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慕君吾就真的是最适合你的人吗?”
花柔抬头不解地看着玉儿:“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了解他吗?知道他的背景吗?你确定他能给你真正的幸福吗?”
花柔愣了几秒,缓缓回答:“他的事我现在并不是都清楚,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相信他,相信我们一定会幸福。”
玉儿被这话弄得反而迷茫起来:“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花柔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地面上画了两条竖线,又在两条竖线之上画了一条横线
“我娘说,家就是两个人撑起的一方天下,只要两人一起努力,就永远有个地方可以遮风避雨,如果只有一个人在用力……”
花柔在旁边重新画了两条竖线,一长一短,再画横线,横线倾斜:“这个天下就倾斜了,就再不能遮风避雨了。”
玉儿眼神落在第一个图案上:“希望你和慕君吾能有可以遮风避雨的天下!”
花柔莞尔一笑:“希望你和唐寂也能有。”
玉儿愣了愣,略带羞涩地眨眨眼:“嗯。”
……
慕君吾左手持火把,右手同唐箫合力抬着最后两箱火药往前走。
“这里放一箱。”
唐箫同慕君吾卸下一箱后,略有担忧道:“这个和上一个隔得可有些远,会不会……”
慕君吾拖着另一箱火药继续向前走:“这节密道狭窄,火气冲得远,没问题的。”
唐箫赶紧上前,主动抬起那箱火药:“想不到,你连这些都懂。”
慕君吾也不客气,举着火把在前照亮:“托六两的福,天天缠着我比这比那,这些也就略知一二了。”
“六两从来就是不服输,他遇到你肯定不会放过。”
“那他肯定也找你比拼过。”
唐箫笑了笑:“你出现后,他就放过我了”
慕君吾此时突然停步回头看向唐箫:“你人不错。”
“彼此彼此。”唐箫依然微笑着。
“你是怎么入唐门的?”
“我是门主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孤儿。”
慕君吾转头继续向前走:“所以为了报恩,你就事事屈从于她?”
唐箫跟在慕君吾的身后,并不回答。
慕君吾似乎也不在意唐箫的答案,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很好奇,这样的你,在门主和花柔之间,会选谁?”
“答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放这里吧!”慕君吾指了指脚下,两人把最后一箱火药放好了。
慕君吾往后站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才看着唐箫问道:“这一次你选择花柔,对门主并无伤害,可是下次呢?”
“你是指……”
“门主深知花柔对你的意义,今后她是不会容得下花柔继续待在唐门的……”
唐箫不假思索:“我绝不允许她伤害花柔。”
慕君吾盯着唐箫不说话。
唐箫见状坚定强调:“我是认真的!为了花柔,即使付出生命,我也愿意。”
慕君吾沉默半晌,慢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307章 必须死!
夜,本该是静谧的。
遂州城驻守的将军府内,陈将军正睡得酣甜时,却被一串急躁地拍门声给惊醒。
“进来!”陈将军皱着眉,有些不安——半夜如此叫门,都不是什么好事。
“将军,不好了!九蛮大批人马,正在城外集结!”统领一脸恐慌之色。
“什么?”陈将军错愕不已:“九蛮?”
九蛮明明已经被节度使大人收服招降了,怎么……
“将军,属下也很惊讶,可他们不但来了,还手里握着一枚金令,说是节度使让他们前来搬粮的!”
“胡扯!搬什么粮?!”陈将军登时就怒了:“这粮草是给军队储备的,怎么可能给他们?”
“属下也觉得蹊跷,可属下细细查看过了,这金令居然是真的。”统领捧上金令,陈将军拿过来一看,果然是真的,不免狐疑,继而他拎起了自己的甲胄:“走,出去看看。”
此时的遂州城门处,是剑拔弩张的。
值守的士兵们个个神色紧张,紧盯着城门五米开外集结的大批蛮夷—这帮人甚是凶悍,交手虽说能赢,但折损可不小—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来的也太奇怪了。
九蛮的首领胡满骑在马上,非常不满地盯着紧闭的城门,就在他耐心几乎要被耗尽时,城门终于打开陈将军和统领骑马奔出。
胡满见状立刻打马上前,扯着嗓子喊道:“金令验好了?我们可等了半天了!”
