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不是你，才怪！”秦霸业两眼一翻，“当年可是你给我出主意的……不然怎么能让秦会昌乖乖卖地？！”
“你这是承认你做了手脚了？”顾念之紧追不放。
“承认又怎么样？”秦霸业豁出去了，“反正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还有活路吗？就算不是我做的，那两人也不会给我活路。”
顾念之伸出手指摇了摇，“你错，不是这两人不给你活路，是我们三人不会给你活路！”
顾念之反手指着自己，继续说“那他是怎么给你出主意的？”
秦霸业到了这个时候，突然不说了，露出一个怪笑，“……你猜？”
那位“忘年交”在惊惶之后，也回过神，知道自己说错了太多话，他索性闭口不谈了。
“想装死啊？”顾念之嗤之以鼻，“那我就再推测一下。”
她用手指沿着秦瑶光的面容画了一圈，指甲在秦瑶光脸上落下淡淡的白痕。
顾念之一边思考，一边说“那我们就想想，一般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第一，他被强迫。可是当时的情况来并没有秦会昌被强迫的蛛丝马迹。从我们调查的事实来看，秦会昌的行动一直是自由的，包括去z城卖地，还有后来回到c城遇到车祸。——所以这一点暂时可以排除。”
“第二，他被威胁。这一点，可以生发的内容很多。”
顾念之垂眸，盯着秦瑶光的脸，“如果他是被威胁，那什么可以威胁他？”
“一般来讲，是自己亲人的性命安危。”
“那是谁的性命安危用来威胁秦会昌？”
“我们现在在想想秦瑶光为什么要提前一年整容成这个样子。”
抬起头，顾念之这时抬眸看向了眼巴巴盯着她的何承坚，“……秦瑶光提前一年，整成了秦素问的样子，应该就知道，秦霸业，用谁的性命安危，威胁秦会昌。”
何承坚其实已经有所猜测了，但因为这个猜测太过惊悚，也太过痛苦，几乎是锥心刺骨的痛，他一直不肯面对，也不肯承认。
现在被顾念之亲口说了出来，何承坚脱口否认“这不可能！秦瑶光整的容，怎么会跟素问一个样子？！你是不是弄错了？！”
顾念之深吸一口气，眼里已经有了隐隐的泪光，“为什么不可能呢？不然她为什么要提前整容？——事实上，我想来想去，只有把秦瑶光提前一年整容的事套进卖地车祸的死循环里，整个案子才有揭露真相的转机。”
“不……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何承坚一瞬间像是衰老了十岁，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衰颓了，他喃喃地否认“这根本说不通……完全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顾念之不以为然，“如果一个动物走路像一只鸭子，游泳像一只鸭子，叫声也像一只鸭子，那它就是一只鸭子，有什么不理解的？”
“当然不可能！”何承坚猛地抬头，断然否认“如果秦瑶光真的是整成素问的样子，那素问认识秦瑶光这么多年，难道她自己认不出来？！她当年还自己追查过她家事故的真相！”
“问题就在这一点。”顾念之淡淡地说，语气中多了几丝怜悯之意，“为什么秦素问自己都没认出来，秦瑶光整成了她的样子。”
顾念之叹了口气，“何上将，您忘了秦瑶光会的一种手术，记忆剔除手术吗？”
何承坚脸色陡然黑沉，“你是说，秦瑶光九岁多的时候，就会给人做记忆剔除手术了？！顾念之，你未免也太信口开河异想天开了吧？！”
秦霸业这时哈哈笑了起来，他朝着顾念之大笑道“顾念之啊顾念之，看你巧舌如簧，可是连何上将都不相信你！”
何之初这时走过去，抡起胳膊，啪啪两下，大力抽了秦霸业两个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差一点没晕过去。
嘴里的后槽牙完全被打松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闭嘴！现在已经不用你说话了！”何之初已经想明白整件事，低声警告秦霸业。
秦霸业对顾念之还能呼来喝去，但是对何之初完全不敢造次。
顾念之瞥了他一眼，对依然一脸抗拒的何承坚说“您是不是忘了，秦瑶光一直强调她的记忆剔除手术是祖传的手艺。您没有想过，在秦瑶光之前，秦家还有人会这门手术吗？”
何承坚脸色铁青，“……你认为秦瑶光的话是真的？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他。”顾念之指着秦霸业说道，“当年秦氏私立医院创办的时候，秦瑶光还小，还在上学，但是秦霸业凭什么办私立医院？他以前不是开孤儿院的？”
