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绍恒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赵良泽想象了一下春节联欢晚会那个尴尬的念海外祝福电报和视频的环节，打了个寒战，“霍少您饶了我吧！还不嫌丢人！”
他转身就走，下定决心在非洲安定下来之前，一定不能跟霍少再联系了。
不知道还有多少坑在等着他！
赵良泽走了之后，霍绍恒在办公桌后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抱着胳膊在办公室里走了几圈。
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深夜了。
他看了看手表，差十分钟到12点，不知道念之回去了没有。
霍绍恒想了一会儿，还是戴上蓝牙耳麦，叫通了顾念之的电话。
……
顾念之将何之初送到b大教授楼下。
“何教授，您没事吧？回去喝点蜂蜜水，可以解酒。”顾念之有些担心何之初的状况，总觉得他有些恍惚，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心情不好。
她低下头，看着何之初修长洁净的手指搭上黑色车门的把手，喃喃地说：“何教授，我不是有意要瞒着您……”
何之初回头看了她一眼，潋滟的桃花眼微闪，“嗯，那以后有事都要告诉我，我跟霍绍恒不一样，我不会数落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达成心愿。”
顾念之不好意思地笑了，脑袋垂得更低，“……何教授，您这样也不好，会把我惯坏……”
“怎么会？”何之初失笑，声音如拂过杨柳的春风般温柔和煦：“我的小念之怎么惯也惯不坏，我知道。”
这么亲热的语气，不避嫌隙的姿态，顾念之只觉得头皮一麻，心头筑起的高墙居然有坍塌的危险。
她闭了闭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何之初有种越来越熟悉的感觉。
难道真的如何之初所说，她很小的时候就认得他？
顾念之忍不住又想去碰触她记忆里的禁区，想冲破雾霾般的阻碍，看清被掩盖的真相。
可是和往常一样，她用尽力气也回忆不起任何事情。
12岁那年的大火，好像将她的前尘往事一并烧毁，一丁点尘埃都没有留下来。
何之初见顾念之半阖着眼，昏暗的车灯里，她的脸色白得发青。
“……又在想以前的事？”何之初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心全是汗，心疼的拿纸巾给她擦了擦，“不用再想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都不在意了，你还想什么呢？”
顾念之的睫毛抖动着，慢慢睁开眼，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但是也不想给何之初增添心理负担。
她静静地伏在方向盘上了，过了一会儿，说：“何教授……”
“我说了我已经不是你的教授。”何之初终于忍不住再次纠正她。
顾念之笑得眉眼弯弯，“可是我就喜欢叫您何教授，很亲切，很贴心，像亲戚一样。”
何之初：“……”
他一言不发推开车门下车，再顺手关上，头也不回地往教授楼大堂走去。
顾念之笑着摇摇头，锁紧了车门，往自己在和平里小区的公寓开去。
已经是快半夜十二点了，b大校园里静悄悄的，学生们大多数已经回家过寒假，少数人留在这里或者学习，或者打工。
不过这个时间段，绝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
顾念之打了个呵欠，也觉得有些困了。
刚开出b大南门，就听见霍绍恒的专属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戴上蓝牙耳麦，接通了电话。
“……霍少？”
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慵懒的倦意。
霍绍恒微微一怔，“……还在外面？”
他似乎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其实是他的错觉。
顾念之坐在车里，也没开车窗，哪里来的风声？
顾念之嗯了一声，“刚把何教授送回教授楼。”
霍绍恒抿了抿唇，刻意忽略顾念之的这句话，直接说：“今年过年，何教授有邀请你去他家过年吗？”
顾念之愣了一下，“……为什么要邀请我去他家过年？”