陈将军来到胡满跟前:“你这金令何处来的?”
胡满理直气壮:“当然是节度使叫人送来的。”
“你说是节度使叫人给的,可我却没有收到任何令信说让你过来搬粮,所以,我不能放你们进去!”
“你什么意思?”胡满瞪眼道:“节度使的金令都不管用了?”
“城中粮草乃是军粮,节度使怎么可能让你们来这里要粮!别胡闹了,还是赶紧带你的人走吧!”
“走?”胡满怒喝:“我们辛辛苦苦敢了一天一夜的路,你一句话,就想让我们空手而回?”
“那你想怎么样?!”陈将军说着直接拔出半截刀来:“你们要是敢胡来,就是和节度使大人作对!休怪我们刀剑无情!”
胡满刚要说话,城墙之上的士兵竟纷纷架起了弓弩!
胡满见状,气得直喘粗气,他的脾气让他想要动手,但是他的理智还在—这样的距离,人家居高临下,倘若动手,第一轮箭雨就能死伤不少,更重要的是,惹上孟知祥,他们的日子并不会好过啊!
胡满努力压制怒火,好半天才咬牙道:“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找你们大人讨个说法!”
胡满调转马头,朝蛮夷挥手大喊:“我们走!”
众蛮夷狐疑不解,但还是听令掉头离去。
统领同陈将军一起目送蛮夷撤离,担忧道:“将军,他们不会折返吧?”
陈将军将刀收回刀鞘:“他们不过是占山为王的一帮蛮子,哪来的胆儿敢与大人为敌!”
陈将军调转马头一招手,众人纷纷撤回了城门内。
遂州城的城门便再度紧闭。
……
孟知祥从屋内出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屋门。
宋志上前,轻声关切:“老爷,夫人情况如何?”
孟知祥转身叹息着摇头,神色伤感:“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但今后恐怕再不能受刺激,否则……只怕撑不过今秋了。”
宋志当即脸有难色,孟知祥瞥了他一眼,急忙拉着他胳膊向旁边走动了几步:“如何?贻邺……找到了?”
宋志折身行礼,悲痛轻言:“老爷请……节哀。”
孟知祥足足愣了五秒,才咬牙道:“说明白!”
“我们在董家人马的尸坑内找到了二公子,是被人……割喉而死。”
孟知祥闻言向后连退两步,一拳砸在廊柱上:“唐香!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我要用你的头颅……不……不仅仅是你的,还有那个叫花柔的,我要用你们的头颅来为我的儿子们祭奠!”
……
“你说什么?”左统领一把揪住蛮夷的衣领,厉声质问:“他们进了密道?”
蛮夷一脸惶恐:“是啊,他们拿着金令说奉命借道,我们老大才让他们进去的……”
左统领气得一把推开蛮夷:“废话少说,速速带我们进兵道!”
“是是是,这边,这边走……”
左、右统领带着人马立刻跟上。
“等等!”右统领觉得不对劲:“你们胡老大呢?”
“他奉大人的命令,带人去遂州搬粮领赏了啊!”
右统领和左统领对视一眼,忿忿道:“这个混蛋花招可真多!”
“抓人做事要紧。”左统领转身点出一个亲信斥候命令道:“你立刻回去把这事儿禀告宋先生。”
“是。”
……
密道里,慕君吾搀扶着唐箫加紧赶路。
沉默是会令人尴尬不适的,所以他们两人时不时也会找些话题闲聊一两句。
“用发丝做机关,若不是我亲眼所见,必然不会相信。”唐箫想起了之前目睹慕君吾做机关的种种,内心浮动着倾佩:“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毕竟是机关房的弟子。”
“机关房教的阵法机关里,可没有这个吧?”
