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 你是案首!”
“恭喜谭兄!”
…………
褚人闻谭璇中了解元,第一反应皆是惊喜的扭头朝他望去, 纷纷恭贺!
而谭璇自己一时高兴的不知如何反应,感觉似做梦一样,难道就这样中了头名?
“会不会山竹看错了?”房中之人正等着他意气风发的表示几句。结果正主却突然来这么一句。
“表哥,我倒希望山竹看错了, 头名是我的!”田文瑄毫不客气的白了气死人的表哥。
其它人也是很无语,够了, 不用这样的谦虚,知道你学问好!
谭璇讪讪一笑,自己犯众怒了。
“公子!解元,您中了解元!”门没有上杠,山竹冲进来的时候, 差点闪了一脚, 笑的咧着嘴把天大的好消息说出来。
“我哥和文瑄他们呢?”此时谭璇才确定自己是千真万确得了第一名, 藏在袍袖中手握了握,按捺住激悦的心情, 出声询问气喘吁吁的山竹, 其它人的榜上情况。
“我只看到七公子在副榜上,排在第二位。到处都是人, 被其它观榜的给挤一边了,又想着公子您中了头名,就赶紧回来报信了。”
这次山竹真的不是有意没帮忙找其它人的,实在是张贴红榜的龙虎墙前,里三层外三层围的都是民众,随时都能被人给挤出去。
谭璃没与他们一起看榜,平时其功课那般好,竟才考中副榜。听到这个额外的消息,谭杭与谭玠两人神色变了变,眼中的期许顿时淡去大半。
很快,前去看榜的小厮们陆陆续续的赶了回来,面上反应不一。
从他们的口中知晓谭玠没有考中,此次谭杭发挥不错,排在正榜的最后一名,比谭璃考的还要好,相比于谭杭,田文瑄发挥倒不怎么滴,只考了第九十六名。
臭号里的顾襄没能有谭璇上次院试的好运气,名次只比谭杭好那么一点,不过在臭号里熬得住九日,并且还能考中举人,已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要知道乡试中分得臭号的考生大多数不是弃考,便是坚持不下去,被抬了出来。
“阿璇,咱们快回府吧,不然报录的衙役到府上寻不到人,爹娘该着急了。”
失魂落魄的谭玠调整好情绪,出声提醒着弟弟。自己虽没中榜,可家弟得了头名,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应该为其感到骄傲才对。
“玠表哥说的对,估摸着现在整个平江府的百姓都知道小表哥考中解元呢。祖父祖母啊,正笑的合不拢嘴喽!”田文瑄冲谭璇一笑,语气酸溜溜的。
此时顾襄勉强一笑,失落的与谭璇打个招呼,便告辞离开了。
“九叔,你中了案首,要好好的请我们去酒楼庆贺一番。”
几人中,要说最高兴的,当数谭杭了,正榜最后一名也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啊。原以为要落榜,没想到来个这么大的惊喜。
“表哥,不如今晚咱们去四莳巷吧?”田文瑄眼珠转了转,拨开谭杭,凑到谭璇近前,笑眯眯的悄声说。
“前几日是谁说要陪小表妹来着。”现今大家算是成年了,男子去四莳巷只要别胡来,在世人眼中并算不得什么,一些读书人觉的还颇为风雅。
谭璇内心虽好奇繁华的四莳巷是怎样的,可并没有去体验的打算。
“咱们听曲饮茶,做什么去不得,走没表嫂管着你,怕什么。瞧着吧,即便我不约你,外面的那些举人老爷们也不会放过你!”田文瑄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的说。
听他说表嫂,谭璇脑海中不自觉闪过明锦嗔怒时的容颜,可不是有人管着嘛。
“那位就是此次的解元,去年院试在臭号里竟还得了红榜第三名!”
“十几岁的少年解元可真不多!”
“可不是,不然平江通判怎会相中个秀才做女婿!”
…………
从雅间出来后,谭璇瞬间成为所有人的关注点,视线似聚光灯一样投在他身上。以前不为人知的小八卦也被大家翻出来作为谈资。
即使心里再如何不适应,可刚中案首,就当众甩脸色,势必给人留下清高傲慢的印象,他可不想成为顾襄那样的人。于是谭璇露出温润的微笑,谦和的同大伙打招呼,不时回应两句。
好不容易从茶楼抽身回到府中,下了马车,只见谭府大门外站满了道贺的巷邻,门头上的匾额也挂上了红绸,门前青石路上散着厚厚一地燃放过的爆竹红纸碎屑。
田氏着一身玫红色的襦裙,在丫鬟的陪同下,眉眼带笑正口若悬河的夸赞着幺儿。
“璇儿小时虽说淘了些,可没让人操什么心,近几年更是乖巧的让人心疼。”结果决定一切,儿子中了解元,之前被气的心肝痛的忤逆之事,瞬间被选择性的遗忘掉。
“用过的包被?约莫早没了,小衣倒是有几件……”听到左邻右舍讨要幺儿小时用的物什时,田氏有几分为难,东西早扔了,若知道儿子这般争气,说什么也得留着给自家后辈用。
…………
“解元老爷回来啦!”
