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泽的神情严肃起来。
这时电脑上的搜寻程序也结束了，显示跟顾念之同样的发现。
也就是说，霍冠元的这支私人手机，在他遇难六年之后，又收到一组短信数据，而移动公司那边，没有丝毫收到短信的记录。
这种情况从移动公司来说，是不可能的。
因为霍冠元的私人手机早已停机，也没有人缴费，移动公司不会再为这个号码提供服务。
那霍冠元的手机本地记录上显示出的这一组短信数据，到底是怎样绕过移动公司的基站网络收到的呢？
第305章 外挂
赵良泽将那组短信数据输入进电脑程序，想找找是什么东西。
但是很遗憾，他一无所获。
“找霍少和大雄哥来开会吧。”顾念之很是激动，“这肯定是一个重大发现。”
赵良泽同意了，带着这组数据和顾念之一起去霍绍恒的办公室，顺便叫上阴世雄。
阴世雄最后一个进来，还随手关上门。
“怎么了？”霍绍恒背对着门戴着耳机在跟人通话，听见有人进来，办公椅转了过来，他的神情淡然，有种举重若轻的闲适。
看见他，顾念之就觉得有再多的困难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霍少，我们找到了霍冠元的那支私人手机，还有这个……”赵良泽将打印出来的手机本地记录递给霍绍恒。
上面有顾念之标注出来的那组短信数据。
一组在霍冠元遇难六年后连着几天不断收到的重复数据。
“228.45892311956，52.339066749。
378.89020942583，27.358020866。
657.35966837696，66.335066969。
980.34969677770，49.230556660。”
霍绍恒一看这组数据，脸色微微一怔。
赵良泽和阴世雄没觉察出来，顾念之倒是看出来了，心里也是一愣。
霍绍恒接过来，仔细看了几遍：“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组数据？”
顾念之和赵良泽对视一眼，道：“这是从霍冠元的私人手机本地内容下载的短信，在他遇难后六年收到，奇怪的是，移动公司却没有任何记录。”
赵良泽又将移动公司发来的那份记录交给霍绍恒。
霍绍恒两份记录对照了看，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过了许久，他微微点头，“原来如此。看来，白瑾宜还真的跟大伯母的死有关。”
“霍少，您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么说？”
赵良泽和阴世雄都不明白霍绍恒的话。
唯有顾念之听出点儿意思，当然，这要归功于这么多年她“孜孜不倦”地“研究”霍绍恒这个人的方方面面，早就被她吃得透透地……
“霍少，你知道这些数据代表什么吧？”顾念之直接问了出来。
霍绍恒放下打印出来的记录，目光在顾念之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再看向赵良泽和阴世雄：“……这组数据，我曾经见过。”
“见过？！”赵良泽和阴世雄激动了，一齐叫了起来，“什么时候见过的？在哪里见过！”
霍绍恒打开电脑，调出一个程序，将那组数据输入进去，一边冷静地说：“这组数据，是磁场坐标，代表一个位置。”
输入数据后的程序经过转换，出来的是另外一组数据，这组数据大家看上去就比较眼熟一点，至少阴世雄和赵良泽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c城某个地方的经纬度？！”
霍绍恒缓缓点头，又看了顾念之一眼。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说话做事从来不犹豫的霍绍恒，语气稍微顿了顿，不过他很快抛开顾虑，冷静地说：“这个地方，就是六年前，c城出现磁场异常的地方。”
他的视线落在顾念之面上，“也就是在那里，我救了念之。”
顾念之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案子，跟自己还能扯上这样拐弯抹角的关系。
她静了静，才问道：“……可是六年前，离罗欣雪去世的时间，又过去了四年。如何解释这个空档？”
十年前，罗欣雪被谋杀。
