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少将大人/你好,我最爱的人(下)——寒武记
时间:2019-04-08 08:43:51

  陆安鹏挥舞着手臂,一口咬定:“你没有证据!你这都是推测!我的当事人没有时机对秦素问进行谋杀!”
  顾念之立刻反驳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你的当事人秦瑶光有动机、有手段来进行对秦素问的谋杀,那我们现在来证明秦瑶光动手的时机问题。”
  “什么时机?我刚才已经证明过,秦素问大律师去世的时候,我的当事人秦瑶光女士正在美国夏威夷参加生物基因科学的国际会议!”陆安鹏镇定地反驳,“只这一条,你的证明就全部不成立!”
  “谋杀案,动机和手段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没有机会真正实施谋杀。如果这一点不成立,那别的就都不成立了。”
  “还有,我并没有承认我的当事人秦瑶光女士有动机和手段来进行谋杀,你别自己加戏。”
  陆安鹏转头看着法庭内的听众,侃侃而谈,“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的地方,也有过对别人一闪而过的怨恨,这就是最原始的动机。但绝大部分人都只是想想而已,并不会动手去实施,所以构不成谋杀动机。”
  “是不是构成动机,还要看她有没有后续举动。”顾念之朝陆安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慢悠悠踱到秦瑶光的被告席前,她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苍白的秦瑶光,说:“秦瑶光女士,当时你正在美国夏威夷参加生物医学的国际会议,是不是?”
  秦瑶光看了陆安鹏一眼。
  顾念之不耐烦了,手指敲了敲秦瑶光的被告席桌面,“这点问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要看你的辩护律师才能回答?难道你的会议记录也有假吗?”
  依着秦瑶光本来刚愎自用的性格,她早就不顾一切跟顾念之争辩了。
  可是这一次,陆安鹏展示了几乎跟顾念之旗鼓相当的能力,因此“慕强”的秦瑶光对陆安鹏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他言听计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满盘皆输。
  陆安鹏朝秦瑶光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回答顾念之的问题,一边不满地对顾念之说:“请控方律师不要对我的当事人进行精神压迫,影响我当事人的思维和记忆。”
  顾念之嗤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讥嘲道:“被告律师未免把你的当事人想得太柔弱了,你以为你的当事人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实验人’的人际关系障碍症患者吗?”
  旁听席上的路近无辜躺枪,顿时觉得膝盖疼极了。
  路远微微勾起唇角,回眸无声地对路近做了个口型,“……该。”
  路近:“……”
  陆安鹏皱起眉头,“当年的国际会议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但是控方律师,你能不能对我的当事人态度好点,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
  亲生母亲吗?
  顾念之心绪翻滚,握了握拳,继续看着秦瑶光道:“现在你的辩护律师说你可以说了,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秦瑶光得到陆安鹏的许可,放了心,而且她当时确实是在美国夏威夷参加国际会议,这确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因此瞪了顾念之一眼,点头道:“是,我当时正是在美国夏威夷参加国际会议。”
  “那你当时参加会议的夏威夷酒店,没有电话没有网络吗?”顾念之似乎不经意地又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秦瑶光瞪大眼睛,菱角唇翕合着,难以置信地反问:“夏威夷又不是孤岛!而且那只是十二年前,网络已经出现了,只是用的人比较少,但是在美国已经很普遍。至于电话,五星级酒店里会没有电话?顾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念之点了点头,“请叫我控方律师,谢谢。”
  她转头回到自己的原告席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上的一个文件,说:“这是一份从我们国家的电讯局拿到的电话记录。”
  “准确地说,是十二年前,秦瑶光女士在夏威夷参加国际会议期间,打回国内的电话记录。”
  “我们来看看,你都给哪些人打了电话!”
  “首先,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电话号码,是何宅里的一个电话。”
  顾念之展示了一个中间几位数字被涂黑的电话号码,因为何承坚的号码是不能公诸于众的。
  她指着那串中间部位被涂黑的电话号码,略带讥嘲地说:“秦瑶光女士,你不过在夏威夷参加三天会议,就给何承坚上将打了三十六个电话!”
  “平均每天打十二个电话!”
