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哲彦不是一个好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那注定他会做出更多越线的事情,一直到他最终将目标对准简修明,对准她为止,罪恶的深渊一旦开启,将无法停止,除非她能彻底毁灭他。
怒火上头的下一秒,她听见了系统迟来的提示声:“随机虐渣任务失败,初级惩罚三。”
阮蓝大脑空白了一刹那,等等?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失败了?
迟缓的系统没有接收到她的内心,随着艰难的联系上了宿主,它的惩罚也紧跟着一并发送了出去,给了宿主一个小小的警告。
阮蓝甚至没有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在巨大的疼痛到来后的那一刻,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开启了,她一声不吭的往下一栽,被眼疾手快的游尤抱了个正着。
游尤察觉到怀里的身体在不住的轻颤,随着一声声低微的呻.吟“疼”,她的颤抖剧烈了起来,声音高扬了几分,显出她正在遭受的剧烈痛楚。
游尤的脸色变了,神情蓦然阴沉。
第50章 我想试着击溃哥哥
中心医院。
游尤在阮蓝陷入未知的疼痛和昏迷之后的反应, 堪称在目前情况下的最优解, 瞬间控制住了场面,将一切安排下去,像坚定的磐石, 遮挡风浪。
哪怕恐慌和焦虑瞬间席卷过心头, 他反而更加冷静,将阮蓝送到阮家集团所控股的医院, 安排最优秀的医生为大小姐检查身体,抑制疼痛反应。
他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接下来的一切, 等待着收到消息的大少爷赶来。
黑衣人几乎包围了整层楼, 不动声色的警戒着来往的医生和护士。
医生们急匆匆的被叫来, 又一头雾水的投入了检查和治疗中, 医院VIP病房的走廊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游尤站在门外, 神情压抑严肃,脑海里一帧帧排查着问题所在,注意力却没有完全沉浸,仍停留在不断进出的病房上, 以及有些茫然的简修明身上。
虽然可能极小, 但对方也有可能是大小姐陷入突然的昏迷和疼痛的罪魁祸首。
或者说,如果这是人为所致,那只有被阮蓝喜欢并毫不提防的他能做到这一步。
被他隐秘关注着的简修明并不知晓自己此刻在对方眼里属于犯罪嫌疑人之一,他对突然骤变的局势仍有些迷茫,游尤全程没有让旁人搭手阮蓝, 他不清楚阮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此刻突然紧张起来的气氛和忙碌的医生,都带给他一种严重的不真实感。
阮蓝生机勃勃的模样尤在眼前,怎么会突然就昏迷不醒,疼痛难忍呢?他眉梢不自觉的皱紧,在眉峰处聚拢了一个凹起的山峰,往紧闭的病房门看去,只看到手术中三个字在上方亮起,就好似他此刻仍无法接受的现实一般。
他想问些什么,瞥见游尤的神情,又失去了问出口的勇气,游尤比他更在意阮蓝,更想查清楚问题所在,甚至他都比他更有资格来处理这件事,来关心阮蓝。
简修明心中有些荒谬的可笑感。
自始至终,他们从未信任过他,也从未将他当成阮蓝的男朋友,哪怕阮蓝喜欢他,但这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小孩子的呓语,因为不够强大而被轻易忽视。
对权利和力量的向往再一次在他心中出现,这一次的冲动来势汹汹,裹挟着对自己在当前情况下无能为力的愤怒和对阮哲彦的恨意,一并杂糅成无法摧毁的坚决。
为了保护自己喜欢的人而生出的觉悟——唯有足够强大,才能取代阮哲彦来保护阮蓝的天真和任性。
他睫毛轻轻颤抖,将萌芽的野心深藏在身体内,思绪回到了当前,担忧和恐惧一并袭来,比起游尤一瞬间联想到的人为造成的可能性,他更害怕另一种可能性,突发或者潜伏已久的疾病。
哪怕你无所不能,也无法在死亡面前把心上人夺回。
这种极端的猜测,让他的心脏悬在空中不断坠落,他脸上浮现出担忧与焦虑,微妙的符合了现场的气氛,几乎冷凝的惶恐和急躁。
游尤在一旁低声打着电话,将命令有条不紊的发布下去,让某个半隐于黑暗中的存在缓慢苏醒,并迅速回顾现场以及更久远的蛛丝马迹,力求在阮哲彦将目光移到他们身上前,做好回答问题的准备。
简修明思绪不着边际的漂浮着,为了缓解紧张和恐惧的情绪,他下意识的回忆起了阮蓝,从第一次见面的憎恨,到之后……
简修明楞了下,之后的回忆还未出现,就被他强行掐断,停顿在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一幕幕划过,最终定在阮蓝突然一颤,轻声呼痛的画面上,他尤记得他当时的想法,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幕眼熟到他才刚刚见过,简修明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手按到了紧闭的病房门上。
却没有用力,在想找到医生跟他说明情况的第一反应后,理智促使他回过了神,他停下动作,看向游尤,跟对方冷漠又警惕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游尤似乎已经看了很久,只等着捕捉到简修明接下来的行为,来替他定罪。
简修明停顿了几秒,收回手,走近他,在对方不耐烦的微抬眼中,停在一步之遥的距离:“蓝蓝……”话刚出口,声音却无比艰涩,他停下话,在对方强行忍耐住不满的表情中,轻咳了一声,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澈:“她之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游尤蓦然抬眉,神情里显出几分兵戈杀伐之气,带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凝结成锋芒太过的眼神。
