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见了婆婆,那可不得姿态放低点儿,秦颜同志那是一点也没含糊,扑通一下就给二老跪下,咔咔咔磕了三个响头。
她这几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的,没多想啥,就是想给二老磕几个头,她不声不响的就把人家儿子弄到手了,娃也生了两个,还没来拜过家翁,这事儿搁在哪里都不合适。
她和李佐国结婚的事儿,本来就是稀里糊涂的,她先动了心,他倒像个木头,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她使了手段,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不对她负责,这么着,一个大男人就被她给算计到了手。
老太太本来还想装一装矜持,看四儿媳妇这阵势,“这是干啥呀,老四还不赶快把你媳妇扶起来。”还装啥矜持啊,头都磕红了。
李佐国就咧嘴笑,一把就把秦颜从地上捞了起来,他也没想到秦同志这么给面子。
秦同志给面子了,他小儿子也给面子,一声爷爷奶奶叫又甜又响亮,直叫的李婆子老脸笑成了一朵花,连不苟言笑的李老头也露出一个笑容,倒是他那个天生犟种子的大儿子,一声都不吭,人也不叫,提醒了也不叫,李佐国瞪着眼睛,脱下脚上的皮鞋就准备揍,李老头忙拦了一把。
“干啥呢,娃还小呢,怕生哩,五妮,快带你四婶和两个弟弟去洗洗,这饭就好了,马上就能吃。”
儿子倔的驴似的,秦颜哪怕在单位是个人物,但是她回了家就是个普通的母亲,拿这孩子是真没辙。
此时她也皱了眉,想说儿子两句,但是这屋子里人太多,又害怕伤了孩子的面子只好歉意的冲着公婆笑,解释道:“这娃和他爸呕气呢,孩子大了,主意多,路上和他爸吵架了,爹娘你们千万别介意,我出去说说他。”
“老四多大人了,还和个孩子呕气。”李婆子骂了一句。
见爷爷吩咐了,李五妮羞涩的冲着她四婶笑了笑,就带着人下去洗脸洗手了。
“五妮,”秦颜教训完了儿子,就看着丈夫的侄女蹲在院里拿着刷子刷盆呢,“四婶刚才听你爷爷这么叫你,四婶能这么叫你吗?”
五妮紧张的搓了搓手,“当然能!”话说的很急。
这城里来的四婶长的可真好看,穿的也好看,衣服上连一个补丁都没有,她就觉得自家这盆有点脏了,想刷一刷再给她用。
秦颜笑道,“你告诉婶子在哪里打水,婶子去打点水洗把脸,这一路上舟车劳顿,风尘仆仆,脸上像是糊了一层灰似的,搓一搓还能搓下泥呢。”
她跟着部队,什么苦都吃过,又怎么会关注一个洗手洗脸的盆脏不脏呢,何况那只洋瓷盆只是旧了点,并不脏,穿的干净整洁只是习惯使然,让她像大院的其他太太一样故意在衣服上缝几块补丁,她做不到。
所以老李老说她小资。
五妮也拘束的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厨房,秦颜摸了摸她的头,自己端着盆去舀水了。
赵卫红方翠莲还有姚茜华三个妯娌刚才在厨房里忙活呢,只在门口瞄了一眼老四家的,这人冷不丁进了厨房,她们还愣了一下。
当然也就只有一下而已,李梅梅正翻炒着锅里的腊肉,都是些家常菜,她做的也顺手,一道尖椒炒腊肉做的行云流水,腊肉正是李婆子从缸里取出的那块,是李梅梅在现代位面花了十系统币换来的,具有色红似火、香气浓郁,融合辣椒的辣,味道十分之好。
也没人怀疑李婆子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东西,从困难时期走过来的人,藏东西几乎成了一种本能,家家户户都是这样。
见到四婶端着盆进来,她一面翻炒,一面善意的给她介绍人,“四婶儿,那边大眼睛的是我娘,圆脸的是我二婶,头发最短的是我三婶。”
不管笑的真诚不真诚,这几个妯娌都亲热的互相叫了人。
“这是大哥家的女儿吧,真能干。”秦颜随口赞了一句,一进来就看到有个女娃炒菜,动作娴熟,一点也不慌乱。
“可不是吗,做饭会的花样比我还多呢,手巧的很,什么饭都能做,我们几个也只能打下手。”
方翠莲也跟着夸了一句。
然后李梅梅就看到她娘得意的笑了笑。
得,饭好了,端上桌吧!
