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树的树叶经历的风霜都掉落下来,果实却挂的非常牢固。形成一种壮观的景象,经霜之后的柿子,鲜甜可口,宛如糖块子一样。
这本来很符合京城人家种柿子的习俗,可是这两年饥荒,果子早早的会被摘下来,早早的被亲朋邻居瓜分完了。
家家户户都有一串的孩子,乌泱泱的一串孩子一串嘴巴,树上怎么可能留得住果子?
张灵湖三人早已经两年不再看到这样的风景,即便是以前看到,也不会是如此的硕果累累。
两颗柿子树上的果实足足得有几百斤,一个个丰润饱满,就好像小灯笼似得,红红火火吉庆喜庆欢庆。
在前面带路的白雷回头看她们,见她们对两棵柿子树感兴趣,笑着说:“我准备了水果,去屋里吧,外面冷。”
说完了掀开一个锦绣绸缎表子棉花门帘子,请她们进去。
房间里好暖和,一进门就是一个很大的两个长条玻璃茶几,摆着两大四小的沙发,沙发胖大的如同云朵一般。
玻璃的茶几上方,像小山一样堆满了水果。
寻常认识的有苹果、橘子、柿子、香梨、香蕉、葡萄。还有几种不认识的,大概应该也是水果吧,奇形怪状的放在那里。
沙发上已经坐了一个中年女人,也是以前见过的,粮站的姓石的女干部,她留着女英雄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
石干部看见她们进来,并不起身,只是挺温和的点头招呼了一下。
白雷请张灵湖三人坐下。
王姐这才开口说:“白同志,你搬新家,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的,就是一点儿小东西,别嫌弃。”
说着话,三人就把脸盆,暖壶和两条毛巾送了过去。
白雷笑着收下了,连声说谢谢。
其实王姐嘴巴里说让人家不嫌弃。她们三人自己心里都是忐忑的,开始嫌弃了。
这个白同志的房间实在太阔气。墙壁雪白,挂了大幅的字画。红木的整套家具,大面的镜子,沙发茶几,靠墙还放着几个银光闪闪的金属栅栏。
三人送来的脸盆等礼物,普通百姓人家,做喜娘的嫁妆都是说的过去了,在这个房间简直自惭形秽。
原本在沙发上坐着的石干部,听她们说话,稍微有些吃惊,站了起来开口:
“搬家还要送礼物的呀?”
她好像有些不通人情世故的样子。
白雷摆手:“不用带什么东西,只要你们今天过来一起吃饭,就算是给我面子了。”
说完又热情招呼张灵湖三人在沙发上坐下。
张灵湖三人一起坐了,简直就如同坐在云朵上一般,颤儿巍巍的。
白雷笑:“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干脆就准备了火锅,各人喜欢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先坐下呀,我去把菜搬来。”
张灵湖三人跳弹簧一般从云朵沙发上跳起来:“我们来帮忙。”
石干部也站了起来,想去帮忙,又有一些犹豫不定的样,最后一咬牙,跺脚,也跟着一起忙活去了。
白雷招待客人就是三间打通的北屋。
四合院西侧的三间房子充作厨房,几人走过去也是再受震撼,满满当当的肉货瓜菜。
一排案几之上,全都是已经洗剥好了的成品。
几人一起动手,一盘盘的端到正房里。
正房待客的餐桌是一张大八仙,暗红漆木的框架,中间镶了一个大理石的桌面,大理石也非常奇特,竟然正好是一幅山水画。山峦叠嶂、溪流缠绵,也不知需要用机器打磨多少只大理石,才能恰好打出这样一幅奇特的桌面呢。
白雷却并不珍惜。直接在大理石桌面上放置了好几个单独的铜火锅,啪啪的几声用打火机打着了铜火锅底下的酒精炉火。
火锅里面的汤水涟漪起伏。
白雷又敬让大家酒水:“你们喝可乐还是喝橙汁?”
