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跑完回来，餐厅里只有宋锦宁在吃早餐。
“宋伯母早。”顾念之在宋锦宁对面坐下，四处看了看，“霍少和大雄哥、小泽哥他们呢？吃早饭了吗？”
“他们早吃完了，说今天就正式开始工作了。”宋锦宁给自己的烤面包片抹上奶油，“我也要工作了，今天要去所里报到。”
宋锦宁现在是高能物理所的所长，不过她十六年没有工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顾念之吃着牛奶燕麦粥，想了想，对宋锦宁说：“如果您有什么不适应，一定不要自己硬扛，可以跟我说，或者直接跟霍少说。反正我也是会告诉他的。”
宋锦宁笑着点点头，“我是一定会说的。念之，我不会跟你客气，如果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找你。”
“求之不得。”顾念之连连点头，“您要是能让我帮忙，是我的荣幸。”
两人说得开开心心，吃完早餐各自回房洗澡换衣裳。
她们早上都要出去。
……
章宝辰也是一大早就出门，来到宪兵队大楼前等了一会儿。
他来的比跟顾念之约的时间要早，因为他想先跟章枫说几句话。
章枫见他又来了，忙问道：“是不是有消息了？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章宝辰抿了抿唇，轻轻咳嗽一声，往前倾身，压低声音说：“妈，您的那些财产打算怎么处置？要不您签给授权书，全权授权给我好不好？”
章枫一下子警惕起来，“我的财产？你问这个做什么？什么授权书？”
章宝辰支支吾吾，他知道不能说是为了拍卖去还债，如果说了，章枫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情急之间，他冲口而出：“您不是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吗？现在提前给我不行吗？”
章枫听了有些难过，怔怔地看着章宝辰，摇头道：“你说来说去，就是为了我的钱？你急什么，我还没死呢？对，我是为了你，可并不意味着我现在就要马上给你。”
章宝辰被章枫说得张口结舌，嗫嚅了半天，才说：“可我现在没钱啊……”
“没钱找……首长去要。”章枫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笨？你就该趁这个机会，搬回去跟首长一起住，尽盯着我手上的东西，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章宝辰也生气了，“难道盯着首长那边就是有出息了？妈，您到底想怎样？我是要帮您啊！”
“你要帮我，就去求首长！我跟你说，只有这一条路！”章枫说完就站了起来，“我回去了，你走吧。”
她心里确实不舒服，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的儿子，居然眼里只看得见她的钱。
她还在这里没有放出去呢，就想着要夺她的“遗产”了。
……
章宝辰失望地走了出去，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站在大楼门口的广场上，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出神。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等下去。
章枫这个状况，就算顾念之把授权书拿过来又有什么用？
他不认为章枫会签字。
踌躇了一会儿，他决定要走，正要招出租车，就看见顾念之从一辆bmw上下来，朝他走了过来。
章宝辰停下脚步，对着顾念之点点头：“顾小姐你来了。”
顾念之打量章宝辰，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瘦瘦高高，长得不太像霍老爷子，脸型跟章枫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不过章宝辰的眼睛跟霍老爷子很像。
霍老爷子的三个儿子，顾念之只见过霍冠辰和章宝辰。
这俩的眼睛都像霍老爷子，霍绍恒的眼睛不像他爸，自然也不像霍老爷子，不过也不像他妈宋锦宁，应该是像他祖母吧……
顾念之拿出授权书，递给章宝辰：“等久了吧？这是授权书，你拿去让你妈签字，我在外面等你。”
章宝辰没有接过来，摇头苦笑：“我刚才去了，我妈不肯签。”
顾念之：“……”
她看了看自己昨晚花了几个小时做出来的授权书，有些不甘心。
想了想，顾念之问起章宝辰到底是怎么跟章枫说的。
