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冥月这些复杂难言的情绪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也不想向玄渊传达,一是因为这是太过私密的情感之事,二却是……就连她这个有过深沉爱情的人都说不清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去问玄渊这个把情爱之事视为梦幻泡影的钢铁那啥啥,真以为她没脑子傻吗?
所以最后冥月能够说的,也只是抱怨一下判官冷酷无情的把所有冥界公务转手推到他身上,然后自己转身跑去休假的事情……其余的涉及二人私密的话题,她很难开出口,只能闭口不言故作心中坦荡并不记挂这些。
然而面对冥月对判官的抱怨和指控……
玄渊扬了扬眉,黑眸中笑意越深,却言语十分犀利的直接指出冥月话语中的漏洞和缺欠之处:“你之前不也将冥月全部的公务都交给判官一个人处理了吗?而且这一交托就是几百年、近千年,你都没有觉得自己良心痛,凭什么指责判官?”
冥月:……
她再次忍不住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稍稍加重语气,标出重点一般的开口说道:“你是我的好友,难道不应该站在我这边吗?”就不能对她把冥界公务推给判官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吗?真是不会聊天,把天聊死了好吗。
冥月的反问铿锵有力,似乎直击心灵深处,一般来说面对这种问题为了彰显友谊都会开口说是,但玄渊状似认真的沉吟片刻后,然后在冥月的注视下,他最后仍是坚定而郑重的摇了摇头,沉声开口,声音磁性低沉:“不能。”
玄渊表情郑重认真极了,他薄唇唇角绷紧成一条直线,并没有弯起半点弧度,只是眼底深处有不容错认的笑意一掠而过,他直视冥月,认真与她说道:“我决定要站在公平这一边,而显然你对判官做的事情不太地道,所以我不站你这一边。”
面对一下子翻脸无情的小伙伴,冥月真是惊呆了,她愣愣看了玄渊半响,突而挫败不已的耷拉下肩膀垂下头,一副生无可恋、此人已死有事烧纸的样子:“……连你也觉得,我很过分啊。难怪……判官连一句普通正常的话都不想跟我说。”
只是训了她几句后就忙不迭的转身匆匆离开了,好像跟她相处是什么苦差事让他非常不情愿一样,他那匆匆跑开的架势好像背后有人拿着刀在追杀他一般,那么的焦躁急切,那么的迫不及待……判官他,就这么想要摆脱她吗?
果然是因为她很过分的原因吧。
“对,很过分。”对冥月带着点不自信的询问,玄渊却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将实情展露出来,并且往冥月伤口上撒了把盐糖混杂的粉末,“我认为判官能够忍你到现在,不管他对你的感情是不是你所期待的那种,这份感情都一定非常深刻。”
啧了一声,玄渊就忍不住摇头感叹道:“要不是对你有很深的感情,谁愿意几百年如一日的在冥界为你当牛做马,兢兢业业、刻苦勤奋的为你处理冥界公务。你自己抬头瞧瞧看,这天子殿内摆了多少本公务,都成什么模样了,也亏得判官竟然没有终于撂摊子不干留你自个面对这些公文。”
冥月怔忪片刻,一时还真的不知道该相信玄渊说判官对她有很深的感情、并为此感到高兴愉快,还是该自我说服自己别太得意、也许判官只是出于对上司的服从才忍了她这么多年?
原本在三生石旁,当冥月在玄渊的引导下渐渐发现真相,发现她之前全身心投入的爱情只是起源于天道的一场骗局,发现原来她爱的人并没有莫名其妙的死掉,而是站在灯火阑珊处等她回首望去时,冥月不是不高兴的,然而当她的感情没有得到判官明确的回应后,她顿时忍不住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她觉得自己简直变得一点儿也不像自己了,这样真的很不好。
心里打了个哆嗦,冥月忍不住跟玄渊说道:“你说判官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
不等玄渊回答,冥月已经自顾自的自言自语下去了,她低声喃喃:“既然他是在诚心躲着我,那他肯定不会再主动往我面前凑,我要不要主动一点直接冲到判官面前去询问他?反正他也不是我的对手,真的打起来他分分钟就会败在我手下,到时候还不是任由我摆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觉得这个话题对判官来说似乎有点危险。”唇角微抽,玄渊不免有些无语凝噎。
歪了歪头,冥月根本没有半点类似于愧疚的神情,反而理直气壮的说道:“但是这是最简单的做法啊。在判官把冥界所有的公务都推给我以后,我就没有多少机会和时间可以满冥界去找他了,再加上判官有意躲着我,肯定会滑溜得像一位鱼,要想把他揪出来,就要用这种暴力手段。”
比心眼和智慧,冥月远远不是判官的对手,但好在论武力值她要比判官厉害得多,她不会耍什么手段,但是一力降十会,只要她把整个冥界翻过来,直接以暴力手段搜寻,就不信找不到判官的小尾巴把他抓住。