大玻璃瓶子里装着黑的、黄的水汁子,琼浆玉液一般。
大家连忙推让:“不用,我们不喝。”幸好是一国之都城的百姓,她们也是认识可乐和橙汁的,都是外国东西。
白雷并不听她们的客气,亲自倒饮料。几人都只好跟着一阵忙乱,抢着自己来。张灵湖选了可乐,王姐喝橙汁,付春花又蒙菜了,不知道该选那个,却被白雷抢先,每种都倒了一大玻璃杯子,放在她面前。
受到如此照顾,付春花又羞又喜,一张脸红的如同红布一般。
然后主人白雷又招呼大家吃菜。
大白瓷盘子里盛着牛肉和羊肉,切成薄薄的片卷起来,鲜红肉片上有白色的脂肪,好似雪花一般的纹路。
哎呀,这可怎么吃?张灵湖三人组都是吃过火锅的,今天却有些束手束脚。
白雷笑呵呵的,亲自动手帮她们把肉放进锅里。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清朗的声音:“恭喜白先生,乔迁之喜呀。”
黄梓桐满脸笑容走了进来,他是一个长身玉立,容貌儒雅的好看男人。
白雷挥了挥手,没搭理他。
黄梓桐毫不在意,把双手伸过去:“哎哟,石干部,你好。”
石干部的脸黑八度,勉强说了个好字,但是并没有伸手跟他相握。
黄梓桐毫不介意,继续伸手去:“嗯喔,王姐,你好。”
王姐有点儿措不及防,惶恐失措的跟他握了手。
下一个就轮到了付春花,付春花倒是兴奋异常,腿脚发软,如坠云里雾里的,让黄梓桐握住她的手。
最后黄梓桐冲着张灵湖伸出了手。
张灵湖有些恐慌不安的,又不敢直接拒绝的,正在这个时候,却被白雷同志一个措身拦住,他语气厌恶:“想吃火锅吗?想吃就自己去拿个盘去。”
黄梓桐听见自己也有火锅吃,非常高兴,转身出去拿了。
酒精火炉活力强劲,铜锅里的汤水沸腾。刚才放进去的牛羊肉都已滚了三滚,香气散逸出来。
白雷再次示意大家开始吃。虽然说是恐慌不安的,吃东西这回事,她们都可以干得熟练,于是也不再多说,拿着筷子开吃起来。
先是吃牛羊肉,本来已经香的扑鼻,竟然还要在香油碟子里沾一沾,香油碟子里还放着切碎的香葱。
然后是手巴掌长的大虾放在锅里煮,很快变成卷曲的红色。这样也不着急吃。又放几片像是白菜却比白菜生鲜百倍的绿菜进去。
这个大冬天的,也不知道白同志从那弄得这么多青菜过来,蒿子杆儿,油麦菜,鲜灵水嫩的摆在盘子里。
第一轮吃过之后,张灵湖就微微有点尴尬了,浑身直冒细汗。
在她身旁的王姐和付春花就更尴尬了,她们都是满头的大汗。
“好热好热,要不都说,春节,过年就是春天了,现在就这样热了。”
白雷非常体贴:“是我开了油气的暖气,我去关了。“
说完了就走到墙旁边的那些银闪闪的栅栏架子旁,捣鼓了一下。
“ 好了,好了。”
他又把锦绣的棉花帘子撩了起来。
原来那些银色的栅栏架子都是供热的东西,怪不得竟然这样热。
张灵湖三人的尴尬才略微缓解了些。实在是因为现在三人的装束,都是最里层穿件夏天的小衫,中间一层棉袄,最外面再加一层列宁装。
如若天太热了。现在脱衣服都不敢脱的。只脱外面的罩衣都不管用,要是把棉袄也脱了,里面那小衣服又太难看了。
这一顿饭可是吃得宾主尽欢。王姐是挨着石干部坐的,三言两语之后也亲热起来。
大家都称呼石干部做石大姐起来。
后来黄梓桐又提议喝酒,茅台剑南春,一手里夹好几瓶送了上来。
等到王姐她们出声告辞,白雷已经吃了不少酒,还挣扎着要送她们回家。
张灵湖几人都赶紧制止。
最后竟然是黄梓桐反客为主,把她们四个女同志送了出来。
黄梓桐失去了一贯的从容优雅,有点迫不及待猴急的关了四合院大门,转身急匆匆去找醉酒的白雷,那里还有半点影子?
石大姐取了一辆自行车,利落的上车骑走了。
张灵湖等三人组走出了士兵们的包围圈。回头一看,四合院那两棵高大的柿子树。顶端已经冒出了屋檐,橙红色的柿子,恍恍惚惚,恍然如梦。
几天之后。这年也就算过完了。张灵湖顺利的从友谊百货办理的调动手续。走她二姐的关系,到运输公司的办公室上班。
本以为从此安逸平淡。
才又过了两三天,白雷预言的云山海域大风暴发生。
第30章 029黄梓桐的教育 ...