章宝辰就把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再重复了一遍。
顾念之眉头微蹙，凝神思考了一会儿，心里一动，想出一个主意。
她狡黠地笑着，对章宝辰说：“你再进去一次，就说，她名下的财产太多，法庭完全可以不经她的同意，强制拍卖她名下的财产。所以她如果要保全她的财产，最好把所有财产让渡给你，反正你是她的第一继承人，她现在不给，以后就一丁点也给不了你了。”
第354章 为了名声
“让渡？不是授权吗？”章宝辰糊涂了，“她更不会肯的。”
“你这是先提出一个比较苛刻的要求，让她反对，然后再提出一个次一等苛刻的要求。”顾念之只好一步步给章宝辰解释，“她就会答应了。”
章宝辰听得似懂非懂，“你确定这样会起作用？”
“你等等，我再做一份财产让渡书，只要把这份授权书该几个字就行。”顾念之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原文件，很快另存为财产让渡书，删去了一些代理人条款，完全按照财产直接让渡的模板重新梳理一遍。
拿着存着文件的闪存，顾念之和章宝辰一起去宪兵队大楼里找打印室的人帮她把财产让渡书打印出来。
“喏，你拿着这两份文件再去见你妈。”顾念之将两份文件都塞到章宝辰手里，“先给财产让渡书，你妈肯定受不了。然后你再拿出授权书，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在牢里处理财产不方便，你在外面帮她奔走，不说肯定要用钱，万一有个不妥，你可以马上处理，不用再等着能见你妈的时候再做决定。”
那样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章宝辰总算是明白了顾念之的意思，他看了看两份文件，塞到自己的公文包里，“那我再去试试。”
……
章枫今天第二次见章宝辰。
她本来是不愿见的，但章宝辰托狱警说有重要的事跟她商量，她才不情不愿地出来了。
“又有什么事？”章枫不耐烦了，“如果还是说财产的事，你就别说了。”
章宝辰不自在地将财产让渡书先放到桌上，喃喃地说：“妈，是这样的，我出去想了想，觉得我没有说清楚原因，让您误会了。”
“误会？我怎么会误会？”章枫只想翻白眼，三四天的拘留所生活已经让她几乎处于要崩溃的边缘，“你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钱？”
章宝辰这时也火了。
他在外面奔走，看别人的白眼，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母亲能不坐牢？！
可是在他母亲眼里，似乎真的不把坐牢当回事，只要保住她的钱……
可问题是，以她的状况，能保得住吗？
顾念之的话提醒了他，一旦章枫被判刑，她的财产自动就被没收了，到时候不仅没有了钱，而且她还多了一项不肯主动归还非法所得的罪名。
难道她真的想在牢里过下半辈子？
她不在乎，章宝辰在乎，他的一双儿女也在乎。
有个坐牢的祖母，名声很好听吗？
他和钱石惠一心想让两个孩子跟豪门联姻，章枫这样一出事，他们是再也不可能走入那个阶层了……
章宝辰皱起眉头，“妈，您别就知道钱。您想过没有，您一旦被判刑，您的财产就会被法庭判为非法所得，到时候照样会被没收。与其那时候被没收，还不如……现在就让渡给我。”
章宝辰将那份文件往章枫那边推了推，“您就签了吧。免得到时候人财两空，既留不住财，也保不了您这个人。”
“胡说？！”章枫一阵恐慌，她的心都疼得揪了起来，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不会的……我不会被判刑……”
章宝辰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章枫，等她自己安静下来，才苦着脸说：“妈，判不判刑不是您说了算。如果您还不听劝，我真的就没办法了，只有以后多来探几次监。”
“呸呸呸！”章枫连声骂他，“你不好好去找人帮我，尽说这种丧气话，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你跟首长说了没有？他同不同意你回去？”
章宝辰摇摇头，“首长都给我房子了，怎么可能再让我回去？”
章枫怔怔地看着他，想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明明去年圣诞节之前霍老爷子就松口答应要娶她过门了，怎么过了个农历年，就一切落空了呢？
“妈？您有在听我说话吗？”章宝辰敲了敲桌子，按照顾念之的提醒，他将另一份财产授权书抛了出来，“如果您不想现在签财产让渡书也行，这里是财产授权书，您签这个。这份授权书只是授权我帮您打理你的资产，财产所有人还是您。”
