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当众人围着六个石碑观察选择时,唐寂站在了慕君吾的身后,他道歉的声音很硬很硬。
慕君吾一愣,随即淡笑:“你不需要和我道歉,那种情况下必然要作出选择。”
“可是……”唐寂蹙眉道:“我若真刺伤了花柔,你就危险了。”
“本就是一念间的事,那一刻什么最重要,又或者说……你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就足够了。”
慕君吾的回答让唐寂一愣之后垂下了脑袋,而此时唐六两激动地喊道:“看!光到阵眼边上了!”
大家立时注意力都放在了石碑上,隐隐有了些兴奋与期待。
很快,光线照射到圆心正中的白玉台上,白玉台上出现了一个“一”字的阴影,与此同时,六个石碑的表层同时开始剥落,显露着不同的字。
于是大家一人一句念起了自己面前的石碑内容。
“万物初始。”
“生命之重。”
“秩序之源”。
“宁头不尾。”
“形单影只。”
“专一不二。”
六个词,全部都是“一”字的可解之意,当下大家对视一眼,不知该做什么。
“挑选你们自己的注解字块填进石碑中。”唐箫提醒了一句后,大家立刻奔去字块墙前,开始挑选中意的字块。
“我就去我刚才站的那个石碑位置吧!”唐六两看着一面墙的字有点糊涂:“不过……秩序之源是什么字啊?”
“秩序便是有序,这‘一’当然是第一个,是‘首’啊!”唐寂说着点了首字的字块,唐六两立刻过去兴高采烈地拔了出来:“那我听寂哥的,我就喜欢当第一!”
唐六两当下抱着字块往石碑跑去,唐寂扫了一眼字块,伸手拔出了“领”字也去了石碑前。
相比他们两个迅速决断,花柔却是犹豫不决。
“随你的心意选吧,不要顾虑太多。”唐箫走到她身边,轻声提醒了一句便走开了,不远处的慕君吾看了唐箫一眼,又看向前方的字块。
花柔搓了搓手指,偷偷看了慕君吾一眼,伸手抽出一个字块。
我喜欢专一不二,就选这个“心”字吧!一心一意吧!
花柔抱着石块离开后,唐箫抬手抽出了一个“齐”字,跟在花柔身后。
慕君吾表情严肃地伸手抽出了一个“先”字,刚转身要离开时,玉儿轻声问道:“那个……生命之重是什么?”
慕君吾眨眨眼:“问你心里的答案。”
慕君吾带着字块离开了,整面墙前,就剩下玉儿一个人咬着唇盯着字块,纠结的难以抉择。
而石碑阵前,唐六两和唐寂都站在了“秩序之源”这块石碑之后。
“寂哥你也选这个?可以两人选一个吗?”
“不都说了嘛,按照心意来。”
唐寂话音刚落下,花柔与唐箫也站到了“专一不二”的石碑后。
“诶,你们两个也选同一个啊?”唐六两的询问让花柔诧异的回头看向唐箫。
“我喜欢这个注解,专一不二,我觉得挺好的。”唐箫说完看向花柔,花柔浅笑了一下眼有期待的看向走过来的慕君吾。
慕君吾并未来到这块石碑后,他反而去了另一个石碑后面一站。
“慕君吾,你站的是哪个?”
“宁头不尾。”
慕君吾的回答让唐寂挑了挑眉,此时唐箫赞同的点头:“这个的确对你的脾性。”
看到大家都已经准备好,就剩下玉儿迟迟不过来,花柔连忙转身提醒:“玉儿,你还没选好吗,光柱快要移开了。你快一点!”
“来了!来了!”玉儿答应着,眼睛却盯着墙上的“生”与“死”犹豫不决。
生命之重,首先是活着,那就应该是“生”……
玉儿的手伸到“生”字跟前,但又缩了回去。
不对,这里是机关阵法,岂能按照常理去理解。生死冢……有生有死,我选生弄不好就是死路,我选死或许才是真正的生路?
“快点玉儿,要没时间了!”在唐六两的催促里,玉儿一咬牙抽出了“死”字字块,立刻跑到了”生命之重“的石碑后战定。
“大家把选出来的字块放进去吧!”
