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后,两人之间又是无话可说,白芷本来就不是伺候许清宁的丫鬟,也不知道少爷们每日的日常是怎样的,总不能让主子绣花吧?再不然逛花园、品茶等事情,说起来也好像不是少爷们的画风啊!
不过白芷并没有继续纠结和不知所措下去,因为玄渊很快就说道:“陛下不是说会送过来一批古籍书卷吗?去把书房收拾出来,我想这些古籍应当都是皇宫里的珍藏,之前我都不曾看过的。”
白芷心中一定,总算是摸清楚主子的爱好了,不至于一头雾水,连怎么服侍主子都不知道,也是,少爷虽然是嫡次子,但许家没有爵位,日后想要出仕,就必须要通过科举,这四书五经也是从小学起的。
哪怕入了宫,可主子未必没有脱身的一日。到时候与许清恬交换过来后,他还是许家的公子,只要这件事情不被揭露,日后未必没有步入仕途的一日。
宁成帝下旨时大概也是不太走心,送到玄渊这里来的古籍不仅仅有大学、中庸之类的四书五经,甚至还夹带着不少武功秘籍。这个世界毕竟不是单纯的宫廷世界,而是江湖混着朝堂,皇室能搜罗到武功秘籍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玄渊翻看过了,发现这些武功秘籍的水平很是一般,不说跟修真秘籍相比了,就是玄渊附身在宁云泽身上时所获得的那些武功秘籍,都胜过这些不止一筹,自然是让他没什么兴趣继续研究下去。
不过打发时间看看还好,尤其有几本道家典籍,虽然上面许多描写都是假大空的大话,但确实也有只字片语颇得道法自然,观之夜确实有所得,触类旁通之下,让玄渊有许多感悟。
“主子,有宣旨的太监来了,今晚依旧是点了主子,陛下晚上会驾临倚梅轩。”到下午时,紫苏正要派人去将主子的膳食提回来,却正好碰上了来宣旨的公公。
白芷在请公公暂坐喝茶后,离开就进了内室,愁眉苦脸的像玄渊禀告,陛下如此荣宠,若是入宫的真的是小姐而不是少爷就好了,这事情弄得,可真是叫人胆战心惊,这哪里是什么宠爱,纯粹就是惊吓。
玄渊微一挑眉,倒并不怎么惊讶,那幻术可是让人身心都无比欢愉快乐的,宁成帝要是把持得住倒是奇怪了。
第245章 泥石流宫斗日常
“胡闹,真是胡闹!”随着几声怒吼声,桌上摆放的青瓷茶具与花瓶香炉之类的摆设全部都被人粗暴至极的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来,一片狼藉。
大门紧闭,窗户都被栓得严严实实的室内,留有两缕美须,容貌清隽儒雅的中年男子此时却是满脸恼怒:“你个蠢妇,做出的这样的事情?你是要让整个许家去送死吗?”
“包庇逃家拒绝入宫的女儿,让儿子代替女儿入宫?你这是欺君罔上,这样的欺君大罪,你是觉得活得足够了,所以想要带着全家人去地府走一遭吗?你这蠢妇,猪脑子都比聪明!”
在满是各种瓷器碎片,香灰、茶水等东西落得到处都是的地面上,在这一片狼藉中瘫软着一个神情悲痛、泪流满面的中年妇人,她哭叫道:“老爷,我也是为了恬儿,总不能让她……”
这个妇人身上所穿的藕荷色暗色襦裙上已经沾染了不少脏污,整个人瘫软倒在地上,显得颇为狼狈,不过看得出来,虽然她年纪大了,但容色不错,也难怪生出许清恬许清宁这样容貌昳丽的人。
“闭嘴!你个蠢妇!!!”不等这美妇人把话说完,这儒雅男子已经大喝一声阻断了她的哭诉,他神色冷凝漠然,带着决绝和狠意,“你这样的蠢妇,许家是再不能留了!”