她死后四年，也就是六年前，c城才出现异常磁场。
“整件事的时间线应该是这样的……”霍绍恒打开电脑，输入了几个时间，“十六年前，高能物理所和军部合作的实验出了事故，几乎所有人都遇难了，包括实验总工程师宋海川，也就是我外祖父，我大伯父军部大校霍冠元，最后只有我母亲被推出大楼，活了下来，但精神和记忆都出现严重问题。”
顾念之接下来补充：“对，然后是十年前，罗欣雪据说得知亡夫心有所属，郁闷’自杀‘，而在她自杀的前几天，霍冠元的私人手机不端接收到一组短信数据，而这组短信数据，移动公司那边没有丝毫记录。”
“嗯，再就是六年前，白瑾宜向军部打报告，说在c城某地观测到异常磁场变化，要去那里采集磁场数据，并且重复当年的实验，但是实验没有开始就失败了，因为念之的车闯了进来，发生了大爆炸，破坏了磁场。”霍绍恒眉头紧皱，说得有条不紊，同时将这些时间点在电脑上列出来。
赵良泽和阴世雄两人盯着霍绍恒电脑上的时间记录，也发现了这其中的联系。
“……白瑾宜，是如何知道c城那个地方出现异常磁场变化？”
赵良泽曾经企图写一个程序，对全蓝星的磁场进行实时观测，后来因为数据量太大，写得出程序，也没有合适的电脑cpu能够处理这样大规模的数据，因此放弃了。
“我以前以为，是白瑾宜真的有些本事。”霍绍恒笑了笑，“现在知道不是这么回事，那她就是有外挂了。”
“外挂？你是说霍冠元的那个私人手机？”顾念之眼前一亮，但又很快陷入沉思，“可白瑾宜又如何知道这组数据到底代表的是什么呢？”
“这组数据对他们来说应该很熟悉。”霍绍恒跟他们解释，“我以前在我母亲的电脑上，经常看见他们使用这些坐标数据来定位。”
“好吧。”阴世雄点点头，“至少证明这个手机，很大可能就在白瑾宜手里。”
“可我们找到的这个证据，不是正常渠道所得，不能拿来当呈堂证供。”顾念之很是为难，“有没有办法去从白瑾宜家里将这个手机搜出来？”
“需要搜查令。”赵良泽看了看霍绍恒，“趁还来得及，我可以将这个手机定位出来。”
“嗯，事不宜迟，你马上定位手机，我去向法庭申请搜查令。”顾念之看了看霍绍恒，见他不反对，立即做了决定。
赵良泽再次run他的程序，这一次他很快找到霍冠元的那支私人手机，马上开启定位系统。
霍冠元的那支私人手机是二十年前的老款手机，定位起来不如新款手机灵敏，但赵良泽有自己最优化的定位程序，还有南斗卫星系统的帮助，经过三个小时的艰难调整，他终于确定了这支手机的位置。
“……看这个坐标，应该是在白瑾宜在高能物理所的所长办公室里。”顾念之看了看方位图，“我马上向法庭申请搜查令。”
连夜递交的搜查令申请，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终于被批了下来。
顾念之和赵良泽一起坐车，跟着警察来到高能物理所的所长办公室，要亲眼看见他们搜查。
第306章 人证
警察抱着一个个纸箱从高能物理所所长办公室出来。
“他们在干什么？”
“那不是白所长的办公室？”
“……你不知道？拿着搜查令过来的……白所长的官司看来好不了了……”
高能物理所的科学家和行政人员们看着这些穿着制服的警察紧绷着脸，一丝不苟地从白瑾宜的办公室里把搜查出的所有东西装在箱子里，送到外面的大车前。
顾念之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从车里走出来，背靠在车门上，抱着胳膊，静静地看着警察们将白瑾宜办公室里的东西从高能物理所大门里搬出来。
赵良泽坐在车里没有出来，他通过耳机跟警察那边的人联系。
“手机找到了吗？”
“找到了。”
“一个手机而已，你们怎么搬了这么多纸箱？”
“……还有很多演算稿，跟手机锁在同一个保险柜里，所以都搬出来了。”
赵良泽：“……”
顾念之也有这个疑问，不过她通过耳机也听见了赵良泽跟警察们的对话，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她拉开车门，转身要上车，眼角的余光却看见街尾的地方，停着一辆藏青色气派不凡的玛莎蒂拉。
本来是桀骜不驯的跑车，却被这深藏不露的色调深深隐藏了。
若不是顾念之眼睛尖，还不能一眼看出这是一辆玛莎蒂拉。
她转身的时候因看见这辆车而停顿了一下，这时那辆玛莎蒂拉车上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车门推开，一个穿着同样藏青色半长羊毛大衣的颀长男子从车里走出来，脸上也戴着一幅宽大的墨镜，挡住了半边脸。