“那个长的最俊的就是谭家小公子!”
“年岁看起来不大,不知定下姻缘否?”
“没听珍娘说起过,怎么,样中解元老爷了,哈哈……明日咱平江府中的媒婆心里乐开了花喽。”
听到马车辘辘声响,众人纷纷转身,不熟悉的则交头接耳打听其轶事,街坊邻居则大方的恭贺其高中。
“璇儿!报喜的官差在府里等着呢,你祖父与你爹都在。”田氏见儿子们回来了,撇开其它人,轻盈的迈着莲步欢欢喜的迎上去,目光一直注视着小儿子,眼里心里都盈着笑意。
一旁的谭玠见母亲眼中只有弟弟,周围不时的传来溢美之词。眸光暗了暗,心里又酸又涩,难受的不行,可碍于礼仪,不好就此单独离去,只好同手同脚的尴尬的跟着。
谭璇也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心里为其的遭遇感到同情,但愿心里别有了阴影,对自己冷漠起来。于是以不好让官府的人等着为由,不再耽搁,加快步子进了府中。
可府里同样有不少人,只不过多是谭氏宗族之人,见他们回府,皆是颔首露笑,谭璇忍不住哀叹一声,人怕出名猪怕肥啊。
应酬完前来府上道贺的亲戚朋友,大半天已过去了,让他觉的比科考还煎熬,听说晚上还有酒席应酬,谭璇连忙以已应了同年之约为由拒绝了。
拿着邀帖看去,果然如田文瑄说的,让他去四莳巷与同年小聚,以艺会友。
思量了下,决定还是去赴约,即然走仕途之路,必要的交际还是不能缺少的。不是以艺会友吗,到时自己就埋头作画好了,何况田文瑄必定也在的。
“璇儿真是争气,竟考个案首!唉,文瑄那孩子就是性子跳脱了些,没有璇儿稳重守得住。”
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可乔氏仍是非常关注。想着与田家人的关系不错,自家一直得他们照应,决定明日去府上带上贺仪恭贺一番。
“可不是,咱们整个平江府坊间都在传谭公子是如何的丰神俊秀,少年英才!”
甚至还有姑娘专门在来去谭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一睹容颜呢,依夏怕惹自家小姐不悦,没敢说出来。
“璇儿今年也有十五了,是该要为姻缘做打算了。倩娘倒是与他年岁相和,只是不知许了人家不曾。”除了儿子,三孩子中,乔氏最喜爱的便是谭璇,也希望他得一门好姻缘。
正绣着巾帕的明锦听了母亲的话,捏针的手一慌,莹白纤指不由一痛,被其巧妙的用袖子迅速遮掩了过去。抿了抿丹唇道:
“娘,阿璇做事向来有主张,想来对姻亲之事也有自己的考量。如今平江府应有不少人家存有结亲的心思,不如缓缓再看吧。”
说完,继续着手中的动作,颔首低眉露出蝤蛴般的脖领,看不见神色如何。
“嗯~也是这个理。”乔氏点点头,望了眼女儿,若有所思。
而一旁的依夏,方才一直在注视着自家小姐,喏了喏嘴,终是没有出声。
唉,夫人真是,能想到表小姐,怎没想到小也和谭公子般配啊。才子佳人,郎才女貌,除了年岁,哪哪都相和。
…………
“小姐,天不早了,快歇下吧,明早还要随夫人去田府道贺呢。”平时这时候,小姐早该上床歇息了,依夏见其仍端坐在书案旁读书,上前提醒道。
书页还是半时辰前的那一张,不由心疼起来,以往小姐哪像现在的模样,连京都户部侍郎家的公子那般苦心求之,都不为其所动,冷然待之。
心中开始埋怨百样好的谭璇怎还不来府上拜访,好赖予个准话,这样吊着,难怪小姐患得患失。
“好~”明锦合上书页,轻轻应了声。
花灯正好,人潮如织的四莳巷,最大最奢华的一座花楼里,今晚尤为的热闹。因平江府小半数的举子在此欢聚宴饮。
“九叔,原来真正的酒是这滋味的。”谭杭忍不住又抿了口有些辛辣的桂花酒,之前长辈责令只准他们喝黄酒或糯米酒槽,今日是第一次品尝白酒。
“哈哈……以后阿杭你会爱上这种味道的,小口抿有什么意思。来,为了明年的春围大比,怎么也得喝几盏预示着好兆头的桂花酒。”
另一边的田文瑄觉的面染酡红的谭杭煞是可爱,想逗弄一下,笑眯眯着拿起酒壶抬手为其续上满满的一盅。
