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耸动了两下,这看上去就蔫坏蔫坏的汉子嘿嘿笑了起来,眉宇间带着点下流的调笑:“不过,不是我说啊,这个妞还真的是标致,那小脸,那身段,真是让人心动。”
“老三,你可别犯傻。”疤脸汉子皱了皱眉,大声嚷嚷起来,“我之前就是想说这个,这个妞来历只怕不简单,你要是随随便便碰了,只怕下场可不太好!”
眉宇间带着几分猥琐的蔫坏汉子脸上神情一僵,最后干笑了两声:“二哥,我又不傻,我当然不知道这个妞我们碰不得,这一路上,我可是连挨都不敢挨上去。”
他是有点贪花好色,但是胆子更小,还真的不打算对那个绑住的妞做什么,他可不打算为了一时的爽快搭上自己后半生,这个妞虽然好看,但还真不如楼子里那些女人带劲。
“最多两天,咱们就能带着她回京城了,到时候这趟镖就算是走完了,在这之前可别出什么差错才好。”络腮胡子的大汉开口,带着一锤定音的感觉,“这趟镖赚得不少,虽是麻烦了点,但也值得。”
不说前期找这个被抓住的女子花了多少时间,就说把她送回京城,就需要三四日的时间,可他们一群大老粗,怎么好意思跟她有太多接触——万一这女子身份不一般,他们这些镖师真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女子带回京城,而且也是不想跟她有什么接触,所以这走镖的老大花了几文大钱,找了个婆子把这个女的给绑起来了,平日里就塞在马车里带着上路,等到了投宿时,就把她拎下来丢到房间里。
再偶尔给水喝,给个馒头吃,让她不至于饿死也就够了。不是她们走镖的心硬,实在是不好跟着姑娘接触太多,生怕沾着点什么回去交镖的时候不好交代。
反正人家托镖的时候就说了,生死不论,想来只是狼狈了些,托镖的人家是不会在意的。也幸好这姑娘没跑得更远,只几日就能回京城,不然这一路不知道得多麻烦,她得受多少苦。
被粗粝的麻布绑住双脚,手也被反手拧在背后被绑住的少女自然就是许清恬,她今日一整天就喝了三口水,啃了一个粗糙的馒头,此时饿得头晕眼花,不断试图发出声音来提醒那几个看押她的人。
许清恬到现在也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她瞄准了一次出府去庙中上香的机会,带着自己搜罗的小额银票和金银裸子,以及轻便又小巧的珠宝首饰逃了出去,就此离开了许家,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许清恬自小在家中是极受母亲宠爱的,所以哪怕她不似一般闺阁少女喜欢琴棋书画、或是刺绣插花,反而喜欢武功,母亲也都纵容了她,甚至允许她跟着学点武艺——
在大宁王朝,江湖不算如何神秘,几本不入流的武功秘籍也不是寻不到,更别说林氏本来就是出自书香世家,这么多年的收藏中,也混了那么几本还算不错的秘籍。
正是仗着自己那三脚猫功夫,许清恬才敢假扮成男子模样逃出去,她自小就对江湖中的一切事情非常感兴趣,她才不要进入宫中,跟一群女人争夺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的宠爱!
又老又丑宁成帝:…………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事情还比较顺利,许清恬顺利的逃了出去,混入了人群中,离开了京城。而在她打听到江湖中即将有一场盛宴开幕时,她就忍不住要去参与这场热闹。
选拔武林盟主啊,这样的盛世许清恬当然不可能错过。
许清恬好不容易来到这次盛会举行的城池,每日都兴冲冲的在城中四处转转,希望能碰上几个武功高强的人,而十分幸运的,她真的与上一代武林盟主的独子相识了,而且还与他建立起了交情。
许清恬认为这位据传有望成为武林盟主的男子对她是有好感的,只是她们相识的时间太短,还需要日后慢慢相处。
可到此时,许清恬的好运气似乎就用尽了。因为许家派出来找她的人找到她了,而且还宣称她是偷盗了官员府中财富的贼子!并且罗列出了她盗走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她不仅身上带着,之前还当过不少。
如今江湖虽然自成势力,但绝不愿意轻易与官府中人作对。再加上江湖中人最鄙薄、最瞧不起的就是行这些鸡鸣狗盗之辈,当那几个镖师试图将许清恬绑回去的时候,不仅没有人救许清恬,甚至还有人帮那几个镖师。
就连许清恬刚刚认识的那个前武林盟主的独子也是一样,虽然他认识许清恬,对她也有几分好感,但毕竟他们相识没有多长时间,对许清恬并不了解也没有信任,再加上他一直是个正人君子,自然对偷窃之事鄙薄不已。
就这样,许清恬就直接被绑了,连辩解的话都来不及说——还说什么,物证俱全啊。绑住许清恬后,镖师们就要将她带回京城,到京城后这趟镖才走完了。
最开始的时候许清恬是不怕的,她想着如果是许家派来的人,怎么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吧?就算被抓回去了,不过就是被责罚着跪佛堂抄女诫,也算不得什么什么,只是可惜了她的江湖梦就此破碎。
可是被抓住后被粗暴对待后,许清恬却惊惶起来,她一是不敢相信这些镖师会这样对待她,二却是怀疑……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许家派出来的,而是高高在上的陛下。
这一刻,许清恬终于想起来,自己逃家躲避选秀的事情,似乎是欺君大罪……她虽然任性,脑子也不太清楚,但也知道欺君之罪是会被如何处置的,所以随着越是靠近京城,她越是惊惶,就怕被陛下下令斩首。
她倒是想跑,可惜看守她的人太小心,她根本就找不到机会。而直到此时此刻,她担心的依旧是自己的安危,半点儿也没有去想因为她逃家犯下欺君之罪的许家会如何。
“叫什么叫?叫得人心烦!”脸上有着一道长而狰狞疤痕的汉子一把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面上,扯着喉咙朝角落里的许清恬吼道,“叫了一半天你不累老子还听烦了呢!”