慕君吾笑道:“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唐箫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真诚地夸赞道:“你真的很有才华,怪不得她喜欢你。”
慕君吾浅笑不语。
“若她早一些认识我……”
慕君吾立刻打断:“那也不会是你。”
唐箫看向慕君吾:“为何?”
“因为她,必然是我的。”
唐箫看着慕君吾眼里透着的那种王者自信,笑了,只是这笑容中闪过一抹苦涩。
……
“对了,你在成都府的时候,见到过凤主吗?”密道出口处,等待的花柔也在同玉儿闲聊。
“你问她做什么?”
“我们的任务是刺杀孟知祥,结果还没动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也不知道凤主她……”
玉儿没好气地打断道:“她死了!”
“死了?”花柔惊讶地看着玉儿:“怎么死的?她被孟知祥杀了吗?”
玉儿盯着花柔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花柔,凤主出卖了我们,若不是她,我们现在经历的这些凶险,本来都不会发生!”
花柔眉眼一挑:“难道,是你……”
“没错!是我杀的!”玉儿目色凶狠:“出卖我们的人,都必须死!”
第308章 黑暗与光明
花柔激动地握住玉儿的手:“玉儿,你答应过我,不会再随便杀人的!”
“我可没有随便杀人!那些都是该死之人!”
花柔皱眉摇头,玉儿抢言道:“凤主这次出卖了我们,之前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除掉你!她必须得死!”
“我不否认她有错。”花柔十分难过:“可是……那是一条命啊,怎么能任由你我随意处置呢?”
玉儿生气地甩开花柔的手:“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吗?这次如果不是唐箫救我,不是你们用毒逼迫孟知祥,你以为我还能活着回来吗?你为了那样的人质问我?!”
玉儿气呼呼地扭过头,转身不理花柔。
“我……玉儿,我不是指责你,我只是觉得不能如此随意处置一个人的性命!那些欺负我们的人为什么那么讨厌?因为……他们不把我们的命当回事,那我们,又岂能用同样的方式去对待他们?”
“我不管!想害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玉儿……”
“你就继续可怜这些恶人吧!等有一天他们的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你就会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凤主也好,那个蛮夷也罢……如果不是我们侥幸躲过,我们早已经死在他们手里了!”
玉儿情绪激动无比,一双瞪大的眼睛几乎在喷火,花柔见状不敢再说下去,只能沉默以对。
玉儿见她不说话,又忿忿道:“善良是好事,但善良过头就是傻了,我经历过太多凶险,我比你更懂得什么叫活着!我比你更了解人之将死时的滋味!”
“我……”
“我很感激你救了我,我也愿意去保护你、维护你!但是,你不能这么指责我!因为不管怎样,作为一个不想死的人,我是愿意为你……搭上我这条命的!”
花柔震惊地看着玉儿,而玉儿已站起身来:“你被人喜欢,被人保护,你可以轻轻松松地说什么不要杀戮,因为你的手永远不必沾上鲜血,而我想活着,只能靠我自己。”
她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花柔迅速起身:“我也会不顾生死去保护你的。”
玉儿错愕回头看着花柔,眼里并不是全然的信任。
“你保护我,照顾我,我知道,我也一样会保护你,照顾你!你并非孤单一人!”花柔上前拉住了玉儿的手:“玉儿,我们是姐妹,我……不是想指责你,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开开心心地活着,而不是……双手沾满血污地活着。”
玉儿沉默地看着花柔,眼里有泪光在隐隐闪动。
花柔拉着她坐回了巨石上,她知道玉儿抗拒这样的话题,便不再提,顺手摘了一把骨尾巴草,开始默默地编织。
很快,一个草兔子编好了,花柔将它递给了玉儿。
玉儿接过,在手中拨弄:“我也会编这个,你知道是谁教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