“呵……”霍绍恒笑了一声，镇定地说：“不是要追你吗？趁着过年带你回去见家长，不是正好？”
语气十分正常，以至于顾念之想从中听到一点醋意都不可能。
霍绍恒今年春节特意一直不提跟顾念之过年的事，就是在观望何之初的反应，看他会不会趁机带顾念之回他家。
结果当然出乎他的意料。
何之初是回去过年了，但是一个人回去的，还是没有带顾念之回家。
“呵呵，霍少想多了，何教授又不是大雄哥，急着带女朋友回家……”顾念之嗤笑，打着方向盘转到和平里小区前面的大路上。
再开一小段路，就进和平里小区了。
霍绍恒刚想接着话茬往下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不再提何之初为什么不带顾念之回家见家长的事，不动声色换了一个话题，“念之，那你今年春节打算怎么过？”
以前顾念之都是跟霍绍恒过，现在两人还在分手状态，她也不好意思再提跟霍绍恒一起过年的事。
特别是霍绍恒好像也没有邀请她的意思。
顾念之开进停车场停了车，熄灯之后，四下看了看，确定停车场里没有别人，才推开车门下车，拎着自己的小包进了停车场的电梯，淡淡地说：“一个人过啊，好不容易毕业独立了，当然要一个人好好享受这个春节。”
霍绍恒走到阳台上，两手撑在扶栏上，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春节要值班，要不，你来驻地跟我一起过？”
“呵……”顾念之拿出门卡开门进去，摇头拒绝，“不用了。你值班不能分心，我一个人过挺好的。我还想春节出去旅游呢！”
霍绍恒听见她已经进了家门，才点点头，“好，那到时候再说。”随手挂了电话。
顾念之将小包扔到沙发上，扑过去躺了一会儿。
累了一天，从体力到精神都疲惫到极点。
顾念之都来不及洗漱，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香甜一觉，她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习惯性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何之初已经给她打过好几个电话，她都错过了，何之初就给她留言，说已经坐着自己的专机回美国了，让她好好过春节，不要乱跑，有事记得打他的专用号码。
再就是马琦琦和阴世雄，两人高高兴兴去阴世雄老家过年见家长去了。
顾念之一看这俩发的短信就好笑，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她过得十分充实。
在家里把每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然后去花市买了好多春节应景的献花装饰房间。
又去买了很多食材，放在冰箱里，打算今年过年一个人在家里鼓捣年夜饭。
不过她的计划没有成功。
大年三十早上，她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披着睡袍透过显示屏看了看，发现居然是宋锦宁站在门口。
顾念之惊讶地打开门，“宋伯母，您怎么来了？今天是三十耶！”
宋锦宁笑眯眯地看着她，将她往浴室里推，“快快洗澡换衣服，跟我去我新买的房子。——念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过年都没有人陪。你当做点好事，跟我一起过年，好不好？”
第952章 少女心
“啊？”顾念之惊讶得不得了，“您怎么会一个人过年呢？您……”
顾念之刚要说宋锦宁有儿子有老公，马上想起来不能说。
霍绍恒这个儿子春节要值班，说不定还要下连队慰问基层官兵。
老公霍冠辰，一来是前老公，两人早就闹翻了，不可能在一起过年，二来霍冠辰是上将，也是政治部主任，春节的时候也是在外面跑，不可能陪她过年。
而宋锦宁的父亲，早在18年前那场事故中去世。
所以宋锦宁跟她一样，其实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她是本来就没有这些亲人家眷，从未得到，所以也谈不上失去。
而宋锦宁是有家眷，却跟没有一样。
仔细想来，其实比她还不如。
顾念之因此对宋锦宁更好了。
而且绝世大美人笑眯眯地说“一个人孤孤单单”，顾念之顿时恨不得马上跟她去过年。
好好好，你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顾念之匆匆忙忙洗了个澡，换上早就准备好的过年的衣服。
