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俏皮地笑了笑,玩世不恭的模样一如既往。
他忙露出她喜欢的甜蜜微笑:“当然欢迎了。”
“那还不请我去你的新家坐坐。”
卢平已做好冒险准备,明知此一去将走向人生一座分水岭,仍欣然握住她的手,踏上回家的路。
暴雨整装待发,雷电频繁巡逻,她跟着他穿过市委宿舍楼的楼道,惊雷为他们唤醒一层层声控灯,如水的灯光泼盆而下,感觉他温润的掌心不断溢出热汗,帅宁狠心无视他内心的挣扎犹豫,在开门的刹那抱住他狂吻。
卢平敞开怀抱接纳冒失的客人,被双人份的欲、火灼烧仍在担忧她的处境。
“你遇上麻烦了?”
他捧着她的脸,额头与之相抵,像在建立能源补给。
她还没到脆弱敏感的地步,因而不用刻意隐瞒,咬着他的嘴唇承认:“算是吧。”
烦躁郁闷时这男人的影子不停在眼前晃,好像自身匮乏的物资必须从他那里进行掠夺。
暴涨的情感似揽绳一点点将人拖入欲海,他热情回应着她,下一句提问耗尽仅存的理智。
“我能帮上忙吗?”
“能,现在来帮我充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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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雨点噼里啪啦打下来, 仿佛黑暗中有位巫师在急诵驱赶季节的咒语。乾坤融为混沌, 混沌中孕育着新天地。闪电不时伸出尖细的爪子,撕扯包裹生机的玄色胎衣, 风声雷声交缠翻滚,不停激动而欢快地呐喊。雨龙咆哮着,以翻江倒海的力道将万物制服于爪牙之下, 良久, 方渐显疲态,低徊着盘旋而去。
这时的大地安静好似酣睡的新生儿,天空中零碎小星正躲在薄云缝隙里偷偷地瞧。暴涨的河流平稳地打着鼾, 新花嫩叶在微风中含露娇颤,深深满足于这场甘霖的滋养。
帅宁醒来时卢平已不见了,他说过今早要跟领导去视察,8点得到市委集合, 估计7点就出门了。
昨晚为释放情绪,没体量他是个童子鸡,疯狂压榨他, 他今天的状况大概挺萎靡,不知会不会被领导责怪。
心中不现怜惜, 反有点幸灾乐祸,她用力拢一拢乱发, 嘲自己的确是个百里挑一的极品。
下床时新拖鞋已端端正正摆在床边,她的衣裤在对面椅子上,也都折成了标准的方块状。卫生间的洗脸台上放着新牙刷和漱口杯, 旁边还有没开封的新毛巾,上次在他家过夜也享受了宾馆服务,素质真比得上高级牛郎。
不行,怎么能做这种没良心的类比呢?人家又没收我一分钱,这么想他等于说自己是白嫖的无赖。
她拍打额头,稍微敲正已歪到天边的三观,洗漱完毕来到厨房。不出所料,早餐也备好了,有青菜粥、葱花煎饼和芝麻油凉拌的花生响菜。
正吃着,卢管家的电话来了。
“你起床了吗?”
语气脉脉含情,颇有新婚燕尔的羞涩,定是躲在没人的地方。
帅宁是车技娴熟的老司机,坦然地边往嘴里塞食物边回话:“刚起,正吃早饭呢,手艺真不赖,就是拌菜有点淡,我刚刚又加了一勺盐。”
“吃咸了对肾脏和胃都不好,今早时间紧,没来得及做好吃的,晚上再好好招待,你不急着走吧?”
听说他能按时下班,帅宁心想今天没有必须见的人和要去的地儿。去香樟林看看整改效果,再跟员工开几个视频会,其他事务都能通过电话网络处理,留下来再聚一晚也成,奸笑道:“你让我呆在你家,是想金屋藏娇?”
卢平笑道:“金屋没有,只有寒舍,你不会嫌弃吧?”
“嗯,看在你昨晚表现不赖的份上,我就再屈就一下吧。”
他没她脸皮厚,对上没羞没臊的调戏聪明才智全无用,只好一个劲笑。听到远处有人呼唤,匆忙向她道别。
“等等。”
帅宁叫住他,在临别时撒一把糖,对着手机做了个夸张的麦吻。
卢平默了一秒,回赠一句深情低语:“我爱你。”
区区小伎俩竟让他如此感动,帅宁莫名羞愧,叨叨吐糟他的青涩,挥舞手掌往渐热的脸庞扇风,能够理解为什么经验丰富的老男人喜欢勾搭涉世未深的纯情少女了。
饭后她自觉清洗碗盘,手机不早不晚响了,草草冲洗双手拿起接听,来电者是在上海证交所的关系人,昨晚她拜托他留意股市动向,这时定是来递情报的。
“宁总,从昨天起截止30分钟前,富康投资又增持了3.3亿股冠宇A,股权占有率突破5%,目前股价51块3,他们还在吃进,大概不久就会举牌。”
《证券法》规定:为保护中小投资者利益,防止机构大户操控股价,投资者持有一家上市公司已发行股份的5%时,必须向国、务、院证券监督管理机构,证券交易所做出书面报告,通知该上市公司并予以公告,业内将这一行动称为“举牌”。
帅宁顾不得收拾泡在水槽里的餐具,抓起外套急速出门,先通知崔明智帮她订最快回上海的机票,再给卢平发微信。
“对不起,我有急事必须马上回上海,有空再联系。”
去机场的车上,卢平回信:“别着急,有困难记得告诉我,也许能帮上忙。”
帅宁还没将遭遇告诉他,但愿他真有能力帮忙。景鑫的持股量已超过父亲,还在不断增持,致使冠宇A突破合理价位,成为走势奇特的妖股,“财务投资”全是鬼话,他们的目的就是并购!
