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碧曦一通发泄之后,见刘彻来了,便好似一下没了所有气力,浑身瘫软在刘彻怀里,乖巧地犹如一个布偶,双眼无神地任由刘彻缓缓把马停下。
刘彻见她这般,心中更加担忧,自己下马后,径直伸手,打算把苏碧曦从马上抱下来,“来。”
苏碧曦伸出手,倦鸟归林一般从马上跳到刘彻怀里。刘彻接住她便打横抱起,径直把她抱到了早就候在一旁的马车上。
旁边的张次公拍了拍自己终于放下的心,“可把我吓死了!还好没出事。翁主这是怎么呢?”
卓氏的事就是辛元在苏碧曦吩咐下盯着的,苏碧曦这个样子,明显就是做下了什么了结,他心里有些猜测,在事情没有证实以前也不方便跟张次公说,只低声说:“次公,翁主这几日不高兴,你不要惹事,听见了吗?”
第264章
张次公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我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吗?我做事可比你稳重多了。”
辛元一边往前走,一边撇嘴,“头儿,这句话你敢当着翁主的面说吗?”
张次公哼一声,“有什么不敢的……”
而苏碧曦被刘彻抱上了马车,就缩在刘彻怀里不说话,刘彻有心想问几句,眉头紧蹙着,脸色黑沉,“君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一路疾驰而来,根本来不及吩咐下去查看,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就怕慢了一步,让苏碧曦出了什么事。
天知道他刚才看见苏碧曦一个人疯了一般地纵马狂奔,心里受了多大惊吓。
他这辈子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根本不敢想象如果连君儿也离开他,他要如何渡过余生。
他尽量将语声放柔,一手不断轻抚苏碧曦的背,安抚她的情绪,“郎君的心肝儿,告诉郎君,出了何事?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我家心肝儿,郎君替你出气,嗯?”
苏碧曦抬眸看着他。
刘彻在对着她的时候,周身的气息都会柔和下来,高而挺的鼻梁,清俊贵气的面庞,狭长而深邃的眉眼紧紧盯着她,眼睛里只有她的倒影。
跳到疾驰的马上救人,是何等危险的举动,刘彻虽然有武艺在身,但未必就要汉室天子才能亲自来做。
可是他仍然这么做了。
他不问她如此任性的不妥,不问是不是她做错了事,就理所应当地认为是别人惹了她生气,要替她出气。
这样的人,如若是一个昏君,周幽王商纣王第二,只怕非他莫属了。
可惜刘彻不是这样一个人。
哪怕在现代,男女之间相爱,也并不是把对方视为全部,离了对方就要去死了。
苏碧曦并不要求刘彻把她看得最重,也不要求刘彻什么都为她做,只希望在他们彼此相守的时候,能够互相忠诚。
刘彻见苏碧曦看着他不说话,低头摸了她的额头,“怎么呢……”
未尽的话全部被忽然起身压在他身上的苏碧曦用嘴堵住。
苏碧曦跨坐在刘彻身上,掐住刘彻劲瘦的腰,用尽了所有力气去吻刘彻,像是发泄一般啃咬他的脖颈。
刘彻浑身的火气一下子就被苏碧曦挑起,热烈地回应着难得主动的苏碧曦,却见苏碧曦拎着刘彻的衣襟,双目发红地看着他,“刘彻,你是我一个人的,刘彻是卓文君的。如果你敢有别的女子,我就杀了你,听见了没有!”
刘彻定定地看着她,郑重答应,“好。”
苏碧曦不知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男子也不可以。”
刘彻失笑,翻过身压在苏碧曦身上,“有这么厉害的女君在,我哪里敢招惹其他的人,又不是活腻呢?”
苏碧曦冷哼了一声。
刘彻只要在那里,无数男女前仆后继地,像苍蝇一般地会扑上来。
为了名,为了利,为了权势富贵。
只要能攀上刘彻,什么都有了。
刘彻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苏碧曦身上,手扯开苏碧曦身上红赏的带子,将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件拨开,苏碧曦不甘示弱地同样在脱他的衣裳,两人一刻不停地在亲吻着对方。
马车里的气息一下子热得发烫,两个人的情欲肆意地在狭窄的空间里蔓延,衣裳散落了一地,而苏碧曦根本等不及脱下刘彻所有的衣裳,就坐在刘彻的身上,把他纳入了自己的身体,而后咬住他的喉结,自顾自地律动起来。
刘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像一头被猎物刺激的野兽一样,掐住苏碧曦的腰,疯狂地亲着她,像在搏斗一般跟她纠缠在一起。
苏碧曦在情事上一向放得开,从不扭捏,今日却像是放开了所有的矜持,像一个吸人精血的妖精一般,不顾一切地跟刘彻抵死缠绵。
旁边伺候的人早在听见动静之后便退到了合适的距离。
天子跟皇后之间的事情,他们就算听见了,也是要把自己当成聋子的。能够在刘彻跟苏碧曦身边服侍的人,旁的不说,单说衷心识时务乃是必然的。
待到苏碧曦再没有气力折腾的时候,两人都出了一身大汗,刘彻把苏碧曦放到自己身上趴着,拿过薄被盖在两人身上,一只手放在她腰上,一只手在她光滑的背上游移。
苏碧曦身上嫌热,伸脚踹了一下,“身上都是汗,还盖被子。”
刘彻不理她,“还是春天,正是换季的时节,最易得病,轻忽不得。你这几日不太有精神,千万不能大意了。”
刘彻似又想起什么,“君儿,今日你不曾用药?”
