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光芒——希夷
时间:2019-04-26 11:21:13

  没有星星。她是在哪儿看到的星星?周文菲一怔。
  喻文卿已不满足于只是亲吻,他的手覆上她的左胸。如果不是这种上半身紧致的公主裙约束了他的能力,周文菲丝毫不怀疑,他会从里面摸过去。
  她把手拉下来,他再覆上去。她凑他耳边说:“不可以。”
  那只手仍停留在那儿,喻文卿低声喊她:“妙妙。”
  听起来就像是蛊惑。周文菲摇摇头:“吻我可以,但是不能随便摸我,”她想起阳少君交代的话,“也不能做……那件事。”
  喻文卿亲吻她耳边的碎发,调笑着问:“不可以做哪件事?你要说清楚。”
  周文菲仰起脸看他一眼:“我没有准备好。”也许一辈子都准备不好,她有点心慌,转而看向别处,“对不起。”
  喻文卿的手重回到她腰间。待一阵风吹过,他才开口:“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呃,”周文菲想了想,“你给我准备这么好的生日……”
  “就会让你拿身体作答谢?”喻文卿的声音也带上了凉意,“妙妙,我不需要你答谢我。无论我做什么,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只想要你能开心快乐一点。还有,那件事不需要准备,也不需要和任何人说对不起,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人有理由可以来强迫你、指责你,知道吗?”
  “知道了。”周文菲静静依偎在他的胸前。他问道:“要看烟花吗?”
  话音才落,湖的上空已经有烟花炸裂。看过几朵转瞬即逝的烟花,周文菲才想起她带了手机啊。为什么要担心自己会记不住这个夜晚呢?
  自从前的大头贴时代起,喻文卿也很少在女人喜欢的拍照模式中亮相。但当周文菲背靠栏杆,手伸得笔直地抓住手机,仍不能把身后黑压压的古堡和璀璨的烟花都摄入镜头时,他便把手机拿过去。
  他的手长,自拍当然有优势。
  另一只手搂着周文菲,两人和烟花一同入镜。点击照相时,周文菲嘟嘴过来亲,他下意识地排斥这种镜头前的亲热,仍是被亲到了。
  眼见周文菲一脸得逞的笑容,他笑道:“小心照片糊掉。”
  “会糊吗?看看。”一看,照片非但没糊掉,被亲到的喻文卿还一脸享受的表情。周文菲递过去:“照得很好,表情一点也不臭。”
  喻文卿看到了,想,这样陪她玩玩也挺好。即便出现在那种被装饰有猫咪、蝴蝶、发箍的美图照片里,应该也无损他英明伟岸的气质。
  满天的流光溢彩中,周文菲去抓喻文卿的手。他把外套给了她,手掌心依然比她的暖和。她好想说,喻文卿,我爱你,像当年的姚婧那样冲着海浪冲着烟花大喊。
  可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她不想让喻文卿为难,他为她做的足够多了。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吃了可口的大餐,喝了醉人的美酒,跳了晕眩的华尔兹,献了缠绵的热吻,看了绚烂的烟花,还拍了足够一生一世去怀念的照片。
  不要贪得无厌了。
  等最后的烟花落下,山谷里归于寂静。
  那些为他们筹备这场生日宴会的管家、侍者、演奏家一一地离开了。
  周文菲也累了,她把高跟鞋脱下,拎在手上,另一只手被喻文卿拉着,往台阶上走。她竟然困了,她都好长时间不知道眼皮打架是什么感受。
  前方喻文卿不知为何停下,她额头下一秒就撞到人的后背。“痛。”
  “你这么困?”喻文卿回望她。
  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突然整个身子被人抱起,悬在半空。她下意识揪着人胳膊:“你放我下来。”
  “困了当然要抱着上去了。”喻文卿不理会她装模做样的挣扎和捶打,一路抱回套房,连灯都未开,就把她扔在床上,随即压下来。
  周文菲吓到话都说不利索:“我……我说了不要。”
  喻文卿箍着她双手举过头顶,看见她眼里的那点惊慌,嘴唇轻轻碰触她的嘴唇:“妙妙,你要相信我。”
  不等回应,他起身离开卧房。
  走得倒是很干脆。周文菲舒口气,心底又有两分的失望,扭开床头的台灯,四处望一眼,这卧房的布置典雅华贵,只不过冷清了点。
  她跪在床上,想脱裙子。脱不下来,拉链在后面,反手够得着,但使不上力气往下拉。要是喻文卿还在,她肯定不用自己脱这件裙子。
  算了,连妆都没有卸,周文菲就这么趴在床上睡。