  “虽然每个电话持续时间都不长,但你孜孜不倦地给别人的老公打电话,到底是什么居心?!”
  
 
第1884章 讲给你听
  秦瑶光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都被顾念之挖出来了。
  待听见她最后一句话,秦瑶光目光再往法庭上一扫,顿时觉得每个人都在嘲笑她追着有妇之夫跑,立即委屈地说:“……我那是有事!而且何上将工作繁忙,经常没人接,我才打了这么多!”
  “没人接?”顾念之笑着摇了摇头,“你当我没有在何家住过?何家的电话,从客厅里的座机,到各个书房办公室的内线电话,都有专门的接线员接通。——没人接?你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明明就是何承坚不接她的电话,却被她凹成没人接。
  切,真是给你脸了。
  顾念之转过身,背对着摄像机,鄙夷地撇了撇嘴。
  秦瑶光被她说得脸红,不过还是强撑着说:“……何上将没有时间接电话,所以我就多打了几个。那时候正是何少身体恢复的关键时期,我开会的时候跟同行交流过,想出了一些新点子。如果何少的病情以后复发,就有办法应对了。”
  “……复发?”顾念之挑了挑眉,声音提高了一些,“何少的病,不是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痊愈了吗?怎么到他十八岁的时候,还有复发的可能?”
  “这你就不懂了,基因疗法虽然有奇效,但是真正巩固疗效,确认不会有别的副作用,却需要好几年的时间。”秦瑶光说起自己的专业,还是井井有条,说话很有逻辑气势,“而何少的病,本来就是基因缺失,我们得确保他补齐的基因没有问题,没有新的变动。”
  顾念之看了一眼坐在旁听席上的何承坚,想了一下,很快收回视线。
  她不想让何承坚出庭做证人。
  这个案子面对全世界直播庭审,而何承坚是国家军部的最高指挥官,让他出庭作证,万一有个闪失,掉面子的不仅是何承坚本人,还有整个国家。
  转眸面对着秦瑶光,顾念之沉声又问:“那你是证实,你在秦素问大律师去世的那天,和前两天,给何家打过电话,不止打过一次,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你都说了,有接线员接电话,我还能做什么不成?”秦瑶光有些不耐烦了,“如果我真的有问题,你以为何家的安保措施是吃素的?你以为何上将会放过我?并且后来还跟我结婚?!”
  顾念之其实也知道,以何承坚的地位,就算他不查,国家安全系统也不会坐视不理。
  更何况何承坚深爱秦素问,秦素问突然猝死,他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才怪……
  他们都已经查了,而且秦瑶光最后还成功嫁给了何承坚,那就是说,秦瑶光必定已经接受了最严格的政审,和最细致的安保检查。
  这么多安保专业精英都没查出秦瑶光有问题,她应该是真的没问题吧?
  顾念之默不作声地看着秦瑶光,一幅“我静静看你婊演”的气定神闲,其实她脑海里正在飞快地运转,思索着最可能的突破点。
  陆安鹏见顾念之不说话,哪里能容她有更多的时间想办法,立刻说:“控方律师,够了吧?我的当事人不在国内,就算给何家打电话,也有接线员接通。你要调当时通话的电话内容录音都可以,不要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吧?这根本不是重点。”
  顾念之的目光看了过来,清凌凌的,眸若点漆,像是掉入冰窖里的两丸黑水银。
  陆安鹏竟然觉得有些冷。
  他迅速移开视线,说:“控方证人刚才不管是证实我当事人的作案动机,还是手段,都是她的推测,甚至可以说是臆测。而最重要的时机,她无法证明。——我的当事人秦瑶光女士,当时确实不在国内,没有任何作案机会。”
  “真的没有吗?”顾念之自言自语地反问,“陆大律师,你别忘了,秦素问大律师的‘先天性心脏病’,可是后天所得。这是她致死的主要原因。”
  “而秦素问大律师的‘先天性心脏病’到底是怎么得的,那就要问问秦瑶光女士了。”顾念之眯了眯眼,再次看向秦瑶光的方向,“秦瑶光女士,请问你知不知道秦素问大律师有‘先天性心脏病’?”
