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海洋和空气。
所以只要潜入深海或者飞入高空，
她会发现他就在那里”
顾念之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
这也是她父亲字条上的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从诊所的角度说，这就是一首写父爱的儿童诗，对于治疗不孕不育症的诊所来说，是再恰当不过。
霍绍恒也看见了这首诗，忙镇定地拍了拍顾念之的手，让她不要露出破绽。
两人脸上的墨镜及时地遮挡了他们的神情变化。
那中年妇女请顾念之和霍绍恒坐下，亲自给他们端来一托盘的糕点零食，还有鲜榨果汁，卡布奇诺咖啡，以及两杯清茶，任他们选择。
顾念之和霍绍恒都不会在外面吃不知道来历的东西，对这中年女子摆出来的吃食也只礼貌地表示了谢意，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这中年女子并没有让他们一定要吃，她对他们非常尊重，拿出了医疗用的平板小电脑，耐心地开始询问他们的情况。
“请问两位结婚多久了是一直没有怀上吗”她看着顾念之好奇地问道。
顾念之：“……”
霍绍恒在旁边说：“内子听力有问题，是聋哑人，只能看懂手语和唇语。”
那中年女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并且有一丝丝的如释重负。
她连连点头，殷切地说：“原来是这样，我懂了。两位是担心孩子以后也会有听力问题，所以一直不肯要孩子吗如果是这样，你们来我们诊所求诊，就来对了。”
顾念之：“……”
并不是
我只是不想跟你说话
顾念之在心里不断腹诽，真是服了这个具有推销员潜质的女人，自说自话也能滔滔不绝。
霍绍恒却做出专注倾听的样子，偶尔恰到好处地问一句：“内子的听力是天生的，孩子如果也会有听力问题，我认了。不过，听你的说法，你们诊所好像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那当然。”这中年女子十分骄傲，“我可以说，全蓝星只有我们这里会给你们这种服务。你在任何别的地方都找不到这种量身定做的婴孩。”
顾念之：“……”
我擦，这么能耐，婴儿还能“量身定做”，你咋不说你是上帝你会抟土造人呢
霍绍恒明显也很惊讶。
他长长地“喔”了一声，好听的低音炮几乎让顾念之的耳朵都要醉了。
那中年女子也红了脸，刚才还在喋喋不休，听见霍绍恒这声“喔”，情不自禁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
“贤伉俪不要不信，我们这里有一流的生殖专家，帮你们筛选生殖细胞进行结合。而且还会多培育几对受精卵，然后挑选最健康的受精卵植入你的子宫着床。”
“你们不用担心多胞胎，当然，如果你们想要多胞胎，我们也可以帮忙”
顾念之戴着墨镜，微微勾着唇角听了半天，终于有些明白了。
这个诊所应该就是做人工受孕的。
至于说什么一流生殖专家筛选生殖细胞做出受精卵，估计是噱头，顾念之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一个普通的人工受孕的诊所，怎么会从“天使在人间”这个慈善基金会得到那么多的资助呢
顾念之觉得这不科学。
霍绍恒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他沉声说：“你们做人工受孕，还能对受精卵进行筛选据我所知，一般的人工受孕其实做不到这一点。”
“这你就不知道了，别人也许做不到，但是我们一定做得到。”这中年女子可能是看霍绍恒和顾念之也是japanese的身份，所以对他们说得比对别人要详细一些。
“我们是同胞，我不会坑你们的。”她热情洋溢地说，握住顾念之的手，“像你们这样又高大又漂亮又杰出的人，我们会大力支持你们生育的后代”
顾念之：“……”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中年女子的热情程度，让顾念之错觉自己肩负着改良种族的重任#。
霍绍恒一手护着顾念之，将顾念之的手从那女子手中抽出来，不悦地说：“我夫人不喜欢别人碰她。”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中年女子连连道歉，起身鞠躬之后，拿过来一个非常高档的单反相机，笑眯眯的说：“两位既然是求诊，介不介意我给你们拍两张照片存档”
顾念之躲到霍绍恒身后，霍绍恒也用手挡住相机镜头，皱起眉头：“不用了，难道你们就是这样保护病人的”
