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控官被何之初一连串的问号问得晕头转向,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味来,自己是自打嘴了!
何之初一开始就把他绕进去了。
先让他解释什么叫“偷窥”,然后用他自己给出的定义打败他,真是太奸诈了!
检控官怒视着何之初,握了握拳头,不虞地说:“未经他人允许,偷看他人就是偷窥!”
“错了。”何之初摇了摇手指头,“在法律上,必须要偷看他人**才叫偷窥。既然当时两人都在大街上,而死者也没有做出任何**行为,所以检控官和管家先生指控我的当事人‘偷窥’vanderbilt先生的指控不成立。”
法官点点头,敲了法槌,“检控官和证人,请注意你们的用词。”
检控官的第一招就被何之初这样化解了。
他气不忿地继续问厨娘:“请问那天你在做什么?”
厨娘不像管家,她一直在厨房,或者在自己的员工宿舍,根本没有见过夜玄,只是听管家先生提过几次,便老老实实地说:“我在做饭。收拾好厨房和餐厅,管家先生牵着狗先回来了,说vanderbilt先生又见到那个老是跟踪他的男人,两人在说话,还在争吵。”
“你在这里看看,那个跟vanderbilt先生吵架的男人,在这里吗?”检控官让厨娘在法庭里寻找那个人。
厨娘的视线好奇地停留在夜玄面上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收了回来,说:“我并没有见过那个人,也没有听过那个人的声音,只听管家先生提过有这么一个人,所以我无法指认任何人。”
厨娘拒绝指认夜玄,陪审团的成员们立刻互相看了看。
检控官的脸色有些黑,他又盘问了同街区的邻居们。
这些人倒是有人见过夜玄,也记得他,因为觉得他长得特别帅……
但是他们见到的,也跟管家先生说得没有差别,就是在大街上看见夜玄跟vanderbilt先生似乎争吵过,但是到底在吵什么,他们并不知道。
最后一个询问的证人,是小石城警局的警长先生。
他比别的证人都要镇定彪悍。
检控官一见他的样子,心里就高兴极了。
“警长先生,请问您在10月29日凌晨拘捕了一名涉嫌纵火杀人的巴巴多斯籍男子,他在不在法庭上?”
警长狠狠瞪了夜玄一眼,瓮声瓮气地说:“在,他就在这个法庭里,就是他。”说着,指了指夜玄。
夜玄垂眸看着面前的桌面,根本看也不看警长。
“请问您为什么拘捕他?”
“因为他涉嫌纵火谋杀vanderbilt先生一家人!穷凶极恶!罪大恶极!”警长斩钉截铁地说,脸上一派正气凛然,非常有感染力。
有两个陪审员几乎就被他的话洗脑了,开始偏向认为夜玄有罪。
何之初抬了抬手,“反对,警长先生的话只有主观臆断,没有任何人证物证,就逮捕我的当事人,并且无故关押他超过72小时,我们保留向小石城警方和警长先生索赔的权利。”
“你说什么?!索赔?!”警长怒了,从证人席上探身出来,朝何之初怒吼:“你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我做警长三十年,还没有被人质疑过!”
“凡事都有第一次,警长先生,以后你要习惯被人质疑。”何之初摊了摊手,目光又在法庭内众人面上掠过,最后落在警长脸上,“警长先生,请先说说您为什么认为夜玄是第一嫌疑犯?”