为了自己疼爱的女儿,就包庇她逃家出走、躲避选秀这样的欺君大事,自己把持后院把这件事情瞒得严严实实,为了不让女儿的闺誉受损,就想出让儿子代替女儿入宫这样大逆不道的主意。
这样的蠢妇继续纵容下去,谁知道日后会把许家带往什么地步?本来看在她诞下了嫡长子和龙凤胎的份上,对她多有纵容,少有敲打,谁知道竟是把她纵容成了这幅蠢钝无知的模样!
还有她那个所谓疼爱的女儿,也不愧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也是一样的蠢货,既然她放弃了自己的身份逃出去,就不要想着家族还能好声好气的对待她,直接将她当贼子抓回来再说!
此时,户部尚书许冰只能庆幸,幸好嫡长子是他亲自教养,品性能力都是出众,次子因母亲喜欢是母亲教养,虽然天真单纯了些却禀性纯善,不像这对母女这般蠢钝无知。
想到次子清宁从宫中送回来的那封书信,许冰如今只能庆幸次子是个生性顽皮的,除了四书五经,平日里旁门左道的小玩意也学了不少,如此才险险骗过了陛下,不至于立刻被陛下发现真身。
可是这欺瞒之事瞒得了一日两日,若是陛下长久的宠爱,怕是遮掩不过去啊!为今之计,若不想整个许家被搭上,还真得尽快把许清恬给找回来。
不然清宁在宫中盛宠,是既让他觉得胆战心惊,也觉得混身别扭,那是他的儿子!自小熟读四书五经长大要考科举走上仕途的儿子,不是什么媚上讨好的佞臣!
要不是有欺君之罪顶在牵头,许冰都快要被这件事情给呕死!事实上,对于信中所写,清宁在接驾时试图惹怒陛下,以期被打入冷宫之中的事情,许冰也是非常赞同,认为次子有急智。
只可惜,大概是清宁那张脸长得太好,陛下竟然没有动怒,反而容忍了他的不敬,甚至颇有赏赐和奖励。也幸好清宁懂得一点儿手段,让陛下昏睡了一夜糊弄了过去,否则昨日陛下一旦发现,许家满门岂有活路?
这一切事情的源头都在许清恬身上,是她太过任性无知。而如果许母早早就把这件事情禀告上来,而不是私自瞒着这件事情已至入宫之日到来,又何至于这个地步?
许清恬就算找了回来,这个女儿也不能全力培养了,就是送进宫跟次子调换了过来,也要折了她的翅膀,不能让她得宠,甚至于,让她死在冷宫是最好的,这个女儿,必须要舍弃了。
她不死的话,这欺君之罪就不能落下帷幕,不能有一个完善的结局,不管曾经他是多么的喜欢这个女儿,从她犯下那样的错误后,她就留不得了,而且也不能让她在外面四处行走,她就是死,也要死在宫中。
至于许母……即使她生了二子一女,今日也是容不得她了,这样的蠢妇继续放任下去,许家只怕都要跟着一起下地狱。好在长子已经成亲了,便让长子媳妇接手中馈好了。
许冰闭了闭眼睛,终于下定了决心,现在次子在宫中简直就是如履薄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勘破身份被发现,倒时候只怕整个许家都不好过,而在这之前,他也得把许母给处置了。
推开关紧的大门,许冰示意管家进来,他目光冷冷的觑了瘫软在地的许母一眼,语气极是冷冽的说道:“我儿清宁突发重症,卧病在床,夫人一片爱儿之心,特请去云宁庵为吾儿祈福。管家,你派两个信得过的嬷嬷,送夫人去云宁庵吧。”
管家心中一跳,连忙低下头去,肃声应了一声:“是,老爷。”
云宁庵是京郊的一座尼姑庵,香火不盛,地处偏僻,京中贵妇便是上香祈福也不会去那里,更不要说听老爷的意思,似乎是不许夫人带自己随身的姑子和丫鬟去。
“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记得要好好打点一番,要保证夫人的安全,别让什么不知道的人溜了进去惊扰了夫人,也别让云宁庵的尼姑们四处随意走动。”
