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路远对视一眼,然后说:“这样看来,这个成田山口已经凶多吉少了。”
顾念之拿出手机,查找着日本方面的新闻,皱着眉头说:“……可他要是真死了,这对我们来说,很不利。”
他们这一次获得的舆论高度,会立刻被成田的死而抹平。
路远和霍绍恒也是这方面的行家,一听就知道顾念之说的是什么意思。
两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路远低头喝了一口清茶,沉吟道:“他死了,对方可以扭曲成他是被我们逼死的。人都是同情弱者的,特别是已经死去的人,哪怕他活着再十恶不赦,一般人认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还要追究,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顾念之马上说:“路总,你们赶紧继续起诉,这一次告成田所在的新闻机构,要索取更高赔偿,并且表示成田只是连带责任。而我们议会这方面,只起诉成田所在的新闻机构,把责任推到他的工作单位身上,比直接起诉成田要好。”
路远明白过来,很是赞许地摸了摸顾念之的头,“念之的脑袋就是转得快,好,这个方法不错,我们继续起诉成田所在新闻机构的主要责任。毕竟告他的工作单位,比告他自己油水要多啊……”
霍绍恒也说:“我们的人会在日本继续跟进。成田如果死了,不能让对方拿他的死兴风作浪。”
这不是私人恩怨,这是关乎国家名誉的国家行为。
吃完午饭,路远离开,跟自己在日本的代理律师传话说,要继续起诉,这一次起诉成田所在新闻机构《xx新闻》的主要责任,索取的赔偿数额更加巨大。
路氏公司在国际上立刻又一轮占据了舆论热点。
这个刚刚成立不久的公司几乎是横空出世,靠着强大的技术实力,很快在市场上站稳脚跟。
对方炒作“被告成田山口离奇失踪”的企图也失败了,因为网民已经不好骗了。
在网上带节奏,又遇到一股不明实力的强力打击,并且有人开始猜成田是不是畏罪潜逃。
……
还是在那个装修前卫的实验室里,实验人员脸色阴郁地看着网上的新闻,心里憋屈得要死。
“华夏这一次为什么不息事宁人了?”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手里是掌握了什么了不起的专家或者技术吗?”
“那个议会的女首席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她跟以前的人不一样?”
知道顾念之来头的人并不多,而这个实验室的头目也不会跟不相关的说,这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手了。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座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成田不能留了,你们继续下一步行动。”
……
没过几天,霍绍恒也接到来自日本外勤的密报:【成田被自杀,自杀现场留下一份遗书,控诉被我国欺凌至死】。
霍绍恒知道晚了一步,立即指示:【换掉遗书,就说他被当替罪羊抛弃了,走投无路才自杀】。
特别行动司在日本的外勤都是精挑细选的人物,个个都是精英。
再加上他们已经跟踪成田一段时间了,对他这个人里里外外了解得非常透彻。
当下伪造笔迹的专家立刻模仿成田的笔迹写了一份遗书,将对方伪造的那份遗书替换,藏在他的“自杀”现场。
也就是说,弄死成田的人前脚刚刚离开,我们的人就后脚跟进,重新做了一个局。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天边还有樱花紫的晨曦。
成田山口的家,在京都一个很有特色的小院里。
来到成田家打扫卫生的钟点工用成田给她的钥匙打开院门,推门进去。
传统的和式庭院里,白墙黑瓦,院子里规划得很整齐,只有一条故意做得歪歪扭扭的羊肠石子小道显得有些野趣。
低矮的屋檐前种着一株同意低矮的盆景枫树,疏影横斜,枫叶红得沧桑,层层叠叠深深浅浅,跟晕染一样在枝头挥洒。
门前大理石的台阶旁边放着一个青花瓷水缸,里面养着几尾锦鲤。
自由自在游曳,偶尔金黄色的鱼尾轻甩,在寂静的清晨里发出一声噼啪的水声。
穿着传统和服和木屐的钟点工微笑着推开了成田家的木制滑动门。
以往一向干干净净的客厅里,腥臭的血气扑面而来。
她低头一看,地上全是蜿蜒的血迹。
而血迹的尽头,那高瘦的男主人,此时穿着一件黑色浴衣和服袍子,低头跪坐在小茶几前,胸口插着一把长刀!
