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这么有信心?”他试探着问道,“……首长会给我们撑腰吗?”
“还叫首长,该叫姐夫了……”章枫捂着手机低低地笑了一声,马上叮嘱她弟弟:“可别跟别人说,等领了证,我带你姐夫回乡省亲,到时候就算是银行总行的账户冻结了,他也得给我解开。”
“啊?首长要跟你结婚了?!真的假的?!”本来被今天的消息弄得心烦意乱的章成顿时高兴坏了,“你可别哄我,这件事不是一般的事,等你领证了,咱爸咱妈可能扬眉吐气了。”
“去!说得好像他们就没有扬眉吐气一样!”章枫笑骂了一声。
事实上,自从十六年前霍冠元遇难,章枫趁机将儿子章宝辰的事告诉霍老爷子,章家就已经“扬眉吐气”了。
本来是帮章枫养一个私生子,后来发现这私生子来头太大了,真是用最小的投入,得到了最大的回报。
“姐,那可不一样。你现在是正房太太,是正儿八经的首长夫人,我就是响当当的首长舅爷!要赶在过去啊,我跟国舅爷也差不离了!”章成在电话那边已经完全松懈下来。
章枫甚至听见他在跟那边的女婿说:“……别急了,小人家没经过什么事儿。不过是地方银行想让你们家上供,别理他们,等过了年,好好收拾他们!”
“哎!你别说漏嘴啊!”章枫急忙掐住弟弟的话头。
现在确实不能说出去,霍绍恒和他爸爸霍冠辰都不赞成她跟霍老爷子结婚,为了防备他们捣鬼,她这个婚,得偷偷地结。
当务之急,是要回霍家将霍老爷子的身份证、军官证和户籍拿过来,这样才好去婚姻介绍所登记。
章枫挂了电话,靠在二楼的走廊上想了一会儿,转身又走回霍老爷子的卧室看了看,发现霍老爷子还真的睡着了。
她知道霍老爷子脾气大,如果就这样叫醒他,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因此暂时忍住了,觉得等一等也没有关系。
今天反正银行都不开门,明天也只有部分银行的部分业务开放,不管冻不冻结,他们都没法汇钱出去。
其实吧,章枫现在又不热衷打钱出去了。
只要她能跟霍老爷子结婚,还是在国内舒服啊,出去干嘛?过着朝不保夕跟鼹鼠一样不见天日的生活?
她才不想……
章枫给霍老爷子掖掖被子,转身下了楼陪自己家和钱家的客人吃饭去了。
大家看章枫终于来了,忙把上席让出来。
“章姐,请上座!”
“章姨,我敬您也一杯酒!祝您越来越年轻漂亮!”
“什么姨的,把我们章姐叫老了!其实章姐这个模样,说是我妹人家都信啊!”
“去你的!这马屁拍得太离谱了!”章家一个远房堂亲指着那个赶着叫章枫“妹妹”的三十多岁英俊男人笑骂,“你也不看看你这德行!配叫我们章姐妹妹嘛?!”
章枫对着那三十多岁的英俊男子笑了笑,端庄地坐了下来:“你们随便吃,招待不周,下次请你们去霍家大宅吃饭。”
霍家大宅,他们这些亲戚只听说过,从来没有去过。
不过他们都知道,那个地方不是随便能进去的,光是安保检查就要一个多小时。
“……咦?章姐这话有意思啊!啥时候能请我们去霍家大宅?!那可军部大佬们住的地方……”
“天机不可泄露。”章枫笑着卖了个关子,“好了,别问我了,你们最近都怎么样?”
“你公司的生意还好吧?”
“你呢?你老板有没有欺负你?”
“你儿子是不是要上高中了?打算上哪所?四中?还是r大附中?”
章枫捧着一碗燕窝,慢慢地搅动,并不吃,一边满桌上的人都问候到了,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
大家也服她,知道她有本事,后头有人,对她奉承不绝。
一顿饭从下午一点吃到晚上快七点,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不过他们还没有出去,就听见大门砰砰砰砰一阵响,像是有人拿锤子砸门一样。恨不得要将大门砸出个洞来。
“这谁啊?扰民啊这是!”章枫两道一字眉立了起来,“常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常妈是章枫给自己找的住家佣人,她以前不在这里住的时候,是常妈一直住在这里给她看屋子,顺便打扫卫生,做一天三顿饭。
常妈是个五十多岁胖胖的中年妇女,穿着一身紫色对襟大袄,冲到门口去开门。
大门一拉开,就冲着门外大叫:“瞎了眼了!混敲你娘的!知道这是谁家吗?!找死啊你们!”