苏碧曦用的药有一股长久而独特的味道,会留在她嘴里。刘彻跟她耳鬓厮磨,唇齿相依,早就习惯了她嘴里的味道。
苏碧曦不高兴的时候,还会让刘彻也喝几口,她才肯乖乖喝下去,刘彻对这药真是再熟悉不过了。今日不曾在苏碧曦口中觉察到药味,他立时便发现了异样。
“陛下跟女子白日宣淫,还是在这马车之中,若是被太后知晓了,定是顶天的大事。”苏碧曦不答反问,一双眼含春水的眼眸带着难以掩盖的媚意,脸颊上泛着红晕,犹如清晨开放,花瓣上沾着露珠的牡丹般娇艳欲滴,看得刘彻又是一阵情热。
刘彻含着她的耳垂,苏碧曦躲开,斜了刘彻一眼,“陛下不问这个,反倒说起我有没有服药的小事。”
苏碧曦说着,还伸出手指头戳着刘彻的胸膛,刘彻一把把胸前作乱的小混蛋给按住了,狠狠地亲了她一通,等她喘气的时候才故意恶狠狠地说:“我若是连这点事情都要拿来说,你定是要跟我闹脾气。你服药的事,可是我们家最大的事。女君康健,我才能康健。你说说,这是不是才是天大的事。”
再者,他是汉室天子,是天下之主,谁有资格对他这些许小事说嘴。
所谓规矩,不过是制定给那些需要管束的人罢了。
只有站在规矩里的人,才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吾王路飞”,灌溉营养液*20
第265章
“嗯,这个想法值得称赞”苏碧曦用手撑着脸,状似满意,而后又道,“我从今日起,不再需要服药了。”
刘彻见她抬起身子,被褥掉了下去,把人往自己怀里再团了团,试了试她身上的温度,才问她,“为何?”
自他见到苏碧曦开始,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服药。他们也曾让侍医太医令看过,苏碧曦本身是胞宫过小之症,只得慢慢调理。所有人一起斟酌了一个药方,不停根据效果更改着。
每日哄着苏碧曦吃药,早就是刘彻做惯了的事了。
他之前之所以不愿意苏碧曦远行,也是担忧她会断了药,他不能亲自盯着的缘故。
他御宇十二载,现下已然是二十八岁,近乎而立之年了,却仍然膝下空虚,一个皇子也没有。
他看重苏碧曦,跟苏碧曦有白首之约,自然是想跟她有孩子,想把自己辛苦得来的家业交给自己跟苏碧曦的儿子,这是极其自然的事情。
刘彻嘴上不怎么在意,眼眸却骤然缩紧,直直看着怀里的人,只听苏碧曦开口,“我昨日跟太医令太医丞商议过,已经调理得尚可。在有孕之前,最好不要再用药。”
无论是什么药,都必然有几分毒性。
哪怕是纯然无害的草药,也不是真正没有任何副作用的。
她一想起现代的那些“纯天然无公害无污染”的广告,把一大群人骗得一愣一愣的,就十分无奈。
眼镜蛇够纯天然,绝对的百分之百的纯天然,但是谁敢站出来说眼镜蛇无公害无污染,胆敢把眼镜蛇给吃下去或者拿到家里去?
哪怕是千金难买的人参,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吃下去的,更不是能够无限量吃的。有的人身体吃不了人参,如果吃了,恐怕不啻于毒药。
刘彻的眼睛里浮现了一阵难以掩盖的喜悦,抓住苏碧曦的肩膀,跟她没有一丝距离,彼此之间的气息交融,“君儿,你是说,你即将有身孕呢?”