昨天才和父亲闹僵,本想着这次绝不主动求和,形势紧迫不能感情用事,上飞机前她给帅冠宇打了电话。
接听者是周玉贤。
“宁宁,我正想找你呢,你爸爸病倒了,现在医院,你赶紧过来!”
帅宁心口多砌了一块砖,忙问病情。
“是急性冠心病,刚才在家发作的,你爸爸不让叫救护车,让司机送到附近的大医院,还不许我通知别人。”
周玉贤声泪俱下,她过去也是干练的职场女性,见惯大场面,若非天崩地裂的压力吓不倒她。
帅宁什么都明白了,冷静道:“妈妈您别急,爸爸是对的,现在绝不能让外界知道他患病的消息,就是传出去也只能说成小病。您好好守着他,我正要上飞机,傍晚前一定到。”
抢救及时,帅冠宇性命无碍,但需住院观察。
帅宁到医院后软硬兼施要求院方对当事医护人员封口,严禁对外泄露帅冠宇真实病情,如被问起必须说是普通的伤风感冒。
当晚在她逼迫下,周玉贤违背丈夫指令吐露实情。
正如帅宁推测的,父亲独自背负危机为时已久。
“去年下半年A股震荡,冠宇的股票也跟着下跌至低位。董事会担心引来恶意收购者,研究后决定出资100亿回购股票。”
这事帅宁知道,她手里的大部分冠宇A就是在那段时间吃进的,目的是拥有话语权,而有的人则在趁机扩大霸权。
“你姑父当时也自掏3000万在二级市场增持,可后来你爸爸发现他收购的量远不止这点。到今年初,已陆续吃进5亿股,手里的股票占集团总体股权的2.3%,一下子扩张了3倍。”
“他哪儿来那么多钱?”
帅宁寻思片刻,自行说出答案:“景鑫去年在A省开了家银行,万洪波也参了股,一定是套现银行发行的理财产品,再进行杠杆收购!”
帅冠宇见万洪波有异动,原想和气沟通,可深谈两次后对方便暴露野心。
“他说你爸爸现在的经营路线不合潮流,搞实业没前途,赚热钱才是正理,如果不改变方针,坚持阻碍集团发展,就不能再胜任董事长。一半以上的大股东都支持他的意见,他们和万洪波的股份加起来占了总额的10%,其他像远恒的方董向来只分红不管事,建威的苏董态度模糊,剩下的几个持股总量不到2.6%,从局面上看你姑父已占了绝对优势。”
为换回局势,帅冠宇想尽办法提高己方的股权份额,辗转各地寻求助力,将名下资金和能在短期内变现的资产都用于股票回购,时间有限,迄今只提升了1.2个百分点。景鑫又在这节骨眼上大举增持,如同厚雪封门再遇冰雹。
“你爸爸知道他们是你姑父找来逼宫的,去同他们的高层交涉。那些人表面对他推崇备至,说想协助他推动冠宇加速国际化发展和业务转型,意思就是支持你姑父那一套。你爸爸感谢他们对冠宇的投资,也明确表示不希望他们成为冠宇的第一股东。因为两家公司的经营理念并不投契,他们参与管理不利于集团经营。”
景鑫的投资资金大量来源于债券、保险、基金,这种高风险的举债式投资有损冠宇一贯坚持的良好信用。一旦他们控股冠宇,其他大型投资公司、金融机构、商业评级机构就会重新调整对冠宇的信用评级。
近年来,国际评级机构对冠宇的评级在全球企业中位列前茅,整体融资成本低,风险小,如果景鑫这样一味依赖资本,唯利是图的土财成为大股东,这一优势将被打破。
帅冠宇决意保卫冠宇的品牌和信用,与景鑫不欢而散。其立场固然正确,但资本市场没有正邪之分,公司一旦上市就必须服从游戏规则,股票是自由交易品,有钱就能买买买,谁也挡不住金融屠夫的利刃。
如今野蛮人已兵临城下,撞开了冠宇的大门。
周玉贤哭哭啼啼责备帅宁:“你爸爸决定赌上全部身家和他们对抗到底,说这一仗胜算少,也许会倾家荡产,性命不保。这才提前叫你去分财产,想让你拿了钱远走高飞,免得将来什么都落不着。他已经尽到父亲的责任了,你却不停埋怨他,他昨晚难过得一夜没睡,今早交易所又来消息说景鑫已到了举牌线,两样打击叠在一块儿,他能不气病吗?”