门外没有人说话。
四个穿着藏青色冬季军装,戴着白色手套,手臂上套着红色臂章,肩膀上扛着两杠一星少校军衔,腰别手枪的男子站在门口,目光凌厉地盯着开门的常妈。
“你你你……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常妈看清楚是四个军官,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她想到自己刚才居然骂了军官,一下子猛地捂住嘴,整个人哧溜往下坐了下去。
屋里的人看见了门口的军人,也都呆若木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里是三环朝阳里春辉大厦b座218房吗?”领头的军官沉声问道,声音铿锵有力,就像鞭子一样,抽在人胸口上,止不住一痛。
“是是是……”常妈攀着门口的门框,都快跪了。
那军官的利眼往屋里扫了一眼:“谁是章枫?”
“我就是,请问你有什么事?”章枫仪态万方地走了过来,“你们是来接霍老的吗?”
她看了看这些军人的服色,发现他们是少校军衔的宪兵,心中认定他们是来接霍老爷子的。
毕竟以霍老爷子的身份,是不可能就这样跟着他们在外面住的。
她还奇怪怎么来得这么晚呢……
“你是章枫?军部314医院住院部特级外派护士长?中尉军衔?服务于霍学农上将?”那军官拿出一份文件,照着上面念了一遍。
章枫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对,就是我,你们是不是要接霍老爷子?他就在二楼休息。”
她这套房子是复试小高层,住的非常宽敞舒适。
屋里的客人一听霍老爷子原来也在这里,立刻露出会心的微笑,刚才的紧张气氛荡然无存。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挤眉弄眼,差一点就笑开了。
就在这时,门口的军官一挥手,大声说:“章枫,你涉嫌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以次充好,破坏军需,还有巨额财产来历不明。军部宪兵队第二大队对你进行逮捕,这里是逮捕令。——带走!”
从军官后面冲进来几个士兵,拿着手铐利落地铐上章枫的手,将她从屋里拽了出来。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怎么敢?!我要去军法处告你们!首长不会放过你们的!”章枫挣扎着叫了起来。
她一抬头,看见四个宪兵少校身后,背对着她的方向,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穿墨色将官军服,肩膀上的一星一叶熠熠生光。
听见章枫的叫喊,那人转过身,淡淡地看着章枫,目光沉静肃然,正是霍绍恒。
第339章 摊牌
“霍……霍少,你怎么在这里?”章枫脸色陡变,心里突然跳得非常厉害,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想到霍老爷子是霍绍恒的祖父,他再绝情,也不会看着别人折腾他祖父,因此还是结结巴巴地说,“霍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首长就在楼上休息,他们这样做,根本是不把首长,也不把霍家放在眼里!”
章枫力求激起霍绍恒的同仇敌忾之心。
她知道霍绍恒这种男人,对金钱、权势和女色都不动心,唯一能让他动心的,就是名声和荣誉。
霍家的名声和荣誉,应该是他最看重的东西吧?
霍绍恒背着手,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根本不接她的话:“我是来接我祖父回家,请让开。”
章枫吃惊得瞪大眼睛,忍不住叫道:“霍少!你没看见他们这么对我?!如果首长看见会怎么想?霍家在军中这么高的威望,就让他们这样羞辱我吗?”
霍绍恒倏地转身,冷冷看着章枫,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章护士长,我想你没有弄明白一件事,你姓章,不姓霍,你怎么样,关我们霍家什么事?”
“可是我……!”章枫被霍绍恒冷酷无情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抖,全身冰冷。
她踉跄着退了一步,满脸恐惧地看着霍绍恒,心里十分慌乱。
霍绍恒收回视线,面无表情走进章枫的这个套房。
他带着的几个勤务兵也跟了上来,簇拥在他身边。
章枫忍不住大叫:“霍少,你真的不怕吗?真的要我说出好听的?”
霍绍恒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仰头看了看玄关的吊顶,两手插在裤兜里,不动声色转过身,对章枫说:“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不关我事。”说着,还摊了摊手,对章枫身边的宪兵队长点了点头,“你们可以带她走了。”
章枫张了张口,想把自己跟霍老爷子的真实关系说出来,但话一到嘴边,她突然意识到她不能说!