“夫人是为了少爷祈福去的,不可有一丝差错,你可明白?”许冰就当着瘫软在地上的许母的面向管家交待这些事情,却是连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了。
许夫人抬手捂住脸,热泪落了下来,在脸颊上肆意流淌蜿蜒,她无助的哭叫道:“老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发妻,为你诞下了二子一女,为你操持家务多年,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嘤嘤的哭着,本来年纪就不小了还要做出这幅作态来,不见梨花带雨的美态,反而让人觉得一阵腻歪反胃,尤其是,在已经对她生出了厌恶的许冰看来,更是面目可憎。
背过身去,许冰没有再看她一眼,只目光又冷又寒的觑了管家一眼,神态威严冷厉:“立刻将夫人送去云宁庵,也用不着带什么东西,夫人既然是去祈福,便要诚心,让她与庵中尼姑一般饮食起居便可。”
说完这话,许冰一甩宽大的长袖,直接离开了正房,大步朝后院的福寿堂而去,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他必须要告诉目前,看她是否有什么法子,就算没有,先通个气也是好的。
许冰一离开,管家便朝着许母躬了躬身,语气平静不带一分幸灾乐祸也不带一丝怜悯同情的说道:“夫人,小的这就送您去云宁庵。”
说着他便招呼来了两个信得过、却不是夫人的人的姑子,温声道:“伺候夫人梳洗,换上朴素些的衣服,到底是去祈福的,不好太过张扬,不要耽误时间,一刻钟后就出发。”
说完,他就脚步匆匆的派人去准备马车,同时遣小厮快马去云宁庵告知这件事情,还要准备好送过去的行礼,“照看”夫人的姑子,这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准备好,每一件事都要做到位才行。
见管家毫不犹豫、一板一眼的按照许冰的吩咐行事,许母顿时满是悲戚和哀怨的低声哭泣了起来,哭声如泣如诉,令人毛骨悚然,觉得一阵恶寒。
许冰甩袖大步离开正堂后,因为心中急切,脚下步子也是极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福寿堂,在面见了许老夫人后,许冰终究是掩面叹息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的说了个清楚
“你这媳妇,实在蠢钝如猪,无知至极!”许老夫人听闻此事后,果然是雷霆大怒,她重重一拍身旁的案桌,满脸怒色,柳眉倒竖,“当初我就说,此女心性不足以为世妇,你却偏要娶她?如今竟是教出这样的女儿来,真是与她一般愚蠢!”
许冰也是皱眉,低声道:“母亲也不是不知,当初娶她,是因为她是座师之女,我哪里能想到她竟是这样蠢钝之人。”
无奈的叹了口气,许冰摇头道:“母亲不必再为她烦心,我已经遣送她去庵里了,日后便让她在庵里待着了此一生好了,左右长子清宇已经娶妻,日后中馈让她慢慢接手便是,这家让她来管,也不错。”
“如今最重要的是,该怎么解决如今的困境。”许冰一脸为难,“按清宁的意思,陛下如今还没有发现他是男子,可却对他颇有宠爱,这般下去,陛下早晚有一日会发现的。”
许老夫人徐徐收拢了怒气,捻了捻串起的佛珠,然后冷冷道:“尽快把那个丫头找回来,送进宫与清宁交换后……”她闭一闭眼,再睁开时,满是皱纹的眼中不复之前的浑浊,反而透着一股逼人的凌厉。
“就当她福薄,让她去了吧。”许老夫人不带一丝感情,语气冷漠无比。
第246章 泥石流宫斗日常10
今日宁成帝来得比昨天还要早些,用过晚膳后快速将政务处理完后,就乘御撵驾临了倚梅轩,也不过是戌时中的时间,可以说时间早得很,宫中各处宫殿都还未落锁。