“哎,添乱是吧?!还嫌阿杭醉的不够很!”坐在两人中间的谭璇把酒盅挪开,没好气的瞪了眼不嫌事大的田文瑄,好孩子都给他教坏了,现在想想三观依然很正的王林意志力是多么的坚定。
“是阿杭自己愿意喝的嘛。”田文瑄觉得表哥护的太过,都举人了,不会饮酒是被笑话的。
谭璇自酌自饮,不理他。
正值酒酣饭饱时,此次的组织者平江府的一富贾家的公子,拍拍手,让人把杯盘狼籍的桌面清理干净,进入了另一主题环节。
谭璇醺醺然的看着其大气豪爽的模样,忍不住想起大牢中的傅裕,愈发的不是滋味。
期间他托人带了些衣物,并花银子打点了狱卒,尽量少受些皮肉之苦,官府的宣判至今还没下来,大概是等着闽地作弊的那些人吧。
“谭公子,您都为芙蓉姐姐执笔画像,奴家也要嘛……”
“解元公子,还有奴家的……”
…………
自作孽不可活啊,本来那些艺妓好好的吹拉弹唱,是为他们吟诗作赋助兴的,结果却成红袖添香的佳人了,为不让她们凑太近,谭璇只好想出为其画像的主意,这样能离的远远的。
最终被一群嗲声嗲气的女子晃胳膊扯衣衫撒娇卖萌揩油求画像。
“哈哈……谭解元好福气,羡煞我等!”
那些同样被一群女子黏着的秀才们察觉到他的窘态,忍不住大笑调侃起来。
“表哥,表哥,我也想要画像!”子夜已过,谭璇终于摆脱掉那些花街女子,准备回府,留下那些准备一度春.宵的同年们。
上车前,田文瑄突然学起方才缠着表哥不放的艺妓,玩闹起来。
“滚!”正郁闷无比的谭璇,听其调侃,气的恨不得跺他一脚,若不是田文瑄在旁边煽风点火,至于那样吗。
“表哥,咱是读书人,斯文!哦,差点给忘了。祖父祖母说想你这个宝贝外孙了。”
…………
有了田文瑄的传话,第二日谭璇决定去外祖府上,顺便看看能否走运碰上明锦。
“乡试都过去大半个月了,身子还没养过来?”田老太太看着眼睛有些浮肿,神色中带着一丝疲惫的小外孙,面上满是关切。
“哪啊,祖母,他那是作画累的。相信不出几日,表哥的佳作在平江府千金难求啊!”田文瑄挑着眉,朝三分注意力在明锦身上的谭璇坏坏一笑。
“你啊!多跟璇儿学学,今早听门人说你昨晚子时过了才回府,乡试考成那般,还好意思出去混,到京都时自有你大伯父收拾你!”
孙子辈中,数田文瑄的年岁小,不免溺爱些,如今养成跳脱的脾性,府中人管不住,她和老头子又狠不下心管教,只能寄希望于大儿子了。
“祖母,您冤枉孙儿了,不信你问璇表哥,昨儿我们一同出的门,一起回的府,是不是表哥?”
正为在田府遇上明锦欣喜时,突然听到田文瑄的话,眼皮一跳,赶紧扭头去看明锦的反应。
结果人家丝毫不搭理自己,悠然的啜着茶水,而表姐田芸正侧头与其说着什么,明锦适时的颔了颔首,面上盈着浅笑。
“外婆,文瑄说的没错,昨晚我们俩人应同年之约,没注意时辰,回来晚了些,您放心下次一定会注意分寸的!”
为了引起明锦的注意,谭璇故意清清嗓子,朗声说道,效果让他气馁。
而斜对面的明锦装作不经意的抬眸扫了他一眼后,眸中染上笑意。
…………
“谭公子?”明府的门人认得谭璇,不过对其突然到访有些意外。
“那个……我近日上火严重,之前伯母说府中有苦丁茶。我顺路过来讨些,不知可否方便。”
在田府用了午饭,小憩过后便告辞了,想着在外祖家,明锦一句话都没和自己说,近一月未见想的慌,情不自禁的抬脚向明府走来。
跟前的山竹憋笑着斜眼瞅了瞅说谎话不打稿子的公子。
第52章
门人闻此,犹豫了下, 往常这个时候夫人礼佛还未结束, 可谭公子不但是自家公子的好友,还是乡试的解元, 开罪不得。
于是恭敬的让其稍等片刻,先去通禀小姐。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一丫鬟随着门人前来,引谭璇进了府。
谭璇认得引其进府的丫鬟,是明锦的贴身侍女依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总觉得她态度有些冷淡。
因着身份,不好主动与府上小姐的丫鬟主动叙话, 于是主仆二人乖乖的跟着她来到明府待客的厅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