“啊————!杀人了!杀人了!”
钟点工惊慌失措地后退一步,几乎从台阶上跌落。
很快,救护车、警车,甚至还有消防车的警笛声呜啦呜啦划破长空,将这片静谧社区的祥和撕得粉碎。
同时跟这些警车一起来的,还有京都电视台,以及日本几个门户网的新闻记者。
警察还在勘探现场,已经有媒体抢先爆料。
#被华夏国家和企业起诉的记者成田君今早被发现自尽于自己的寓所#——这是用假客观的语气造真谣。
#连小学生都在反霸凌,结果某东部大国居然以举国之力霸凌一个可怜的记者!#——这是暗戳戳用指桑骂槐的语气暗示成田之死的背后黑手。
然后已经有媒体去采访成田山口的同事亲友。
“成田君是个好人,他只是有点内向。遇到这么大的事,想不开,也是可能的。”
“成田君?你说那个自杀的人就是前不久在荷兰华夏议会新闻发布会上,被华夏议会的首席法律顾问羞辱的成田君?啧啧,真是可怜。他不过是做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居然就被人一言不和给逼死了。”
“成田君从小就脾气特别好,温和孝顺,我们都说他是我们家族最有出息的人,想不到……”
一条条有关成田山口的新闻几乎是同一时刻充斥在日本的大小社交媒体。
对于他的死因,这些人比警察还清楚,一口咬定成田山口是自杀,是被华夏霸凌自杀。
而警方那边尴尬的是,他们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成田山口的“遗书”……
有的人等不及了。
在华夏帝国议会例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有来自日本的记者立刻专门找顾念之提问。
“请问顾首席,你逼死了成田君,是不是暗地里窃喜呢?”那个记者比较矮胖,可是一脸沉重的样子,仿佛如丧考妣。
顾念之本来不是发言人,但是作为首席法律顾问,她每场新闻发布会都要出席,确保自己的新闻发言人不会出法律方面的差错。
现在被人点名批评,顾念之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她接过话筒,淡淡地说:“你跟成田记者是一个机构的?”
“对,我是他的同事!你是不是也要逼死我?!”
顾念之扯了扯嘴角,继续心平气和地说:“我没有在日本的任何官方渠道看见说成田记者是自杀的,请问这位记者,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这还用说?!他死的那个样子,就是自杀!”这人一口咬定成田山口是自杀,“你不会借此狡辩吧?!”
“你说自杀就是自杀?我还说是谋杀呢……你是比日本警方还给力呢,还是你在替凶手打掩护?”顾念之低头不再搭理这个记者,淡定地说:“我们不回答没有事实根据的假设性问题。如果对方继续胡搅蛮缠,就是栽赃陷害。我们已经有成体系的起诉制度,只管报上名来,保证满足你上法庭求关注的需求。”
顾念之的这番话很快传开,日本国内的社交媒体上也开始流传这个视频,当然是被配了日语字幕的。
日本网民看了之后,也疑惑起来。
“是哦,说自杀的证据在哪里呢?”这是普通网民的疑惑。
“至少京都警方至今没有宣布死因,难道不是自杀?”这是有一定思想深度的网民的疑惑。
“……可是看样子,跟自杀没区别。”这是水军在尴尬洗地。
做局的人当然暴跳如雷。
说好的遗书呢?!
到底放哪里去了?!
在某些压力下,日本京都的警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成田家某个非常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个写了“遗书”两个字的信封!
而且还是用红漆封印的!
一个警察好奇想拆开,但是被上司制止了。
“先不要拆。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要当着媒体朋友的面拆开。”
这时特别行动司的某个外勤悄悄拍了视频,放到网上。
标题就是耸人听闻的“成田君遗书现世!证实自杀!”
第2005章 我只服顾首席
日本京都负责成田山口案子的警方气得要命,叫嚣着要查到底是谁不经允许把现场视频放到网上的。
可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出来的。
迫在眉睫的是,这个视频已经造成了巨大影响,把网民的好奇心都调动起来了。
警方再也不能推脱,甚至等不及跟人联系确认,就宣布要召开警方的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那天,几乎全世界的媒体都到齐了。
大家攒足了劲儿要让东部某大国好看!