他在简修明印象中,总是克制且温顺的模样,偶尔在面对他时,会有些锐利和恶意,但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窥见了对方温顺外表下的真实模样,开刃的刀剑,被束缚在剑鞘中,一旦束缚消失,就遮掩不住自身的锐利和锋芒,与世为敌,蔑视众生。
有些令人诧异,但又不出人意料,他本就不是什么听话的狗,而是一匹驯服的狼,在失去束缚的那一刻就会瞬间觉醒野性,将狩猎的目光投向众人。
直到重新被束缚,或者死亡,才会安静下来。
简修明唇角微勾,将失控的情绪安抚,既然他现在不够强大,无法左右阮哲彦的行为,那么至少他还有理智和逻辑,来让事情不失控。
无论如何,他想保护蓝蓝,以他的方式。
游尤不关心他的想法,他只在意对方刚说的信息,他迈出一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咫尺之间,才紧盯着对面人的表情,轻声询问:“什么时候?什么状况?”
他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神态太过,勉强压制了些锋芒,也遮掩不住底下的焦急,眉间紧锁,迭声追问着简修明。
“我第一次来蓝蓝卧室的那天,你不在的时候,蓝蓝也曾经头疼过。”他简明扼要的将当时的场景复述给游尤。
“没有昏迷。”游尤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冷凝的脸色愈发沉重,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眼简修明,转身去找了战战兢兢被黑衣人隔离在远处的院长,将情况告知他,又不知说了些什么,让院长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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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修明站了几分钟,眼见自己多余的有些碍事,索性站到了角落,盯着头顶亮起的手术中的牌子,陷入了沉默。
走廊上逐渐响起脚步声,走廊本就凝固的气氛变得愈发沉重,脚步声零零散散的,唯有一个声音既稳又沉,每一步响起都像是响在微颤的心间,将人内心的焦躁放大无数倍,让人忍不住抬眼看去。
阮哲彦身后跟着数量繁多的黑衣人,裹挟着怒意,来势汹汹,在安静的走廊上走出了一条刀尖与火海的酷刑感。
游尤本来正低声跟院长说着些什么,瞥见阮哲彦,上前了几步,还未开口,被他踹了一脚,游尤的身躯佝偻了起来,一声不吭的咽下了嘴里那口血。
“废物。”他扔下这两个字,大步朝本就满头大汗这下子几乎浑身颤抖的院长走去,一眼都没施舍给游尤。
游尤平复了些翻滚的血气,才直起身,再一次跟了上去,像是无事发生般,低声将情况汇报给阮哲彦。
阮哲彦停下了迈向院长的脚步,目光略过众人,落在了简修明身上,他眼里有些无法遮掩的不怀好意,几乎让简修明以为自己会迎来对方的雷霆一击。
但他在看了眼简修明之后,就挪开了视线,将目光落在了游尤身上:“他都能发现,你却从来没注意到?”
游尤皱起眉,停顿了片刻,在回忆中搜寻了蛛丝马迹,最终断然道:“大小姐没在游尤面前出现过这个症状。”
阮哲彦嘴角露出个阴冷的笑,斩钉截铁的下了判断:“这是第二次发作。”他语气忽而轻柔了下来:“蓝蓝那么怕疼,如果还发作过,她绝对不会不告诉我。”
“也只有……”他看了眼简修明,带着无法遮掩的恶意:“你。会让蓝蓝隐瞒这一切。”他蛮不讲理的将一切推到了简修明身上,并漫不经心说出了诛心之言:“她是为了保护你才掩盖了一切。”
简修明沉默的避开他的眼神,将视线投回到紧闭的病房上。
阮哲彦嘲讽般笑了一声,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好似烙下个标记,才给出了审判:“你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
简修明扬眉,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阮哲彦的目光已经落到了紧闭的病房前,似乎透过紧闭的门看到了里面忙碌的景象,神情与游尤如出一辙的冷凝,似乎刚才那句话只是他随口一言,压根没想解释的意思。
当然他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在他眼里,简修明不过是一个随手可以捏死的小虫子,虽然因着阮蓝的喜欢,而让他克制几分,但简修明仍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简修明盯着他看了几秒,将嘲讽和荒谬压制在心底,作为那股蓬勃向上的野心的燃料,让它燃烧的更旺,生长的更健壮,他对权利和力量涌起前所未有的渴望。
总有一天,他要将他曾经遭受过的屈辱和折辱,一并奉还。
紧闭的门被打开了,带着口罩的医生急匆匆的出门看了眼,目光落在了阮哲彦身上,显然十分熟悉这位阮家大少爷,一边脱着橡胶手套,一边低声跟他解释阮蓝的情况。
除去专业术语外,滔滔不绝的描述可以简单概括为一句话:脑部存在不明阴影,需要进一步的检测来确定该阴影究竟是由什么引起的。
眼看着阮哲彦脸色一沉,他又话语一转,大概率不会是恶性肿瘤,根据病人的发作症状结合检测数据,有很大的可能是压迫到了脑神经导致的疼痛。
说道这里,他还露出个笑,语气轻松的解释道:“如果真的是肿瘤,它导致的绝对不是疼痛的反应,而是更可怕的后果。”他宽慰着阮哲彦:“说不定到时候只要做个小手术就能解决了。”
阮哲彦神情毫无融化的痕迹,他冷冰冰的瞥了眼笑眯眯的医生,让他识趣的闭上了嘴,游尤才见缝插针的问医生:“大小姐的疼痛能缓解吗?”
