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犹豫了一下,想起何之初说过要问问跟她身世有关的人,这些天过去了,她一直在耐心等待,何之初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她终于开口问道:“何教授,上一次您说过……要帮我问问跟我身世有关的人的,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你真的很想知道?”何之初垂下眼眸,不去看顾念之渴望的眸子,“可是你的记忆依然没有恢复,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会相信吗?”
顾念之:“……”
这倒是一个问题。
她知道除了霍绍恒以外,自己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说的任何话的,包括何之初在内。
但何之初给她的感觉也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有安全感,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何之初比开始的时候信任多了。
当然,这种信任还不足以让她毫无保留地相信何之初说的每一句话。
可多一些线索总是好的,不是吗?
她可以自己分析,用推理得出结论,哪怕自己的记忆不能恢复,也能心里有数,不想继续像以前一样,心似浮萍,兜兜转转,没有根基地在水上漂浮。
顾念之捧起热牛奶又喝了几口,暖烘烘的牛奶温暖了她的胃,也让她的情绪镇定下来。
她抬眸,定定地看着何之初:“只要您说,我有脑子,可以自己分析,到底是真还是假。”
何之初对这种回答当然是不满意的,可他能怎么做呢?
只能一步一步来。
顾念之的记忆如果能恢复就好了,可这里的医疗条件,大概是不足以让她恢复的。
反正她现在只是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身份,事急从权,先这样吧……
何之初架着腿,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上,看了顾念之一眼,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拨了半天,那边终于接了电话。
“何大律师,这个点儿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电话那端传来顾嫣然略带沙哑的嗓音,天然带着几分慵懒的媚惑。
何之初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追踪定位显示,有些意外:“你不在华夏帝国?”
“是啊,我前天就回巴巴多斯了。”顾嫣然躺在巴巴多斯的卧室露台,享受着凉风的吹拂,驱散白天的暑热,居然有心情开玩笑:“怎么了?何大律师想我了?”
何之初扯了扯唇角,潋滟的桃花眼闪了闪,“嗯,想你了,你是我们所的大客户,大家都想你。”
顾嫣然咯咯笑了起来,将身上带着热带风情的真丝长袍拉了拉,“何大律师你太过份了,原来你不是想我的人,而是想我的生意啊?”
“顾大小姐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何之初的声音柔和下来,没有那么清冽冷漠了,对顾嫣然露出几分对旁人没有的客气,“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不管是私人交情,还是公事接洽,都比别人熟悉。”
“我知道,所以才敢跟何大律师开玩笑啊……”顾嫣然在躺椅上换了个姿势斜躺着,“好了,何大律师有什么话直说吧。”
何之初点点头,“嗯,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踌躇了几秒钟,拿出另一只手机,从里面调出一份卷宗,看着那只手机的显示屏,对顾嫣然说:“顾大小姐,七年前,你成为我们律所的客户,就是你委托我们律所做你的代表律师,帮你处理跟你妹妹顾念之有关的法律事宜,是吧?”
顾念之之前还是云里雾里,不知道何之初在铺垫什么。
直到何之初说出这句话,她才猛地抬起头,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惊讶地看着何之初,脑子里不断翻腾着何之初那句话:“……帮你处理跟你妹妹顾念之有关的法律事宜……帮你处理跟你妹妹顾念之有关的法律事宜……”
这个顾大小姐是谁?
难道是顾嫣然?
顾念之记得顾嫣然曾经亲口对她说过,说她有个妹妹,也叫顾念之。
当时她还告诉霍绍恒了,但是他们查了之后,发现她们俩并没有血缘关系,她也就没有在意了。
反正世上的人这么多,同名同姓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只是这句话从何之初口里问出来,意义又不一样了。
因为顾念之已经先入为主,认为何之初应该是她身世的知情人。
所以兜来转去,她的身世,还是跟顾嫣然脱不了关系?