  秦瑶光下意识想说“不”,但是话出口之前,还是看了陆安鹏一眼,见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好点头说:“知道。”
  又补充道:“很多人都知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顾念之点了点头,“我听说是秦素问大律师年轻时候有一次晕倒了,去医院检查,才发现自己有‘先天性心脏病’。”
  “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所以我说很多人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秦瑶光轻描淡写地说,“何家条件那么好,她的病情也不严重,只要不刺激她,她就不会有事。”
  “可惜啊,顾祥文那人不知道对秦素问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将她直接气死了。”秦瑶光说着,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似乎真的很难过。
  顾念之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面上还是带着如常的笑容,走回自己的原告席上,有些挫败的坐了下来。
  前路还是不通,她用尽了力气,也没能将陆安鹏的节奏打乱。
  难道她真的要亮出自己的最后一招?
  顾念之犹豫不决。
  她当然不想把自己的DNA公诸于众,所以她一直没想过要跟秦瑶光做亲子鉴定。
  可是现在,她好像不用这招不行了。
  顾念之踌躇的时候,审判席上的法官敲了敲法槌,说:“休庭三十分钟,请原告和被告休整一番。如果没有新的证据,和证人,本案会择期宣判结果。”
  顾念之看了看手表,上午的审讯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此时已经是中午了。
  她饥肠辘辘,却一点都不想出去吃东西。
  控方的检察官同情地问她:“顾大律师,你还好吧?别太自责了,这个案子,本来就很难。你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让我们很惊喜了。”
  “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他主动邀请顾念之。
  顾念之勉强笑了一下,“我不饿,您去吧。我要好好整理整理思路,下午还要一场硬仗要打。”
  检察官见她还是没有放弃,既感慨,又尊敬,对她的态度恭敬多了,“那顾大律师您慢慢忙,我先走一步了。”
  顾念之微微颔首,看着检察官的背影消失在法庭的大门前。
  此时法庭内的人已经三三两两走得差不多了。
  为了不引人瞩目,就连路远都被路近拉走了。
  只有霍绍恒、何承坚和谢清影三个人留了下来。
  法庭里的那些摄像机,直播设备安静地矗立在过道上,像是一个个钢铁怪兽,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们,随时想要吞噬他们。
  何承坚走到顾念之面前,沉声问:“念之,能去我车上,借一步说话吗?”
  顾念之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的气色虽然不错,但是神情死寂,眼底一点神采都没有。
  今天的审讯,受到打击最大的,其实不是秦瑶光,也不是秦霸业,而是何承坚。
  顾念之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但是没有多少同情心。
  她冷漠地问:“您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
  何承坚摇了摇头,“在我的车上,比较安全。”
  顾念之心里一动,她其实最想询问的,是何承坚,问他有关那天的情形。
  她想了一下,站起来说:“我只有三十分钟,您能说完吗?”
  何承坚点了点头,“我尽量长话短说。”
  顾念之回过头,霍绍恒已经站了起来,不动声色跟在她身后,和他们一起离开法庭,来到何承坚的防弹专车前。
  霍绍恒和谢清影没有上车,而是在车前站着。
  何承坚和顾念之两人上了专车。
  何承坚命人将车窗的窗帘放下来之后,让那人出去。
  他和顾念之面对面坐在安静又隔音的防弹专车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您信吗?”顾念之漠然地看着他,“您信就是真的,您不信就是假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没有证据。”顾念之坦然地说着,突然眼里盈满了泪水,“我没有证据!连所谓的先天性心脏病后天获得,都是靠的逻辑推理反证……如果秦素问大律师的尸体没有变成白骨……”
  她还能拿出实证,证明秦素问的‘先天性心脏病’是后天获得的。
  可是现在连心脏都没了,到哪里证明她的“先天性心脏病”呢?
  “……对方这一招,可真狠……”顾念之喃喃地说,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公文包包带。
  何承坚静静地看着她,说:“我相信你,我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顾念之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了回去,说:“您信又怎么样呢?我们是在全世界面前庭审,我们需要法庭相信是真的,让全世界正在观看庭审直播的人相信是真的。”
  何承坚默然了一会儿,开始回忆秦素问去世的那一天的情形。
  这么多年,他无数次回忆起那一天的情形,就跟自虐一样,已经将那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记得清清楚楚。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