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保护行为。”他看着简修明加重了些声音。
简修明终于回过神来，询问阮蓝：“是跟我有关吗？”
阮蓝气呼呼的从他胸口抬起头，愤怒的对阮哲彦道：“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跟他们妥协吗？”她像是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焰，富有生机勃勃的美，让人为其风华所摄：“你从来不妥协的！”
阮哲彦像是在看着不懂事的孩子般，笑着摇了摇头：“没错，我从来不妥协，但是那不意味着我愚蠢到会跟这种存在硬碰硬。”他看着阮蓝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平静的道：“而且显然，他们已经给出了和平的选择。”
“我才不要这样做！”阮蓝斩钉截铁的下了决定：“我绝对不会照他们想的那样做。”她昂起头：“我，决不妥协。”
阮哲彦平静的注射着她的表情，最终缓慢的露出了个轻笑：“所以，你想怎么做？”
“不管他。”
“现在不怕疼了？”
阮蓝表情凝固了一秒，飞快的掩饰了过去，却没逃过阮哲彦的眼神，他一如既往的好似一切尽在把握中般，漫不经心的提出了建议：“蓝蓝的态度不像是他们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所以，不如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
他看了眼简修明，露出个温和的笑，几乎不像是他会露出的模样：“正好他也在，不会误会蓝蓝。”他循循善诱般道：“而且还能知道他们的底线究竟在哪里，蓝蓝不好奇吗？”
阮蓝不可避免的被他说的心动了几分，她犹豫了下，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世界又给她暂停了。
她微扬眉，在一片空荡荡的寂静中，忽而恢复了在少年音面前的淡定模样：“我还以为你们消失了呢。”
少年音整理着词，语气十分平静：“显然，你压根没打算跟我们合作。”
阮蓝看着完全固定在她面前的阮哲彦，伸手轻轻拍了下，对方毫无反应，她便得寸进尺般，在没有反应的对方身上为所欲为，掐掐脸，摸摸头发，甚至还有去找支笔来留下点其他痕迹的冲动。
“无知者的任性。”他简单评价了下阮蓝的行为，才继续道：“既然谈不拢，那么我们就不谈了。”
阮蓝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只笔，悬在阮哲彦的脸上停了几秒，没敢下手，改变了地方，在他手上画了只乌龟，兴致勃勃的模样，似乎一点都没听到少年音的威胁一般。
“恭喜你，自由了。”对方语气里含着一股嘲讽：“我们不会再出现，但同样，我们也不会再对这个世界做任何调整，它被我们放弃了。”
“祝你好运。”
阮蓝画完了最后一笔，看着阮哲彦手上活灵活现的乌龟，漫不经心的问道：“我不是很相信你们。”
“在未来的日子里，你会相信的。”他带着假惺惺的笑，措辞十分正式：“再见，阮蓝。”
世界重新活了过来，鸟叫声，风吹过声，又再度响起。
阮哲彦看着自己手上的小乌龟，露出几分凌厉的锋利，看向阮蓝。
阮蓝摊了摊手：“他们说要放弃这个世界了。”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摸不着头脑的威胁，阮哲彦思考了两秒，顺手接过游尤递过来的手帕，擦干净手上的画，才开口道：“所以，他们，觉得会发生什么？”
阮蓝思考着道：“或者说，该换个问题，他们之前维持着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比阮哲彦的问题简单些，阮哲彦皱眉道：“维持着这个书中世界？”
阮蓝不太肯定道：“维持着虚假和世界上的不合理？”
阮哲彦并不是很认同：“世界自有运转的方式，难道没有了他们，就会彻底崩溃吗？”他停顿了下，抬起头看了眼窗外阳光明媚的环境，深思道：“这可不像是会崩溃的模样。”
他扭了扭领带，收回了目光，看向阮蓝：“这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是这样我觉得很爽。”
“那就让我们看看，他们的威胁究竟来自何处。”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才好似随口一提：“那个系统还在吗？”
阮蓝戳了戳它，有些过于熟练道：“系统，虐渣好难……”
“坚持到宿主有消极虐渣的……”系统回得飞快，在某种意义上证明了少年音的之前的话的真实性，系统的解绑是强制性的。
“我随便想想的。”阮蓝敷衍的对系统回了一句，才对着阮哲彦点了点头。