“……根据他和洛勒家族勾结的情况来看，数十年前，洛勒的祖父曾经多次派医学专家来过华夏义诊，秦霸业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跟着那人自学了医术。”
秦霸业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被何之初打肿的眼睛睁开一条线，看着顾念之，喃喃地说“……你这么聪明，如果是我的亲孙女，该有多好……”
“过奖过奖。”顾念之讥嘲说道，“我宁愿是平凡普通人，也不要有你们家的变态罪恶基因。”
说完她接着对何承坚说“但是从来没人知道秦霸业自己会医术，他也把这个优势隐藏的很好，而是尽量雇佣别的医生来他的医院做班。后来秦瑶光能有医学上的天赋，应该也是遗传自秦霸业。”
“秦霸业，才是真正的医学天才。”
“那个邪恶的记忆剔除手术，我推测，其实是秦霸业自创的，他开了那么多年孤儿院，孤儿院里收养了那么多正常和不正常的孤儿，都可以是他练手的实验体。”
“后来，他把这个技术传给了秦瑶光。所以秦瑶光一直说，她家的记忆剔除手术，是祖传的。这不是掩饰，也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顾念之居然能从秦瑶光一句似是而非的谦虚出发，抽丝剥茧到这种程度，秦霸业陡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才是真正的完美基因！
秦瑶光的“完美基因”实验，其实已经成功了。
第1918章 重组往事（3）
“你是说，秦霸业本人也是医生？！他也懂医术？！”何承坚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看秦霸业，又看看顾念之，脸色严肃起来，“你有证据吗？这种事，也能凭空指证？”
顾念之很有信心地点头，“他懂医术，但我不认为他是医生。”
“医者父母心，扶危济困，解民众疾苦，他哪一点做到了？”
顾念之撇了撇嘴，“秦霸业的医术，都是靠残害别人学来的，也从来没有用到正路上去。”
“你血口喷人！”秦霸业忍不住了，“没有证据的话也敢乱说，真的当你是大律师，就可以随便诬陷别人吗？！”
顾念之哼了一声，“没有证据？那秦瑶光的记忆剔除手术是哪里来的？秦素问大律师小时候接受的记忆剔除手术，又是哪里来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秦素问小时候接受过记忆剔除手术？”秦霸业冷笑，“秦素问的尸体都成骨架了，你还想忽悠人？”
秦素问的尸体成为骨架，曾经在法庭上展示出来过，所以大家都知道了。
“你要证据？”何之初这时说话了，“好，我给你证据。虽然我母亲已经被你们把尸体弄成骨架，但是骨架依然会说话。”
说着，何之初往后招了招手。
他的几个勤务兵扛着三台仪器走过来，成品字形放在草地中央。
此时已经快八点了，不过太阳正好被云层遮挡，天坑旁边的空地上空已经暗了下来。
“放给他看。”何之初背起手，站到了一台仪器后面。
那几个勤务兵马上开始操纵这三台仪器。
没过多久，三道光柱一起从仪器里发射出来，在空地中央汇集成线。
一个全息虚拟场景出现在大家面前。
大家都吓了一跳。
因为这里出现的，是一具白骨。
何之初冷静地说：“这是我母亲秦素问的骨架。”
紧接着，一道道绿色线条开始在那具白骨的头骨上开始萦绕，跟作画一样，不断牵引拉伸，增添删改。
没过多久，一个女性人像出现在他们面前，栩栩如生，穿着一件秦素问平时出庭时候穿的黑色套装，就跟真人一样大小。
这个女性人像，跟秦瑶光几乎一模一样！
何之初扬了扬下颌，淡淡地说：“这是用法院认可的颅面还原技术还原的我母亲原貌，你仔细看看，你能把我母亲的样貌整成一个完全不同的样子，你能剔除她九岁以前的全部记忆，但是你无法改变她的骨骼。”
“基因决定骨骼，骨骼决定样貌。——秦霸业，这还不算证据？”
何承坚呆呆地看着前面空地上那个神情淡然的美貌女子，再也忍不住，眼圈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他紧紧握着拳头，踉踉跄跄往那人像所在的地方扑了过去：“……素素……素素……是你吗？这就是你的样子？素素……”
他想抱着那个神情温柔的女子，可是他手一伸，就扑了个空。
双臂从空气中穿过，那女子的虚拟视线平视着前方，正好对着顾念之的方向。
顾念之也呆呆地看着这个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亲眼看见一个真人大小的虚拟人像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而且心里突然充满无名的孺慕和眷恋，还有锥心的痛，像是有人拿着小锉刀正一下下在她的心脏上磋磨着，要把她的心一点点磨成脆屑。