那中年女子被霍绍恒说得满脸通红，讪讪地收起相机，说：“对不起两位，我是看你们生得实在是好，才想留个纪念。”
顾念之皱了皱眉头，扯扯霍绍恒后背的衣襟，表示想走了。
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好像正被很多人审视，像看货物一样打量她和霍绍恒。
这种奇怪的感觉，霍绍恒也有。
不过霍绍恒是在多次出生入死生死一线中培养出来的直觉，是后天形成的。
顾念之却纯粹是天生的直觉。
霍绍恒反手握住顾念之的手，对那中年女子说：“谢谢您的招待，我们要好好考虑一下，还有四五家诊所，我们还要去实地调查一番，才能决定在哪个诊所做手术。”
“啊你们还要去别的诊所”这中年女子有些着急了，“别的地方其实都不如我们这里，你们不用去别的地方浪费时间了。”
“我们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当然要谨慎一些。”霍绍恒彬彬有礼地说，一手揽住顾念之的腰，“今天就告辞了。”
“嗳，你们等一等”这中年女子的耳朵里似乎也戴有耳机或者蓝牙耳麦，她明显有个侧耳倾听的动作，然后才叫住顾念之和霍绍恒。
霍绍恒停下脚步，不悦地问：“还有何指教”
这中年女子笑容满面：“恭喜你们中奖了我们的专家对你们的case非常感兴趣，愿意免费给你们做这个手术，而且保证受精卵着床，生下健康漂亮的宝宝。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还可以给他一年的奶粉补贴。你们愿不愿意愿意的话，就跟我们诊所签个合约吧。”
顾念之强忍着想去跟霍绍恒交换眼神的冲动，只是平视着前方。
因为她目前扮的是聋哑人，虽然能看懂唇语，但还是不适合露出太过明显的神情。
而且她暗暗在想，这里的专家好诡异，居然还贴钱给病人做手术。
这是不是就是从“天使在人间”这个慈善基金会补贴的经费里出
话说回来，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标准来衡量呢
顾念之开玩笑般地琢磨，对方如果没有识破她和霍绍恒的伪装的话，那么唯一说得通的标准应该就只有一个：看脸。
第1176章 真的是看脸
顾念之暗暗得出这个结论，根本就是在苦中作乐。
她脑海里仿佛有个弹幕，此刻正飞速掠过无数个霸屏般的“看脸”两个字，自己都要笑了。
这时霍绍恒跟她心有灵犀般地问：“……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么好的条件？我们的case不算特殊吧？”
既然是来不孕不育治疗中心求子，来这里的每个人应该都是自然受孕有问题的夫妻。
在这些人当中，霍绍恒和顾念之两人假装出来的症状绝对是最普通的那种，根本不具有任何医学代表性。
那中年妇女没想到这对夫妻这么谨慎小心，连这么好的便宜都不占……
但很快想到他们是同文同种族的人，天生就比他们隔壁那个老是自诩“天朝上国”的华夏国民要品德高尚，不会想着事事占尽便宜。
她对霍绍恒和顾念之更恭敬了，两手交叠放在身前，她深深鞠躬下去：“两位的条件天赋异禀，这么好的基因，应该好好传下去……我们的专家致力于为最好的基因背书。”
顾念之听完眼前几乎一黑。
尼玛，真的是看脸？！
这是看她和霍绍恒的外在条件好，所以要给出这样好的条件？！
霍绍恒半天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愣住了，还是别的原因。
顾念之站在霍绍恒背后，看不见他的神情。
霍绍恒的心这一刻却跳得比什么时候都快。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诊所的诊疗宗旨，居然是这样的……
跟历史几乎是吻合的。
如果这些诊所都是这样，那基本上可以确定，莱因茨他们在追查的，是哪方面的数据了吧？
霍绍恒的目光一瞬间深邃无比，幸亏藏在墨镜后面，他面前那个十分殷勤的诊所前台看不见。
“当然啦，我们还会给你们测试一下智力，好确定你们孩子的智商底线，然后帮你们进行生殖细胞优化，生出最聪明的宝宝，说不定以后是学霸哦！活活活！”
那中年女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霍绍恒神情和声音都没什么变化，还是那种彬彬有礼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谢谢您的款待，不过我们还是想去别的诊所再看一看。对于我们来说，钱不是问题。告辞。”
