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回来,还以为你不会饿。”
陆闻人说是这么说,等姜七七把大公鸡放到鸡窝里再回来,就见他从灶灰里扒拉出几个圆滚滚的红薯,这是两人姜母让两人带回来的,路上的时候,姜七七还生吃了一个,很甜。
两人的晚饭就是一人一个烤红薯,软糯香甜久,姜气七七吃得很满足。
晚上,姜七七刚准备上床睡觉,陆闻人递了个瓶子过来,“擦手上。”
姜七七接过来一看,是之前她买给他擦腿的伤药。
她道了声谢,食指沾了药膏往手上抹。
静谧中,陆闻人微沉的声音响起,“你说早去早回的。”
“啊,什么?”姜七七刚才注意力在手上,没听清他说什么。
陆闻人突然像根被点燃的火线,语速极快的道,“你今天走的时候说了,早去早回,还答应就在山脚捡柴的。”
想到这女人可能受伤,陆闻人心中无端的生出一阵闷疼,叫他难受得厉害。
今天遇到一只鸡,她都被啄伤了,下次若是遇到野猪之类的,又该怎么办?偏她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这更让他气恼。
“额......”姜七七不知道他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陆闻人一怔,眼神中闪过丝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言必行,行必果......”
姜七七放好瓶子,耍赖似的往后一倒,盖上被子,“打住,你说的我听不懂。”
陆闻人:“......”
第19章 19.讲故事
这季节食材少得很,所以姜七七两人的食谱来来回回总是逃不开土豆、萝卜、大白菜这三样。
镇上她去过几趟,街上卖菜的少得可怜,卖的也就是这三样,没看到什么新菜。
蒸、煮、炖、焖、烤,就算每次换着花样来弄着吃,也有些吃腻了。
连一向有什么吃什么的姜七七都有些腻了,陆闻人更是食量骤减,看着都清瘦了些。
姜七七上了一次山,就捉到只鸡,还找了些木耳,所以,她信心大涨,觉得再去山里,应该能够找到一些菜,替代目前的食材。
哪怕是换换口味也好。
她还没能进山,便又下雨了。
雨不大,但凉得很,要是冒雨去山里,就算她抗冻,回来估计也会得风寒。这个家如今可全靠她,她不敢拿身体开玩笑。
又吃了一顿炖白菜。
陆闻人吃了一小半,剩下的全让姜七七吃了。肚子是饱了,但嘴巴始终觉得不满足。
想到家里还有一袋豆子,姜七七收拾了桌子就找来那袋豆子,埋头开始找那些看起来饱满圆润的豆子,放到一边。
陆闻人推着轮椅过来,“你这是做什么?”
姜七七头也不抬,“发豆芽,给你换换口味。”
陆闻人一愣,看向她手边的袋子,嘴角微勾,脸上露出点笑模样。
等姜七七分了一小碗给他,让他把长得漂亮的大颗的豆子捡出来时,他也没说不。
正捡着豆子,姜七七突然咳了声。
陆闻人抬头看去,见她两眼亮得像星辰,笑着道,“书生,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吗?”
陆闻人喉头微不可见的滚动了一下,移开眼,“嗯。”
“从前,有一个富人的妻子得了重病......”
姜七七讲的是灰姑娘的故事,讲到恶毒继母让善良的灰姑娘从灰堆里找豌豆的时候,陆闻人手一顿,
姜七七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陆闻人的脸便更黑了。
俊朗的外形,灰旧的衣裳,丧丧的表情,哦,再加上手边的豆子,这书生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性转版的灰姑娘的。
姜七七越看越觉得像,她捂着肚子,乐不可支,甚至笑出泪来。
陆闻人开始觉得别扭,后又被她突然爆发的笑声唬住,如今反应过来,便冷声打击她,“怎么?做恶毒的后母让你很开心?”
“哈哈哈哈哈”
回答他的又是一阵爆笑。
陆闻人年纪不大,但他见过许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从未见过如她这般肆意欢笑的人,明亮鲜活。
“咚”
陆闻人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等他再去听,却什么也没听到,刚才那一声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色厉内荏道,“再笑,再笑,你就自己捡豆子。”
内心深处,他并不恼她的笑,甚至因为她的笑而生出淡淡的欢喜。
姜七七勉强止住笑,拿指腹抹去眼角笑出的泪,冲陆闻人道,“发了豆芽,是咱俩一起吃的。你要是不捡,可就没吃的。”
“嗯。”
陆闻人还是帮着一起捡了。
晚上,两人躺在一处,陆闻人突然说,“后来怎么了?”