他抬头往顾念之这边看过来，气势清冽冷漠，背着手，朝她微微点头。
顾念之一怔，虽然戴着墨镜，她也看出来那人就是何之初。
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顾念之脑袋里念头一转，在过去打个招呼和视而不见中纠结了一分钟，就看见玛莎蒂拉另一边的车门打开，温守忆从另一边走了出来。
顾念之顾不得多想，急忙拉开自己的车门坐了进去。
温守忆出来的时候，顾念之已经上车了，她没有看见顾念之，而何之初的目光已经移开，看向高能物理所的大门，温守忆连顾念之坐的车都没有注意到。
赵良泽也看见了何之初和温守忆，他见顾念之一幅不想多谈的样子，马上吩咐司机离开这个地方。
顾念之和赵良泽坐的车从何之初和温守忆面前驶过，何之初并没有看着顾念之的车，而是微微侧头，听温守忆跟他说：“……信号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何之初往四周看了看，转身进了车里面。
温守忆也重新回到车里，将车开走了。
……
回到特别行动司总部驻地，顾念之看见陈列居然来了。
“陈哥今儿怎么有空？”顾念之很高兴地给陈列拿饮料，“要喝咖啡还是茶？”
“茶就好。”陈列笑嘻嘻地坐在沙发上，一边道：“给霍少送DNA测试结果。”
“啊？”顾念之急忙转身，把一杯清茶放在陈列身前的茶几上，“验出结果了吗？”
“当然验出来了。现在验个DNA不是分分钟的小事？”陈列笑着打了个响指。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顾念之好奇死了。
“还能怎么回事？”陈列呵呵地笑，“霍嘉兰，不是霍冠元的种。”
“真的啊？！”顾念之的猜想被证实了，她激动得面容发红，红晕一直延伸到脖子上，“那是罗欣雪的女儿吗？”
“嗯，是罗欣雪的女儿，但不是霍冠元的女儿。”陈列瘫坐在沙发上，“……真是累死我了。”
“你确定你是用的我大伯父和大伯母的血样验的？”霍绍恒走了过来，坐在顾念之身旁，看了陈列一眼。
“当然啊。这还能错？霍冠元是军人，他的血样军部总医院就有。罗欣雪嘛……嘿嘿……她的血样十年前我就保存了一管。”陈列两手搓动，骨节咔咔作响。
“这就说得通了。”顾念之叹了口气，“罗欣雪留下的出生证明上，肯定有霍嘉兰生父的名字，所以霍嘉兰不想让别人看到，或者早就毁了那份出生证明，或者已经藏到别的地方去了。”
“难道说，她也有杀害罗欣雪的嫌疑？”赵良泽也走了过来，听见陈列和顾念之的话，也展开想象的翅膀……
顾念之摇摇头，“……我觉得不至于。就算知道又怎样呢？难道杀了罗欣雪，别人就不知道她不是霍冠元的女儿？没见过这么傻的。再说她妈把出生证明锁在保险柜，霍冠元遇难六年了都没有说，那就不会说了。”
“所以这只是一个意外？”陈列跟着问了一句，“不会这么巧吧？”
“确实也不会是巧合。”顾念之握着小拳头抵在下巴上，“我要好好想想，如何设计出问题来找出真相。”
看见她入神思考的样子，坐在她身边的霍绍恒回眸默默地看了她一眼，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想不出来就算了，别太伤神。”
他从容不迫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小泽，跟我进来，有一盘录像带，你想法看看能不能复原。陈列，你也进来，你的DNA报告有些问题……”
只留下顾念之一个人在霍绍恒办公室外间的沙发上发呆。
顾念之盯着自己的电脑，看着显示屏上霍冠元手机上的神秘短信数据，心里突然一动。
他们也走入误区了。
为什么只查霍冠元的手机，而不查罗欣雪的手机呢？
她立即振奋起来，推开霍绍恒办公室的门，大声道：“霍少！我们要向法院提出申请，要求移动公司也提供罗欣雪当年的手机通信记录！”
霍绍恒、陈列和赵良泽一齐抬头看她。
过了一会儿，霍绍恒点点头，对赵良泽说：“小泽，你帮念之去办这件事。”
“是，首长！”
有赵良泽出面，这件事办得就快多了。
下午时分，当年罗欣雪手机的通信记录就送到了顾念之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