“很简单,他之前跟vanderbilt先生有争执,争吵之后,他有四个小时时间不知去向,就在这四个小时内,vanderbilt先生一家人被残酷杀害,并且纵火焚烧,这种令人发指的罪行,就是这个人做的!”警长的话再一次回荡在法庭内外,大家情不自禁听住了。
一道道带着审视的目光投向夜玄。
夜玄依然垂眸,在被告席上坐得笔直。
警长说完之后,检控官站了起来,神气活现地宣读对夜玄的指控。
“……巴巴多斯籍男子夜玄被控于10月28日在犹他州小石城vanderbilt家纵火,并且谋杀全家十二口人。请法官和陪审员斟酌案情的严重性,对此作出恰当的刑罚。”
检控官简单地提出指控,下面就要由被告律师盘问证人和审查证据,辩驳检控方的指控。
也是因为时间紧急,来不及给史密斯交代重点,又担心史密斯不能随机应变,弄砸审讯,何之初选择亲自出庭辩护。
他不慌不忙从被告席上站起来,先走到法庭中央,风度翩翩地对所有人微微颔首致意。
法庭里几乎所有人一看见他就对他抱有好感,只有那位警长对他横眉冷对。
何之初当没看见这位警长的目光,径直走到检控官面前,用一口标准的牛津腔英语流利地说:“检控官阁下,请问您做出指控的直接证人和证据是什么?我刚才完全没有看见您有提过直接证人和证据。”
“直接证人是管家先生,证据,就是火场现场。你有什么疑问?”检控官讥嘲地扯了扯嘴角,对何之初已经不以为然了。
何之初沉着地走到他面前,一手轻抚着自己的下颌,一手托着另一只胳膊肘,若有所思地说:“原来在检控官阁下看来,凶案发生前四个小时看见的人,也能叫直接证据。难怪在您做检控官的三十多年里,你您有打赢了10%的官司,输掉了90%的官司。”
“你血口喷人!”检控官没想到何之初会知道他的工作绩效比例,一下子恼羞成怒,“你侵犯我的**!我要告你!”
“检控官阁下,作为公职人员,你的工作绩效不是个人**,纳税人有权知道实际内容。”何之初的声音冷了下来,他转头看向一脸激动的警长,“还有警长先生,您用主观臆断代替客观证据抓人,是对公信权力的严重滥用。”
检控官一听何之初把这件事扯到警察滥用公权的问题上,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果然,陪审团成员的脸色立刻变了,包括那三个本来对夜玄不屑一顾的男人,都开始思考何之初提出的警察滥用公权的问题。
“各位陪审团成员,vanderbilt先生被害案,非常复杂。但是我的当事人牵扯的案子,却很简单。简而言之一句话,他只是无意中出现在不恰当的地点,从而被人利用,陷害,而这位警长,不去抓真正的凶手,却只凭道听途说,没有任何直接的人证或者物证,就抓捕我的当事人,并且一度拒绝保释。——如果这样也可以,那么法律的尊严何在?公民的人身权利何在?!”
何之初清朗的声音落地有声,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在法庭众人心上。
警长被何之初说得满头大汗,急忙站起来辩解:“我没有滥用公权!我是有证据!”
“什么证据?一个管家在傍晚的大街上看见我的当事人跟vanderbilt先生说了话?这也叫直接证据?那要这么推理,管家先生的嫌疑更大,因为他跟vanderbilt先生不知说过多少话,我猜想也曾经有过争执。还有更重要的是,vanderbilt先生一家人都被杀,管家先生和厨娘却安然无事。——如果这么推理,你们俩也有嫌疑!”
何之初的手指指向vanderbilt先生的管家和厨娘,这两人吓坏了,齐声喊冤:“没有!不是我们做的!你没有证据!”
“你现在知道我没有证据?管家先生,那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当事人杀人放火,请问你的直接证据又在哪里?我记得你在警局的笔录说过,你没看见是谁做的,因为那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何之初眯了眯眼,下颌微微扬起,冷漠地看着满头大汗的管家先生,“按照警长先生的逻辑推理,你没有人证实你当时在睡觉,所以你也有嫌疑,而且嫌疑更大。因为统计数据表明,这种家族谋杀案,99%都是内部人士作案。”
管家瞠目结舌看着何之初,不明白自己怎么一下子就从重要证人,变成了重要嫌疑犯?!
第831章 坏脾气的小姑娘
“反对!被告律师无理推论,污蔑控方证人!”检控官赶紧站出来反对何之初继续说下去,“这两种情况不能类比。管家先生在vanderbi1t家族里服务了二十多年都没有出过差错,可这位夜玄先生刚来这里没几天就跟vanderbi1t先生起了争执,紧接着vanderbi1t先生一家人就被害。我倒要问问这位夜玄先生,你到底跟vanderbi1t先生起了什么争执?!”
夜玄坐在被告席上,一言不,不回答检控官的问题。
何之初也不愿意顾祥文的事弄得尽人皆知,就出言打断检控官的问话:“检控官阁下的问题出了本案的范畴,况且有争执一说,只是管家先生一个人的说法,还有人证明他们当街起争执吗?”
何之初的目光看向vanderbi1t家所住街区的邻居们。
这些人面对何之初肃然轩举的面容有些犹豫。
如果这是在网上掐架,没有任何法律后果,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说:“见过!”