顾嫣然在电话那边也有些意外,她戴着耳麦,抬头看着巴巴多斯夜晚的星空,深蓝色的天幕上,繁星闪烁,露台边上宽叶热带植物在海风吹拂下静静摇曳,不远处传来哗哗的海浪声,近处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唧唧地叫。
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天地间似乎只有她一个人,高处不胜寒。
“顾大小姐?”何之初等了半天,见顾嫣然还是不说话,只好又催促了一声。
顾嫣然回过神,幽幽地说:“是啊,七年前,我爸爸妈妈出了事,我赶去处理,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妹妹一个人留在巴巴多斯,却在出海的时候失踪,我到处找不到她,就全权委托你们律所帮我处理有关事宜。这些年,我联系了不少世界上知名的侦探社,还跟美国和巴巴多斯的警方合作,但依然找不到我妹妹的踪迹。”
何之初笑了笑,清冷的声音带着股说不出的压力:“是啊,顾大小姐,已经快七年了。”
对于失踪人口来说,满七年和快七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界限。
按照世界上很多国家的法律,如果一个人失踪满七年,那就可以当他是一个在法律已经死去的人。
顾嫣然的妹妹顾念之失踪的案子,至今没有结案,但只要等到七年期满,还找不到她的话,就能当她法律死亡自动结案了。
第467章 比谁都想找到妹妹
顾嫣然听出了何之初的言下之意,有些怒了。
她从躺椅上坐直身子,不悦地说:“何大律师,您什么意思?我比谁都想找到我妹妹,可就是找不到,有什么办法?”
“是吗?”何之初又笑了笑,慢悠悠地说:“你既然是我们律所的大客户,我的助手温守忆是你的代理律师,现在她不在了,我是她的老板,我看我可以接手,帮你继续追查你妹妹的下落。”
顾嫣然听得狐疑不已,她心里有了个设想,却又不敢确定,手里捻着一颗金黄色的菠萝蜜,拐弯抹角地问道:“何大律师这么说,难道是有了我妹妹的下落?这可一定要慎重呢。”
他们顾家在巴巴多斯富可敌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冒充她顾嫣然的妹妹的。
“我知道,所以想问问你,你妹妹以前的家庭医生是谁?牙医是谁?”何之初这是要通过顾嫣然妹妹的医疗记录和牙医记录验证身份了。
顾念之听到这里,刚才热切起来的心又凉了下去。
要验DNA吗?
没用的,他们已经验过了。
顾念之不再纠结这件事,对何之初轻轻摇了摇头。
何之初瞥见她的动作,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听顾嫣然回答。
顾嫣然怔忡半晌,才说:“跟我是同一个家庭医生,同一个牙医,何大律师需要他们的联系方法吗?”
“嗯,你发给我,我找他们问一问。”何之初拿起另一只手机,准备记录这两人的联系方法。
顾嫣然点点头,“那我发给你。”
她在手机上找到自己的家庭医生和牙医的电话以及地址,给何之初发了过去。
发完之后,她觉得很疲倦,恹恹地从躺椅上站起来,对何之初说:“天晚了,我要休息了,何大律师,晚安。”
华夏帝国这边是白天,位于中美洲的巴巴多斯是夜晚。
何之初回了她一句:“晚安,好眠。”
手机挂断,何之初抬头看见顾念之不以为然的神情,偏了头说:“我直接告诉你肯定是不信的,所以我就把证据一一找出来,摆在你面前,你自己有脑子,可以自己去衡量真假。”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顾念之笑了笑,并没有提醒何之初,说霍绍恒他们已经查过DNA了,他在重复一条错误的路。
因为霍绍恒那边的每一件事她都不能随便外传,哪怕是跟她息息相关的事。
……
十二小时之后,南美古巴国际机场里,三军仪仗队在机场排得整整齐齐,等候华夏帝国军部最高代表团的到来。
霍绍恒这一次出访,是用的华夏帝国军部最高委员会常务委员会副秘书长的身份,这也是他公开的职位身份。
至于特别行动司最高总领的身份,还是一个大家心照不宣无法查证的禁忌。
去年霍绍恒悄没声息乘核潜艇来过古巴,顺便去解决了白余生的问题。
这一次,他却是以军部最高委员会常务委员会副秘书长的身份来到古巴正式访问。
他乘坐的专机上画着一只飞翔的龙,龙首狰狞,张着大嘴,露出里面的一只鹰。
“华夏帝国军部最高委员会长官到!”
随着机舱门的打开,古巴的三军仪仗队首领一声爆喝,铿锵有力的华夏帝国军歌在古巴机场的上空响了起来。
一群群白色信鸽呼啦啦飞上蔚蓝的天空,鸽哨在蓝天响起,和军歌相得益彰。
霍绍恒穿着暗绿色华夏帝国将官军装在机舱门口出现。
他身形高大伟岸,腰背挺直如松,军帽下俊美的面容迎着阳光闪现,机场里顿时传来一阵阵倒抽气的花痴大叫声。
本来是被拉来凑数撑门面的华夏帝国女留学生们一起发出出自内心的狂热叫喊。
“欢迎霍少将!”
“欢迎霍少将!”
“欢迎霍少将!”