各家新闻机构的现场记者、主播都站在自家新闻机构的摄像机前,眉飞色舞地说着这场官司的始末。
仿佛他们不是来哀悼成田君的死亡,而是来参加一场盛大的嘉年华会。
华夏方面也对这场新闻发布会非常重视。
顾念之所在的议会上院更是严阵以待,在议会上院开会的主会议厅里开着整面墙那么大的大屏幕,现场直播日本京都警方的新闻发布会。
虽然是日语新闻,但因为配有字幕,大家还是能看得懂内容。
而且议员们也戴有一种自动翻译的耳机,能够跟现场同声传译。
顾念之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直播,没有跟议员们一起在主会议厅观看。
因为她不仅要看直播,还要检测网络舆情。
她自己的班底也都有自己的任务。
路远和路近坐在宋锦宁的公寓里看电视里播出的现场直播。
路近会很多种语言,包括日语在内。
因此他听得懂日语,也会说日语,但他从来不屑表现出来,经常还找翻译装模作样。
不过这一次路远不许他找翻译来宋锦宁家,路近只好给路远充当日语翻译。
看着电视上那些脸上难掩兴奋的日本警务人员,路近嗤笑一声,抱着胳膊说:“……这里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这些人,挨个查过去,每个人肯定都跟幕后的人有关系。”
路远摸着下巴,沉吟道:“有一定道理,不过每个都查太浪费时间了,能锁定谁跟幕后的人关系最密切吗?一般的喽啰查了没用。”
路近闻言坐直了身子,仔细端详着电视上坐着主席台上的这些警务人员。
因为是高清电视,直播的效果非常清晰,甚至能看清这些人脸上哪里有痣,哪块有斑。
他们的神情眼色看得就更清楚了。
看了一会儿,路近放松下来,靠了回去,翘起一只脚搁在面前的软凳上,懒洋洋地说:“左边第二个人,是他们的头儿。”
“他的笑容跟别人没有差别,但是眼神比他们都要稳重有力,两手虚握搁在长桌上,左手无名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轻叩,虽然是无意识的举动,但是敲击的确实是摩斯密码。”
路远:“……”
“光看他的动作你就知道是在发摩斯密码?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他得多脑残才用摩斯密码发消息?”
路远白了路近一眼,很是不解。
路近啧啧两声,“路老大,这你就不懂了,这属于心理学的范畴,讲的是人类的无意识举动跟本人成长经历的关系。”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叩击都是摩斯密码,不是说他用这种方法发消息,而是这暴露出来他的职业习惯和个人经历。”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路近说着,拿出自己的ipad平板查看今天召开新闻发布会这些人的背景资料。
“哦,他叫山本一郎,出身还是蛮不错的,在京都警务厅任职公共关系厅。——路老大,一个做公共关系的警察,下意识的举动是敲击摩斯密码,你觉得他这个身份的合理性有多少?”
路远这才明白过来,笑着赞扬路近:“不愧是顾氏心理学的唯一传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嘿嘿,如果我父亲还活着,看几眼就能把台上这些人的底儿都能掀个底朝天。”路近从小就恃才傲物,很少钦佩过什么人。
他的父亲顾浩泽是少数几人之一。
“最牛的心理学家,不是只知道按小时收钱听人树洞**的。”路近滔滔不绝起来,“我们华夏人最牛的心理学家,早年都是看相的!”
“所谓察言观色,他们能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从事什么职业,家庭出身,有的甚至还能分析到上三代和下三代!”
“至于那些心理问题,真正成为疾病的,都是身体出了问题,并不是只有心理出了问题。”
“比如神经内分泌失调,会引起情绪的巨大变化,让人以为自己是心理出现问题,其实不然。”
路远扯了扯嘴角,“问你一句话,你就能扯这么多,你不去竞选真是屈才了。”
路近马上嚷嚷:“我就说我应该去选首相!你们都不愿意!一个个的都以为我选上了就麻烦了!”
路远被他逗笑了,“这你也知道了?行,还挺有自知之明。”
“切,连这都不知道,你以为我傻啊?”路近不屑地摇了摇头,“如果我姑娘支持,你们谁反对都没用我跟你讲!”
“知道知道,你姑娘最大,你凡事都听你姑娘的,行了吧?”路远也觉得路近这个宠女狂魔已经发展到炫女狂魔了,每天不提几遍顾念之,那一天的事就叫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