并且会绘声绘色编造一些耸人听闻的内容来博取网上点击率。
但是现在在法庭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有法律后果。
而撒谎作证本身就是犯罪。
因此他们迟疑了一下,都摇了摇头。
确实,他们只看见了夜玄跟vanderbi1t说话,似乎两人还有些激动,但是没有一个人亲耳听过两人在说什么。
他们到底谈了什么,只能是天知地知夜玄知了。
夜玄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想顾祥文遗嘱的事闹得大家都知道了。
何之初淡然对检控官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我的当事人跟vanderbi1t先生说了什么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没有作案的条件和动机。如果有,请控方证实。如果拿不出证据,请不要继续拘押我的当事人。”
按照美国司法制度里“疑罪从无,感谢“fihoo1”亲昨天打赏的和氏璧,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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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2章 狭路相逢
“对,是顾念之。”夜玄的声音低沉下来,不敢看何之初的脸色,连忙转头看向车窗外面的群山缭绕。
小石城周围的山其实是大峡谷,红色的岩石被风干侵蚀,显露出内含的铁质山貌,映衬在蓝天白云下,看上去非常养眼。
何之初却只轻轻“呵”了一声,说:“顾祥文对你这么好,对她呢?”
夜玄皱了皱眉头,掉头看着何之初,“何先生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念之是他亲生女儿,他对她只有更好。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见过有父亲对女儿这么好。”
何之初扯了扯嘴角,一只手搭在车窗边上,冷漠地说:“那是你见得太少。”
“……真的。”夜玄不愿意听人说顾祥文的不好,更不愿意听人说顾祥文对顾念之不好,“顾念之很聪明,但是脾气很不好,特别容易发火。她一闹起来,谁都无法安抚她,只有顾伯父可以。有一次,我看见顾念之用石头砸顾伯父,把顾伯父脑袋都砸出血了,但他却一直很好脾气地安抚她,直到她不生气了,才把她抱回去。”
何之初:“……”
这是在说谁?!
“你确定你见到的那个坏脾气的小女孩真的是顾念之?”何之初不得不开口了,他觉得夜玄说得太荒谬了。
夜玄却重重点头,“我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虽然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但是年龄对的上,而且,她现在的长相,跟顾伯父还是有相似之处的,特别是鼻子那里。——她小时候一点都不像顾伯父,而是像顾伯母。”
他原以为顾念之长大了是顾嫣然这个样子,后来才知道不是。
“你经常见她?”何之初其实没什么兴趣听夜玄说这些话,但是顾念之这么在意夜玄和顾祥文,他也不得不跟着打听一下。
“……不经常。”夜玄陷入对往事的回忆,“顾伯父来孤儿院的时候,有时候会带着她。她那时候老是带着一顶大大的白色宽檐帽,穿着粉色小公主裙,顾伯父牵着她的手。”
多少年前的事,还记得这么清楚,可见真是印象深刻。
何之初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默默地听。
夜玄沉默了一会儿,很羞愧地说:“后来就是我掉到海里,被她救了。她因此生病,我也被送到美国读寄宿学校,一别就是好多年。再回去,我就……就……认错了人。”
何之初的另一只手闲闲放在车座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叩击,淡淡地说:“这也能认错人,可见你对她的印象不过如此。”
夜玄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我对她的印象,大部分都是来自那些年跟她在网上聊天。那之后我们才熟悉起来,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身体有病,顾伯父很担心她的健康,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身体有病?”何之初意外了,手指停止叩击,“念之小时候的身体有病?你确定?”
“她在网上这么说的,说她身体不好,生下来就有病,她爸爸妈妈对她很好,但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她。”夜玄用手撑着头,靠在另一边的车窗上,深刻的五官因为思念变得柔和,就像是刀一样的锋利突然被刀鞘包裹住了,现在轮到何之初皱眉头了。
“顾念之的妈妈,是谁?”何之初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位置,视线从狭长的眼眸里睨了过来。
夜玄跟顾念之的妈妈不熟,他想了一下,说:“好像叫r,听顾念之在网上说过一次,她妈妈跟顾伯父曾经是同学,两人感情很好。”
听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和和美美的家庭。
只可惜现在几乎家破人亡。
何之初有些出神。
真是不一样了啊……
两人一时都在想着心事,车里没有人说话。
直到前面的司机突然通过车里的通话系统跟何之初说话:“何先生,刚刚接到消息,说前面的路戒严封锁了,我们得走另外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