“……哦。”章枫心情陡然低落下来，也不想再跟儿子争了。
她无法现在就把所有财产让渡给章宝辰，哪怕他是她的儿子。
但是她可以将一部分财产授权给他，也是给自己留个后路的意思。
在她心底深处，她依然不信自己会真的坐牢。
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她将一半财产放到章宝辰手里，也算给宝辰一家一个保障。
章枫低头看了看财产授权书里面的清单，划掉一半，对章宝辰说：“去掉这一半，另一半财产我授权给你全权处理。”
章宝辰想了想，这比完全不签要好，但那授权书被划得乱七八糟，他得出去再弄一份干净的回来。
“好，我出去找人再打印一份授权书，然后拿来给您签字。”章宝辰站起来，拿着文件出去了。
他在外面跟顾念之见了面，对她说：“我妈只同意授权一半的财产给我。”说着，他把那份被章枫改过的授权书给她看。
顾念之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就按她说的，能拍一点是一点。”
章宝辰也知道以他妈妈的固执，恐怕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修改好的授权书再次由章宝辰拿了进去。
这一次章枫很爽快地就签了，签完之后，还对章宝辰千叮万嘱：“……一定要小心，不要让别人给你骗了。这些都是房产，你只要收租就可以了。不用做别的，也能让文娜和文杰衣食无忧。”
章宝辰点点头，心里百感交集。
章枫确实是为了他们一家打算，可是这些手段太过了，章宝辰都有些受不了。
他拿着签了字的财产授权书回来交给顾念之，说：“绍恒让我交给你带回去。”
顾念之又拿出另外一份委托书给章宝辰签名：“这是委托专业人士拍卖房产的委托书，你签个字，然后很快就要进入拍卖程序了。”
章宝辰连忙签了字，又问她：“拍卖完的钱是要还给军方吧？”
“当然，军方会有收据给你。”顾念之将两份签了字的文件放到公文包里，和章宝辰挥挥手，转身进车里了。
她回到特别行动司的总部驻地，将两份文件送到霍绍恒的办公室，“霍少，这是你要的授权书和委托书。”
霍绍恒翻开看了看，有些奇怪，“……怎么财产少了那么多？”
“章枫只肯授权一半的财产给章宝辰，我们也没办法。”顾念之摊了摊手，“之前她连一分钱都不肯授权，后来还是我们反复劝说，她才松口。”
霍绍恒无语地摇摇头，将文件归档，对顾念之挥了挥手，“你先回去，我还有会要开。”
顾念之知道霍绍恒是大忙人，她自己也有事要忙，因此高高兴兴告辞而去，回官邸自己的房间准备上学的东西。
霍绍恒拿到授权书和委托书，马上找了他熟悉的拍卖行，找他们接下这些房产，进入拍卖程序。
拍卖行是正月十六才上班。
因为是霍绍恒委托，那家拍卖行正月初六就上班了，专门处理章枫一半房产的事。
章枫的房产都买在大城市地段好的地方，装修豪华，居住面积都很大，个个都属于豪宅了。
要脱手不难，因为不仅房子质量好，而且是好学区。
为了能够尽快卖出，拍卖行都没有加价，直接用房屋的买价当起始价。
识货的人确实不少，一场没有公开的内部拍卖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卖出了章枫一半的产业，也有六亿左右。
这些钱要在三天之内汇入到拍卖行的银行账号。
三天之后，霍绍恒拿着银行账户到账的单子来见霍老爷子。
“祖父，章护士长授权了一半财产给她儿子，这里是拍卖所得，只有她欠的一半债务。”霍绍恒将银行的通知单放到霍老爷子面前，“您看看要怎么办？”
第355章 他不配
“只有一半？”霍老爷子皱着眉头将那张银行通知单拿了过来，低着头看了好几遍，“你确定是拍卖到最好的价位？”
“……专业拍卖行，我亲自委托，如果敢从中作梗，他们也不要再国内做生意了。”霍绍恒往后坐到沙发上，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很是悠闲的样子。
霍老爷子默不作声，又看了他几眼。
“你如果不信，去让人查查这些房子的市场价是多少，就知道是不是最好的价格。况且只有一天时间，小范围的拍卖，您还想怎样？”霍绍恒说得很详细，也很坦率。
哪里有最好的价位？都是相对的而已。
“小范围？这样不好吧？”霍老爷子慢悠悠地说，“如果来的人不多，拍卖行怎么可能拍出最好的价格？”
霍绍恒点点头，“好，那我把钱给人家退回去，要求拍卖行再在全国，甚至全世界打广告，在网上拍卖，全世界的人都能竞拍，这样可以了吗？够最好价位了吧？不过您确定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房子是怎么回事？知道您的红颜知己在短短十几年就拥有亿万身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