谁好好的吃饭填饱肚子的时候,旁边有个人这么不停的呜呜叫着也很让人烦躁,感觉食欲都没有了好吗?叫什么叫,又不是要死了。
“估计她是饿了,给她个馒头好了。”络腮胡子的老大慢慢说了一句,也有点不耐烦,“既然抓到活的了,就别让她死了,给她点水和干粮,让她安静下来。”
侧躺在地上,因为手脚被捆,只能像狗一样的用舌头去舔放在地上的碗中的水的时候,许清恬心中又是羞耻又是恼怒,如果不是实在受不得,她哪里会用如此屈辱的方式饮水?
今日她所受的一切折磨、耻辱,她都要加倍奉还给这几个人!等回到许家,她一定要让这些人为对她的折辱付出代价,让他们生不如死!
第259章 泥石流宫斗日常23
嘉妃复升为后宫主位侧一品妃嫔不过几日后,宫中就要开始准备招待匈奴使臣的宴会了。这次宴会,不仅是后宫妃嫔要参加,就是宗室和有资格的大臣也要参加,实在是大宁一场盛宴。
布置奢华的寝宫中,在靡靡缭绕的燃香中,端坐在梳妆镜前的女子正在宫人的伺候下梳妆打扮,在香气甜腻靡靡的熏香中,淑妃眉眼寡淡,神情漠然。
“本宫好似又多了些皱纹,终究是年华不在,老了啊。”看着磨得发亮的铜镜中映照出来的面容,淑妃轻轻叹息一声,语气幽幽,“这宫里寂寞的日子真是难熬,明明只是一个多月罢了,本宫却像是过了十几年一般。”
站在淑妃身后正拿着一把质地温润的檀木梳为淑妃顺着长发的宫女动作一顿,继而手下的动作更轻了,似是在怕惹怒了娘娘。
她一下一下的轻轻梳理着淑妃如瀑的青丝,动作轻缓规律,她低声劝道:“娘娘您可千万不要这么想,您依旧年轻着呢!奴婢眼睛仔细着,您连一根白发都没生呢!”
淑妃勾了勾红唇,莞尔一笑,眉宇间却寡淡下来,淡淡道:“你就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本宫,这老不老啊,只看陛下就知道了。”
素白纤细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光滑的面容,淑妃目光淡漠:“要是本宫未曾老去,陛下为何这么久以来,都不曾踏足和熙宫呢?云溪,你说本宫有多久没有见过陛下了?”
名为云溪的宫女低下头,低垂着眼帘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多长时间?即使是在嘉妃入宫之前,陛下也已经是许久不到和熙宫了。
不过淑妃娘娘在陛下面前倒是还有几分体面,虽然不曾圣驾亲自,但往日里总有赏赐的,可比贤妃娘娘要好得多,这后宫里的老人哪个不知道贤妃娘娘的性子,这个贤字可真是嘲讽。
“今晚的宴会,嘉妃也会参加的吧?”淑妃略过了之前的话题,突然开口问道,她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目光淡漠,微带陌生,好似在看一个已经变了模样的陌生人。
云溪手下动作不停,依旧是轻手轻脚的为淑妃梳通着长发闻言语气恭敬小心的回话道:“是的,娘娘。今日的宴会嘉妃娘娘也是要参加的。”
淑妃低声笑了起来:“呵,陛下对这位嘉妃可真是护得紧啊,她入宫这么长时间,满后宫却有几人见过她?本宫倒是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本宫吩咐下去的事情,你可有安排好了?”淑妃拿起梳妆台上的一盒胭脂,旋开盖子后凑到鼻端轻轻嗅了一下,脂粉的香气甜腻极了,让淑妃不由蹙了眉头。
云溪抿了抿唇,声音低了下去:“娘娘吩咐的事情,奴婢自然是早早就安排好了。只是……”她眉宇间泄出几分担忧来,“娘娘真要冒险一博吗?”