  第二天早上,她是突然坐起来的,睡觉和醒来之间,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哪怕是睁开眼在床上发两秒的呆。她看一眼身上皱了的裙子,赤脚跑下床,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朝霞从湖对面远处的群山间而来,一下便照亮整个鹅黄色的山间小镇。
  未见鸟儿,先闻鸟声。
  那池湖水褪掉夜的颜色,现出本来的面目,绿得像块翡翠,光滑得像面镜子。等一阵风吹来,它很快有了涟漪,一圈圈地推向岸边。
  岸边的花也都是生机勃勃的姿色,红的娇俏,黄的雍容,紫的典雅,白的高贵。它们不需争奇斗艳,只需在这恬静祥和的氛围里,自顾自地开就好了。就像鸽子在散它的步,鸭子在游它的泳,鸟儿在唱它的歌。
  一切都像极了维瓦尔第协奏曲《四季》中的第一篇章《春》,周文菲都能哼出节奏来。她想,喻文卿是怎么找到这个好地方的?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会慢条斯理享受闲暇时光的人。
 
 
第37章 
  周文菲又跑回床边拿手机看, 相册里有十几张她和喻文卿昨晚的合影,其中有几张她都挂在人身上去了。
  原来真的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她开心地去洗手间,想洗把脸让心情平复, 镜子里看到凌乱的头发和不再干净透爽的妆容,还是先把妆卸了。
  妆卸了, 牙刷了, 要洗澡, 裙子在身上裹一夜, 也没变松垮一点,还是脱不下来。只好去喻文卿的房间,他还在睡觉。
  周文菲不想吵醒他, 趴在床沿看他的侧脸。长得帅气的男人,都有一张耐看的侧脸。她的食指停在半空,像一只笔,随着他鼻梁的曲线勾勒出一个形状。紧接着, 她要画他下颔骨的形状。
  还没画完,那张安然入睡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伴随着一声浑厚的“哦”。周文菲吓得往后一倒, 好在房间里铺了地毯,这样后仰着摔下去哪儿也不疼。
  喻文卿低声笑,为自己的恶作剧得意。周文菲爬起来坐在床边, 佯装生气:“你几岁了还玩这个,是不是很多年都没吓到人了。”
  “吓到你了啊。”喻文卿心说, 从来都只吓到你一个。
  他仍侧躺在床上,视线和周文菲的胸部持平。公主裙的抹胸设计,把她的身材裹得非常的……紧致,饱满。昨晚灯光太暗了?他竟然没看出来。
  喻文卿看了好一会才开口:“你没冲凉?”
  “没有衣服换。”
  喻文卿这才想起,昨晚只顾抱人耍帅,忘记和人说了:“思宇应该准备衣服了,你打开柜子看看。”
  “好。”周文菲站起来要走,又转过身,“拉链拉不下来。”
  喻文卿招手要她站去床边,想单手开拉链,结果当然拉不下来。只好坐起来,一手扯拉链,一手拽裙子,仍然没拉下来。
  裙子绷得有点紧。
  周文菲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最近可能吃多了点。”
  喻文卿憋着笑:“你吸一口气。”
  周文菲一提气,他扯着拉链往下一拉,力道大了点,拉链一拉到底,他的视线跟着下去,看见线条分明的脊椎沟直抵浅浅的腰窝,腰窝下面是白色底裤的边。
  清晨的欲望马上就被唤醒。
  自知背后大片风光在被人看,周文菲嘟囔一声“谢了”,要走。喻文卿双手扣着她腰往后拉。
  还未反应过来,周文菲便感觉到他的嘴唇贴到腰上,还轻轻咬一口。她心里紧张,不由得地“啊”一声,打了个颤。身后传来轻笑声,她回头瞥人一眼,双手交叉抱着胸前的裙子,急匆匆走出房间。
  喻文卿心情极好地靠在抱枕上,回味刚刚周文菲瞥他的那一眼娇羞。真是爽到不行。
  洗完澡后,他们在湖边餐厅吃早餐。陈思宇来了,把他们换下的衣服都带走。周文菲看着喻文卿说:“我想留下裙子做纪念。”
  “好,那我让他干洗后再送去S大。”
  饭后,喻文卿送周文菲回学校。车子停在人来人往的望月湖边。车窗外阳光新颖,人语喧哗,不过是校园里最寻常的光景,周文菲有些许的恍惚,好像她和喻文卿在山里呆了一年,方才下山。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去开车门:“那我先下车了。”
  喻文卿抓住她手腕:“我有事和你说。”他脸色一正,“正事。”
  “好的。”周文菲以为真的有什么正事,把手收回来。
  “你还是做好准备吧。”自从看到人的腰窝,喻文卿已经遐想联翩一个上午。有腰窝的女生,臀部曲线应该相当的好,偏偏周文菲大部分时间都穿长裙。他只要一落入具体的想象,长裙就在眼前飘来飘去,让人想掀翻。
  让人听不明白,周文菲问:“准备什么?”
  喻文卿咧嘴一笑:“你想让我说得那么露骨?”