随着唐箫的提醒,大家放入字块,因为唐六两和唐寂是同一个石碑,花柔和唐箫是同一个石碑,所以他们放入的字块,就组成了词组,分别是:“首领”和“心齐”。
“齐?”花柔不解道:“这和专一不二有关吗?”
“心若齐在一处,不也是专一不二吗?”
唐箫的回答让花柔了悟地点了点头。
“哈哈,寂哥我们的合起来是‘首领’诶!”唐六两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唐寂笑了一下,看向慕君吾。
慕君吾的表情很冷峻,与他相近的玉儿则是如临大敌般地咬牙瞪眼,紧张得不行。
唐寂看着她那模样,心里轻轻一叹,偏开了眼神。
字块全部填入,不多时,白玉盘上的光柱移开后,立时整个一字阵中响起了机关转动的声音。
那声音一下一下的,由慢加快,将间隔的时间缩短,这不断提升地速度令大家都很紧张地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等下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突然!他们脚下的石板被抽空。
众人毫无防备,惊叫着全部跌落下去,这一刻,他们六个人被分开了,走上了不同的四条路。
……
花柔和唐箫惊叫着刚跌落于地,头顶上的石板就已经闭合了。
黑漆漆一片,唐箫摸出火折子吹明,查看四周。
“前面有路。”唐箫伸手扶花柔起身:“你跟在我后面,我们过去。”
花柔点点头,跟在了唐箫身后。
“寂哥,你说咱们选的这个能得到什么?“另一条密道内,唐六两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随口询问。
唐寂用火折子照了照墙壁上的刻痕:“我也不知道,走着瞧吧。”
此时,玉儿和慕君吾也各自坠入了一条密道,玉儿警惕地举着火折子,每走一步都是惴惴不安,警惕非常,而慕君吾就太淡定了。
他拿着火折子,观察周遭之后,从怀中摸出一个口袋,抓出了一把炒米,而后每走三步就丢一粒炒米的走向通道的深处。
此刻,圆形大厅在晨曦的暖光里,开始徐徐下沉……
与此同时,唐门的祠堂密室里……
第231章 善与恶
祠堂的密室里,那堆叠如山的牌位正上方最高处有一个巨大的眼睛标志。
此刻,眼睛正中央的瞳孔处有金色细沙开始流动、积累,犹如沙漏一般。
一直静候在此处的姥姥和唐九儿看到这细微变化后,都有些激动起来。
只不过,唐九儿的神情更多的是不安与紧张,倒是姥姥唇角上扬,透着欣喜:“阵法启动了。”
“是啊,启动了。”
听不见欣喜,姥姥回头看了唐九儿一眼,随即垂眼道:“你不必想太多,到了这个时候,只能看各自机缘。”
“如真是随机缘,我不会多想,只怕……”唐九儿看向姥姥,有所试探道:“您是势在必得。”
“此时此刻,我当然势在必得。”姥姥看着唐九儿,她的眼神犀利如刀:“所以我才说,有些事你没必要做。”
唐九儿立时皱眉不安道:“您不会还打算牺牲她吧?”
姥姥没有说话,反而抓起了一旁的帕子,去擦拭牌位。
她这样的沉默,让唐九儿急了,上前一步盯着姥姥道:“您之前不知道她是小蝶的孩子,有牺牲她的想法我能理解,可现在知道她是谁了,怎么还能有那样的想法?”
姥姥冷笑一声:“为了唐门,当年整个毒房我都舍得,现在……她又算得了什么?”
“您!您怎么可以如此心狠?您已经对不起小蝶了,难道还要对不起她唯一的孩子?”
姥姥神色严肃盯着面前那如山的牌位:“为了唐门的生死前途,我只能这样做了。”
唐九儿紧咬牙关,盯了姥姥几秒后,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儿?”
“待在这里,堵得慌。”唐九儿迈步向前。
“别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姥姥盯着唐九儿的背影道:“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
唐九儿脚步顿住。
姥姥看着她的背影继续道:“你和我都是为了心中所求,可以不顾一切之人。”
“不。”唐九儿略略转头:“我心里装着善念,与你不同。”
唐九儿说完快步离开。
当密室的石门落下,祠堂密室内只剩下姥姥一人时,她叹了一口气,声音幽幽:“说什么傻话呢!善与恶不都是你我自己认定的吗?”