她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忧虑和犹豫:“要对付嘉妃娘娘,日后也还有机会,娘娘何必选择这个日子,这个日子多么重大,娘娘的谋划未必会成功。”
“日后?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淑妃眉眼间寡淡极了,她低声道,“你看嘉妃,入宫才多久,已经爬到跟本宫一样高的位置了。”
怔怔的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淑妃低叹:“谁知道再过一段时间,她又能走到哪一步?本宫不敢轻视这个敌人,所以如今有机会,不能错过。”
“本宫自陛下潜邸时就是侧妃,一直以来都小心伺候着陛下。本宫为陛下生儿育女,兢兢业业的打理宫中事务,却比不得年轻妃子温柔小意,陛下他对我们……何其无情,呵。”
淑妃精致秀美的面容上染上几分嘲讽和疲惫,后宫分位最高的妃子中,只有她为陛下生下来儿子,正是如今的二皇子,可就是这样,她也只是个淑妃,和嘉妃一样的分位。
至于当初她在潜邸诞下,却夭折了的那个女儿,陛下怕是早就给忘了,登基后甚至没有给那个可怜的女儿追封。
见云溪还有几分担忧,淑妃勾了勾红唇微带嘲讽和笃定的说道:“你别担心,又不只是本宫一人出手,到时候自然有人配合我们,与我们合作的。”
云溪浑身一颤,感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不解和惶恐:“娘娘的意思是说,宫中还有其他人会一起出手吗?”
“除了那些新入宫的妃嫔,大家都是潜邸的老人了,谁不知道谁的手段。”淑妃丢开手中的胭脂盒,淡淡冷笑,“到时候,除了贤妃那个傻的,有能力的都会插一脚。”
在云溪的沉默中,淑妃面无表情的冷笑道:“嘉妃独宠,冠绝后宫,又哪里只是本宫一人觉得碍眼?想除去她的,可真是不少。”
在淑妃眼中,嘉妃实在是太有威胁了。入宫一月有余就爬到这个位置也就罢了,后宫中没有太后皇后,这分位升迁自然是陛下一言决之。
可之前嘉妃明明已经惹怒了陛下,甚至就连位份都降了还被禁足,可是结果如何呢?不过两三天她又爬了起来,位份甚至更高了。这足以说明陛下心中有她的地位,这对于淑妃而言,实在是太过刺眼,也太过碍眼了。
云溪没有说话,作为淑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她当然知道娘娘每日里等待陛下来却总是失望和苍凉,和熙宫冷冷清清的,就如娘娘的心一样。
她不想娘娘继续深想下去了,连忙说道:“听娘娘的意思,贤妃娘娘好似不会出手?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嘉妃出自宝庆宫,所以贤妃娘娘自觉和她是一边的?”
淑妃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来,她淡淡道:“你不会以为陛下给贤妃子‘贤‘这个称号,只是想讽刺她吧?贤妃虽然爱捻酸吃醋,但是从来不屑于在背后耍手段,也从来不曾针对过后宫中的其他女子。”
“陛下心中对这些事情门儿清,所以虽然贤妃无宠,也不讨陛下的欢心,甚至从来没为生过儿女,但她依旧是贤妃,在宫中也有些地位。”淑妃神情淡漠,眼中却有着别样的深意。
其实她是羡慕贤妃的,这个女人一直不讨陛下的喜欢,性子也是捻酸吃醋不贤惠爱张扬的,可即使如此,她依旧活得很是自在。贤妃是骄傲的,她不屑与其他妃子们计较,因为她知道,得宠不得宠全是看陛下。
可她没有贤妃的这份骄傲,所以面对盛宠的嘉妃,面对这个霸占了陛下所有宠爱的女人时,淑妃真的没有办法不去在意。所以才有了她这段时间的布置,有了今日宴会的计划。
在淑妃沉思间,云溪已经为淑妃顺了一百次头发了,侧头问道:“娘娘今日要梳什么发鬓?前几日送来了一副碧玉点翠头面,不如娘娘今日就用那副?”
淑妃淡淡一笑,神情寡淡:“那就那副头面吧,用不着太费心打扮。”她低了头,微带嘲讽的低声笑了起来,“反正陛下也不会注意到,何必费这个心呢?”
等淑妃梳妆打扮完,乘着微微摇晃的步撵赶往今日大宴举行的宫殿。正穿过一条侧边的宫道来到主道上,淑妃却听到了步撵后面有些动静,不由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在淑妃的步撵后,也跟着一个规格仪仗与她一模一样的队列,很明显这也是宫中侧一品妃位的步撵。微微挑眉,淑妃仔细打量了几眼后,方才不怎么确定的问道:“这是嘉妃的步撵?”
跟在步撵旁的云溪点头道:“回娘娘的话,正是嘉妃娘娘的步撵呢。”
淑妃红唇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此时步撵也到了举行大宴的宫殿,淑妃先行下了步撵后没有急着进去,反而淡淡笑道:“本宫从未见过嘉妃,今日有幸碰到也是喜事,不如等一等嘉妃。”
在宫门口站了片刻,嘉妃的步撵便到了,淑妃微眯着眼睛看着身后停下的步撵,看着那位宠冠后宫的嘉妃从步撵上走了下来。
说来也是讽刺,她们把嘉妃当成恐怖无比的敌人,可这位嘉妃只怕……根本没有把她们看进眼中不?不然也不至于,她入宫这么久,却连一个妃嫔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