老李家的人现在是越来越了张桌子,和时下那种很矮的小方桌不一样,这桌子是张大桌子,坐的人比小方桌多,就是费木头,但是坐着是真舒服。
大人们围着大方桌坐了,小辈们还是坐小方桌,他们家孩子多,小桌也是挤挤嚷嚷的,勉强能坐下。
城里媳妇上门,吃的太寒酸也丟儿子的人,李婆子干脆就大方的宰了只小公鸡,和蘑菇炖了,这就是一道好菜了,再炒个腊肉,又是一道肉菜,这时节各种蔬菜也便易,炒几个素菜,调两个凉菜,一桌子的好菜就齐备了。
主食是馒头,白面掺了玉米面蒸的,比黑面馒头看起来体面多了。
李抗美犟着不吃,坐在桌边呕气,援朝倒是吃的很香,不大一会儿就把一个鸡翅膀啃了个干净。
小嘴油旺旺的,一点也不见外,还伸手要馍夹腊肉吃。
其实李抗美也不清楚他在别扭个什么劲儿,就是驴劲儿上来了,想着老李说的什么,要听话乖巧,主动叫人,见着老人家亲热点,脑子一热,就想着和他作对,这念头一起,嘴就像上了锯齿一样,咋都长不开了,他就不想对着两个从没见过的人叫爷奶。
咋,生了他没教过他,这两口子还有理了。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小爷还就偏不。
李梅梅就看着这中二少年抱拳在胸口,一脸高贵冷艳的看着吃的忘乎所以的援朝,长的挺高大的,骨子里还是个熊孩子吧,干嘛和饭过不去。
秦颜一边吃一边关注着这边,就看到她两个儿子,一个像根木头似的不动筷子,一个吃的正欢,顿感头疼,为什么这两个的性格就不能中和一下。
李佐国当然也注意到了,小声凑近秦颜嘀咕,“别管他,臭小子欠揍,等回头我狠狠揍他一顿就老实了。”
想揍娃啊,那得看看老人家同意不同意,都说隔辈亲,哪怕是这未谋过面的大孙子,两老稀罕的不行,这可是老李家的长孙啊,咋能说打就打。
教育娃也不能动手啊。
李佐国憋屈的收手,“娘,你别拦着我,这小子欠揍,你看他今天……”
“奶奶……”
李佐国拿着鞋的手在空中顿住了,这小子刚才说啥,他是不是听错了?
“哎……”
大孙子叫了人,李婆子开心的应了。
今晚他二叔三叔一家过去李梅梅家睡了,她们几个姐妹和四叔一家就留在这边了,所以她四叔吵着要打人的时候,正好被围观了。
李梅梅就看到李抗美叫了人后冲着四叔做了个很挑衅的表情,偏偏他是背对着奶做的,四叔再想揍人的时候,就被老人家拦住了,不仅如此,四叔几十岁的人了,被奶当着小辈的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这熊孩子,真会坑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日六千,后天日万,fg绝对不倒。
第57章 大妮结婚
老四一家人就这么歇下了, 包子和援朝跟着老头子和老太太睡一张炕, 娃还小,也不讲究别的。
厨房外间是一张大炕,睡得下七八个人,李梅梅几个姐妹就挤一挤睡下了,天气有些闷热, 夜空黑沉, 连一颗星星也没有, 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屋里很闷热, 这几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李红英一家今天下午就赶回去了,他们夫妻两,一个在供销社, 一个在银行, 都是要紧的岗位, 领导只给批了一天假期。
至于李佐国他们, 就睡在几年前加盖的那件房里, 里头也盘了张炕, 还支了张小床,李佐国带着秦颜睡炕,抗美睡小床上, 夫妻俩临睡前说话。
“……咱们执行任务那些年,就像是在刀尖上舔血,一边要向组织汇报情况, 一边要防着敌人发现身份,为了这个,我都不是李佐国了,李佐国的父母也和我没有关系……我不后悔去执行任务,就是真对不起我爹娘,让他们伤心了十几年,经历丧子之痛,是我没尽到儿子的本分,我想把咱爹咱娘接到Beijing去住,以后给他们养老,你觉得怎么样?”
接到Beijing?
秦颜沉默,她能给老两口买衣服鞋子,给他们粮和票,尊敬孝敬他们,但是能接受得了和他们一起生活吗?现实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城里和乡下的生活习惯有差距,老两口愿意改掉他们几十年的生活习惯吗?
不一定。
李佐国头枕在脑后,自顾自的继续道,“……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爹娘寄钱,他真是我的大恩人……”给了老两口儿子或许还活着的希望,也改善了他们的生活。
“你觉得是谁?”秦颜笑问。
“谁知道呢,睡吧!”李佐国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那些包裹上的地址,他是有些熟悉的,他老丈人家亲戚多,天南海北的都有,碰巧上面有两个地址,他曾经在老丈人家见过,老爷子是上头那位首长的御用医生,这次运动中也没冲击到秦家,他能走到今天,实仰仗老丈人出了不少力气,这次要真是秦同志帮忙,看来他下半辈子得给她当牛做马喽!
在一张床上睡久了,秦颜当然了解这个男人的恶趣味,听他语气中不无戏谑,就知道他已经猜到大半,就想伸脚踹他两脚。
李抗美不想听他爹娘打情骂俏,趴在床上使劲的咳嗽了几声,秦颜听到了,已经伸过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对了,小松,就是三哥家的儿子,他智力好像有点问题,我听娘说生下来就有,你是医生,你觉得能治不?”