阮哲彦露出个笑：“那起码他们仍给你留下了一个和解的渠道。”他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如果说他们含有敌意，那么他们现在的举动未免太过温柔。”
“蓝蓝，或许你推开了你的合作者。”
“我觉得我不是会找他们合作的人。”阮蓝十分确信这一点：“他们的态度太差，我肯定忍不了。”
阮哲彦沉思了两秒，赞同了她的话：“没错，你确实不是会主动找他们的人。”
阮蓝听出了他的潜台词，皱眉瞥他：“你就没想过，我可能是被他们复制出来的，没有选择的，来到这个世界？”
阮哲彦神情阴沉了几分：“那他们就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你。”他的语气十分笃定：“他们的表现，与其说是强迫你，倒不如说是不能伤害你。”他陷入了沉思：“这里面有问题。”
“显而易见。”阮蓝赞同道。
旁观了一切的简修明有些迷茫，他觉得他经历了一场奇妙的对话，但问题是，他还在思考他们上一句话的时候，他们已然推进到下一句话了，以至于他完全跟不上节奏，更无法理解他们对话的具体含义。
至于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表示，并不是那么显而易见。
阮哲彦站起身，失去了继续对话的兴致，他眉梢里蕴含着几分复杂的沉重，但仍是没有出口责怪阮蓝，而是一如既往的选择了纵容：“既然世界没有毁灭，那么你已经赢了。”
还不等阮蓝露出美滋滋的笑，他又不急不缓的继续道：“所以，既然世界还在继续，那么该做的还是要做，等晚饭后我给你介绍个熟人。”他看了眼简修明，意有所指：“我的女朋友。”
阮蓝楞了两秒，有种从毁灭世界的频道突然跳到了儿女情长的错乱感，她张了张嘴，回头和简修明交换了个眼神，确定彼此都是相同的无言以对的情绪。
阮哲彦没有等他们回话的意思，他朝门口走去，被阮蓝叫住了。
“哥，我觉得……这不重要吧？”阮蓝忍不住挠了挠头，试图委婉的表达出大家都知道你想干嘛，没必要继续照最初的计划按部就班的下去的意思：“而且，也很多此一举。”
阮哲彦停下脚步回头看阮蓝，扬眉重复了一遍：“多此一举？”
“咱们能不能直接跳到最后？”阮蓝诚恳的建议道：“比如说，修明和顾洛联手准备打败你这一步上？”她看着阮哲彦纹丝不变的表情试探道：“毕竟，他们已经对打败你十分的蠢蠢欲动了，不需要别的刺激。”
“是你无聊了吧？”阮哲彦一语道破，才似笑非笑道：“但既然我还没被击溃，仍庇佑着你，那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
他像是在鼓励阮蓝，又像是在期待着她的举动：“如果不想听我的话，不想遵从我的安排，那么你还要加油呢。”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在简修明心头了，就好似，阮哲彦在期待着被击溃，甚至可以说迫不及待的等着被阮蓝打败，但这不合常理，任何正常人都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期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阮哲彦确实不是什么正常人，那他所有的奇怪之处都说得通了嘛。
就是……
简修明转头看向阮蓝，她漫不经心的看着阮哲彦远去的背影，像是在走神，又像是有些焦躁。
虽然他们和平的结束了对话，甚至没有流露出更多的对于那惊鸿一瞥的高纬度文明的担忧，但他总觉得，他们其实并没有就此放下这件事，相反他们只是没有表露出自己内心的情绪，实际上，他们正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满怀担忧。
简修明有些微的不理解，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么从一开始就选择妥协，难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吗？既然一开始就妥协了的话，继续妥协难道不才是正确的做法吗？
虽然阮哲彦的意思是，阮蓝为了他才没有选择接受对方的条件，但与其说是这个原因，倒不如说是，阮蓝拒绝跟无法信任的存在妥协，才拒绝了对方所有的提议。
他恍如窥见了阮蓝和阮哲彦的一部分，深藏于深处，未曾有人触碰到的那部分——超强的警戒心以及出乎意料的与世界为敌的准备。
这并不是他认识的阮蓝，但刚才那段话之后，他已经清楚了一件事，他从未认识过阮蓝，更无从说起了解二字，阮蓝既不是高塔上的精致公主，也不是被恶龙守护的不谐世事的宝藏。
她是另一条恶龙。
第60章 变化
漫不经心且敷衍到压根没有充分享受美食的晚饭后。
阮哲彦果然履行了他之前的承诺，将蔚慕悦介绍给阮蓝, 这本该是一个暗潮涌动, 心潮澎湃的见面现场, 但鉴于……