我们伟大的祖国, 幅员辽阔,河山万里。在北国一片冰封雪飘的时候, 南国的原野还是鸟语花香。塞北狼烟,江南烟雨,有那千里没有人烟的荒漠,也有那寸金寸土的肥沃土壤。
在祖国的东南部, 青山连绵几百里的地方。属于云山海域,这个地方背靠青山, 面朝大海。
云山是著名的海洋渔业基地,这里生活的人民, 把万里碧波大海当做田野。把鱼虾海蟹作为粮食。
因为青山连绵, 通往内陆的路上交阻隔,许多小渔村还是比较闭塞和贫困的。
大部分的渔民都是住着海带房。就是用土坯子做砖, 垒起四面墙, 房顶用海带来层层覆盖。
海带房低矮,看起来不起眼,倒是冬暖夏凉。是流传了几百年的传统民居。
在那些穷困的,缺少壮年渔民劳动力的家庭里, 家里的老人孩子提个篮子到海边沙滩去捡些乌龟蛋。
回来把乌龟蛋煮了当饭吃, 乌龟蛋这种东西就是不管你煮多少个小时, 它都不凝固, 一直是汤汤水水的样子。
每天喝乌龟蛋汤也是挺清淡,没什么滋味。不过穷人们没办法,他们淳朴善良。
渔村儿童的歌谣里唱着:“乌龟蛋, 海带房,都是懒鬼没商量。”
这都是剥削阶层污蔑的话,勤劳的渔民主要是没有自己的船,出不了远海,只好在近处早晚赶海,自然贫困了。
现在新国家建立起来了,渔民们翻身做了主人,已经热情高涨,大家要勤奋努力,争取打到更多的鱼,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找更漂亮贤惠的媳妇。
有的集体渔船为了夸耀功劳,会虚报收获,把渔获都上交了,大家依旧拣乌龟蛋吃,现在渔民们想要回报国家的心思太强烈了。
东南沿海属于温热带海洋气候,不上冻。一般过了春节,从大年初六开始就开始出海捕鱼了。
现在家家户户都把自家的小舢板儿砸掉烧火了,所有劳动力都是跟着村集体的大帆船、柴油船出海,村集体根据船只大小数量的不同,又下分了许多大队和小组。
一般是年老的、受人尊敬的老渔民来做船长。或者干脆是村长和村支书来做船长。
正月初六开船祭海,一群群穿着纯白对襟棉布汗衫的汉子,都把胸口敞开。露出黑黝黝的胸膛,汗衫没有袖子,无数双健壮的胳膊,皮肤下面筋骨突起。
船长领着渔民们喊口号:“为了祖国,为了全国人民,为了渔民们大家伙过上好日子。要大干,要苦干,要多快好省,抓鱼抓鱼抓大鱼,我为祖国抓大鱼。”
渔民们也跟着山呼海啸一样跟着喊口号:“我为祖国抓大鱼。”
强壮的渔民小伙子们向来是不穿鞋的,脚丫子五根指头分开,牢牢的抓住夹板,船只随着海波起伏,渔民小伙子们稳如泰山。
远处碧海连天,一只飞舟快速靠近,带着红袖章的渔业干部挥动彩色的旗帜。
“最新的命令,十天之内不许下海,有大风浪。”
沿海的小渔村,靠海一侧的位置其实挺好,山根如同刀砍斧削,吃海很深,是天然的避风港。只不过背部是连绵的青山,陆路交通太惨了,一直形不成什么大的港口。
渔业部门收到上面的通知,还需要派人一级一级,一个渔村一个渔村的来通知。乡镇渔业的干部们,坐着马达小轮船,挨个渔村发布严格的禁海令。
村干部们都很听上面的话,对上面的命令连连点头答应,然而一转眼,他们脸色起了变化。
最近预测有大的风暴?十天之内所有人不要出海?
新年新气象,正要大干特干那,别的村集体都出海了,就我们不出海,我们的渔获肯定不如别人那,人争一口气,佛争一口香,现在正是争夺先进生产集体荣誉的时候。
上级的命令发布下来,大部分的、差不多有一多半的村子都决定暂停出海。
有一小半儿的村子却自有主张。他们的老渔民有经验,发表意见说:
“我活一辈子几十年,八岁出海,如今五十八,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过年前后有风浪的。”
船长最后拍板做了决定:“要是别的渔村都下海了,咱们不下海,不是吃了大亏?要是别的村子都不敢下海,只有咱们村子下海了,那咱们就沾了大便宜,咱们今年肯定能给国家上交更多更大的鱼获,当成十里八乡第一先进集体。”
被上级表扬,被其他渔村羡慕,村子里的捕鱼能手,红旗手的名额也会更多一点。小伙子们得了上面的奖状,说亲就更容易,媳妇嫁过来就更体面。
反正理由也是很多的吧,一心为国做贡献的渔民们偷偷的出海了。
第一天和第二天都是没事儿,风平浪静,海底的鱼群也特别活跃,下网不空,收获巨大。
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这趟出来真赚了。
结果到了初八那天,早上红彤彤的太阳磨盘一样大,从海里跳出来,慢慢爬升到半空中,天空是万里无云,海面是平静如镜。
渔船们又是大批大批的船队出海了,其实毕竟有上面的警告在先,大家走的也不是太深,三十、五十海里左右。折合成公里,也就都是在一百公里之内。
到了半下午,正下网下的开心,拉网拉的卖力,渔民小伙子们疯狂转动渔网的绞盘,眼看着大鱼在海面上蹦跳出来。
狂风收集着乌云,乌云集合密布,黑压压的从天空压了下来。
碧蓝海水又忽然变成了暗黑色,波浪翻卷,几十米的浪头高升上去,宛如一座座小山一样,又呼啸着扑下来,大船,小船,帆船、柴油船、全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排山倒海,峰峦跌至,好像漫长的一个世纪那么久远,然而其实也不过才半小时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