医生挠了挠头,神情有些飘忽。
游尤知晓了答案,也跟着沉下脸:“麻醉和镇定剂都没用?”
医生摊了摊手:“我们尝试过了不会伤害病患身体的各种方式,但神奇的是,疼痛丝毫没有缓解。”似乎知晓他要问什么,他又自顾自的继续道:“病患的昏迷是由于大脑对剧烈疼痛的自我保护导致的,所以……”他看了眼时间,露出格外灿烂的微笑:“她快醒了。”
游尤心头一跳,顾不上再问些什么,忙跟上迈向病房的大少爷。
简修明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他们身后,黑衣人没有要拦下他的意思,任由他混进了病房。
病房被收拾的十分干净,阮蓝躺在床上,闭着眼,眉心下意识的微皱,似乎仍在为痛楚所困顿,但除此之外,安静躺在床上的阮蓝敛去了傲慢和娇蛮,将容颜的魅力放到了最大,让简修明楞了神,意识到在她高不可攀的倨傲下,仍只是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女孩子。
柔软又脆弱,需要小心呵护的女孩子。
他心里泛起熟悉的柔软情绪,只一眼就让他浑身尖刺就此消散,流淌出被他强行压制的担忧和心疼,他下意识的迈出一步,被游尤悄无声息的挡住了去路。
阮哲彦站到病床边上,皱眉凝视着阮蓝,像一尊忠实又不变的雕像,安静沉默却又裹挟着滔天巨浪,只等着时机一到,就会将一切掀翻。
医生说的十分准确,阮蓝很快就醒了过来,她只是没有急着睁开眼而已。
疼痛残留的酸爽感让她心有余悸,大脑自我保护的强制昏迷,并不代表她失去了痛觉,哪怕是在昏迷中,她都深深记得身体被一寸寸碾碎的痛苦,那绝对不能被称为电击,跟之前两次惩罚也没有可比性,比起儿戏般的惩罚一和二,惩罚三简直瞬间提升到了酷刑的地步。
阮蓝这一次找上系统时,满怀滔滔不绝的愤怒:“辣鸡系统,你什么毛病?”
系统一如既往回复的飞快:“系统自检中,有事请留言。”
“你凭什么电我?”阮蓝懒得搭理他卖傻的举动,直指问题核心。
“任务失败,进行惩罚。”系统这次回复慢了几秒。
“任务怎么就失败了?”阮蓝有一瞬间的心虚,但是强烈的痛楚带来的愤怒,让她理直气壮的质问乃至不满。
“没有拒绝……渣男……的请求。”系统回复不仅慢了还磕巴上了。
阮蓝察觉出几分不对劲,狐疑的开了口:“你是不是故障了?”
“系统自检中。”系统这句模板倒是回得飞快。
“我也没答应他的请求啊。”阮蓝心里泛起了疑惑,语气就慢了几分,脑海里转悠着各种念头,全都是跟怎么才能解决掉这个智障系统有关。
“系统……检测……宿主心理波动……”系统回答的磕磕绊绊,将故障二字表现的活灵活现。
阮蓝念头一转,将一直视而不见的问题抛到了对方面前:“对了,为什么渣男的感情进度和虐渣进度都打了码?这极大的妨碍了我的虐渣进度!系统,这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系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陷入了沉默。
阮蓝催促了两声:“系统?”
对方仍是什么都没回答,连一贯的系统自检中的套话都没有回复。
这是真坏了?得出了这个猜测的阮蓝却根本没有翻身做主人的喜悦,相反,她蓦然生起了更糟糕的猜测,比起按照逻辑办事的智障系统,失去了逻辑但仍能发布任务和惩罚的系统反而更让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