才有了,我们不会有。”他说着,伸手去摸她的肚子。
  半夏感受到他的手在小腹上轻抚,“以后我们的孩子,都是你生的。兄弟姐妹之间,一定能相处的好。”
  半夏对于屈眳这淳朴的有些可爱的想法,一时半会不知道要如何评价。
  “现在我们还只有一个呢。”听他话中的意思,是要她生上好多。她总有些犯怵。
  屈眳翻了个身,从她的腿上起来,“那到时候生几个就成了。”
  说的好像她肚子大起来,他就立刻有孩子捡似得。
  半夏拉下脸,她还没说话,就听屈眳叹息一声,“不过生孩子,肯定会累到你。”
  屈眳想起她生产的时候,他在外面等得心焦,偏偏还不能进去看,那种滋味真的焦灼到他难受。
  他说着,满脸的难办。那种滋味他是不想再来一次了,也不想让她再受这苦,但是他只有一个子嗣也不行。
  半夏低头就望见他满脸的纠结。
  心底的那些淡淡纠缠的不高兴,在看到他满脸的纠结,一下烟消云散。女人的情绪真是很怪,来的快去的快,而且几乎都没有什么理由。仅仅只是因为她高兴或者不高兴。
  “……”半夏低头,“你这样,倒是让我想多生两个我们的孩子了。”
  原本屈眳听了应该高兴的,谁知半夏见他又是满脸纠结。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是在她看来,男人的心思比起女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刚刚不是他自己提起想要多生几个孩子么,现在她点头答应了,他给她这么一个纠结万分的脸是要干啥?
  半夏盯着屈眳满脸纠结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屈眳在应该多生孩子和担心半夏身体之间纠结万分,原本的疲累在这时候不翼而飞。半夏终于是看不下去,他这么滚来滚去的了,伸手就把他给摁住。
  他都已经侍疾好会了,到现在都没怎么闭眼,外头还有一堆公事等着他。还别说封邑上也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置。
  她自己管理过封邑,知道封邑会有甚么乱七八糟的事。极其耗费精力,但是又不能不管。
  “睡吧。”半夏拉过被子就把他给盖住了,“你都已经好久没有休息了,睡吧。别想太多了。”
  说完,她在屈眳身旁一躺,伸手在他身上哄屈瑕睡觉似得,在他身上拍了两下。
  原本褪去的疲倦在她的抚慰下,迅速席卷而来。眼皮越来越沉,他闭眼沉沉睡去。过了一会,她听到他绵长的呼吸。
  半夏起来,整理一下。吩咐左右照看好屈眳和屈瑕之后,直接到外面去。
  家老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现在屈襄病了,屈眳在父亲和公务之间忙得焦头烂额。家老有事只能来问半夏的主意。
  半夏知道家老为何而来,她抬手请家老到另外的厢房去。
  所有的事一时间都压在半夏的肩头上,家老有些担心半夏忙不过来,甚至处置不过来。不过半夏这几日都表现的非常好,甚至都可圈可点。
  半夏看完简牍的时候,脖颈都有些酸疼,她自己抬手做了几下活动,揉脖子的时候,有人告诉她屈襄醒了。
  一时半会的,半夏不会去叫醒屈眳。屈眳这些天已经够辛苦的了。把他叫醒来,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躺下。
  半夏自己去见了屈襄。
  屈襄的脸色不好,是身体虚弱才有的苍白。
  屈仪见到她,唤了一声阿嫂,就退让到一旁。
  半夏行礼之后,坐在屈襄面前,“父亲觉得今日可好些了?”
  屈襄被医师救过来,但肠胃还是被伤到了。肠胃是身体的根基,根基被伤到了,恢复起来就格外的缓慢。
  他摇摇头,复而又点点头。
  “外面的事,都处置好了吗?”
  半夏颔首,“父亲放心,一切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她把屈眳和自己这段时日处理过的大事都和屈襄稍稍说了一下。
  屈襄听着,点点头,“你们做的都好。”说着,他有些吃力的转头过来,“怎么不见伯昭。”
  “他昨日在父亲跟前坐了一宿,都没有合眼,今日国君又要商量征讨郑国陈国。我看他体力不支,就让他去休息了。”
  半夏故意把屈眳身上的担子往重里说,屈襄听后,“他长大了。”
  早就知道屈眳已经能独当一面,但现在的感触却来的更为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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