默默的在心里为判官点了根蜡,玄渊并没有开口阻拦冥月什么,只是略显含糊的笑道:“……你觉得这样做没问题那就这样做吧,只要你决定好,并且有承担一切后果的决心和准备,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尽管放手去做吧。”
反正倒霉的人是判官嘛……玄渊才懒得花费大力气和时间去跟冥月讲述这件事情靠谱不靠谱,然后引导她改变主意不再用武力强制性的对判官做什么。
抬起握成拳的右手抵住唇轻咳一声,玄渊准备开口说出自己的来意:“既然你跟判官之间的进展还算顺利……”
玄渊话才刚开了个头,冥月就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跟判官进展顺利啊?开天眼了吗?”她都快要愁死了,既不知道判官对她到底怀有什么样的情绪,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把事情说清楚,哪里是进展顺利的模样啊。
装作没听到冥月的嘀咕声,玄渊面无异色的把话续了下去:“我打算去天庭向天帝要来他欠我的那份息壤,之后应该就会离开你们这方世界,不会继续逗留太久,所以现在先来跟你提前告个别。”
冥月忍不住怔住,片刻后方才带着遗憾的叹道:“这么快你就要走了吗?感觉根本没什么机会尽地主之谊呢。唉,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原本不是我们世界的人,终究要离开。”
第840章 古代神话仙侠48
在玄渊提出告别之后,冥月眉宇间流露出真切的遗憾和叹息来,她是真的非常遗憾,因为对于冥月而言,她交好的朋友并不多,像玄渊这样能够畅所欲言,能够一起切磋比试,还能一起饮酒作乐,大部分兴趣爱好全部重合的朋友还真的就他一个。
在玄渊来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多长时间,却突然提出告别要离开以后,冥月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觉得很是不舍,她和玄渊之间说起来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然而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她觉得她跟玄渊之前的友情还是比君子之交要更深厚的。
唔,友情很深也不妨碍冥月继续在心头记恨玄渊把她的龙鳞盔甲毁了大半的事情——她那件龙鳞软甲乃是由她同为黑龙的直系长辈早年换下的鳞片打磨制成,黑龙的鳞片本来就十分坚固,轻易不会掉落,为了打造这件软甲,冥月是将族中所有的库存全都用上了。
冥月他们这一家子攒了几千年的脱落之鳞,才攒出打造一件软甲的鳞片,然后请天庭的能工巧匠将之锻造成软甲作为成年礼送给冥月。结果呢,那件来历不凡、珍贵至极的黑龙鳞片软甲就在玄渊一剑之下被划出了好多伤口,破损了许多。
想要修补这件软甲,只能用同为黑龙的鳞片。如果是搜集自然脱落的龙鳞,那不知道要等几千年,唯一剩下的办法就是直接从活着的黑龙身上拔下龙鳞。冥月的那些黑龙长辈们身上的鳞片她是不敢想的,那想修复软甲冥月就只能忍痛拔自己的鳞片了。
知道拔掉身上龙鳞的这件事情对于龙族来说有多痛苦吗?那完全不逊色于去让一个有秃发危机的女孩子亲自把自己剃成光头的痛苦啊,对于喜欢亮闪闪的龙族而言,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鳞片,要亮,要闪,要光滑,那才是好鳞片。
自己拔掉自己的龙鳞什么的……那简直是人间灾难。
当然,也不能否认的是,冥月这么不舍玄渊,确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目前冥月正处于情感纠纷的关键期,就算玄渊这个压根不懂情爱之事的家伙杵在那里也给不了任何意见和劝诫,但是至少有他在,在冥月钻进牛角尖不可自拔时,他可以站出来一剑把冥月削醒。
所以对于冥月而言,玄渊的存在还是很有意义的o(╯□╰)o
“你也不用摆出这幅模样来吧?”挑了挑眉,玄渊明显有些不适应的眨眼笑了笑,他可不喜欢太过悲情和不甘的告别,做人嘛,还是潇洒一点的好,故而他轻笑一声,语气很洒脱的说道,“又不是以后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实在不必如此。”
面对冥月的疑惑,他轻松自如的耸了耸肩,语气很随意的含笑说道:“我记得你们这个世界的空间坐标,想要过来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过来,所以以后说不定我会经常上门做客。”
这个世界只取了息壤和忘忧草这两种羊毛,其他羊毛都还没来得及取走呢,所以他肯定还会再回来的。哦,对了,还有忘川的请托,他也记得没有忘记,所以之后肯定还是会来这个世界。
“你未免也太好了,想去哪个世界就能去哪个世界。”在玄渊有言随时都可以过来后,冥月稍稍打消了遗憾,却忍不住羡慕不已的说道,“你这样未免也太自由自在了,真的是太让人羡慕了吧!”