秦霸业依然嘴硬，冷笑道：“变戏法也能成为证据？何少将，你直接弄死我算了，何必要弄这些假证据，企图让我心服口服？——我告诉你，不可能！”
何之初这时终于将那张全家福拿了出来。
他冷冷地将那张照片展示在秦霸业面前，“那这张照片呢？！——秦霸业你这个老匹夫！你给我好好看看！”
他心头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怆，大步上前，从彼得和那个保镖手里拽出秦霸业，一手摁着他的脖子，一脚踹到他的膝弯里，迫使他跪在那张照片面前。
“你给我看清楚了！你夺了他们的地！杀了他们的人！还剥去他们女儿的样貌！剔除他们女儿的记忆！——你现在跟我要证据？！”
他拎着秦霸业的后颈，一下下摁着他的头往地上碰，逼着他给自己外祖父一家的遗照磕头。
顾念之见状，迅速从草地旁边的树林里找来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塞到秦霸业面前，对何之初说：“何少，让他往这上面磕！草地太软了！太便宜他了！”
何之初：“……”
不过还是听从了顾念之的意见，再一次抓着秦霸业的后颈，往那石头上磕。
开始在草地上磕头，还不算什么，但是往石头磕就不一样了。
秦霸业的脑袋剧烈地疼了起来，额头迅速破损，鲜血渐渐染红的石块。
何承坚听见这个咚咚的磕头声，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
他扭头看了一眼，立刻大步走了过来，问何之初：“这是什么照片？”
何之初抿了抿唇，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将照片递给了何承坚。
何承坚拿了过来，一眼看出那照片上的两个大人正是他的岳父岳母，因为他跟秦素问结婚后，曾经帮助秦素问调查过她父母当年的事情，但只找到这两人的资料照片。
就是这张全家福上的样子。
而依偎在这两人中间那个小姑娘，无疑就是秦素问小时候了。
她那时候的模样，简直像极了小时候的顾念之！
何承坚惊讶地抬头看了看顾念之，又看了看照片，突然激动起来，朝她伸出双臂，说：“念之！原来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快过来！爸爸错怪你了！爸爸对不起你！”
“我就知道！你那么会打官司，你总是让我想起素素，而且素素当年对你那么好，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好，我早该想到的，你是我的女儿！你不是顾祥文的女儿！”
此时本来在旁边静静旁观的路近突然愤怒地要冲过去，可路远眼疾手快，一手抓着他的双手，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路远的手劲比路近可大多了，而且路远是练家子，这么多年，功夫就没有抛下过。
因此路近完全没有挣扎的可能。
霍绍恒从天坑下面爬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他挑了挑眉，拍拍身上的尘土，站直了身子。
但是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有人从天坑下面爬上来了。
就连最警惕的彼得都被面前的大戏吸引住了。
直到霍绍恒走到他身边，他才悚然而惊。
作为克格勃的远东王牌，居然还有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摸到身边的那一天，彼得立刻检讨自己的失误，而且往旁边让了一大步，离霍绍恒远点。
霍绍恒正好背着手站在彼得刚才的位置上，跟那个保镖一模一样的姿势，悄没声息地融进来了。
顾念之当然更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她也被何承坚的反应弄糊涂了。
这时候不应该怒发冲冠，容不下她这个秦素问“背着他”，偷偷生下的孩子吗？
可是他怎么会认为她是他的亲生女儿？
顾念之扯了扯嘴角，淡定地说：“何上将，您弄错了，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怎么会不是？”何承坚激动了，“你跟素素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你现在跟素素也挺像的。只要看样貌就知道，你肯定是她的亲生女儿！而且你还继承了她的法律天赋！——怎么会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