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让人去给哥哥收拾院子。”说着纪莹莹就跑了出来。
嘉和长公主无奈摇头,而后把今日跟着纪莹莹出门的丫鬟传了过来。
听了丫鬟的话,嘉和长公主笑容渐渐消失,神色沉了沉,她比不过嘉怡,她的女儿也要输给殷长欢吗?
“回夫人,都收拾好了。”
佟氏看了看这个她住了接近二十年的房间,淡淡道,“走吧。”
上次她从庄子上离开后便要分家,但分家岂是这么容易的,她夫君又是老夫人的亲儿子,父母在,不分家,她没有周氏的好命,既然分不了家她一个人就离开这个地方。
反正儿子殷成已经长大,若有心自然能去看她,至于夫君,罢了,随便他怎么样吧,早年的夫妻情分早在庶子庶女的出生中消磨殆尽。
殷成虽然纨绔,但却十分孝顺,已经等在佟氏的院子外准备送母亲去庄子上,看见佟氏出来他连忙迎上去,“母亲。”
佟氏欣慰一笑,儿子纨绔但孝顺知礼,女儿看着懂事却伤她最深,“走吧,现在去你晚上还能赶回来。”
殷成扶着佟氏,“我回来又没什么事,就在庄子上陪娘住几天再说。”
佟氏没有拒绝,这个时候儿子的贴心是她唯一的温暖。
佟氏正要上车,看见对面来了一辆郡主规制的马车,停在了德阳郡主府前。
她犹豫了下对旁边丫鬟说了几句然后朝马车走过去。
“郡主,”护卫道,“是三夫人。”
殷长欢拉开车帘,佟氏瘦多了,精神也不太好。
殷成陪着佟氏一起过来,对殷长欢拱手,“郡主。”因为殷白雪的事,殷成很没有脸见殷长欢。
殷长欢和殷成不怎么熟,她看了看殷侯府门前的几辆马车,问佟氏,“您这是?”
佟氏浅笑道,“想去庄子上住段时日。”
“是去陪殷白雪吗?”
“不是,”佟氏表情平静,“她在她祖母的庄子上,我去住的是我自己的陪嫁庄子。”
殷长欢微微颔首,觉得有点奇怪。
这时两个丫鬟捧着几个盒子走过来,佟氏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郡主收下。”
殷长欢有点意外,犹豫着该不该收,殷成道,“郡主你就收下吧,你不收下我娘会不心安的。”
殷长欢忽然间心头有点难受,她似乎在不经意间伤到佟氏了,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真正伤佟氏的人不是她而是殷白雪。
殷长欢对护卫点头,护卫接过盒子。
“多谢三夫人。”
“那我便告辞了,祝愿郡主能一生平安顺遂。”
佟氏转身上了她的马车,马车哒哒的远去,殷长欢似乎听到了一个母亲心碎的声音。
盒子里面有首饰,有药材,还有银票。
殷长欢看着这些东西叹了口气,“将所有东西换成银票,捐到护国寺去,名字就写三夫人的名字。”
因为这件事,殷长欢一下午都焉焉的没精神,若云来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摇摇头,恹恹道,“没胃口,不想吃。”
若云想了下道,“不如吃咸鱼吧,叶大人送来的咸鱼还没吃完呢。”
红烧咸鱼,又咸又辣又香,再想一想叶桓的那张脸,殷长欢抿了抿唇,好像有点饿了。
当天晚上殷长欢吃了三碗饭,太撑了,于是去练武场待了半个时辰,出一身汗,神清气爽,翌日,精神百倍的去叶家赴宴,受到一众夫人的热烈欢迎,那亲近的态度,仿佛殷长欢就是她们的亲女。
娶回家既是金娃娃又是靠山,哪家不想要。即便有人不想要,也不敢对她甩脸子,招待女客的花厅里气氛热烈。
忽然安静了一瞬,殷长欢不经意间的看去,殷老夫人和程氏带着三个殷家小姐进来了。
殷老夫人本来不想来的,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如坦然一点,错是殷白雪犯的,他们长辈最多也就是教养无方,况且笑到最后才算赢,若殷白雪真有希望成为皇后,谁还敢提这件事。
殷家人找了位置坐下,殷长欢没动,殷琳殷琦还有佟氏的庶女殷珍主动走到她们面前打招呼。
殷长欢语气疏淡,毫不掩饰她对殷家人的不喜。
打过招呼殷琦细声细气的说,“大伯母,郡主,我能坐这里吗?”