大家都对阮哲彦的计划心知肚明, 以及唯一一个可能会对此产生过激反应的简修明已经被重塑了遍世界观, 在世界可能要毁灭了的消息前, 阮哲彦这种小儿科的威胁行为, 没有激起他的半点涟漪, 甚至还能友好的跟蔚慕悦打个招呼，反应近乎“啊, 你来了, 吃了没？”“吃了，你吃了没？”这种家长里短的唠嗑。
在尴尬且友好的唠嗑后, 现场陷入了一股奇怪的沉默。
阮蓝捧着饮料, 小口小口的喝着, 有种水月静好的软萌错觉, 虽然在场人都深深了解她的本性，不会出现这种被外表所蒙蔽的行为, 但蔚慕悦仍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她看上去的无害而降低了几分警戒心。
阮蓝撩起眼打量蔚慕悦的容貌，有种世界变得太快了，原著算是彻底走歪了的尘埃落定感。
对方留给她的印象仍是在那天校园里所见的正直又恪守信念的清纯女大学生, 但是她现在眼前的蔚慕悦，精致又完美的妆容，波浪卷的长发, 虽然脸上仍残留着正义和信念，但是已然生出了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凌厉感，阮蓝探头看了眼她的鞋——不出意料，高跟鞋。
她似乎明白了蔚慕悦这几天消失到底干什么去了，也明白了李玉梅所说的，补习内容到底是什么。
她要重复一遍，虽然她知道阮哲彦有点问题，但是大家都以为你是把人家关了小黑屋，威胁恐吓之。结果，他把好好一个天真女大学生变成了现代职场精英……
看得出来他病很重了。
阮蓝心中的震惊甚至比简修明还要多一些，她盯了半天蔚慕悦，见她落落大方，毫不扭捏，甚至还能平静的向她投来一个疑惑的表情，就好似心怀坚定的信念，笃定自己所践行之道，自此不再迷茫徘徊。
阮蓝忍不住瞄了眼身后的游尤，总觉得这个开端十分诡异。
“哥，你……她……”阮蓝在张口结舌之后，终于理顺了话：“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实在的，她表现的可比简修明反应激烈的多，以至于简修明都有些不解的投来了目光，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阮哲彦却对此一清二楚，他露出个轻笑，漫不经心道：“给你们介绍我的女朋友。”
“这个又没人关心。”阮蓝强调道：“我是说，之前那个蔚慕悦呢？”她看了眼妆容得体，神情柔和的蔚慕悦，有些难以言喻的道：“你之前那样挺好的……”
蔚慕悦扬眉，有种属于女性的凌厉感扑面而来：“现在这样我觉得也很好。”
阮哲彦笑了声。
他们两坐的并不近，或者可以说泾渭分明，比起阮哲彦所号称的女朋友一词来，倒不如说是上司和下属般的疏远，便如同此刻，他漫不经心的笑了声，也没有要秀恩爱的意思：“人总是会变的。蓝蓝，你不能要求一个人永远停留在过去。”
他看了眼有些莫名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简修明，慢悠悠道：“至少她现在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简修明反应了过来，他迷惑的看了眼阮哲彦，又将目光投向蔚慕悦，语气里有些疑惑：“悦悦？”
蔚慕悦看向他。
他才斟酌着词继续道：“你觉得你在做正确的事情吗？”他神情与其说是质问，倒不如说是迷惑。
蔚慕悦点了点头，她笑起来的模样依稀可见过去的固执：“我只是发现，我可以选择更好的方式来实现我的理想。”
简修明想说些什么，但是看了眼含笑注视着他们的阮哲彦，又咽了回去，他有些担忧，但并不是那么担忧，他了解蔚慕悦，远胜于阮哲彦，他确信，世间不存在能将她的信念扭曲的人，哪怕是阮哲彦，也不行。
于是，他便放下心来，恢复了往常的正经模样，说起了些琐碎小事。
阮蓝收回了眼神，既然简修明都没有什么过激反应，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阮蓝将目光投向阮哲彦，伸手托腮，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我都说这是没有必要的了，哥，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给修明一个机会，让他开始和顾洛合作。”她倒是毫不怀疑这一点：“然后击败你，将这一切都画上句号。”
阮哲彦笑容扩大了几分，身体前倾，拍了拍阮蓝的头，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不急不缓道：“但是现在我有更好的选择了。”
阮蓝被他的手拍的脑袋一歪，还没来得及抱怨，就听见了阮哲彦意有所指的话：“什么意思？”
阮哲彦没有解释——这符合他的恶趣味，他喜欢说一半留一半，然后让人猜测他真正的想法——但这除了容易制造误会以外，只会让人觉得他真是个心思深沉的变态，他继续道：“我又没有阻止过他跟顾洛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