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规模,就是最大的广告,除了供应御清堂渐渐也有许多别处的药材商慕名而来,大若以前吃过商人的亏,紫花村的乡民们不大相信经商之人,却对杜若深信不疑,故此一有来定货的里长便来寻杜若。
能在紫花村安稳的住下,多亏里长帮忙,她自是不会推辞,略整了整衣裳,交代牛黄看着多多,便跟里长去了。
这几年,举凡士安回家,都会把牛黄留下来。
杜若倒是未想到会见是个辽人,且虽这辽人可以打扮成普通的客商,但一个人若久居高位,那种骨子里的气韵是藏不住的。
当年在将军山之所以一开始未认出陆景天来,是那厮长了一张貌似憨实的脸,且不大跟自己说话,加之并未往陆家想,才以为是山下的猎户,竟然还自作聪明的勾引他,殊不知看似像头蛮牛实则却是只狼,自己就是那个引狼入室的,由此可见,外表长得憨实的也不一定可靠。
吃一堑长一智,经过陆景天之后,杜若对陌生人会下意识防备,所以她一眼就看出这个辽人不寻常,她猜测不是辽国的贵族,毕竟檀洲距离辽中京大定府不远,不过这人年纪倒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因是异族生的颇为俊美。
大约也没想到里长找了年轻女子过来,男人愣了一下,里长:“夫人,这位便是想定白芨的客商。”紫花村的人都以为杜若跟士安是夫妻,故此乡民称呼自己夫人。
这般更为方便,两人也不辩驳,反正这里远离都城也没人认得他们,谁在乎两人是不是真夫妻呢。
那青年微微欠身:“夫人,在下听说紫花村的白芨品相好,慕名而来想定二百斤白芨。”
杜若目光闪了闪:“既然客商是慕名而来,想必知道我们紫花村种的白芨是紫花白芨,无论品香还是功效都不是市面上寻常白芨可比,货好价儿也就高。”
那青年:“价高些不怕,只要好就行,这些钱不知够不够,若不够,回头让人给夫人送过来。”说着把腰上的钱袋拽下来递给杜若。
杜若接过一看,里头有四片金叶子,杜若愣了愣,就算紫花村的白芨品相好,也不过用不了这么钱,不过这明摆着就是冤大头,不宰他一刀都对不住自己。
想到此,笑眯眯的道:“够了,够了,不知客商您什么时候要。”
那青年愣了愣:“不是说要到了秋天才能收吗。”
杜若:“今年种的要到秋天方能采收,但地窖里还有些去年的存货,本是给御清堂留的,若客商急用可先匀给您一百斤。”
那青年大喜:“若有现成的最好。”
杜若:“里长,叫人搬过来吧,让客商一并带走也免得再跑了。”
里长这才回过神来忙叫家里的小子去搬了来,送着那辽国的青年去了,里长方道:“夫人,咱是不是卖的太贵了。”
杜若:“他若嫌贵就不会买了,这钱里长拿着吧。”说着把钱袋子递了过去。
里长接过钱袋看了看,眼睛都亮了,拿出一片金叶子来递给杜若:“多谢夫人帮忙,这个夫人务必收下,也算小老儿的一点儿心意。”
杜若摇摇头:“听说您家二姑娘要出门子了,这个就给她打一对耳钉子吧,就当是我的贺礼了。”
第41章 天真的小杏儿
里长眉开眼笑忙叫出他家二姑娘来道了谢,方送了杜若出来,晚上里长家的三丫头小杏儿送了一只野兔子,说是他个去山上打的。
杜若知道里长这是还卖白芨的情儿呢,也不推辞,接过来利落的剥皮收拾不一会儿就炖上了,一抬头见小杏儿盯着自己看,不禁道:“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小杏儿绕着自己的鞭子道:“夫人生的真好看。”
杜若:“不顶吃不顶穿的好看有什么用,还不如有力气好呢,至少能干活儿。”
小杏儿:“谁说好看没用啊,我娘长得像夫人这样好看的,才能找着苏大夫这样的好夫婿,像我们姐仨这样的,不找同村的庄稼汉子就得找邻村五大三粗的猎户,苏大夫这样的可瞧不上我们。”
杜若暗笑,原来这丫头是士安的粉丝,果然姑娘爱俏,就凭士安那张俊俏的脸,在这紫花村里可是颇有人气,且这边是异族杂居,没那么多礼教规矩的束缚,女孩子的性子多爽利外向,只要士安在家,总有村子里的姑娘故意从这边儿过,含蓄的瞄上两眼,直白的干脆就站在篱笆外往里望,所以小杏儿这么说一点儿都不奇怪,基本上士安就是紫花村姑娘们心目中的男神,而自己这个男神的夫人,就成了比较的对象。
杜若看向小杏儿,里长的老婆是异族姑娘,掺杂了异族基因,这几个孩子生的颇为好看,就拿这个小杏来说,身量比寻常大宋的姑娘高,五官也较深,虽说皮肤有些黑,但更显出几分异族风情,发育的也好,不过才十四,身段已经凹凸有致。
杜若瞄了她鼓囊囊的胸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自己都生了孩子,却还比不上一个十四的小丫头,实在让人气馁。
更何况这丫头长得还颇好看,大眼小嘴,听士安说,都城的官员跟那些豪富府里都有异族的侍妾,颇为受宠,可见小杏儿这类型的美人,正附和时下男人的审美观,不知为何竟会觉的自己比她好看。
杜若由衷的道:“我瞧着你比我好看。”
小杏儿:“夫人逗小杏呢。”
杜若摇摇头:“我没逗你,我说的是真的,若是在都城肯定会有许多人喜欢你的。”
小杏儿眼睛一亮:“真的吗?”