殷琦只比殷长欢小一点,她的姨娘早早的去了,在殷家没什么存在感,都不像是殷博文的亲女儿。
殷长欢不在意她坐哪,“你想坐就坐。”
殷琦露出笑容,坐在了殷怀怡的旁边。殷琳意外的看了殷琦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殷珍倒是也想坐在这边,但附近只有殷琦坐的那一个位置了。
周氏心地善良,她不喜殷老夫人,不喜程氏,但对殷琦却没什么,把她当做一般晚辈看待,特别是殷琦婚事被取消,周氏便对她多了几分怜爱。
宽慰她道,“那样见风转舵的人家不值得嫁,取消了也好,以后一定能遇上更好的人家。”
殷琦勉强的笑笑,她对这门亲事是没有留恋的,这也本就是程氏随便给她找的,取消了也好,但是她却认清了一点,靠殷家靠程氏她是嫁不到好人家去的。
她求得不多,只想嫁个好人家生儿育女,安安心心的过日子而已。
既然程氏不给她这个机会,就不要怪她了。
第33章
六月阳光炙热, 透过树枝间的空隙在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光斑,有些落在殷琦的身上,光暗之中, 她眉宇间的那份不安越发明显。
“你在等我?”虽是问句但殷长欢心中笃定, 这是出恭回去必须要走的路,适才在花厅时殷琦也常常偷偷看她。
“郡主。”殷琦似乎很紧张,她往四周看了看, 福身行礼后也不寒暄, 迅速道,“我有一件事想和郡主说。”
殷长欢点头,“你说。”
殷琦面露难色, 小心翼翼的道,“我要说的事很严重, 这里人多眼杂,可不可以明天去郡主府和郡主说。”
殷长欢挑了挑眉, 这么小心?她有些好奇殷琦要说什么话了。
颔首,她道,“好,你明天敲西角门, 会有人在那里等你。”
殷琦一喜, “多谢郡主!”
殷琦没有和殷长欢一起回到花厅, 在殷长欢回了花厅好一会儿了她才姗姗来迟, 没有再坐到殷长欢那边去。
殷老夫人也惊讶殷琦的行为, 她语气温和的问, “你刚才怎么坐到那边了?”
程氏闻言扭头看过来。
殷琦攥了攥手帕,低头道,“我只是想和大伯母还有郡主说说话,”
殷老夫人继续问,“那她们跟你说了些什么话?”
殷琦脸红了红,似乎很不好意思,“没说什么,就大伯母问了问我的亲事!”
“这样啊,”殷老夫人慈爱的笑笑,以为殷琦是因为被退亲着急了才会去攀周氏和殷长欢,“她们一个是你大伯母,一个是你亲妹妹,你多跟她们接触也好,以后对你的亲事有好处。”
“是。”
大户人家的宴会后还有许多活动,打马球,蹴鞠,投壶,行酒令,开诗会样样都有。
天热,殷长欢拒绝了打马球蹴鞠,她很少在外喝酒,又对吟诗作对不感兴趣,丫鬟来请时她便选了投壶。
她到时正好有人投中了,引起一片喝彩声。
冤家路窄,她又碰上纪莹莹了。
纪莹莹穿着一身浅浅的水红色衣裳,稍微有点圆的脸蛋儿上是兴奋的表情。站在纪莹莹旁边的是叶薇以及顾如月顾如韵。
叶蘅也在,看见殷长欢来了把她拉过去,“你玩吗?”
纪莹莹听到这句话,又看到殷长欢,忙不迭的道,“不让她玩,每次她一玩这个别人都赢不了,让她在边上看看就行了。”
“她真有这么厉害?”顾如月问。
“很厉害,”纪莹莹点头,“我就没见过比她更会投壶的人。”
“可是我大哥也很会投壶,”顾如月看向中间拿着箭的男人。男儿二十岁左右,一身深蓝色锦袍,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咦,京城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如此美男,只是,殷长欢秀眉一拧,还是比不上叶桓。
果然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就难,她的眼睛被叶桓的容貌养刁了,再看其他男子总觉得不行,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叶蘅想起殷长欢和顾源还没见过,忙介绍道,“这是南阳郡王世子顾源。”
又给顾源介绍殷长欢,“这是德阳郡主。”
顾源给殷长欢见礼。
昨日他就从他母亲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了,怪不得他母亲非要他来这投壶,就是不知这个德阳郡主知不知道他母亲的心意。
殷长欢还礼,目不斜视,除开最开始看了顾源一眼后就没有多看。
园子入口处,叶然奇怪的看着忽然露出笑容的叶桓,“公子,你笑什么?”
敛了敛嘴角,叶桓若无其事的道,“我没笑。”
“公子,我长眼睛了。”所以不要说假话好吗?