……
唐九儿从祠堂密室内出来,便漫无目的的在唐门院落内乱走瞎晃。
她心里堵得慌,往日的种种像走马灯一般在她的眼前晃啊晃,以至于这一路上对所有弟子的问安和行礼都是无视的!
“毒主!”当她路过夺魂房的院门时,门口当值的弟子喊她,她自是也听不见的,不过那弟子却是两步冲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路:“毒主!”
唐九儿略略回神,看到了一张她熟悉的面孔:“何事?”
那弟子伸手把袖子撩起,露出的皮肤上有一片红疹:“毒主,昨晚这些又冒出来了……”
唐九儿撇了撇嘴:“早和你说过了,你是个难以清毒的体质,少吃些发物。”
“我……”弟子低头不好意思道:“一时没忍住……”
“行了,我去后山摘些草药给你,自己拿去熬水喝吧。”唐九儿说完转身就往后山去。
“谢谢毒主。”那弟子开心的立刻跑回去接着值守了。
……
密道里,唐寂带着唐六两在火折子的昏暗光线里摸索向前,这一路,他一直以眼部余光留意着墙壁上偶尔可见的刻痕字符。
而唐六两跟在唐寂身后,边走边抓耳挠腮,口中碎碎念:“还说什么传承殿,这哪里像个殿堂的样子,还没我们村里的破庙看起来有气势……”
此时,唐寂突然站定,唐六两不解:“寂哥,怎么不走了?”
唐寂没说话,唐六两觉得不对,抓着唐寂的胳膊,踮着脚伸头朝前看,立时就看到了通道的两侧有密密麻麻的箭弩,且这些弩箭的箭头处都泛着幽幽蓝光。
“这是……”
“阵法,你我走对了,就不会有事,走错,箭阵就会触发。”
“不是吧……这么近,这么多箭,我又不是很懂阵法……寂哥,我们还继续往前走吗?”
唐寂捏了捏拳头,转身把手里的火折子递给了唐六两:“你拿好。”
唐六两刚接过火折子,唐寂就蹲下身子,一把将唐六两背在了身上。
“诶……寂哥,你干嘛?”
“闯阵。”
唐六两闻言却是一脸惊恐:“啥?你难道还懂阵法啊?”
唐寂不理唐六两,他闭上眼,将墙体上刻下的那些字符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后,再睁眼时已目光灼灼:“这个阵难不倒我!”
他说着迈步就向前走,唐六两却是看着密密麻麻的弩箭就在脑袋不远处,吓得哇哇大叫。
唐寂步伐诡异,却又灵动无比的向前。
他时而向前走几步、退一步;时而又横跨,跳跃,完全没有章法,但那些弩箭并没有被触发,以此唐六两惊恐的叫喊也渐渐变成了新奇地赞叹。
……
密道中,唐箫在前,花柔在后,步步为营。
“花柔,谢谢你。”唐箫突然一句感谢,让花柔错愕不解:“怎么了?为什么要谢谢啊?”
唐箫回头看向花柔:“谢谢你,为我保守秘密,没有泄露半分。”
“你说过,这事决不能说出去,还说一旦被别人知道了,唐门会有大动乱,我怎么会说呢!”
“可是,你和慕君吾那么要好,我以为……你多少会告诉他一点。”
花柔摇了摇头:“不会的,我答应了保守秘密就一定不会说,更何况……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救了我不止一次呢!”
她说的救命之举,是那天在苦牢里的事。
当时,她被周峰假冒的慕君吾掐得几乎要昏厥过去时,是唐箫出现在周峰身后,一刀捅死了他,并立刻用刺激的药物将她唤之清醒。
她醒来才知道唐箫练过毒功,不怕毒,只不过这件事他一再强调不可以被别人知道,而她应允了。
“那次要不是你出手,我就被周峰给害死了!不过,家业房派人这么害我,害毒房,姥姥为什么就不管管呢?”
“家业房背后的势力太强,姥姥身为唐门门主,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是不会和他们撕破脸的。”
“绝对的把握?”花柔眨眨眼:“那什么时候才有绝对的把握?难道我们要一直忍着吗?”
“就快了!”唐箫看向前方:“或许在这次试炼之后,机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