“什么后来怎么了?”
陆闻人提醒,“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啊!”
故事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这非常不道德。
姜七七没想到他竟对这童话故事感兴趣,见他大晚上还记得,撑着睡意把后半截讲了。
“后来......”姜七七讲到最后,已经哈欠连天了,但她好歹是讲完了这个故事。
故事的结局姜七七其实不大记得了,但童话故事嘛,结局都是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她便也把这句话套到了灰姑娘的结局上。
一直没说话的陆闻人这时候说,“他们不会幸福的......”
姜七七睡意朦胧的回了句,“他们肯定会幸福的。”
陆闻人撑起身,神情严肃,“门不当户不对......”
“停。”姜七七一指头将他戳倒,“就是一个故事,谁要听你分析这么多?让他们在故事里幸福下去不好吗?”
陆闻人:“......”
这个女人总是有办法堵得他无话可说。
——
这次的雨依旧连下了几天。陆闻人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只要给本书,他就能坐一整天。
外边冷,姜七七也不愿意出去,除了必要的出门,两人多数时候都待在屋里。
常常就是陆闻人坐在窗边看书,姜七七窝在床上,裹着被子修东西练手,一天很快过去,倒也不算难熬。
这天,陆闻人午饭后拿了本书看,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影掠过,他抬头看去,却是他那妻子正动作迅速的脱了鞋跳进被窝里。
姜七七感受着从被子带来的暖意,见陆闻人在瞧她,便道,“书生,你要不要也来?很暖和的。”
!!
陆闻人原本思绪在游离,刚才看姜七七只是目光在无意识的追着能动的东西。
突然耳边传来这么一句邀约的话,他只觉得有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轰隆作响。
这,这是在邀请他上-床?
陆闻人动了动唇,没能说出半个字来,却差点咬到舌头。他转过头去,缓了会儿,才正气十足愤愤然的吐出三个字,“不知羞!”
姜七七看他那面红耳赤又强装镇定的模样,便知道这书生想歪了,她翻了个白眼,“淫者见淫。”
末了,又补了句,“放心,我对你没意思。”
陆闻人脸先是猛地一下涨红,很快转绿了。他气得头顶生烟,却想不出反驳的话。回想她说的话,确实没有要和他同床的意思。现在又是大白天,她胆子再大也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他怎么,他怎么就想到那去了?
她刚才还说什么了?哦,对他没意思?
对他没意思?那她对谁有意思?可她当初不是为了嫁他,还寻死过吗?
她嫁过来的头天,他一点没碰她。第二天,她还主动抱了他......
这个,这个不想也罢。
他没对她说过几句好话,她总是满不在意。那不在意不是因为对他情根深种的无怨无悔,任劳任怨,而是因为心里没有他,所以完全不在意?
呵,她心里没他?
他是她的丈夫,她的天,她的心里为什么没有他?
罢,她心里没他,他也不把她放心里就是了。
陆闻人脑中闪过千万个念头,最后停留在这里。但这结论没能让他好过一些,反而像是什么人往他心里塞了一块石头,又闷又疼。
那个往人家心里塞石头的人已经进入梦乡,睡得正甜。
姜七七睡了午觉起来,只觉得自己精神饱满,干劲十足。
反观坐在窗边的那人,揉着眉心,脸上带着罕见的疲惫。
书生看着体弱,却是个精力旺盛的,从不睡午觉,姜七七也没见他脸上露出过什么疲态。
今天是怎么了?
她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会儿,也没看出什么来,便爬起来就朝外走。
陆闻人终于收回一直在窗外的视线,看向她。他知道她这是要去给豆芽换水了,那豆子她前天才泡上水,今天已经长出芽了。
她还算能干,若是换个人,应该也能过好日子......
“啪”
姜七七转过身,就见书生把书合上,一脸心烦意乱的看着窗外。
这书生,今天发什么神经?
第20章 20.嘘!