帅宁面沉如水,没有内疚,反增气恼,咬牙道:“他不止没尽到父亲的责任,也没尽到董事长的责任。我不需要他的保护,只希望得到应有的尊重。”
她起身走向病房,帅冠宇正捏着手机躺床上发呆,她以为他在看信息,走近发现屏幕上是哥哥们的照片。
要是两个儿子有一个还活着,我也不会独木难支。
父亲定是这么想的,他哀泣的神态可以证明。
帅宁捏紧拳头又抖颤着松开,帅冠宇不愿面对她,见她靠近便扭头回避。
此刻谈亲情不合适宜,她立在床边耿直发话:“爸爸,作为父亲您不愿让女儿干涉生意,我姑且理解。但我现在是冠宇的股东,您这个董事长必须对我负责。我不想让不良资本注入集团,损害我的利益,请您务必配合我加以抵制。”
帅冠宇无奈叹气:“你太缺乏经验了,也没有金融背景,不了解资本市场的险恶。现在我想申请停牌肯定都通不过董事会决议,你姑父的势力发展得太快了,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就占据了上风。这点也怪我没早点听你警告,以为毕竟是亲戚,关系还一直不错。你二哥在世时也常说你姑父处处维护疼爱他,就跟亲叔叔一样……”
帅宁讥笑:“所以从根本上说您是因为信任二哥才爱屋及乌信任万洪波,和二哥比起来,我的信用不值一提。”
帅冠宇厌烦地闭上双眼:“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再嫉恨自己的哥哥了,听爸爸的劝,拿着我给你的那些财产,离开这个战场吧。”
“不,冠宇是我们帅家的,我是帅家人,必须投入保卫家业的战斗。”
帅宁断然宣誓后坐上床沿,倾身询问:“爸爸,方兴国是什么态度?他还支持我们吗?”
方兴国与帅冠宇经商理念相似,当然希望冠宇能由志同道合的老友主持,目前还没有倒向万洪波的迹象。
“那苏永福呢?他是什么态度?”
在景鑫和万洪波扩张股权之前,苏永福一直是冠宇集团的第四大股东,股权份额1.3%。此人油头滑脑,狡兔三窟,冠宇内斗发生时坚持中立,但如果帅冠宇继续失势,他必定做墙头草,顺风加入万洪波一派。
帅宁心头有数了,安慰父亲:“爸爸,我们现在只能顶住景鑫的入侵,尽快提高股权份额。老方还肯站我们,老苏争取一下多半也行,现在我和几位合作人手里也有将近1%的股权,加上其他支持您的股东,就有了10%的支持率,有权召开股东大会。听说万洪波只控制了董事会,其他的中小股东里支持我们的仍占多数,我再抓紧时间去请人收购股票。他们想罢免您需要30%的份额,只要赶在景鑫前超过他们就能争取到停牌。景鑫玩短债长投,撑不了多久,股票停牌我们就能反败为胜。”
该方案帅冠宇反应一般,怀疑女儿没有实践能力。
帅宁知道行动才能证明一切,先把各项计划做了分类,最近一个是教训万洪波。
这老鬼害苦了爸爸,我眼下整不死他,但有办法在他的后院放把火,让他饱饱受一顿糟心罪。
前不久她的二表姐万丽丽的日本老公在阿尔卑斯山滑雪时摔死了,万丽丽如愿以偿当上富孀,带着孩子们回国休养。听说今晚和后妈万太太一起出席文华东方酒店的时尚派对,帅宁也收到过那个派对的请柬,本不想见这些亲戚,此时却特意去寻她们。
她白天找人调查过万洪波的行踪,他这会儿正在苏州会情妇。那情妇住的房子是当年帅冠宇为死去的妹妹购置的,帅宁的三个表姐都在那里长大。
万丽丽最孝敬母亲,以前深恨万洪波拈花惹草,出嫁前迫于淫威不敢发作,婚后腰板挺直了,脾气也越磨越烈,要是知道父亲把野娘们养在母亲的故居,可有一场好戏瞧。
“宁宁,你也来了啊。”
帅宁的出现让万太太甚为惊慌,两家已撕破脸,紧接着就要死磕,她直觉这丫头是冲着她们来的。
万丽丽和帅宁一块儿长大,幼时相处融洽,虽获悉她正与父亲激斗,仍念着几分旧情,亲切地与之相见。
“丽丽姐,我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