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已经到了五月,距离恢复高考只有半年不到的时间。距离谢家起复,也仅仅不过一两年的时间。
万里长征不能倒在马上要结束的时候啊。
谢黎沉思半响,马不停蹄再写了一封信过去,请求老人家给孩子取名。随信另附上了一幅小宝宝的简笔画像。
画像是他话的,寥寥几笔勾勒出孩子的特点,让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看起来格外可爱。
他还在信里答应老爷子,等小宝宝满月,他会寄一张孩子的照片过去。
当然,这张照片,谢黎直到一年后才寄过去。
那时候,老爷子已经收到了起复的消息,坐在从外地回首都的火车上,看着送到手上的曾孙可爱的照片,老泪纵横。
……
谢黎预知不到日后会发生的事情。
他只是在尽力挽救老爷子的生命,可惜山高路远,触之不及,他除了一封信,其它什么也做不了。
抱着担忧的心情,谢黎无奈收好信件,收拾东西陪李甜甜出院了。
大包小包回到小西坡村,谢黎得了个儿子,李建国有了外孙的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村。
乡亲们齐齐上门来道喜。
和谢黎关系好的知青们也纷纷提着礼物来看宝宝,见到可爱的宝宝,一个个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有谢黎的灵泉供应着,李甜甜的奶水特别足,宝宝喝了她的奶,很快褪去了刚出生时候的干瘪通红,变得玉雪可爱,灵气十足。
房间多了许多人,他也不慌不忙,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明明看不清东西,却萌感爆棚,让大家万分惊喜。
“我弟弟出生的时候过了一个月才变得能见人,宝宝真可爱,出生就这么好看。”
谢黎护着宝宝,勾唇而笑,嘴上谦虚道:“没有的事,宝宝也在卫生站养了好些天呢。”
“那也比我弟弟好看。”对方羡慕地道。
这一回,谢黎没有反驳。他儿子本来就好看,人家说句实话怎么了?
满月的时候,李建国非要办酒席,谢黎懒得办,他气得自己掏腰包办,还请了全村的人一起来见礼,炫耀他的外孙。
李甜甜出了月子,在谢黎的陪伴下出息了这场满月酒的酒席。
酒席上,钱兰香跟着父母来贺礼。
李甜甜眼睛一亮,拉着谢黎上前:“兰香。”
钱兰香抬头,没精打采的脸上迅速挤出笑容,热情道:“甜甜,恭喜你有儿子了。我见过宝宝,宝宝很可爱。”
“宝宝是很可爱。”李甜甜笑着道,“他前几天有名字了,叫谢臻辰,是谢黎他爷爷取的,小名冬瓜,是我爸取的,你以后可以叫他冬瓜。”
李建国倒是想给宝宝取名字,可是和他竞争的不是谢黎父母,而是谢黎的爷爷,按辈分,他也要叫对方一声亲家爷爷,根本竞争不过,只能取了个小名来过一把瘾。
钱兰香点头:“冬瓜这个小名很可爱。”
李甜甜也很满意,还想和钱兰香再说两句,就见她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躲开人群视线,缩在了自己身后。
李甜甜纳闷:“怎么了?”
仔细一扫院子,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胡德正来了。
李甜甜也不是很明白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别别扭扭的,明明彼此有情意,却不肯共同努力。
哪像她家的谢黎,就算受到反对,还是一心一意要娶她。
“进屋说吧。”李甜甜拉着钱兰香进屋,问她怎么回事,现在进展如何。
钱兰香一屁股坐在床上,捧着脸,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道:“我爸给我另外定了亲。”
李甜甜一愣,没回过神:“那你和胡知青的事情黄了?”
“嗯,黄了。”钱兰香笑了笑,故作不在意道,“反正他心里没有我,我强求也没用,还不如老实听话嫁人,免得气坏我爸妈。”
李甜甜叹气,没说什么。
总是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再喜欢,时间久了也不想了!所以她理解钱兰香的决定,就是有些可惜。
明明郎才女貌,十分相配的。
“你也别为我操心了,胡德正说了他家里的情况,我还不想跟他去受苦呢。”
见李甜甜为自己难受,钱兰香有些不好意思,打起精神,口是心非道:“你知不知道,他家里有十一个人,竟然只有三间房,夏天的时候闷热,全家集体在堂屋里打地铺,冬天的时候省煤,半个月才洗一次澡,简直太可怕了。”
钱兰香嘴上说的再嫌弃,眼底的热切掩饰不住。
李甜甜知道,她就是在嘴硬而已。
晚上回到家,卧谈的时候,她惆怅地和谢黎说起这件事。
谢黎同样有些不明白。
不过,或许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无奈吧。
即使彼此相爱,也会在种种困境前却步,生活不是童话,不能事事如意。
就算胡德正真的为爱留下了,谁知道他之后的几十年会不会后悔,反而和钱兰香成了怨偶呢?