“是吗?”叶桓扭头看着叶然的眼睛,“挺好看的。”
叶然:……公子是什么意思。
叶桓没有解释,他往人群走去,“这是顾源投的?”
声音清淡,在这夏日里犹如山间泉水,殷长欢眼睛一亮,扭头,果然是叶桓。
嗯,眼睛又舒服了。
叶桓自然而然的走到殷长欢旁边,看着壶中的箭赞道,“好准头。”
叶蘅奇道,“表哥怎么来了?”他不是在男客那边招呼客人吗。
“正巧从这儿路过就进来看看。”叶桓扭头看殷长欢,眸色温柔,“郡主不下场试试手?”
顾如月起哄,“听柔乐郡主说德阳郡主很厉害,不如与我大哥比一次。”
“还是不要了,”殷长欢闻到了淡淡的酒香,有点醉人,“刚才在席上喝了两杯酒,有点头晕。”
顾如月以为殷长欢是怕输便不劝,唯有靠得近的叶桓嘴角勾起浅浅笑意,据他所知她在席上并没有喝酒。
叶桓没有多待,就好像他是真的碰巧路过。
叶桓一离开,殷长欢也紧跟着告辞,她去跟叶老夫人告辞,叶老夫人给了她一个盒子,说是感谢她送的生辰礼物。
上了马车,殷长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琉璃钗,和纪莹莹那枚不一样,这枚偏黑色,里面还带着银光,像是天上的星河落在了里面,十分漂亮。
只是这究竟是叶老夫人送的还是叶桓送的。
她没有那么自恋,但叶桓昨天才说了谢谢她没有因为琉璃钗再卖他一次的话,就由不得她不这么猜。
投出手中的箭,顾源眼中闪过兴味,京城果然比南阳有意思多了。
啪嗒一声,箭没有投进壶中而是落在了地上。
顾源对此不在意,却听到旁边有人用“果然如此”的语气道,“果然还是比不上德阳。”
顾如月一看顾源没投中很失望,“德阳郡主真的有这么厉害?”
“当然了,”纪莹莹挺了挺胸膛,她和殷长欢都是京城人,虽然她不喜殷长欢但这个时候不一样,她必须得挺殷长欢,这是京城人的脸面,“她无论是隔着屏风投,转身背对投还是蒙着眼睛投,她都没有输过,就算喝了酒她也是百发百中。”
“那她刚才为什么不投?”
纪莹莹顿了顿道,“也许是要给你哥一点脸面吧,毕竟输给一个女孩儿不是一件光荣的事。你大哥才来京城就丟这样的脸不太好。”
顾源:……
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是柔乐郡主吧。她不是和德阳郡主是死对头吗,怎么话里话外都在帮德阳郡主说话。
京城的女人也太奇怪了!
殷长欢在心中猜了猜殷琦会对她说的话,然而真正听到的时候她还是很惊讶,惊讶到有点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但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这一定是真的。
殷白雪居然不是三房的女儿,而是二房殷博文和程氏的奸生子。
殷琦穿着灰扑扑连郡主府中丫鬟都不会穿的衣裳,头发上包着一块灰色的头巾,白皙的脸颊也不知被她涂了什么上去又黄又黑,完全是农家女的样子,若不抬头仔细看,谁会认出她是殷家三小姐殷琦。
她会做这副打扮不用说就是为了避人耳目。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兹事体大,她必须弄清楚怎么回事。
殷琦拘谨的坐在椅子上,“是三年前的事了,有一天我去正院找母亲,大门开着便我以为她们在房间里,走了进来,谁知里面没有人,刚好这时她们又回来了,我下意识的就藏了起来,碰巧听到了母亲和钱嬷嬷的对话。”
钱嬷嬷是程氏的奶嬷嬷。
“母亲哭诉说殷白雪明明是她的女儿却要唤三婶为母亲,为三婶侍疾自己却病倒了,钱嬷嬷安慰她说至少孩子在她眼皮子底下,是正儿八经的殷家小姐。”因为太过震惊,殷琦对她们的对话记得非常清楚。
殷长欢听得毛骨悚然,“那三房原来的孩子呢?”
殷琦摇头,“她们没有说起。”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殷琦低头,红着脸讪讪道,“我不敢,殷家是母亲管家,老夫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最多只有三婶闹一闹,最倒霉的只有我。”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说出来?”
殷琦更加不好意思了,“殷家女儿的名声已经坏了,母亲也不会真心实意的帮我说门好亲事,我……
殷琦欲言又止,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说起自己的亲事终究是害羞的。
殷长欢了然了,替她说完,“你想让我帮你找门好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