顾念之站在霍绍恒背后，悄悄拿出手机，将墙上的那幅裱起来的花体英文诗“a little girl needs daddy”用最高像素拍了好几张照片。
当然，她墨镜上的针孔摄像头也对准那幅花体英文诗拍了各个角度。
而霍绍恒还在跟那中年女子交涉，他坚持不考虑诊所提出的“优先条件”，执意要走。
这中年女子万般无奈，又看这对夫妻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人，不敢用别的方法，只好眼睁睁看他们离开了诊所大门，往停车场去了。
“佳子，算了，他们不愿意就不要勉强。”有人在蓝牙耳麦里跟这个中年女子说话。
这个诊所前台遗憾地点头说：“好的院长阁下。佳子只是很惋惜，这对夫妻的外在条件这么好，又是我们japanese，他们的生殖细胞，应该对我们的帮助更大。”
“他们的条件不算是最好，走就走了吧。”
来他们这里求诊的人成千上万，在院长看来，这俩的身材虽然好，但长相不算特别出众，所以院长没有在意。
霍绍恒和顾念之改装的样貌，当然比不上他们俩原本的样子，被人diss也是正常的。
如果对方真的对他们这个样子都穷追不舍，不肯放弃，那就不是看脸，而是发现了他们的伪装了。
那就更加得跑。
……
霍绍恒和顾念之从停车场上了车，开始都没说话。
那车一路开出诊所的停车场，往大街上开过去。
街上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到处是排着长队换钞的人群，每一家银行前都是一片狼藉，人头攒动拥挤。
顾念之这时才长吁一口气，笑着说：“我能说话了吧？可憋死我了。”
霍绍恒递给她一瓶水，“口渴了吗？”
他们在那个诊所的时候滴水未沾。
顾念之接过水，一口气灌了小半瓶。
“真没想到，这个诊所偏爱外在条件好的求诊病人。”顾念之低头将瓶盖阖上，摇了摇头，“人工受孕而已，它以为它是救世主上帝啊？”
前面的何之初头也不回，淡淡地说：“我说了没什么好查的，你们一定要去……”
霍绍恒一只手搭在顾念之后面的座椅背上，一只手撑在车窗边缘，若有所思地说：“至少确认了他们收诊病人的重要标准。话说，他们看见外形条件好的人就迫不及待地给出各种优惠，甚至不惜免费做手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你觉得有什么猫腻？”
顾念之想了一下，往后靠坐在座椅上，从何之初的角度看，就像顾念之枕着霍绍恒的胳膊一样。
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的情形实在是辣眼睛。
何之初将面前的后视镜推了上去，不想看见后面的情形。
“我一向认为没有白吃的午餐，当然，也没有天上掉馅饼这种事。”顾念之抱起胳膊拥在胸前，神情十分正经端然，“所以他们一定是能从这种事里得到更大的好处，才提出这种一般求诊病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做人工受孕的诊费不便宜，如果是好的诊所，可以做一些性别选择的，就更贵了。
而听这个诊所前台安利，他们的专家还能对生殖细胞进行优化选择和培育，这可就牛逼坏了。
霍绍恒点点头，“对，一定是有更大的好处，所以‘天使在人间’这个慈善基金会才用了这么大力气扶植这些诊所。”
“还有一点……”何之初在前面补充，“他们为什么把诊所设在这里，你们想过没有？”
顾念之和霍绍恒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移开视线。
霍绍恒沉吟着说：“……因为这里的人多？”
除了华夏帝国，这个有着泰姬陵的国家是全蓝星人口最多的国家。
也许现在人口已经超过华夏帝国，成为名副其实蓝星人口最多的国家。
顾念之顺着何之初提示的思路想了下去，“……人口多，所以基因多变？”
“这个国家的主要种族还是白种人。”霍绍恒淡定补充，“但是今天我们看见的求诊的病人，绝大部分是两种人：欧美白人，和japanese。”
顾念之点点头，“确实如此。”
“不过具体的结论怎样，还是要再继续看几家。”
霍绍恒说着，指挥司机将车开到另一家治疗不孕不育症的诊所，巴蒂生育辅助中心。
巴蒂是那四家诊所里规模最大，效益最好的，接受的援助却只是一般，在四家诊所里只排第三。
顾念之和霍绍恒跟刚才一样的打扮进了诊所。
这里求诊的人就正常得多，而且以这里的本地人居多，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吵吵闹闹，偶尔有比较高贵的种姓从里面的贵宾室出来，一看外表就知道，比这里大部分人都白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