……
满月酒过后,谢黎抽空去了趟镇上,求见张老医生。
张老医生就是卫生站的站长,今年六十五,如果不是获得他的批准,李甜甜也不能得到床位,幸运在镇上待产。
毕竟这个孩子到来的时机和前世不一样,出点问题措手不及也是有可能的。
谢黎担心,到处找人弄床位,找到了老医生头上。
也幸好李甜甜在卫生站待产,因为她是第一次生产,中间还真的出了点岔子,要不是在医院里,有医生及时出手,很有可能真的出问题。
这一次过来,谢黎是来履约的。
“恭喜恭喜。”
知道谢黎家办了满月酒,头发花白的张老医生笑着拱了拱手,对谢黎道,“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不能忘记。”谢黎从身后的褡裢里取出用枯草和泥巴包裹住的人参,“我也不擅长净制,直接给你带来了。”
老医生愣了愣,接过来细细打量,激动道:“果然有二十年,珍品,稀世珍品啊!”
二十年份的野生老参,别说是现在,就是再往前一百年,也是稀罕的东西。
谢黎为了给李甜甜找一间待产的病房,找上老医生,只要得到一间病房,他就愿意卖一支完整的人参给站长。
站长的老妻身体不好,常年用人参吊着,有了这一只老参,又可以撑个二三年,没有思考多久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看到东西,他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了这样珍贵的人参,别说两三年,活到寿终正寝也够了。
老医生用一种看情人的爱慕目光细细地打量着人参参体。
这是一株手臂长的新鲜人参,参体呈现漂亮的圆柱体,根须几近完整,上半部分若隐若现,有点像一个老者的脸孔,要是再长几年,药性更强,会更像人。
据说千年的人参会成为山间精灵,采挖的时候要在叶子上先系上红绳,不然人参就会跑掉,等你挖开,发现底下压根没有人参。
谢黎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还很有兴致地在空间里转了转,下定决心要种一株千年人参,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参娃娃存在。
老医生对着人参也是爱不释手:“我中午下班,走,去我家给你拿钱。”
谢黎点头应了声,跟上。
老医生家就在卫生站后面不远处,是个两层的小楼,两位老人住在一楼,孩子们住在二楼。
老医生带着谢黎进了屋,让谢黎坐着等一下,他去拿钱。
谢黎看着他离开书房,转去房间,起身打量着这间书房的布置。
书房里并没有多少书籍,除了红色的主席语录,就是各种手抄本,用针线缝合上的,小心放在书架上。
过了一会儿,老医生回来,看见谢黎专注的眼神,笑了笑道:“我的书早些年都被毁了,这些都是凭着记忆瞎写出来的,也没有什么用,家里孩子都不爱看。”
谢黎心里一动。
“小谢,来坐下聊。”老医生没注意到谢黎的脸色,找了个地方坐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看你不懂价,就给你说个实价吧,你送来的这株人参年份高,药性强,如果找到懂行的人,应该能卖上两千块,可惜我手上只有这么些,想和你说个情,能不能卖给我,以后我再慢慢还给你。”
老医生递上手里的钱,因为是一叠一叠扎好的,粗略看一眼,就能看出应该有个一千五往上。
老医生看向谢黎,见谢黎迟疑,有些急切地向前挪了挪身体,殷切道:“虽然有些少,可已经是我全部的积蓄了。”
谢黎微笑:“老医生您误会了,我不是嫌钱少。老实说,要不是你妙手,我妻子生产的时候,也不会那么轻松。”
老医生摇头叹息:“我这算什么啊,都是本分罢了。”
他越是妄自菲薄,谢黎心里的念头越深。
“我不想要你其它的钱。我知道,医生赚不到什么,您回头肯定还得找人借,这样也麻烦,不如我们直接换个交易方式?”
老医生一愣,问:“你想怎么换?”