如今天下人大多早婚,很多男子到了刘彻这个年纪,连孙子都快有了,而刘彻连一个皇子也未有。
“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苏碧曦的嗓音发甜,是情事过后黏腻的语声,含着春意跟缠绵,一边说着,一边亲吻刘彻的面颊,“一个既像我,又像你的孩子。”
她叹息一般开口,素白的脸上尽是凄婉之色,将马车上的甜腻气息冲淡了些许,“我始终记得,当年因为无子,差些被董家殉葬,而后又被司马相如摒弃。今日,我阿翁……我阿翁要亲自跟你说,我先天有失,不能有孕。”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女子在此时多年不生育,是一件何其的惨事。
卓文君当年未曾跟董二郎君有后,加上出身商户,身份卑贱,董家曾经动过将卓文君殉葬的心思。
秦汉之间,商籍不过就是比奴隶的地位更高了一些,人都是可以买卖的物件,奴婢被打死了不过就是赔些钱罢了。
不说长安这个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地,单是蜀中,高门大户里打死的奴婢,告到官府去,官府连吭都不吭一声,反倒先要把告官的人打十棍几十棍。
卓文君嫁到了董家,本就是董家的人了,卓家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董家做主的太夫人自小疼爱自己的小孙子,小孙子早夭,本就十分心痛,待看见貌美如花,年轻秀丽的卓文君之后,越发地不待见。
在她看来,卓文君嫁进来半年都没有子嗣,定是自己不愿意给董二郎君生孩子留后。董二郎君去后,卓文君要么就该去殉葬,要么就该自毁了面容,就此青灯古佛,就给董二郎君守节。
那么妖妖娆娆,梨花带雨的样子,是嫌弃董家亏待了她一个商户女了吗?
待到卓文君自己选了司马相如,跟司马相如中夜相从,私奔离家之后,本以为选了一个能够相守一世,琴瑟和鸣的有情郎,却不料听见司马相如亲口说:“你不能生育,我为了司马家的子嗣着想,你也该理解才是。”
这就是她在桃李开遍,鹦啼春意时节,听了一曲凤求凰,亲自寻的郎君?
这就是她在司马相如去了长安之后,秉烛缝衣,相思难眠的一心人?
她这辈子,苦于子嗣,苦于人言,苦于世情,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步。
如果刘彻不是她轮回中相守这么久的人,如果不是她有些许难言的责任心,如果不是她对于亲人们的感情,她一定立时就飘然远去,徜徉五湖四海,漫步名川大山。
去他的子嗣,去他的世情,去他的守节。
凭什么要把这些枷锁套在无辜的女子身上,凭什么她生不了孩子好像就是废物一般任人磋磨,凭什么她还没有生育,就好像十恶不赦,人人都要来踩一脚?
这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挥之不去。
任何人被如此说道了一日又一日,一月复一月,一年复一年,差点为了子嗣送了性命,又再被自己挑的一心人舍弃,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以此要挟,都不可能不留下芥蒂。
人言可畏,人言可以烁金,人言可以杀人,人言可以让人变成鬼。
如果不是刘彻知道苏碧曦就是文锦居士,有着神鬼莫测之能,定是能够生下孩子的话,刘彻会不会相信作为苏碧曦亲生父亲卓王孙的话,实在是难以思量。
毕竟苏碧曦嫁了两次人,这么多辰光,从未有过一次身孕,是再真切不过的事。
苏碧曦不能有孕没关系,可是汉室皇后万万不能没有嫡子。
自高祖刘邦之后,除去代王刘恒,孝惠皇帝是高祖嫡子,孝景皇帝是孝文皇帝的嫡长子,刘彻也是孝景皇帝的嫡子,继承皇位的都是皇后嫡子。即便皇子封为太子时妃嫔未曾是皇后,之后也被进封了皇后。
撇去吕后乱政时立的皇帝,可见汉室是极为注重嫡庶之分的,这也是自古以来的君王大多秉持的治国治家理念。
作者有话要说: 嗯,新增河蟹词“毒药”
第266章
别的不说,假如苏碧曦成为汉室皇后而无子,即便是过继宗室为太子。亲生的儿子尚且能够跟父母反目,何况是过继而来的儿子?
刘氏宗室本就对皇位虎视眈眈,无论是过继哪一个宗室的孩子,怎能确保这个宗室没有了觊觎之心?
退一万步说,即便在刘彻活着的时候,过继的孩子能够稳妥,等刘彻死后,万一苏碧曦还活着,这个孩子会不会恩将仇报?他会不会追封自己的亲生父母为皇帝皇后,而置刘彻跟苏碧曦于不顾?
即便苏碧曦并不是实实在在的古人,这样一手养大的孩子如果狼心狗肺了,只怕她死了都不能咽下这口气。
这样的事情,在华夏漫长的历史里,真实发生过的例子胜不胜数。
皇家是一个最能扭曲人性的地方,待刘彻跟苏碧曦年迈之后,若是太子不敬乃至于有了谋逆之心,又当如何?
并不是说亲生的孩子就没有了这个可能,至少是可能性小了许多。
刘彻如何不知道苏碧曦的心事,深邃的眸子里疼惜不已,将苏碧曦按在自己心口,安抚地柔声道,“郎君疼你,我的心肝儿不生气。惹我们家女君生气的人,郎君替你收拾他们。”
“我给阿翁下了药。”
苏碧曦声音清缓,却字字有声,透着一股骨子里沁上的凉薄跟悲意,“我阿翁做的事,还是你查出来的。我不能杀了他……我再恨他,也不能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