杜若点头:“真的。”
小杏儿:“那就好,明儿就让爹去衙门帮我报名去,”
杜若一愣:“报什么名儿?”
小杏儿:“檀洲城里贴出了告示,要选宫女呢,我岁数正好。”
杜若可没想到她打了这个主意,她若因刚说的话,去当宫女,自己岂不害了她,想到此忙道:“你要去当宫女。”
小杏儿:“听村子里的女孩子们说,宫里可好了,屋子上都画着画,地上踩得砖都是金的,宫女穿的衣裳都是绸子的,比城里绸缎铺子里的料子还好呢,顿顿都吃肉,还能见着皇上,多好啊,村子里的女孩子们都报了名”
杜若:“小杏儿,那宫里一行一动说话吃饭都是规矩,你要进了宫可就不得自在了。”
小杏儿:“你不说都城的人都喜欢我这样的吗,皇上不也是都城的人吗,我娘说皇上是咱们大宋最大的官了,只要皇上喜欢我就肯定对我好。”
杜若:“小杏儿,你进宫是去当宫女的,皇宫的等级异常森严,宫女是奴才,皇上跟宫里的娘娘们是主子,奴才的命都是捏在主子们手里的,那些多如牛毛的规矩也是给奴才定的,就算你没犯错,若是哪位主子看你不顺眼,一样能要了你的小命。”
小杏儿哪里听得进去,摇摇头:“我又没得罪她们,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不用得罪,就小杏儿的模样儿,只怕那些宫里的娘娘们就很难顺眼,她记得五年前就在那次皇家的狩猎大会上,皇上就收下了番邦王子赠送的异族美人,当晚就临幸了,把那些娘娘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宫里的女人可没一个善茬儿,为了争宠什么阴招儿损招儿都使的出来,小杏儿这样天真烂漫的小丫头进了宫,估计骨头渣滓都剩不下,可这些又不能跟她明说。
略斟酌道:“总之,宫里没你想的这么好,还不如紫花村呢。”
小杏儿噗嗤笑了:“夫人就别哄了我,咱们紫花村乡下地方,哪能跟皇宫比呢,出来这么半天我娘该找我了,我先家去了。”说着转身跑了。
牛黄道:“这丫头是不进棺材不落泪,夫人您多余劝她,等她以后吃足了苦头就知道锅是铁打的了。”
正说着,多多跑了进来:“妈妈,狗子说明天城里的东大庙有庙会,可热闹呢。”
杜若见他跑了一头汗,拿出帕子来给他擦了才方道:“多多想去逛庙会?”
多多:“狗子说庙会有耍大刀的。”
小家伙眼巴巴望着自己,那种渴望的目光让杜若颇有些不忍,便点点头:“那好,明儿咱们去城里逛逛。”
多多欢呼了一声:“妈妈最好了。”扑进杜若怀里。
杜若却未想到,这次东大庙逛庙会,却遇上个熟人,进而引出了大麻烦。
东大庙又叫荟福寺,是一座喇嘛庙,杜若对于这些和尚庙老道庙的没什么概念,反正都是出家人,时不常搞个庙会,娱乐一下老百姓。
不过这东大庙的香火倒是极盛,带着多多一路逛下来到了庙门口,瞧见里头香火缭绕,善男信女虔诚之极,从庙门外就磕头一直磕到里头的大殿。
杜若正犹豫自己进不进去,她不大信这些,但大老远来了一趟,若不进去又有些亏得慌,忽听牛黄道:“听说这里的佛爷灵的紧,夫人不如进去给多多少爷求个平安符吧。”
杜若低头看了看身边多多,当妈的在孩子面前总是没有原则的,遂迈脚走了进去。
第42章 被活逮了
寺中香火极盛, 求福祈平安的善男信女在殿外排了长长的队, 排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到个儿,求了平安符出来,给多都套在脖子上嘱咐他好生戴着莫丢了, 方牵了他往外走,这会儿天色已是不早, 香客也陆续往外走,比刚才拥挤些。
杜若本来护着儿子跟着人群慢慢往外走,不想刚迈出庙门的时候, 瞧见那边儿一个卖刀剑的摊子,多多顿时眼睛一亮, 也不看人拔腿就往外跑,正撞到往里进的一位姑娘,那姑娘哎呦一声脚下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到,亏了旁边的婆子伸手扶住才站稳身子。
那婆子喝了一声:“怎么走路的,怎也不看人。”
杜若忙抓住儿子, 忙不迭的赔礼:“实在对不住, 小孩子瞎跑撞了姑娘, 多多,快赔礼。”多多见妈妈脸色有些冷厉,心里知道自己错了, 听话的躬身作揖:“是多多莽撞了 。”
那姑娘沉默半晌方道:“不妨事。”接着顿了顿又问了句:“这是你的儿子。”这话问的有些奇怪, 杜若不免看了她一眼, 刚只粗略看了一眼, 撞了个姑娘,这仔细一瞧才发现,竟是个绝色佳人。
即便头上罩着轻纱帷帽,却依然一眼就能看出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美人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
杜若点点头:“正是,既姑娘不妨事,那我们娘不打扰姑娘进香了。”牵着儿子出了东大庙。
出了庙门上了车,牛黄道:“那姑娘一瞧就不是良家女子,姑娘不必那般客气的。”
杜若愣了愣:“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良家女子?”