姜七七给豆芽换了水,没直接回屋,而是往院子中走去。
她前几日捉来的山鸡,战斗力强得让人头疼。
头天放进鸡窝的时候,这大公鸡就一次次扑棱着翅膀飞出围栏逃出去。但它翅膀上的羽毛都被姜七七烧关了,它再扑棱也顶多是跳高点,飞出围栏出逃的计划自然是没成功。
这山鸡脑子也不笨,锲而不舍的尝试一整天,都以失败告终之后。便开始正视它的处境,逡巡一番,勉为其难入住了那麦秸搭的鸡窝。
但它到底在外边野惯了,不愿意跟别的鸡分享一个窝,便老是追着小母鸡啄,想把它赶出去。
小母鸡也不怂,扑棱着翅膀对啄,两只鸡硬生生制造出鸡飞狗跳的效果。
姜七七头疼得不行,人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她这里明明也是一公一母两只鸡,这两只却像是水火一般,不能相容。
为免闹出鸡命,姜七七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鸡窝看看。
远远的,她就看到鸡窝边站着个小小的影子。
走近一看,黄羽的小母鸡立在鸡窝边,脑袋缩进翅膀里,身上头上全都是雨水,滴答滴答往下掉,弱小又可怜。
她说今天怎么许久没动静了,原来不是这两只能和平共处了,而是小母鸡直接被赶出来了。
再往里一看,那臭不要脸的大公鸡正洋洋得意的趴在姜七七准备的麦秸上斯条慢理的梳理着羽毛。
见她看过来,还喔喔叫着警告她。
鸠占鹊巢就算了,它还这么理直气壮!明明这鸡窝也大得很,这霸道小气的山鸡却连一小块地方都不肯留给小母鸡。
她还想让这两只凑一对呢,结果这只自命不凡的大公鸡竟然看不上小母鸡,一来就把人别人赶出去,自己舒舒服服的窝在里面。
啧,这行为可以说是非常没绅士风度了。
被占了住处,可怜兮兮的小母鸡缩在角落里,任冷冷的冰雨拍打在身上。
姜七七看到它那惨兮兮的模样,又见那大公鸡霸道的样子,突然笑出声来。
这分明是她年少时读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小说的经典开场啊!
她靠在围栏上乐了会儿,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丢进去,石子落在大公鸡的面前。
这霸道公鸡可不是吃素了,如此挑衅成功惹怒了它。只见它浑身的毛瞬间炸开,瞪着眼,直着脖子就冲过来。
它翅膀上的毛刚被烧掉,这样子不但没有威风凛凛的感觉,还显得很滑稽,姜七七便又笑开了。
陆闻人出来查看,就见他怕冷的妻子,头上顶着洗脸的木盆,靠在鸡圈旁,逗着那只她捉来的大公鸡,乐不可支。
那只山鸡怎么跳,都啄不到面前的人,气得两眼发直。等它停下来,姜七七便又去逗它。
他撑着头,叹了口气。
姜七七头也不回的道,“书生,这鸡战斗力挺强的,这么好斗的,肉都非常筋道,熬汤肯定好喝。就是肉少了点,要不,咱们再养养就炖汤喝了?”
陆闻人看了眼她被秋雨浸湿的肩膀,看向鸡窝边瑟瑟发抖的小母鸡,“母鸡受冻的话,会影响下蛋?”
姜七七看眼那只小母鸡,“是这样吗?”
“应该是这样。”
姜七七立即停了玩闹的心,找了根长点的绳子,一头拴住大公鸡的一只腿,一头拴在外边的围栏上。
她先将小母鸡放到鸡窝最里面,再放山鸡进去,按照两只鸡之间的距离稍微调整了下绳子,确保那只山鸡够不到母鸡。
那山鸡见小母鸡进窝之后,还要去啄它,却因为受限于脚上的绳子,怎么也够不着,它还不甘心的冲小母鸡只叫唤。小母鸡则是抖落羽毛上的雨水,泰然自若地窝在里边,眯起眼打瞌睡。
姜七七长舒一口气,小跑着进了屋。
只是她好像放心得太早了,睡到半夜,姜七七就被咯咯的鸡叫声吵醒。
两只鸡又掐架了,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她睁开眼,意外的发现的那书生比她还先醒来,正坐在床边穿鞋。
“书生......”
“嘘!”
陆闻人反应极快,她刚出声,就被捂住了嘴。
姜七七感觉到他的紧绷,拉下他的手,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陆闻人抽回手,在身后握成拳,“不知道,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说完,他拿过放在床边的一根木棍拄着,轻手轻脚的凑近窗户,从窗缝中往外看。
可惜,外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姜七七注意到他手上的木棍,这是之前她找来让他拄着的,陆闻人说什么也不肯用。他不肯要,这棍子就被她随手放在床边了。今天算是他第一次去碰那棍子,还是主动去碰的。
这书生,紧张兮兮的是做什么?
从窗户看什么也看不到,陆闻人转过身来,看了眼床的方向,能隐约看到点姜七七的影子,怕她吓到,他轻声安抚了句,“别怕,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