冥月简直羡慕得不得了,她轻叹一口气,低声说道:“我想你也该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在这个世界,而是在另外其他的世界。但我之所以可以前往其他世界,不是因为我掌握了空间的力量,而是因为忘川的特殊性,”
“是因为忘川能够勾连其他世界的忘川,所以我们这个世界的冥界才可以借助忘川的力量降临投影到其他世界。如果没有忘川,我们就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了,只能困守于这片三界之中,仔细想想,如果一直这样,那人生该多么无趣啊。”
冥月的叹息是真心实意的,自从这百年来忘川突生波澜,可以沟通其他世界的忘川带着他们降临过去后,冥月就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找到了新的快乐,可惜的是这穿越世界的能力乃是忘川的提供的,乃是外力,没有忘川,他们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
冥月的感慨让玄渊不由眯了眯眼睛,勾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在这方世界,忘川是突然出现于冥界,而不是伴随冥界诞生而诞生。而且忘川之为什么能够带着整个冥界一起穿越时空,玄渊严重怀疑是因为忘川乃是前一任主神。
以玄渊的猜测来看,主神最开始作为智能生命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管理这片浩瀚繁多的任务世界,然而当主神彻底拥有了人的感情和欲望后,就没有办法秉公职守的管理这万千世界,就会踏入被放逐的命运,然后会有新的主神被创造出来,新的主神又同样生出属于自己的私心来……
这是一个不断循环往复的死结,更是一个永远也打不破的轮回。只要是生命,那么最后都会诞生出属于自己的感情来,而只要拥有感情,就难免会有所偏颇,这是没有办法彻底解决的事情。
有关于玄渊的这个猜测,其实还有一个佐证,那就是一直以来与玄渊接触和交易的现任主神是没有办法进入这个世界的,而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前任主神残留的部分遗躯落在这里,这股同样属于主神的力量在冥冥之中挡住了现任主神,让祂没有办法把触角伸到这个世界来。
与冥月略略提了提自己要离开这方世界的事情,也进行过告别之后,玄渊就没有继续打扰冥月处理冥界公务,毕竟公事为大,而且冥月面前堆积的公务确实有些太多了,作为冥月的好友,他才不会做出用私事耽误冥月处理公务和正事的事情呢。
玄渊:请叫我国民好朋友!
冥月:我想让你打扰啊!
她宁愿和玄渊一起说废话,聊天喝酒甚至打架,也不想坐在书桌前处理这些让人头大的公文。真不知道判官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他就能够在过去的几百年里把冥界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完全没有半点错漏呢?简直是神了。
没有理会冥月欲言又止试图让他留下救她出苦海的暗示,玄渊装作自己眼瞎一般,就当完全没看出冥月的意思,他大踏步的离开天子殿,就一振长袖,宽大的云袖摆动飘摇,转瞬之间他已然消失在冥界,来到了三十三天之上的天庭。
天庭位居于三十三天之上,乃是三界册封在位的仙神办公、居住和活动的场所,能够在三十三天行走的仙神无一不是三界中有名有姓的仙神,这里乃是三界中权力的至高点,是三界众人都渴望期待想要踏足而上的地方。
三十三天辽阔无比,屹立于轻柔洁白的祥云之上,站在三十三天,便犹如脚踏祥云,而低头就能看到凡间熙熙攘攘、热闹无比的景象,能看到的三界的种种奇闻异象,凡是目之所及,都尽收眼底,犹如被踩在脚下一般,给人一种莫名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于这片仙神居所的三十三天之上,建造有许多宫殿,这连绵的宫殿群每一座都是那么精美华丽、金碧辉煌,威严神圣、肃穆堂皇,远超过凡间界的一些建筑,更多了几分仙气缥缈和威严高贵,可谓处处都展现着仙家气息四个字。
要进入天庭,就要从三十三天之上的南天门进入。而在南天门有大量天兵天将守门,除非是在天庭有正经册封的仙神,又或者奉诏前来三十三天,否则南天门的天兵天将根本就不会放行,若是有什么人敢在南天门放肆,那镇守南天门的天兵天将立刻就会暴起发难,将放肆之人抓捕压下,绝不会给他破坏三十三天秩序的机会。
这一日,南天门依旧如往日那般平静和肃穆,有来往三十三天的仙神沉默而有礼的向镇守南天门的天兵天将们表露自己的身份,展露自己进入三十三天的资格和许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和懈怠——
在天庭,镇守南天门乃是十分高大上的工作,若非正神,若非实力超群、法力深厚,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被选为镇守南天门的天兵,更不要提天将,故而一直以来,还真的没有多少仙神敢随意在南天门放肆什么。
三十三天云雾缥缈、仙气弥漫,在威严耸立、城门华贵的南天门前,在镇守南天门的天兵们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认真注视和守护下,一个身着玄底银纹长袍、身材颀长的男子突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南天门前。
他出现得这么突然,南天门镇守的一干天兵们却根本没有发现半点前兆,直到他们的眼前出现了这个人的身影,直到他们直接看到了这个人,他们才反应过来这个人现身于南天门之前。