一身香奈儿最新款大红色花苞裙，搭着巴宝莉深棕色修身系带绵羊皮皮毛一体大衣，脚上依然是一双齐膝高跟长靴，里面也有绵羊毛衬里，是ugg里少有的具有时尚感的高跟长靴。
随手拿了霍绍恒给她买的爱马仕红色berline小包，将手机车钥匙门卡和钱包都放在里面，又放了一副墨镜和一包纸巾，还有一块巧克力，跟着宋锦宁出门了。
“宋伯母，您是开车来的吗？”顾念之看了一下，没有看见宋锦宁的车。
宋锦宁笑着摇头，“我打车来的，现在打车可方便了，咱们再打一辆。”
顾念之：“……”
“那坐我的车吧。”
顾念之带着宋锦宁来到地下停车场。
“啊呀，这是你的车？好漂亮，跟你今天这一身衣服很配！”宋锦宁赞不绝口。
顾念之突然想起这车还是霍绍恒送的，有些脸红，不过还是说了：“……这是霍少的车，伯母您要喜欢，您拿去开吧。”
她有意没说是霍绍恒“送”的，如果说了宋锦宁肯定就不会要了。
不过就算她没说，宋锦宁也不会要。
她笑眯眯地说：“不用了，我天天在实验室里，很少用车。还是你开吧，再说这车多衬你，连车门上都有你的名字。”
顾念之脸一红。
忘了这茬了……
她讪笑着打开车门，让宋锦宁坐了进去，然后自己坐上驾驶位。
大红色跑车的内饰全黑，红黑相应，确实特别抢眼，一看就价值不菲。
宋锦宁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车里的装饰，心里顿时明白这辆车肯定是她那个儿子的手笔……
这内部装饰一点都没有小姑娘粉粉的小公主味道，而是简洁低调，一切以舒适干净为主。
宋锦宁啧啧两声，琢磨着怎么帮儿子查缺补漏，挽回顾念之的少女心……
顾念之不知道宋锦宁在打什么主意，她只是有些紧张。
因为宋锦宁坐在车里，她开车开得特别小心。
好在大年三十白天，路上跟没人似地，完全没有车流量。
她循着宋锦宁指示的路，一路顺顺当当开到了宋锦宁新买的公寓。
地段当然是一等一的好，是帝都三环一处**和环境都非常好的公寓，而且就在霍绍恒给顾念之曾经买过的那所公寓同一栋楼……
顾念之暗自嘀咕，这真不是巧合？
宋锦宁好像根本不知道顾念之曾经和霍绍恒在这里有“爱巢”，还非常热情地给她介绍这里的房子。
“念之，你在和平里的公寓是不错，可是当学生的时候住没事，这以后上班了，还住那里，会不会不方便啊？要不你搬到我这里来，跟我一起住啊。”宋锦宁热情邀请。
“你看，我这里房间可多了。”宋锦宁带着顾念之一间间参观。
确实，她这里的房子比顾念之和霍绍恒曾经的那套大多了，本身是复式楼层，足足有六个卧室，两个书房，四个浴室，客厅大得能开舞会，还有两个餐厅，两个厨房。
楼上有个小厨房，落下是主厨房。
顾念之叹为观止，看完根本不敢问这房子到底要多少钱……
宋锦宁说着话，带她走到二楼朝南的一间卧室。
一推开门，顾念之就被满屋的粉色公主系装修几乎闪瞎了双眼。
“念之，这是我专门给你留的房间。”宋锦宁拉着她的手，“就算你跟绍恒没成，也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你，反正你要跟他成了，就是我儿媳妇，没成，就做我干女儿，都得叫我一声妈。”
顾念之一听，眼圈立刻就红了。
来自女性长辈的这种疼爱对她来说实在太珍贵了。
当初在马琦琦家里，她对马琦琦的妈妈还暗自羡慕过呢……
“妈？”顾念之忍不住试着叫了一声。
丰润的菱角唇先闭得紧紧，舌尖抵住牙齿，轻轻吐出一个音节，声音从双唇中破了出来，像是芝麻馅儿的糯米汤圆在水里滚了几滚，再捞起来放到嘴里那么可口香甜。
“你就是我闺女了！”宋锦宁一把抱住她的肩膀，也有些动容，“我啊，曾经做梦都想生女儿，没想到生了绍恒这个儿子。后来再想生，就没机会了。”
顾念之一声不吭，紧紧抱着宋锦宁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依恋之意溢于言表。
宋锦宁拉着她走进去，在屋里转了一圈，“念之，你就住这里，好不好？等过了年，你就把你的东西搬过来，反正我一般也不会回来，都在物理所的宿舍里住，跟你一个人住没有差别。”
顾念之虽然很依恋宋锦宁给她的感觉，但她还是婉拒了。
“伯母，您放心，我放假了就去找您玩。”顾念之拉着宋锦宁走出房间，“今天的年夜饭咱们吃什么？”
宋锦宁笑着说：“我做一个炒饭，给绍恒送过去。他小时候最爱吃我做的炒饭。”
顾念之：“……”
过年只吃炒饭，真的好嘛？
顾念之发现有人比她还不通人情世故，没觉得看不起她，反而觉得宋锦宁更可爱了。
这个宋女士，真是一个妙人。
顾念之看着宋锦宁，情不自禁地想，这么一大美女，难道真的要把一辈子献给科研事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