“我想跟你学医。”
“……”老医生上下打量着谢黎,一丝精光从他苍老的眼角闪过,“我想找个衣钵传人找不到,没想到今天有人送上门来。”
谢黎眼睛一亮,看着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那您看,我还可以吗?”
第18章
老医生没有说话,沉吟了一会儿,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得出内心挣扎十分强烈。
他想要的衣钵传人不是那么简单的。
中医这一行目前还十分的传统,并未受到新时代潮流的冲击,讲究的还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旧俗。
一旦成为师徒,日后名誉荣耀都绑在一起。
如果他收下了谢黎,谢黎的资质却不够好,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还有可能带累了自己的名声。
可如果不收下谢黎,他心里又想要谢黎的山参,怕拒绝了这个请求,和谢黎闹得不愉快,错失山参。
唉,真是叫人难办啊。
看出了老医生的为难,谢黎忍不住笑道:“张老,您误会了,我不是要拜师,只要能让我像小陈医生一样,在您身边学习就好。”
老医生一愣,回过神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简单。”
也对,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能耐心地学习中医呢?
“这样吧,我看你也不能天天跟在医院里打下手,我就给你几本书,你先背好了上面的东西,再来我这里。”
老医生说完,从书架上取下几本手抄本,慎重地递给谢黎:“这些东西都是我张家世代传下来的入门医书,你小心爱护,熟记后还给我,我才好继续教你。”
谢黎点头,接过手抄本,眼里神采熠熠。
见谢黎喜欢,张老也有些得意:“我祖上曾是张仲景一系旁支后代,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恢复当年留下来的医典,而且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那些人想要毁了这些书籍,却不知道毁了书,人还在。他们一走,我就靠着记忆把书给复原了,藏得好好的……”
也就是这几年没那么严苛了,他才敢把东西摆出来。
谈好合作的决定,张老还要给买人参的钱。
谢黎拒不肯收,老人有些不好意思:“这一行还是看天赋,我教你的东西不一定能值这些钱,你还是先拿上吧,万一日后后悔,也能少些损失。”
“不用了,我信任您的医术医德,就算学不到东西,也是我自己没这个福分。”
张老瞅了谢黎一眼,叹息般赞许道:“你倒是知礼。”
……
谢黎捧着医术回了村里。
李甜甜见他带回来这么多东西,诧异地翻了翻,看得头昏眼花。
“这些是什么啊?”
“中医医术。”谢黎翻开其中一本,说了自己打算自学医术的事情,望着李甜甜,征求她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李甜甜哼了一声,不依地轻轻锤他肩膀一下:“东西都带回来了,你还和我说这些?”
不过她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在她看来,谢黎能够有上进心,多一门技艺总是好的,总不能一辈子都在田地里找食。
李建国和王翠花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异口同声地赞同。
要是真的学成了,去卫生站上班,成了吃公家粮的医生,一个月就有几十块的工资,女儿这辈子都不用再下地了,多好。
就这样,谢黎要学医的决定几乎没有人反对。
他每天早起在院子里锻炼身体,然后做饭,唤醒李甜甜和小冬瓜一起吃早饭,等李甜甜收拾了碗筷,就全家一起学习。
冬瓜天生早慧,饿了渴了都会哼哼,平时也不爱哭,只喜欢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人瞧。
谢黎将他放在床上滚来滚去,和李甜甜一同坐在床沿看书,小冬瓜从来不会打扰他们。
隔一个小时,他会站起来活动身体,让眼睛歇一歇,就会顺带抱着小冬瓜出门转两圈,让他看看外面的景色,然后再回家继续学习。
就这样,时间慢慢过去,到小冬瓜长牙的时候,谢黎已经入门,并且在张老手下磨练了两个月。
他的学习进度惊人。
因为有灵泉存在,他的记忆力十分好,只花了一个月不到,就熟背了所有的手抄本,获得了随身学习的资格,每天清晨骑着自行车去镇上跟在张老身边,接受张老的亲身教学。
卫生站一天不知道要接待多少病人,有了他的加入,大家总算不那么忙碌,所以对待他的到来很幻言,直接将他当成了卫生站的一份子。
在大量的病例面前,谢黎结合理论和实际,飞快地进步着。
久而久之,他也能举一反三,根据病症增减中药,甚至还能坐馆处理些简单的病症。
碰上切不准的脉,才会请小陈医生来帮忙。
小陈和谢黎也算有缘分了,两次来卫生站,都是他接待谢黎,现在还成了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