霍绍恒已经摆明了不会帮她,如果她把她和霍老爷子的关系说出来,霍家蒙羞事小,受损失最大的,却是霍老爷子!
他很可能会军衔地位不保……
没有了霍老爷子的军衔地位,她纵然嫁给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霍老爷子的丑闻,对霍绍恒这个孙子又有什么影响?
说不定一点影响都没有,而且人们还会同情他……
章枫脸色一瞬间变了好几次,就像被人扼住喉咙一样难受,但却还是不得不选择闭嘴。
这种被迫的感觉让她无比难受。
章枫咬了咬牙,对追着出来的章宝辰和钱石惠说:“你们别急,马上去找霍老爷子,他会担保我出来的。我不会有事。”
“话真多。”一个宪兵皱了皱眉头,拿出一段胶布,啪地一声拍到章枫嘴上,让她再不能说话,同时又拿出一个纸袋套在她头上,遮住她的脑袋,就这样将她带了出去。
屋里的那些亲朋好友看傻了眼,呆呆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霍绍恒一步步走了进来,几个勤务兵护在他身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动静。
这些客人只能让开一条路,敬畏地看着他往楼梯那边走去。
章宝辰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追着霍绍恒叫道:“霍少!霍少!”
屋里的亲朋好友这时才回过神,立即一哄而散,离开了章家的这座复式小高层套房。
霍绍恒没有停下脚步,他一直来到二楼,才转身看着被勤务兵隔开的章宝辰,淡声问:“我祖父呢?”
“在……在那边……”章宝辰本来一肚子话要问,但是在霍绍恒强大的气场面前,他一下子就萎了,指了指二楼尽头的那个房门,“就在那里。”
霍绍恒带着勤务兵走了过去。
先敲了敲门,门里没有人回应。
“首长,让我们来。”一个勤务兵上前,扭着门把手转了转。
卧室的门嘎哒一声打开了。
霍绍恒自己先走了进去,对勤务兵说:“在这里等着,谁都不能进来。”
“是,首长!”几个勤务兵端着枪守在门口。
章宝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又回到楼下。
章文娜和章文杰守在钱石惠身边,一个个面如土色,见章宝辰下来,急忙悄声问:“怎么回事?有没有问霍少?”
章宝辰哭丧着脸,摇摇头,“霍少去见父亲了。”
二楼的卧室里,霍绍恒一手插在裤兜,一手把玩着一枚圆形的金币,站在霍老爷子床前。
霍老爷子闭目沉睡,呼吸绵长,睡得很熟。
霍绍恒等了一会儿,见霍老爷子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也没有叫醒他,一个人在这房间里四处看了看。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霍绍恒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背上的汗都出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盖着严严实实鸭绒被的霍老爷子,再看看这屋里调好的温度,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最后推开落地长窗,走到露台上去了。
帝都大年初一的夜晚,寒冷彻骨,吐一口气似乎都要凝结成冰。
霍绍恒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拢着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今天一天真是繁忙的一天。
他带着顾念之先后去季上将和龙议长家拜年,搞定了宪兵队的逮捕令,银行账户冻结的行政命令,然后送顾念之回驻地,他带着霍老爷子的勤务兵和宪兵队队长汇合,来章家抓人。
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几乎完全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霍绍恒在露台上抽了半小时的烟,就听见屋里好像有了动静。
他将剩下的烟扔到垃圾桶里,推开落地长窗走了进来,随手带上落地长窗。
霍老爷子从床上支起身,眯着眼睛看了看,“绍恒?你怎么来了?”
脸上虽然一幅惊讶到生气的样子,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出走一次,自己这个孙子总算是低头了……
看来绍恒还是孝顺的。
霍老爷子披上大衣,坐在床上看着霍绍恒笑了笑,“坐,你吃过饭了吗?”
霍绍恒还是早上吃过早饭,然后一直忙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
但他没有对霍老爷子说实话,淡淡点头,“吃过了。”
打量霍老爷子一眼,他说:“祖父,回去吧,这里很快就不能住了。”
“怎么不能住了?”霍老爷子威严地看着他,“这里是小章的房子,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是嘛?”霍绍恒搓了搓手指,在霍老爷子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可这里很快就要被封了,您怎么住?您要跟宪兵队说,这里是您给章护士长买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