黝黑却美艳奔放的古巴少女们立刻载歌载舞,火辣辣的视线更是不断往霍绍恒脸上瞟过去。
霍绍恒站在机舱门口,向着机场的仪仗队和欢呼的人群们举起手,缓缓挥动,脸上带着得体的官样笑容,从铺着红毯的阶梯上沉稳地走了下去。
“霍少将,我们又见面了。”古巴革命军最高领袖瓦克特洛笑着向霍绍恒伸出右手,用半生不熟的华语跟霍绍恒打招呼。
霍绍恒握住他的手,也用古巴语礼貌地说:“瓦克特洛元帅,很荣幸见到您。”
瓦克特洛欣喜不已,忙换回古巴语:“霍少将,你居然会说我们古巴语?!”
霍绍恒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古巴语水平,就和您的华语水平一样。”
两人相视而笑,转身走向三军仪仗队,上了各自的专车,开始检阅。
古巴革命军的仪仗队秉承着中南美洲人民奔放的特质,热情有余,整齐不足,队伍的协调性更是差了华夏帝国仪仗队一大截。
霍绍恒当然不会去挑剔别人家的军队,相反,他希望别人家的军人越娇气越好,不要受一点罪,吃一点苦,最好太阳大了怕中暑就不训练那种军队,大家就能一起做好朋友。
检阅完仪仗队,霍绍恒带着代表团入住了古巴首都哈瓦那华商独资的豪华五星级酒店。
这里都是自己人,他要换了身份出入也方便一些。
……
“霍少,今天的正式行程已经结束了,您还有什么打算?”赵良泽抱着自己改装越狱过的ipad站在霍绍恒面前,等他下命令。
霍绍恒背着手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茫茫海景。
海水蓝的发青,天空正好有些阴郁,不如平时湛蓝,也是一种知更鸟蛋的青色,和海水正好相得益彰,海天一线,几乎分不出天与海的界限。
他头也不回地说:“南美这边的人呢?想办法让他们来见一面。”
“是,首长。”赵良泽接受了命令,下去安排布置。
他们特别行动司在南美的人手不能直接来见他们,也不能让他们见到霍绍恒,甚至见赵良泽和阴世雄也不行,得需要一个中间人。
这个中间人也是现成的,是华夏帝国驻古巴总领事馆的一个武官,姓费,军衔只是中校,他们都叫他费中校。
费中校的秘密身份,其实是特别行动司的人,但是这个身份,连总领事馆他们自己人都不知道。
日落时分,霍绍恒戴着墨镜,换了一身土黄色迷彩猎装,背着一个大大的打猎专用包,和赵良泽、阴世雄三个人走进哈瓦那的一间小酒馆。
这里是哈瓦那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像他们这样穿着的人很多,很多是从非洲大草原打猎回来的,正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在小酒馆里眉飞色舞地吹牛。
而霍绍恒他们背着的打猎专用包,其实里面放着的是一把拆散了的重狙。
如果有需要,三个人五秒钟内就能组装成三把重狙,在1千米的直径内无坚不摧。
小酒馆里丰满的女侍将他们迎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给他们送上哈瓦那特制的美酒,还有三根切好的哈瓦那雪茄。
霍绍恒拿起粗大的哈瓦那雪茄在手上颠了颠,另一只手盖在酒杯上,目光飞快地在小酒馆里扫了一遍。
小酒馆是用原木搭建的,柜台后面的墙上贴着几张很古旧的海报,还有一个舵盘挂在海报中间的位置。
擦得晶亮的酒杯倒悬在柜台上方,数瓶美酒平放在一格一格深棕色的酒柜里。
老式留声机放着上个世纪流行的迪斯科舞曲,时光仿佛在哈瓦那停滞,看不见岁月的流逝。
三三两两的男人们操着浓厚的口音,说着古巴方言,有些人说着英语,还有人说西班牙语。
就在他们隔桌的地方,坐着两个穿着大花短袖衫和同款齐膝短裤的亚裔男子,正醉醺醺地在拼酒,但是他们俩叽里咕噜说的话,却奇迹般的传到霍绍恒、阴世雄和赵良泽三人戴着的蓝牙耳麦里。
因为那两人中的一人,正是乔装过的费中校,另一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特别行动司在南美的行动成员了。
第468章 他还活着?
“你咋就查到顾嫣然她老子了呢?不是要查老何家吗?”
乔装过的费中校故意说着一口地道的华国北方某山村方言,对于华夏帝国的人来说不算难懂,但对于会一点华语的外国人来说却很费脑子。
那特别行动司的成员用同样的方言“醉醺醺”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