御撵这一路从宸宇宫往倚梅轩行驶过去,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的眼,又惹来了多少红眼嫉妒。御撵行过一个个还未落锁,有明亮灯火悬挂的宫殿,却没有任何停留,一路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幽怨。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红颜未老……然,君恩已断,君恩已断啊……
这些在姹紫嫣红的年龄入宫的女子,曾经也天真无邪,曾经也容貌娇美、鲜活娇憨,可在一日又一日的寂寞中,她们在这凄冷的宫中磨尽了青春,流干了眼泪,望穿了眼底,等枯了深井。
最后呢,最后大概是冷落长门,孤老一生罢了。
花无百日红。没有一朵花能永远盛开永远美丽,但永远有其他美丽的花朵正在开放着。正如这后宫中,没有永远年轻美丽得宠的妃子,却总有年轻貌美的妃子正在得宠。
在宫中诸多老人眼中,这新晋的嘉嫔就是正得宠的年轻美貌的妃子,但是她能得宠多久,最后爬到什么位置,谁也不知道,也并没有多少人看好。
毕竟,除了昨日入宫的嘉嫔,其他被选上的新人也渐渐开始入宫了,她们有比嘉嫔入宫时更高的分位,更出色的家世,以及完全不逊色的美貌与年轻,嘉嫔能得宠多久?又能得宠多久?
自昨日从六品的新晋妃嫔开始入宫后,断断续续也有其他的新人进宫,譬如今日就有一个正五品荣华和两个从五品的德仪、顺仪入宫,但陛下却一个也没有宣召,反而又去了才入宫两日的嘉嫔那里。
入宫两日,便直接由从六品小媛晋升为从四品的嫔,又有封号又被陛下亲下旨意从宝庆宫偏殿移居到倚梅轩,这位嘉嫔可是后宫里的独一位了,虽然入宫时间短,却招眼,不知道多少人已经盯上了她。
这些目光,未必都是善意的,嫉妒、嘲讽、不屑、轻蔑,有许多妃嫔嫉妒着她,但同样也对她不屑,因为她们根本就不相信她的宠爱能够持续多久。
陛下不能说喜新厌旧,但在宠爱嫔妃这方面向来是随心所欲的,若嘉嫔只是以色侍人,只怕得不了几日恩宠,用不着她们放在心上。暂时,她们还用不着着急什么。
不管后宫诸多妃嫔是怎么想,御撵却很快行驶到了倚梅轩,在御撵停下,众人躬身迎陛下从御撵上下来之时,李德忠极快的抬眸用眼角一瞥,这一看,心中又是微微一惊。
倚梅轩宫门口,依旧是不见那位今日清晨刚刚晋升了分位的嘉嫔的踪影,只有几个宫女太监颤颤巍巍的等在门后,脸上俱是焦急无措的惶然之色,脸色煞白。
李德忠躬身,深深的把头埋了下去,目光只落在自己双脚前的那块地面,就好些长了金子一般,目光极为专注认真。
宁成帝并无不悦,昨日晚上那种舒服到了极致的快感让他今天一整天心情都极好,早朝时更是精神奕奕、思路顺畅,多有妙计良策,今日处理政务也是十分顺手,这让他觉得分外满意,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有什么不悦。
更何况,昨日与清清相处一晚,他也知道清清就是个冷淡疏离的性格,她性子矜持冷淡,无意争宠,反倒爱那带着墨香味的古籍,倒是让他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愿意包容这些小性子。
跨过倚梅轩的宫门后,走在宫门通往正殿的小道时,宁成帝看了眼院子中栽种的梅树,不由微微蹙眉,脚步也顿了一顿。
这梅花开放时虽然极美,且那傲雪开放的傲骨和梅香更是让人心神向往,但此时方是初夏时分,要等到何时这梅花才会开放?在这梅花开放之前,岂不是只能瞧着这一树的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