  周文菲红了脸,再要去开门,“咔擦”一声,喻文卿把全车门都给控了,开不了。她扭头去看,这人一脸的理所当然。真的好过分。
  “你不是说随我吗?”周文菲说。
  “当然随你。但你成年了,应该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你知道我在等你点头。”喻文卿脸色坦然。三十一岁的男人守什么“发乎情止于礼”,那不人道。而且有他在,那件事影响不了周文菲的人生。
  她和外头那些笑容灿烂的女孩并没有什么两样。
  周文菲垂下眼睛不做声。
  喻文卿凑过来:“说说原因?没那么喜欢我?嫌我大你很多?”
  被捏住下巴的周文菲摇了摇头,她用眼神示意他别再问了。
  喻文卿不理会,再问:“那是因为姚婧?”
  周文菲转头看窗外,还好,那么多的脸孔里,没有她认识的人。下巴被揪得好痛,喻文卿强迫她转回脸去看他。
  “你之前不是想知道我不回家的话,住哪儿吗?我在云天酒店,那儿常年有间套房。”喻文卿从车门一侧拿出房卡,周文菲以为是要给她的,急得摇头:“不要,我也不去。”
  “我没说给你。”喻文卿把卡放回去,“我只有这一张卡,另一张在思宇那儿,我只是给你看一下,证明我没说谎。”
  周文菲脸色赧然。喻文卿接着说:“琰儿被姚婧送去她家后,我和她就一直分居。春节那几天没有搬出公馆,是不想让大家连个年都过不好,但我已经和她摊牌了。”
  “你告诉她了?”周文菲想,怪不得春节后,婧姐就不怎么联系我了。
  “她知道我有另外喜欢的人,但不知道是你,她没必要知道。”
  阳少君和喻文卿之间只不过残留点旧日情谊,婧姐就那么耿耿于怀,如果知道是我,应该会恨死我吧。
  周文菲的心,此刻像是一锅煮糊掉的粥,不搅还好,一搅,黑糊糊的粥底翻上来,一团糟,糟到想连锅带粥一起扔掉。她没法聊这个,车门又打不开,烦躁地拍玻璃:“放我下去,我上午还有事。”
  喻文卿平静地看她一眼,话没说完,他才不会放人下车。“你听好,有些事情我说过,就不会再说第二遍。”
  这语气好像他在向下属交代事情,周文菲不再拍玻璃。他拿出烟来,都点燃了,看她一直盯着他,才晃了晃烟:“可以抽烟吗?”并没有要征询他人意见的意思。
  “随你。”一直盯着他侧脸,倒不是周文菲反对他抽烟,而是他说“正事”时那又冷又酷的样子太迷人了。她都在臆想,毕业后去云声上班,他会不会经常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她并不想一直被人当小孩看。
  “先说少君的事。她离开报业集团是被迫的,有女人来报社求助,她以为是个普通的渣男抛弃哺乳期女友和女儿的故事,想帮人一把,所以屡次去找那个男人。结果发现这事法院已协商过多次,这男的仗着家里有背景,就是不给钱。少君也不怕,扬言不给抚养费就曝光他的行径还有底细。那渣男为息事宁人,给了八十万的抚养费。等风声过了,就打击报复少君。单位没有保少君,让她辞职了。辞职后少君的一个高中同学找来,说他已经和法国西班牙多家酒庄谈下葡萄酒的代理权,但资金不够,让少君入股。少君当时手上有自己工作几年的存款,还有父母的拆迁款一共八十多万,本来是要买房的,全投进那家贸易公司。”
  喻文卿看周文菲一眼:“你也知道,就是玮雅,兰蒂斯还是后来的事。”
  “嗯。”周文菲点点头。
  “那个合伙人根本没有谈下什么顶级葡萄酒的代理权,少君八十万刚到账,他就卷走了,留下一个空壳公司,还有一批用来骗人的滞销的葡萄酒。”
  “怎么会这么倒霉?”
  “不是倒霉。少君是记者出身,一路追查,发现这同学是那个男人派来搞她的,因为她让他损失了八十万。钱就这么亏了,她和她爸妈还有哥嫂的关系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本来说好了,拆迁房留给儿子,补偿款给女儿,出事后却让她补写一张欠条。她到处找关系、借钱,撑起公司,同时还要应付渣男的骚扰。”
  光听喻文卿这么说,周文菲都觉得阳少君那几年太辛苦了。
  “谁也没想到,渣男在这样的打击报复中,说喜欢上少君不肯服输的劲。少君走投无路,也想拿回自己的钱还有玮雅的股份,和他虚与委蛇一段时间,钱到手就撇清关系。渣男不干,设局猛灌少君,我就是在那样的场合下和她再碰面的。”
  周文菲想怪不得重逢后,总觉得阳少君的气质怪怪的。心高气傲的人被丑陋的现实打趴在地上,哪怕爬起来了,都不复往日的光彩。她无可避免地沾染泥潭里的许多习气,学会在男人间当条游鱼,在利益和自保间保持微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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