牛黄撇撇嘴:“哪个良家女子进庙拜佛会打扮的这么鲜亮。”
刚那姑娘的确穿的白衫红裙儿,的确鲜亮,只是穿的鲜亮就不是良家女子吗,这标准打击面也太广了。
杜若摇摇头:“穿的鲜亮些并不能代表什么?”
牛黄:“反正不是良家女子,我们家少爷是正经人,花楼欢场那样的地方从不去的,但我们大少爷却不然,隔三差五就往花楼里钻,我们少爷回去的时候,在府里设宴,便会叫几个粉头来助兴取乐,瞧得多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杜若:“大少爷?可是你们御清堂的少东家?”
牛黄点点头:“大少爷倒是有本事,把御清堂经营的颇好,可就是性情有些浪荡,常喜欢跟花楼的粉头厮混,大老爷管也管不住,这些年没少为这个生气。”
杜若想起苏铭笑眯眯的俊脸,琢磨着在这个朝代,一个男人既有长相又有地位还有本事,若不风流都对不住自己。
杜若反倒觉得苏铭这样虽风流却不下流的类型,反倒比陆景天那种假正经好的多,至少人家不装,而陆景天看着一本正经,光瞧那张黑脸,还真以为不近女色呢,可私底下却是一头披了牛皮的狼,还是色狼。
府里囤了那么多女人仍不消停,还惦记上了自己的兄弟媳妇,要不是自己跑了出来,一准被关在府里成了他的禁脔,杜若很清楚自己是斗不过那厮的,唯有躲起来才是上策。
正想着,就听多多道:“牛黄,粉头是什么?”
牛黄咳嗽了一声:“那个,那个,就是奴才随口胡说的,多多少爷就别问了?”
多多摇摇头:“妈妈说不懂就要问,这样才能懂得许多道理。”
牛黄呐呐不成言,杜若见他那样儿不免好笑,接过话头:“粉头就是一种工作,妈妈给你讲过工作是什么还记得吗?”
多多点点头:“工作就是人们为了生存所付出的劳动,就像妈妈的工作是种药材,干爹的工作是给人看病的郎中,牛黄的工作是陪着多多,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贵贱之分。”
杜若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嘉许:“多多说的对。”
多多眨眨眼:“可是妈妈,粉头是做什么工作啊,是卖面粉的吗。”
杜若忽觉自己有些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小家伙一副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誓不罢休的样儿,还真有些不好应付。
杜若略斟酌了斟酌道:“就是弹琴唱曲子的,总之也是一种工作。”
多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向牛黄:“牛黄,既是工作就没有贵贱之分,刚我撞了那位姑娘,赔礼道歉是应该的。”
牛黄哪还敢胡说,生怕再说出什么不当的言辞来,就更不好收场了忙道:“多多少爷说的是。”
杜若暗笑,牛黄这没把门的嘴就得让多多治才管用。
杜若这会儿还只当东大庙撞那姑娘只是个偶然的小插曲,并未当什么事儿,回了紫花村操持着给锄草施肥,以备秋天能有个好收成。
这五年来,杜若已经成了种植药材的行家,她正想着今年再卖些地,种别的药材试试,品种多些总比单一种一样好。
只不过杜若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地还没买就被活逮了。
这一日杜若带着多多去药田里锄草,杜若虽疼爱儿子却并不溺爱,除了教他道理之外,劳动也是必须的杜若并不觉得待在宅子里养尊处优当一辈子大少爷有什么意思,生活就得真真实实的都去体验才有乐趣,所以自从多多会走,隔几日她便带着儿子去药田,她会准备一块布还有吃食,晌午的时候在地头寻个树荫,铺上布,摆上吃食,劳动之余顺便野餐,小家伙最是喜欢,每次娘俩都要玩到日头西斜,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