“不知道,要上医院看看才知道,我是外科医生,这个属于神经内科范畴,有空让三嫂带他去大医院看看吧。”
李梅梅好不容易赶在天亮前眯了一会,鸡叫头遍,天还没亮的时候,啥东西落她肚子上了,她蹭一下就坐起来了,屋里还是一片乌漆嘛黑的,她伸手拍了拍肚皮上的东西,嗬,瞧这手感,是一条大腿啊!
得,这下也睡不着了。
把她四姐的腿从肚子上拿开,轻手轻脚的下了炕,从炕头摸到煤油灯,划了根火柴想要点着,一连浪费几根火柴都没点着火,这要是让她奶看见了,一准儿又要骂她浪费东西了,果然还是打火机方便,算了,系统商城里有卖打火机的,这玩意儿不好解释来路,自己换一个偷偷用着吧!
她用打火机点燃了煤油灯,静悄悄的端着盆去打水洗漱了,一个人的时候就容易想的多,李梅梅就想着,这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的日子她是咋适应的?
想着想着又笑了,老天爷对她不赖是不?金手指开的巨大,等过了这个坎儿,她迟早能走上人生巅峰。
脸洗了,又抱了一捆柴扔到灶口,想睡个回笼觉吧,睡意却寥寥,只好披了衣服去院子里走走,如今快入秋了,虽然还是热,但清早这会儿空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水汽,被晨风吹到人身上,还真是有些冷。
墙根底下的几只小母鸡挤在一起取暖,李梅梅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走过去想拿鸡盆,给它们拌点食儿,三岁的时候,这就是她的工作,因着这好差事,她偷偷攒了不少白皮鸡蛋,后来这差事也就给了五姐了,一直到现在,家里的鸡都是五姐在喂。
“嗯……啊,轻点……”
谁家夫妻这么有兴致?一走到墙根底下,她就听到了点有些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就是隔壁传来的。
他们两家这房子,挨的特别近,平时没注意,今儿这冷不丁听到……,隔音效果还真是一言难尽。
这隔壁住着的是老冯家,冯家的情况和她三叔还有些像,女主人都是后头娶的,都带来了一个半大小子,这么些年这半大小子也成人了,前些日子才娶了媳妇,估计是少年人血气方刚,那啥,有点放纵了。
李梅梅表面上冷静的拌好鸡食,实则是猥琐的听了半天壁角,那啥,就是有些好奇,毕竟她前世直到死都是个黄花大闺女。
等到太阳破了晓,一大家子人才陆陆续续起床,集体劳动就是这点不好,大家的积极性少的可怜,都是你等我我靠你,日上三竿了才扛着锄头去麦场集合,明明你干的多,他干的少,拿的却是一样的工分,时间长了,积极性也被打击没了。
早上一睁眼,秦颜先把李佐国一脚踹到一边去,然后自己翻身下了炕,打开皮箱找东西,却发现她走的时候好像忘了带牙膏,只带了牙刷。
要不,蘸点盐刷?
李梅梅拿着几根水灵灵的茄子进厨房的时候,就看到她四婶一手拿着盐盒,一手拿着牙刷,正搁那里纠结着哩!
这是要刷牙?
得,她这善解人意的小天使得出马了。
李梅梅就道,“婶儿,外间炕上有个箱子,上头放着几个小盒子,你拿白色上边有三个红点的那个,里头就是牙膏了。”
秦颜道了谢,找到那只箱子,上头放着好几个盒子,颜色都不一样,打开那只白色盒子,里头盛着些淡绿色的膏体,还有淡淡的薄荷味萦绕在鼻尖。
很精致的感觉。
李二妮正在炕上叠被子,看到四婶拿起牙膏看,就道,“四婶儿,你放心用吧,咱们这里牙膏票不好弄,这盒牙膏是咱家小妮儿自己做的,用的都是天然的东西,那盒上有个小竹片儿,是取牙膏用的,随用随洗,干净着呢。”
秦颜发现丈夫家人和她脑海里乡下人的形象有很大不一样,这一家人过的很讲究,小妮儿就是老李大哥家的女儿吧,昨天做饭的就是她,小小年纪又勤快会的又多,长的也好,比她亲外甥女强了不知多少倍。
其他几个孩子,也是各有各的特点。
再想想自己那两个猪一样的儿子,真的有点堵心。
昨天一大家子一起吃了一顿,大家互相都认识了,今儿个也就没必要再凑到一起吃了,在哪边住的就在哪边吃饭,李梅梅家那边,赵卫红煮了玉米糊糊,蒸了一锅玉米面馒头,煮了一大盆酸菜土豆,切了盘腌黄瓜。
李家成这小子还盼着能吃昨天那样的饭呢,看着这没肉菜脸立马就耷拉下来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赵卫红看在眼里了,人多,吃细粮哪够啊,就这些,都是他们一家人好几天的口粮,都是实在亲戚,也不做那些面子活,填饱肚子才是正理。
虽说娃她奶隔三差五的还会送点细粮过来,但那都是攒着过节过年招待客人用的,哪能这么可劲儿造。
昨天蒸馍就用了好几斤白面,一顿就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